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澈

這世上有什么事比一對兒姐妹同時喜歡上一個男人更巧的嗎？有，那就是一對兒兄妹同時喜歡上一個男的……想想最近我和祁遇的所作所為，我越想越覺得謎之尷尬……

兩兩無言地傻傻對視了片刻，我跟祁遇的臉上都寫著一絲淡淡的尷尬，這種感覺很難用語言來形容，但又確實很詭異，以至于我們呆坐了好半晌，都沒有說一句話。

最后，是祁遇打破了沉默。

“你對陸總表白了？”他摸了摸鼻尖兒，有些不自然地問。

我點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實事求是地說：“他說我們不適合?！?/p>

祁遇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像是有點同情，可分明又帶了幾分羨慕。他忍了忍，沒忍住，小聲嘀咕著：“我就見過陸總一回，都沒跟他說上幾句話……”

我的嘴角抽了抽，也是既同情他又忍不住有點戒備——說幾句就可以了，你還想表白怎么著？

氣氛真是好尷尬，兩個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又半晌，依舊是祁遇發(fā)問：“這種橋段怎么有點像晚上的八點檔電視劇?。俊?/p>

我想了想，還真是。同一家的兩個女兒同時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然后開始三角戀，苦戀，虐戀，被拆散，被逼婚，其中兩個人私奔，剩下那一個跳樓……啊啊啊，人生怎么會這么狗血！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后又不約而同地移開視線，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又過了一會兒，祁少爺突然像是被誰按了開關(guān)，完全沒有任何情緒過度和鋪墊就開始罵：“活了二十一年，我就沒見過有資格跟你比誰更蠢的！你怎么會不知道陸總的名字？陸尋！陸尋！我在家里說了快八百遍！后援團(tuán)粉絲的名字是蘆筍，你上次白吃了嗎！”

“你才白癡，我根本就沒吃好嗎！”

他：“……”

眼瞅著我們兄妹兩個要為了一個男人打起來了，我覺得這么下去不是個辦法，就深深地吸了口氣，再呼出來，主動對祁遇拋出了橄欖枝。

我說：“哥，把no——陸總后援團(tuán)團(tuán)長的位子讓給我成嗎？我給你一千塊。”

怒氣正盛的祁遇瞥了我一眼，語氣還是很沖，“一千塊美金？”

“Q幣。”

“……滾?！?/p>

Q幣怎么了？Q幣就不是錢買的了？外交失敗，我也忍不住有點生氣，閉上嘴不再說話。

祁遇忽然站起身往廚房走，我忍了忍，沒忍住：“你干嗎？”

“做飯?！?/p>

二十一年來下廚房次數(shù)不超過五回的大少爺在廚房丁零咣啷，親自做了滿滿一大鍋的蘆筍湯。

我：“……”

房間里飄散著蘆筍的香味，聞起來居然還不錯，我剛動了動鼻子，一下午到現(xiàn)在什么都沒吃的肚子就咕咕叫了一聲。祁遇一邊慢條斯理地舀著湯喝，一邊瞟了我一眼，陰陽怪氣地說：“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萬分敬仰、高貴出塵的男神偶像，沒想到居然要被自己的妹妹染指，這種感覺就像是吳亦凡突然間娶了隔壁的胖姑娘二妞，太違和了，嚶?！?/p>

我：“……”

我正想說“我是你的親妹妹不是隔壁家二妞，以及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你至于這么傷春悲秋”，就聽祁遇一邊嚼著蘆筍一邊幽幽地說：“你追不上不用告訴我，追上了更不用告訴我，以及，絕對不要告訴我陸總也會磨牙也會挑食也會打嗝，睡著了也會流口水?！?/p>

我：“……”哥你是不是想太遠(yuǎn)了喂！

祁遇埋頭又吃了半根蘆筍，一臉完全不想再跟我說一句話的樣子，他端起湯鍋黯然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喂喂喂，祁遇你是我哥不是我姐，你入戲太深了吧？！

親情的小船說翻就翻，世事真是無常得很。我走過去敲了敲祁遇的房門，他沒理我，我嘆了口氣，走進(jìn)廚房考慮自己該吃點什么。

——跟祁遇斗嘴斗到現(xiàn)在，我完全忘記要給鐘夜打個電話說我今晚不去吃飯了這茬，所以看到嗡嗡震動的手機(jī)屏幕上顯示著“鐘大毒舌”四個字時，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打了一個激靈。

“祁思，”一上來就是不太愉悅的口吻，鐘大主播的語氣嚴(yán)肅得簡直像我們訓(xùn)導(dǎo)主任，“能告訴我你今天做了什么好事嗎？”

