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福圣

敘事的核心是人物、情節(jié)、場景等，而事件又是記敘文的核心要素。只有擁有精彩的瞬間敘述，文章才會出類拔萃。高分記敘文往往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敘述快、描寫慢。敘述的特點在于陳述“過程”，著力交代事情的前因后果、來龍去脈。描寫則注重具體描繪人物或景物的狀態(tài)、樣貌，尤其是事情發(fā)生發(fā)展的細節(jié)和特征。一旦展開敘述，可貴的篇幅很快就浪費了。大家應(yīng)當把力量集中到主要的、關(guān)鍵的人物以及情節(jié)與場景的描寫當中。

記敘文是寫人記事的，有事就肯定有人，寫人就必定敘事。事可大可小，不一定有完整的情節(jié)，不一定有激烈的矛盾沖突，但必須為寫人服務(wù)，必須表達作者的情感態(tài)度?？v觀近些年高考高分、滿分記敘文，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它們可能不具備傳統(tǒng)的“六要素”，也可能不具備“三要素”，但在“事”與“情”這兩大要素上一定做得很好。如湖南省高考作文《早》、江蘇省高考作文《好奇心》、廣東省高考作文《與你為鄰》等，其中一些優(yōu)秀的記敘文，沒有具體的時間，事情沒有起因與結(jié)局，過程也沒有“情節(jié)線”，但事情小中見大，能在“尺水”中“興波”，能用鮮活的細節(jié)描寫展示澎湃的內(nèi)心波瀾，感情很真很美，讀來意味無窮。從這些記敘文的拔尖之作中，我們進一步確信，優(yōu)秀記敘文的要素是“事”“情”二字。

佳作show

豹子飛奔

在奧林匹克主體育場，無數(shù)的觀眾在靜靜地等待著，無數(shù)的閃光燈在靜靜地等待著，無數(shù)的解說員在靜靜地等待著，夜空中的月亮在靜靜地等待著，孫海平教練也在靜靜地等待著。

所有隊員一起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劉翔那豹子般的眼神死盯著終點，用手拍打著自己的胸脯，又高高地揚起雙手……預(yù)備——砰！

劉翔像平原上瘋狂的豹子，開始狂奔，一步，兩步，三步，右腿向上抬到最高點，啪！用力下壓，左腳用上全部的力量向下蹬地，右腳穩(wěn)健地落在地上，第一個欄輕松過了……

又是那兇狠的豹眼，盯住前方，咬緊了牙，似乎用盡所有的勁，開始第二個欄：一步，兩步，三步，右腿抬到最高點，啪！用力下壓，左腳用上……第二個欄也過了！

此時所有的中國觀眾，都緊跟著劉翔；孫海平教練，左手握緊藥瓶，右手按住心跳早已超過120下的胸膛，眼睛緊盯著劉翔。

從第三個欄開始，依舊是那兇猛的表情，一步，兩步，三步……右腳穩(wěn)健地落地，劉翔開始興奮了，因為在他最弱的前三個欄，并未吃虧；孫海平平緩了……

進入倒數(shù)第二個欄。依然是那雙兇猛的豹眼，只不過眼神中流露出更多的自信。一步，兩步，三步，右腿向上抬到最高點，啪！……又輕松地過了。劉翔開始發(fā)狂，孫海平又握緊了藥瓶，全場的中國觀眾屏住了呼吸。身旁的“法國人”被劉翔的氣勢鎮(zhèn)住了，倒下了！開始進入最后一個欄，一步，兩步，三步，右腿向上抬到了最高點，啪！用力下壓，左腳用上全部的力量向下蹬地，右腳穩(wěn)健地落在地上……主持人嘴里喊著“劉翔”，劉翔快到終點，他不再死盯著前方，而是充滿自信地左右各瞥一眼，一個獅子甩頭……無數(shù)的觀眾沸騰了，無數(shù)的閃光燈沸騰了，無數(shù)的解說員沸騰了……

