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戰(zhàn)音

作者近照

中華戲曲藝術的哲學底蘊，是五千多年的文化積淀，源遠流長，底蘊深厚。中華戲曲是凝重、深沉豐富的，是中華民族藝術的瑰寶，也是世界戲劇文化的明珠，它有著深厚的藝術傳統(tǒng)和獨特的藝術風格，在世界藝術之林獨樹一幟。眾所周知，中國的戲曲是一種高度體現(xiàn)寫意性美學思想的藝術，它通過有限的舞臺時空來表現(xiàn)相對無限的社會生活。在時間上，有話則長，無話則短，它絕不按某一具體時間所能容納的情節(jié)來安排；在空間上，“人行千里路，馬過萬重山”，一段舞蹈、一個圓場、幾個臺步、幾個身段，可以表現(xiàn)環(huán)境的轉移，正所謂“景隨人移”。中華戲曲不斷的發(fā)展進程中逐步地吸收小說、詩歌、舞蹈、音樂、武術、雜技、美術之養(yǎng)分，故其美學蘊涵極廣，筆者僅就其能從廣播傳媒中體現(xiàn)出來的作用談談感想。

一、兼容美。藝術，或側重于寫實，或側重于寫意。而中國戲曲卻是寫實與寫意相統(tǒng)一。往往一方面是優(yōu)美精雅高度藝術化的情緒表現(xiàn)，一方面又是驚心動魄、云譎波詭的故事再現(xiàn)。敘述在寫意中延伸，寫意在敘述中展開；敘述因寫意而多了一重引力，寫意在敘述再添一分魅力，這就是中國戲曲美學價值之所在，所以人們在聽戲時，常常一面被其曲折的戲劇懸念所吸引，一面又為那精彩的唱腔所陶醉。戲曲的兼容美體現(xiàn)在這里。比如聽眾在欣賞京劇《貴妃醉灑》中那一段四平調(diào)唱腔，不僅為演員纏綿婉轉的演唱所吸引，同時也在關注角色憤懣感情及復雜心態(tài)的表現(xiàn)。廣播中為了體現(xiàn)這種戲曲兼容美，我們就不能只放上一段唱腔讓聽眾去聽就算了事，而必須在播放唱段的同時，附以精美的文字或講解故事，或描述演員的藝術表演，或介紹唱詞，調(diào)動各種方法，使戲曲的兼容美通過廣播充分體現(xiàn)出來。比如播出黃梅戲《大清名相》，可先講上一段安徽桐城六尺巷的故事，三朝老臣張廷玉為整頓吏治，懲治貪腐，在喪子之痛下不惜讓出閣揆甚至是被收回配享太廟這一至高榮譽，也要跟朝廷貪污分子斗爭到底的故事。這種編排方面頗受聽眾歡迎。

二、重復美。戲曲藝術由于其表現(xiàn)形式的象征性和抽象性，內(nèi)容又是沉淀于富有高度美感的形式里的，就使其具有了多次和不斷欣賞的美學價值，觀眾可以不斷通過對形式美的享受琢磨其無窮的含意，戲曲的耐欣賞性就在這里。比如京劇《貴妃醉酒》、《玉堂春》、《空城計》、《鎖麟囊》；黃梅戲《天仙配》、《女駙馬》；豫劇《花木蘭》；昆曲《牡丹亭》等許多戲中的精彩唱段，可謂百聽不厭。在許多老年聽眾的來電中得知，黃梅戲《天仙配》、越劇《紅樓夢》都已看過無數(shù)次，但還覺得未過癮，要本臺多播送該劇的錄音，由此可看出戲曲之魅力。相比較像電視劇、小品、話劇等以情節(jié)見長的藝術形式，很少有此耐欣賞性，即重復美。因此我們在安排戲曲節(jié)目時，就不能一味求新，一些膾炙人口的精彩唱段，可以適當重播，以體現(xiàn)戲曲的重復美，滿足戲迷的渴求。隨著廣播界的改革，戲曲廣播節(jié)目也一改過去“我播你聽”的局面，變成了充滿活力的“雙向傳播”。聽眾不再處于被灌輸?shù)牡匚唬麄儽粔阂忠丫玫谋憩F(xiàn)欲得到了解放，他們或在“戲迷信箱”、“戲迷熱線”中表達自己喜愛戲曲的一片癡情，對戲曲現(xiàn)狀、改革的真知灼見；或在“票友之聲” 中一展自己的拿手好戲；或在“聽眾點戲”中點播自己喜受的節(jié)目；或在“熱線電話”中猜謎、答題，與戲曲名家、戲迷交友、談心；或被邀請來電臺當客座主持人、嘉賓，主持節(jié)目、接受采訪、演唱錄音；或參加電臺主辦的戲曲演唱比賽、征文比賽等等，戲迷參與辦廣播，增強了戲曲廣播的活力，發(fā)揮了戲曲廣播獨特的時空魅力。