我：“……”只是沒過去吃飯而已，主播大人竟然這么生氣？

我張嘴解釋：“我今晚——”

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我問的是今天上午?！?/p>

我虎軀一震，差點兒咬到自己舌頭。

該用什么詞語來形容我此時此刻的心情？欲哭無淚？欲言又止？欲說還休？今天是吹的什么風(fēng)，怎么大家消息都這么靈通啊？

鐘夜很少連名帶姓地叫我名字，所以他一旦這么叫的時候就說明他生氣了，他會生什么氣？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因為我好死不死地又去招惹了李余……

唉，事已至此，鐘大魔王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要瞞他也沒必要，我就好漢做事好漢當(dāng)?shù)卣諏嵃咽虑檎f了。鐘夜聽完沉默了幾秒，然后問：“李余對陸尋做什么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你為什么要幫他？”

“路見不平，鋤強(qiáng)扶弱，這是我們家家訓(xùn)??！”

“說人話?！?/p>

“……我喜歡他?！?/p>

我說的這四個字簡直像是定身術(shù)，電話里的鐘夜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誤以為我說的“我喜歡他”的這個“他”是指李余的時候，他終于出聲，嗓音莫名地有一點澀：“達(dá)則兼濟(jì)天下，蠢則獨善其身，祁思，你——”

“是窮！”我純粹是出于條件反射才打斷他，“明明是窮則獨善其身！”

“哦。”鐘夜毫無感情溫度地笑了笑，“差點兒忘了，你不光蠢，還窮?！?/p>

我：“……”

鐘夜羞辱完我，一個字都沒再多說，也根本沒給我機(jī)會解釋，毫不留情地就掛了電話。

夜色四合，我握著手機(jī)站在廚房門口，突然間覺得有點難過：我只是喜歡一個人，出于本能地想要接近他、了解他、有危急情況時保護(hù)他，這，難道有錯嗎？

即便和我親近如鐘夜，也不會知道，陸尋于我而言，并不僅僅是一個長得好看、只見過幾面的陌生人，他……是我自知道愛情是什么那一天起，深藏于心、輾轉(zhuǎn)反側(cè)、念念不忘、尋覓已久的理想型。endprint

他英俊、挺拔，眼角眉梢都透著溫柔，我從小就想找到一個如他一樣的人。

在現(xiàn)實中，遇到自己一直想找的那個人，有多難？

我只知道，我花了二十一年。

在現(xiàn)實中，遇到自己一直想找的那個人，何其幸運？

我只知道，我不想錯過他，更不想辜負(fù)了，我那顆夢寐以求太久太久的心。

我自認(rèn)為自己沒有做錯，但也實在是沒什么胃口吃飯了，就怏怏地轉(zhuǎn)過身，去洗澡睡覺。

我沒想到，睡到半夜，祁遇居然出問題了。

“妹妹、妹妹、妹妹！快救救我！”

三更半夜，他把我的房門捶得震天響，平地起驚雷，饒是我一向淡定也幾乎是從床上滾下來的。

打開門，才知道大少爺今晚吃了太多，又吃得雜，腸炎犯了。

我陪著他一路著急忙慌去醫(yī)院，掛急診，終于掛上點滴瓶開始輸液，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了。祁遇一臉菜色，我也一臉菜色，我看著他，他看著輸液大廳外漸漸發(fā)白的天空，嘆了口氣，虛弱地說：“唉，我想了大半夜，想好了，既然咱們兩個都喜歡陸總，說明他確實不錯，我決定幫你追他?！?/p>

我一驚，有點意外，又有點難以置信，就看到祁遇揉揉鼻子，別別扭扭地低下頭，嘴里嘟囔著：“誰讓你是我妹妹呢?！?/p>

我哥哥說到做到，當(dāng)天輸完液，他就去上班了，中午的時候給我發(fā)來了一條微信，內(nèi)容是十一位數(shù)字加一句話——

“我們?nèi)业南Ｍ挤旁谀闵砩狭?，去吧皮卡丘，搞定他！?/p>

漂亮！不愧是萬人迷祁遇，這么快就搞到陸尋的號碼了！

拿到了男神的聯(lián)系方式應(yīng)該怎么辦？我問“度娘”，“度娘”答：追，猛追，死命追。另外，追的過程中需要注意兩點要義：首先，你要堅持；其次，你要有足夠強(qiáng)的抗挫折能力。