完美的前三個欄，完美的后三個欄，過硬的欄上技術(shù)，充滿自信的神情，將劉翔送上了世界之巔，豹子——飛奔！

優(yōu)雅的鳳頭，有力的豹尾，劉翔的飛翔是那么完美。這是一個成功的速度，這是新時代需要的速度。漂亮的開頭是成功的一半，強勁的結(jié)尾是成功的另一半。

豹子在加速！

中國在飛奔！

（本文系2007年江蘇高考優(yōu)秀作文）

老師說

此文記敘“瞬間”，頗能尺水興波。作者聚焦賽場，又籠袖廣闊的世界，能放能收，揮灑自如。不斷重復的“一步，兩步，三步”如陣陣鼓點，強化了文章的節(jié)奏感。孫海平手中的藥瓶和怦怦的心跳，也被用來助戰(zhàn)，有張有弛。文末的“詩”句，突現(xiàn)了速度，為文題點睛，十分有力。

學法導航

細節(jié)描寫在記敘性文章中的作用是多方面的：它可以用來刻畫人物的性格特征，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它可以用來表現(xiàn)獨特的生活環(huán)境，展示特有的風土人情和時代特色；它還可以用來凝結(jié)作品的情思，成為結(jié)構(gòu)的交匯點等等。作家穆青說：“有時候，一個細節(jié)比千言萬語生動得多，深刻得多，有力得多?！庇绕鋵懽鞅容^短小的文章，一個細節(jié)就能成為一篇文章的主干；一個精彩的細節(jié)，也能成為提示文章主題的關(guān)鍵?？偨Y(jié)來看主要有以下幾種細節(jié)描寫：

一、簡筆勾勒。一字傳神。以簡練的筆觸勾勒出人或事的動態(tài)和風貌，抓住事物最為突出的特征，一字精準，神韻畢現(xiàn)。如范進中舉后，送兩錠銀子給胡屠戶?！巴缿舭雁y子攥在手里緊緊的，把拳頭舒過來”，推辭不要。范進勸他收下，“屠夫連忙把拳頭縮了回去，往腰里揣”（吳敬梓《范進中舉》）。一個“縮”字寫出了胡屠戶假推辭的心理。其貪婪、勢利的本性，通過這個假意推辭的細節(jié)暴露無遺。

二、細化動作。延長過程。就是選擇準確的動詞，細致入微地描摹所寫對象的典型性的動作，就像放電影一樣，在關(guān)鍵處將時間放大（慢鏡頭），將突出特點或主題的局部放大，在細微之處用墨如潑，做到寫人則如見其人，寫景則如臨其境，能給人以真切的感受。如在魯迅的《孔乙己》中作者寫孔乙己買酒的情形：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臉上又添了新傷疤了？”他不回答，對柜里說：“喝兩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九文大錢。孔乙己買酒，作者用了一個“排”字。這個細節(jié)描寫使我們仿佛看到孔乙己把錢一文一文往柜上排成一排的樣子，他是那么細心，那么謹慎，那么認真，生怕多給別人一文，所以要一文一文地數(shù)，以便看得清楚，數(shù)得準確。這個細節(jié)描寫，不但極為符合孔乙己寒酸、貧苦的生活處境，也刻畫出孔乙己這個舊知識分子斯文、纖弱的生動形象。

三、巧用修辭，增添神韻。巧用修辭表現(xiàn)事物特點是細節(jié)描寫中較為有效的寫法。巧妙運用比喻、擬人、夸張、反復等修辭手法，可以增強語言的生動性，變抽象為具體，使無形變?yōu)橛行危兤降|(zhì)樸為文采斐然。如下面這一語段：天空中鉛塊似的烏云，像開會似的聚攏在頭頂，藍瑩瑩的閃電像一條條皮鞭劃過天空，震耳的雷聲好像一隊馬車轱轆轱轆地跑過馬路。陣陣涼風過后，雨點像熟透了的葡萄，劈劈啪啪地打在地上，濺起了一朵朵潔白的水花。遠遠望去，大地籠罩著一層輕紗般的水霧。瞬間，大雨傾瀉，織成層層雨簾。雨水在馬路兩旁匯成小溪，嘩嘩地流著，好像在歌唱。這一段文字恰當?shù)剡\用了比喻、擬人等修辭手法，使讀者如聞其聲、如見其形，達到了繪聲繪色的效果。endprint