三、間離美。無論從歷史角度來看，還是從表演程式化特征的角度看，中國戲曲都有一種和現(xiàn)實生活的距離感。中國戲曲音樂明顯的特點就是內(nèi)容和形象的表達具有模糊性和不確定性，需要人們用豐富的聯(lián)想予以補充，而且樂曲直接作用于人的情感。人與人情感世界的不同也會產(chǎn)生對音樂理解的千差萬別，所以中國戲曲音樂沒有必要從音樂旋律本身出發(fā)去探求它所體現(xiàn)的情感和內(nèi)容，而是將自己的情感溶入進音樂旋律中，對所聽到的音樂旋律作出符合此時此地自我情感的解釋。這正是布萊希特所追術的那種“間離效果”，這是間離之美，而這種間離美正和廣播這一傳媒相契合。

廣播雖不像視覺藝術那樣可以直觀，但是它卻可以為聽眾提供想象的空間。先說心理參與，聽眾在欣賞戲曲節(jié)目時，可以完全沉浸在劇情之中，盡情領略戲曲唱念藝術的魅力，進而進入想象、聯(lián)想。因為藝術欣賞中想象、聯(lián)想在聲音藝術中最容易、更自由地展開，戲迷在聯(lián)想、想象中參與藝術的“再創(chuàng)造”，“不見”反而比“看見”更有回味，更有情趣。如果聽眾在收聽劇場的戲曲演出的現(xiàn)場轉播，由于實況音響的逼真和感官的聯(lián)想，會形成一種現(xiàn)場參與感。正因為這樣的自由想象，所以聽眾的印象才更加深刻，這正是“看景不如聽景"的道理所在。當聽眾聽到熟悉的戲曲音樂時，那美妙的意境便會重新出現(xiàn)，如一曲地方戲便會引起某些聽眾的一番鄉(xiāng)情來。

四、異同美。中國戲曲音樂的一大特點，不同的場合由不同人演唱或者演奏的同一首曲調(diào)，會賦予樂曲不同的含義，所以中國戲曲傳統(tǒng)音樂很少有專門的作曲者，其創(chuàng)作是在流傳中不斷地被發(fā)揮，改編的漸變過程。中國戲曲音樂這種漸變的創(chuàng)作方式，決定了戲曲唱腔音樂以演員創(chuàng)作為主的特征。它不靠專業(yè)作曲者的創(chuàng)作，演員依據(jù)自己對劇本人物的體會，選擇現(xiàn)成的音樂曲調(diào)，并根據(jù)自己的演唱風格，嗓音條件，潤腔習慣，文化修養(yǎng)等等，自然而然地唱出了與眾不同的音樂旋律，并在藝術實踐中不斷地加以完善，許多名家就是這樣創(chuàng)作出自己的流派的。因為唱腔是區(qū)分劇種的標識，也是流派藝術形成的標識，可以說沒有唱腔也就沒有戲曲，這也是為什么許多戲迷把“看戲”叫“聽戲”的原因，同一出戲，由不同的演員來演唱，會產(chǎn)生不同的藝術效果，這就是戲曲的異同美。這種異同美給廣播節(jié)目靈活編排提供了廣大有利的條件。比如我們可以將梅、程、尚、荀四大名旦演唱的《玉堂春》編在一起，把馬、譚、楊、奚四大須生演唱的《空城計》編在一起，把黃梅戲四朵金花馬蘭、吳瓊、袁枚、吳亞玲演唱的《女駙馬》串在一起，必會吸引很多的戲迷聽眾。

五、育化美。戲曲作為美的藝術，宣揚的是人性的真和善。它所演譯的故事便是對人生本質的探幽，它揭露人性的假、惡、丑頌揚人性正義、誠信、仁勇、氣節(jié)、善良與優(yōu)良美德，它將真實的人生與理想的人生融合起來，使人在受到正義力量震撼的同時，又增強了揚善懲惡的信心。傳播戲曲的育化美，不僅是廣播媒體的使命，也是每位戲曲編輯的職責。比如，為了弘揚正氣，反腐倡廉，我們有意安排了《六尺巷》、《大清名相》，當然這種播出，加以藝術處理，群眾喜歡聽，在潛移默化中受到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