堅持這玩意兒我懂，畢竟我這么多年的跆拳道不是白練的，可抗挫折能力是什么？能吃嗎？我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突然間福至心靈，哦哦哦，就是不要臉啊……論不要臉我可能比不過祁遇，但不是我吹，我在這方面的造詣絕對是高于全國人民平均水平的，確定了自己完全符合“度娘”的回答，我放心了，開始追。

追的第一步，是知己知彼。

我不是不了解陸尋嗎？沒關(guān)系，先讓他了解我就是。于是我發(fā)了很長很長的一條短信，上至我祖父祖母、外公外婆的家世，下至我姓甚名誰、在哪里念書，一條短信字?jǐn)?shù)高達(dá)兩百三。發(fā)過去后我等啊等，等啊等，等到窗外樹枝上的小鳥都快睡著了，對方忽然回：“你發(fā)錯了?！?/p>

我：“……”沒錯啊，我就是發(fā)給你的?。∥以囍鴨?，“……你不是T&G的陸尋？”

對方沉默了快一分鐘，回：“我是他爸?！?/p>

我：“……”

我的八星八鉆豪華型高配置菜刀呢？我要殺了祁遇啊啊?。?/p>

“怎么回事！你是瘋了還是今天輸液太多腦子不好使了？！干嗎給我陸尋他爸的號？！”

“淡定，淡定啊我的妹妹……”祁遇被我的怒吼震得一個哆嗦，他自知理虧，哼哼唧唧地在電話那頭開始賣慘示弱，“我這不是偷找號碼做賊心虛嘛，眼一瞥就看錯了……再說了，誰知道陸總他爸也在我們公司通訊錄上，而且還和他緊挨著啊！所以我發(fā)錯也是情有可原的，嚶。”

嚶你大舅子??！我把一大堆自我介紹發(fā)給我要追的人他爸？這叫什么事啊！越想我越是覺得丟人現(xiàn)眼，祁遇在那頭苦口婆心地勸：“其實你沒必要這么生氣??！你想想，你仔細(xì)想想，你都說什么了？不就是咱們家家世和你的個人情況嗎？你家世良好，個人優(yōu)秀，這些讓陸總他爸提前知道一下不好嗎？你，你這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誰想成這個蔭?。　?/p>

“那你就是跟他爸爸有緣——”

“我想跟他爸爸的兒子有緣好嗎！”

“哎呀妹妹，你這就是冥頑不化了呢。”祁遇對我的愧疚永遠(yuǎn)只有三分鐘，這就又開始嬉皮笑臉的了，“這年頭，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兒沒有?。繘]準(zhǔn)兒陸爸爸一看，喲，這姑娘特別！追我兒子還帶報戶口的，一看就是沒心眼兒，多好??！”

我一句話冷冷地截住他：“我是沒心眼兒，不是缺心眼兒，你去糊弄鬼吧！”

接著我就把電話掛了。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攤上祁遇這么一個二貨哥哥算我倒霉。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我一定會被陸尋他爸當(dāng)作神經(jīng)病吧……越想越覺得欲哭無淚，我真是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算了。出師未捷身先死，我抱著抱枕趴在沙發(fā)上哀號打滾兒，這時手機(jī)震了震，一條短信進(jìn)來了。

我隨手點開瞥了眼聯(lián)系人，就一眼，我整個人像是被電擊了一樣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fā)上彈起來——陸尋他爸？！

我很激動，很緊張，還有點手足無措，幾個深呼吸后我才顫著手把短信點開，內(nèi)容很簡單，十個字：“你叫祁思？是找小尋的吧？”

是是是是啊……沒想到陸爸爸沒把我當(dāng)成神經(jīng)病，反倒還給我回了短信，正忐忑不安的我一下子瞪大眼，上身繃直，雙腿屈起，整個人像求佛似的恭敬虔誠地跪在沙發(fā)上，回短信的那只手抖啊抖的：“不好意思啊叔叔，我，我找的就是他，一不小心把短信發(fā)到您這兒來了……”

叔叔沒介意，叔叔說：“你外婆曾經(jīng)在黎山插過隊？”

想起自己的腦殘短信我真的是囧破天際：“……對?！?/p>

“小尋的奶奶也去過那兒。”