四、變換角度。增加層次。在重點刻畫一個對象時，除進行直接描寫外，還可以描寫其他事物的反應(yīng)，甚至還可以從更多角度、更多層次描寫要重點刻畫的對象。如《豹子飛奔》中的片段：“進入倒數(shù)第二個欄。依然是那雙兇猛的豹眼，只不過眼神中流露出更多的自信。一步，兩步，三步，右腿向上抬到最高點，啪！……又輕松地過了。劉翔開始發(fā)狂，孫海平又握緊了藥瓶，全場的中國觀眾屏住了呼吸。身旁的‘法國人被劉翔的氣勢鎖住了，倒下了！開始進入最后一個欄，一步，兩步，三步，右腿向上抬到了最高點，啪！用力下壓，左腳用上全部的力量向下蹬地，右腳穩(wěn)健地落在地上……主持人嘴里喊著‘劉翔，劉翔快到終點，他不再死盯著前方，而是充滿自信地左右各瞥一眼，一個獅子甩頭……無數(shù)的觀眾沸騰了，無數(shù)的閃光燈沸騰了，無數(shù)的解說員沸騰了……”這段文字先正面描寫劉翔跨欄的動作，再轉(zhuǎn)換角度描寫了孫海平、全國觀眾、主持人等觀看比賽時的神態(tài)、動作等細節(jié)，多角度全方位地呈現(xiàn)比賽實況，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

五、對比展示，同中求異。寫人也好，寫景也罷，事物都是變化發(fā)展的。同一人物不同環(huán)境中的風貌，同一景物不同時間的情境，不同人物同一環(huán)境中的表現(xiàn)，不同景物同一時間內(nèi)的情境，都會有差異。抓住這些差異，就是抓住了特征。一經(jīng)寫出，便得神韻。例：“五年前的花白頭發(fā)，即今已經(jīng)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臉上瘦削不堪，黃中帶黑，而且消盡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間或一輪，還可以表明那是一個活物。她一手提著竹復，內(nèi)中一個破碗，空的；一手拄著一支比她更長的竹竿，下端開了裂；她分明已經(jīng)純乎是個乞丐了?！保斞浮蹲８！罚┻@段文字通過與五年前祥林嫂肖像的對比描寫，寫出了祥林嫂收到打擊越來越深，即將走向死亡的悲劇命運。

另外，提取生活中的細節(jié)應(yīng)把握好以下三個原則。

第一，典型性原則。所謂典型，正如俄國著名的批評家別林斯基所說：“詩人從所寫的人物身上采取最鮮明、最足以顯出特征的細節(jié)，把不能渲染人物個性的一切偶然的東西都一齊拋開?！奔毠?jié)的典型性表現(xiàn)在它必須能揭示人物特有的性格底蘊和情感走向，它反映的只能是屬于某個特定的人才具有的東西。

在《儒林外史》中，嚴監(jiān)生看到燈盞里點了“兩莖燈草”，一連三天斷不了氣，拿走一根后才閉眼的細節(jié)描寫，生動有力地凸現(xiàn)了這個人物的守財奴性格，這個細節(jié)也只可能發(fā)生在嚴監(jiān)生身上；在《項脊軒志》中，祖母來軒中看少年歸有光讀書，等到離開時“以手闔門”，一會兒“持一象笏至”，這些細節(jié)生動地寫出了祖母對歸有光讀書中舉、光耀門庭的殷切期待；在《荷花綻》中，水生嫂聽到丈夫要上大部隊的消息時，叫葦眉子劃破了手的細節(jié)描寫，正是她心靈震動和微妙復雜心情的自然流露……正是這些典型的細節(jié)，使我們更加深刻地窺見了人物形象的內(nèi)心世界。

