劉 洋 （南京師范大學 210023）

淺談文學翻譯中的“忠實”原則

劉 洋 （南京師范大學 210023）

從翻譯的功能上來看，翻譯分為文學翻譯與科學翻譯兩種。相比較科學翻譯，文學翻譯在語言表達，意義捕捉等方面要更難于實現(xiàn)。然而，毋寧是科學翻譯，還是文學翻譯，都始終離不開一個原則，即“忠實”原則。筆者把目光投射于文學翻譯，以魏爾倫一則小詩《屋頂上的天空》為切入點，通過比較不同版本的譯文，淺談筆者對文學翻譯中的“忠實”原則的看法。

翻譯；文學翻譯；忠實

一、從比較《屋頂上的天空》兩種版本的譯文說起

近日在網(wǎng)絡(luò)中讀到19世紀法國象征派詩人魏爾倫的小詩《屋頂上的天空》，小編分別給出了法語原文，戴望舒以及鄭克魯?shù)淖g文，筆者將這三篇譯作對照，觀察到兩個版本的譯文在詩歌的結(jié)構(gòu)、節(jié)奏以及內(nèi)容等方面存在著明顯的差異。從標題的翻譯中就可以發(fā)現(xiàn)兩位譯者截然不同的風格：戴望舒將其譯為“瓦上長天”，鄭克魯則為“天空在屋頂上面”。為進一步研究，筆者將原詩的頭兩句以及兩個不同版本的譯文呈現(xiàn)如下：le ciel est，par-dessus le toit，si bleu，si calme! Un arbre，par-dessus le toit，Berce sa palme.戴譯：瓦上長天，柔復(fù)青！瓦上高樹，搖娉婷。鄭譯：天空在屋頂上面，多藍多靜！棕櫚在屋頂上面，搖曳不定。不難發(fā)現(xiàn)戴望舒版的小詩結(jié)構(gòu)勻稱、讀來押韻而又鏗鏘有力，極具中國古典詩歌色彩；鄭克魯版的小詩讀來婉轉(zhuǎn)悠揚卻貼合原文，具有中國現(xiàn)代詩歌色彩。在si bleu，si calme這句上，兩位譯者所采用的翻譯方法完全不同。同樣是感嘆句，前者用了“復(fù)”字將bleu 和 calme連在一起，與后者的“多藍多靜”相比，閱讀沖擊力更強。Calme前者譯為“柔”，后者譯為“靜”。筆者查閱《拉魯斯法漢詞典》，注意到該詞的法語解釋為“absence d’agitation ； tranquillité”，故鄭譯更貼合原意。再將目光轉(zhuǎn)到三四句，前者將重心放在大樹隨風搖擺的姿態(tài)，后者不僅點出了樹在搖擺，還明確地指出這是棕櫚樹，諸如此類的問題不勝枚舉。事實上，兩篇譯文均出自大家，應(yīng)肯定兩位譯者都是本著忠實的原則在翻譯，即便如此，譯文卻存在不可復(fù)制的差異，這就引發(fā)筆者對文學翻譯里忠實的探討。

二、文學翻譯里“忠實”的內(nèi)涵

翻譯既是一門科學，也是一門藝術(shù)。忠實在這項復(fù)雜的語言活動中的地位不可撼動。作為名詞，忠實是每位譯者必須遵循的原則；作為動詞，則是每位譯者付諸于實踐的行為。毋寧是原則還是行為，忠實這一詞都有著不同的解讀，即原文本類型的差異將決定翻譯類型，故文學翻譯的忠實應(yīng)立足于不同的原作。

廣義的文學翻譯包括對所有涉及文學語言的廣泛翻譯。在文學翻譯實踐中，不僅要將原文本的內(nèi)容翻譯出來，還要盡可能地還原原作本有的風格特征。而忠實就這樣被兩面夾擊，陷入尷尬境地，所以文學翻譯的最大挑戰(zhàn)就在于盡其所能表現(xiàn)意義的準確傳達與原作的藝術(shù)性，最終達到審美層面。

