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紹信老人講的那堂課,我聽懂的句子一只手就能數(shù)出來。老人講的臨朐當?shù)胤窖?,是一套我從未接觸過的語音語調(diào),努力辨識幾分鐘之后,我還是放棄了。
但我依然被感動到。
從進教室的那一刻,老人就沒有停止過微笑。他已經(jīng)78歲,頭發(fā)全白,清瘦,微笑讓他始終保持著慈祥。三年級的孩子們雙手疊放在課桌上,被我這個闖入教室的陌生人產(chǎn)生短暫好奇后,注意力便再沒從講臺上的故事挪開。
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覺得眼前這副畫面異常溫馨。用自己的語言給下一代們講身邊的故事,哪怕是作為一個外來者,似乎都能感到一種文化的安撫。
如果要賦予一些正式的意義,“爺爺奶奶一堂課”這個項目的確有很多值得說道的地方。
讓那些退休的、甚至從來不曾有過正式工作的老人,把他們經(jīng)歷的故事,他們一輩子的手藝,講給孩子們,教給孩子們,這種價值或許是他們生命余熱最大的發(fā)揮。所以我聽到太多關于老人們早早來到教室做準備、風雨無阻不落下任何一堂課的故事,惟一的前提是“只要身體還允許”。
孩子們也樂在其中。七八歲的小孩最鬧騰,注意力其實很難長時間集中,在一堂接近一個小時的周姑戲課上,他們拿著詞譜,赤著雙腳從頭站到尾,表情依然靈動,情緒依然飽滿。還有揚琴、書法、年畫這些需要耐心的課堂,雖然也會有鬧騰的時候,但作品完成之后他們得意的表情能看出真正的驕傲。
也許這些孩子們現(xiàn)在還不明白學的這些東西究竟意味著什么,但當他們長大離開家鄉(xiāng)去更遠的地方求學、工作、生活,在別人問起“你是哪兒人”的時候,不僅能講出地名,還能講出故事,或者干脆來一段當?shù)氐膫鹘y(tǒng)戲曲、代表性舞蹈的時候,他們會感激記憶中那些爺爺奶奶的課堂。
也有家長不理解,認為這些課外活動耽誤了孩子學習,但當孩子們回去給爸爸媽媽展示畫好的年畫、寫好的毛筆字,給爺爺奶奶像模像樣地來一段周姑戲,或者幸運地被選為學校代表去縣里、市里、省里匯報演出的時候,相信家長們能夠感受到不一樣的東西。這些東西,花錢不一定能夠買到。
所以爺爺奶奶的課堂是多方都有需求的,這可能就是找到了“痛點”的結(jié)合,正如臨朐中學附屬小學老師們的總結(jié):讓孩子受教育,讓老人獲尊重,讓文化得傳承。但是何必說得那么“一本正經(jīng)”?就像賀永強說的,老人開心,孩子開心,家長放心,這樣就很好了不是嗎?
有“痛點”的項目理應是有生命力的,也許這個課堂能夠為根深蒂固的應試教育松松土,尤其在素養(yǎng)教育的觀念尚未開化的廣大二三四線城市(也是爺爺奶奶一堂課的主要項目地區(qū)),讓孩子們的成長扎向文化的最深層。
不妨期待。
《爺爺奶奶的文化課堂》
作者:謝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