細節(jié)里藏著人物情感和性格的全部秘密，一流的文學大師特別善于借助細節(jié)刻畫人物形象，古今中外的文學作品里有很多這樣典型的細節(jié)。

第二，獨特性原則。要立足于人物的個性，抓住這個人物在特定環(huán)境下所獨有的情感和行為特征。細節(jié)應(yīng)該是人物情感性格苗圃中綻放的一朵奇艷的花。只有經(jīng)過精心選擇的獨特細節(jié)，才能很好地完成傳情達意、刻畫人物性格的任務(wù)。優(yōu)秀的作家，大都善于從生活中捕捉具有典型意義的細節(jié)，并利用它來把人物塑成血肉豐滿的獨特形象。

第三。有用性原則。細節(jié)描寫的作用無論怎樣巨大，也只是一種手段，它只有在整部作品中才能發(fā)揮作用。細節(jié)描寫是為表達內(nèi)容服務(wù)的，所描寫的人、景、物乃至服飾等，都要緊扣主題，而不是為描寫而描寫。茅盾說：“人物的服裝的描寫不是沒有目的性的，不應(yīng)該為描寫服裝而描寫服裝。”老舍也說：“無論我們要寫什么樣的風景，人工園林也好，荒山野海也好，我們必須預(yù)定好景物對作品的功用如何，不是為了寫景而寫景。”如果忽視了為刻畫人物、充實人物性格和豐滿人物形象這一創(chuàng)作規(guī)律而去選擇細節(jié)，那么無論細節(jié)本身寫得如何細膩、生動、精彩，也不過是徒勞之舉，是無益于作品的敗筆。

高爾基說：“創(chuàng)作——就是把許許多多細小的東西結(jié)合成為形式完美的整體?！钡湫汀ⅹ毺睾陀杏?，是提取細節(jié)的三大原則。如果無視這三條原則，濫用細節(jié)描寫，反而會使形象模糊、主題含混。

鞏固訓練

下列片段是一個考生描寫姥爺喜歡喝酒的習慣。請運用“變換角度，增加層次”的方法修改該語段，使人物更鮮活，描寫富有神韻。

姥爺喜歡喝酒，哪種酒他都喜歡。別人都知道他這一愛好，過節(jié)或過生日，送姥爺?shù)亩Y物中總有酒。他先將每一種酒都仔細打量一番，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收藏好。姥爺平時喝酒很講究，每次總是拿他的四錢小杯兒喝酒。和姥爺一起吃飯時，我們孩子們都是盛上一杯幾口喝光，他卻端起他那四錢小杯兒，呷上一小口，然后慢悠悠地品咂，那神情悠閑極了。

【分析】該語段直接描寫了姥爺喜歡喝酒的習慣，“打量”“收藏”“品咂”等動詞，描寫平淡?？杉舆M對他語氣、語調(diào)、動作、表隋、神態(tài)、獨特用詞、習慣用語等方面的描寫，變換角度寫出人物的鮮明個性。

【示例】姥爺喜歡喝酒，哪種酒他都喜歡。親戚朋友都知道姥爺這一愛好，每逢過節(jié)或過生日，送給他的禮物準有酒。此時他總雙手捧起，走到亮處，兩眼瞇成一條縫，從上到下，從一面轉(zhuǎn)到另一面，細細打量每一樣心愛的寶貝兒，瞇細的雙眼像掃描儀一行一行地掃過，又好像考古學家拿著高倍放大鏡在研究文物。即使在他過壽的日子里，客人喝至盡興時一杯酒一兩口喝光，可姥爺呢，依舊只是慢慢夾起酒杯，抿一小口，之后雙唇還咂巴咂巴幾下，那神情悠閑極了。

老師說

示例中的片段寫姥爺細細打量酒時，用“雙手捧起，走到亮處，兩眼瞇成一條縫”“像掃描儀一行一行地掃過，又好像考古學家拿著高倍放大鏡在研究文物”等語言，變換角度，寫出了姥爺見到酒的反應(yīng)。然后，通過比較喝酒的神情，用“慢慢夾起酒杯，抿一小口，之后雙唇還砸吧砸吧幾下”寫出他喝酒時悠閑的樣子。這樣，對人物的描寫就鮮活充實多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