我國著名的翻譯家許淵沖先生認為：“翻譯，不應(yīng)該只是譯詞，還要譯意；不但要譯意，還要譯味。”1許淵沖的這一觀點在翻譯理論與實踐中道出了文學翻譯的精髓。翻譯，僅僅將原文中的每個詞機械地翻譯出來遠不能表達原作的整體風貌，應(yīng)跨越“詞”的層面進入到“意”，而一部優(yōu)秀的翻譯作品還應(yīng)在“詞”與“意”之間拿捏，塑造出“味”。文學作品的“味”歸根結(jié)底還是語言的問題。文學作品的語言并非如科技語言理性、清晰。文學的語言婉轉(zhuǎn)、暗示性強，背后藏著源語言的民族性、社會性和文化性。翻譯一部文學作品不單單是對內(nèi)容的闡述，更應(yīng)挖掘其背景。因此，文學翻譯的“忠實”應(yīng)基于三方面：詞、意、味。

三、文學翻譯中“忠實”的主觀能動性

事實上，文學翻譯中的“忠實”是指在忠實原文內(nèi)容的基礎(chǔ)上，更要忠實其風格特征。不過，理論與實踐應(yīng)區(qū)別對待。還是以魏爾倫的小詩《屋頂上的天空》的譯文為例，不同的譯者筆下就有不同的譯文。戴望舒和鄭克魯都履行著譯者的職責，我們無法去評價兩者誰更忠實原文，或者當“忠實”從紙上走到筆尖時，其內(nèi)涵就成為每位譯者的刀俎。也正因如此翻譯界中有關(guān)“直譯”與“意譯”，“神似”與“形似”的聲討已成為每一個譯者一定會關(guān)注的熱點。

傅雷曾在一封給羅新璋的信中提到：“愚對譯事看法實甚簡單：重神似不重形似，譯文必須為純粹之中文?！?傅雷的“神似”說在翻譯領(lǐng)域如雷貫耳，而究竟是神似多一點，還是形似多一點，這完全由譯者的主觀“忠實”所決定。在戴望舒翻譯的《瓦上長天》中，譯者更多在追求詩歌的“神”，而鄭克魯翻譯的《天空在屋頂上面》則重畫“形”。文學翻譯中譯者不能顧此失彼，“形”與“神”應(yīng)同樣重要。譯文是依附于原文的存在，譯者在翻譯時，為了使兩種語言的轉(zhuǎn)換達到極致，考慮到讀者的接受之后，可能會多一些目的語的融入。以目的語為中文為例，譯文的確應(yīng)是“純粹之中文”。不過，如果譯文完全跨越了原文，自由翻譯與發(fā)揮，那恐怕就要另當別論了。

那么究竟要如何把握翻譯中的忠實呢？羅新璋說：“翻字少一撇，而譯字多一撇，無意中點破了譯事的玄機，翻譯必然有得有失，文雖左右，只要大義不殊即可?！?傅雷也曾表達“即使是最優(yōu)秀的譯文，其韻味較之原文仍不免過或不及。翻譯時，只能盡量縮短這個距離，過則求其勿太過，不及則求其勿過于不及?！?事實上，完全意義上的忠實是譯者們望塵莫及的。故在文學翻譯時，無需刻意強調(diào)是“直譯”還是“意譯”，而應(yīng)忠實原作，根據(jù)不同的文本，采取適當?shù)姆g方法，在合理的范圍內(nèi)再創(chuàng)造。

此外，語言會隨著時間改變。魏爾倫的這首小詩，譯本有別還在于譯者創(chuàng)作的時間不同。戴望舒是中國20世紀初的詩人兼翻譯家，鄭克魯則是中國20世紀后期的翻譯家。隨著國外大量的文學作品涌入中國，翻譯體云涌而至，這多少會影響目的語的表達，故語言的變化也會引發(fā)忠實的搖擺。故“忠實”不僅由譯者的主觀來決定，歷史的因素也不容忽視。

四、結(jié)語

嚴復(fù)所提“信、達、雅”。信為先，必須承認忠實原作是譯者的第一要義，同時也是“信、達、雅”所指的整體。然而要承認這樣的“忠實”并非現(xiàn)實，在翻譯實踐中忠實會受譯者的主觀性影響，而忠實的主觀性體現(xiàn)在文學翻譯上，則為在把握住“詞”的基礎(chǔ)上，把持住“意”，最終拿捏住原作的“味”。

注釋：

1.許鈞主編.當代法國翻譯理論[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19.

2.黃葒.轉(zhuǎn)身，相遇[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164-165.

3.同上.

4.同上P.172.

[1]薛建成等編譯.拉魯斯法漢雙解詞典，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9.

[2]許鈞主編.當代法國翻譯理論[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

[3]黃葒.轉(zhuǎn)身，相遇[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

[4]宋學智.文學翻譯應(yīng)萬變不離其“忠”[J].揚州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2（vol.6，No.2）：58-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