我：“……”萬般羞恥中突然又涌出一絲不要臉的驚喜——這真的是有緣吧？是吧？是吧！

和我有緣的叔叔回過來最后一句話：“你的自我介紹很……別致。嗯，尾號換成9，就是小尋的號碼，我兒子不太好追，你加油啊?！?/p>

我一個字一個字地盯著這條短信，臉一點一點燙起來的同時，嘴角也一點一點地翹起來了。

Yes！Yes！謝謝叔叔！叔叔再見！我一定會加油的！

可是……說加油容易，真要加油又該往哪兒加呢？endprint

師姐攛掇我：“打電話啊！他不是把你自行車毀了嗎，你跟他商量商量怎么賠?。∪缓笏f怎么賠你都不同意，就是賠你一輛法拉利你也不同意，他不就被你的真誠感動了嘛！”

……他未必會覺得我真誠，可能會覺得我有病吧？

教練提建議：“依我看最簡單有效的方法還是搶。思思不敗，我有經(jīng)驗，你聽我的！一腳踹翻了帶回家，他跑你就追，追回來再打，打他個九九八十一次，包他服服帖帖的！”

我：“……”教練你這是犯法你知道嗎？

論戀愛次數(shù)之多和經(jīng)驗之豐富我只服祁遇，于是我特意跑去請教他。夜深人靜，祁大少爺獨坐于燈下，正對著電腦鼓搗什么設(shè)計圖紙，百忙之中他只賞了我六個字：“放長線，釣大魚?！?/p>

什么叫長線？怎么放？祁軍師一概沒說，他甚至連頭都沒回，就抬起手指了指房門，示意我出去。

我抱著一腦袋的困惑回到了自己房間，又抱著被子想啊想，想啊想，想到快午夜一點時，我在一片黑暗中睜開眼，終于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星期六一大早，餐桌旁。

“冒昧地問一下——”祁遇一臉見鬼了的表情瞪著我，“我的眼花了還是手機(jī)日期錯了？”

我淡定地吸了口豆?jié){：“都沒有?！?/p>

“那你怎么會起這么早？”

我要和他一起去上班。

是的，我昨晚想了大半夜，終于想好了，我喜歡陸尋，我要追他，那么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接近他。結(jié)合鐘夜訓(xùn)斥祁遇的那些話和昨天在T&G電梯口發(fā)生的摩擦，不難看出陸尋和李余已經(jīng)因為祁遇而心生嫌隙，事已至此，于情于理，我都有義務(wù)去保護(hù)他。

大千世界，追一個人固然有許多套路，師姐、教練還有祁遇傳授給我的或許也都各有可取之處，但我還是認(rèn)為：心誠則靈。

我能不能追上他？什么時候才能追上他？路漫漫其修遠(yuǎn)兮，畢竟我又不能打的，那就一步步，一天天，一點點攻克他的心吧。

從那天起，我開始了學(xué)校、訓(xùn)練館、T&G和家四點一線的生活。我是生面孔，一開始去T&G難免被圍觀，時間久了，大家漸漸對我這個一去就直奔沙發(fā)然后正襟危坐，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開始寫作業(yè)的勤奮少女免疫了。

“嗨，美妞！”路過的姐姐們紛紛對我打招呼，其實是故意逗我，“今天的奧數(shù)題難嗎？”

我馬上站起來，嘴巴甜甜地叫姐姐，一邊掏出書包里各種手下敗將們上供的進(jìn)口零食和她們分享，一邊眼睛滴溜溜地瞟著門口。一瞟到那抹秀逸挺拔的身影我就開始笑，笑得比撿到錢都開心。

陸尋第一次見到我時愣了愣，但也沒多想，他以為我就是偶然來一趟找我哥，但是，等到第二次、第三次，幾乎是每一次下班時都能碰到我，他就明白了。

“祁小姐?！弊笥覠o人的茶水間里，陸尋眉微蹙，有些無奈地看著我，“你這是做什么？”

我心里吼：說了我要追你??！我嘴上卻說：“我來接我哥。”

陸尋看著我，不說話。

“真的，真的！”我舉起手發(fā)誓，“不信你問他！”

陸尋怎么可能會去問祁遇？所以即使他對這個理由不是太滿意，但也只能接受。

然而三天后，他再一次“堵”住了我。

這一次，是在他回家的路上。

“啊，陸總——”被人抓包，我當(dāng)然是心虛的，于是我沒等他發(fā)問，主動撇清，“我沒跟蹤你，真的！啊，這么看起來我家居然和你家順路？這真是太巧了啊，哈哈哈……”

陸尋沒有笑，他安靜了幾秒，應(yīng)該是在思考我這句話的可信度，然后他低下頭，瞟了一眼我腳下的代步工具，唇微抿：“你，天天踩著滑板回家？”

“對啊?！睆U話，A市堵成這熊樣，坐公交車我怕追不上你的車??！

“……不冷嗎？”

冷！但比起冷我更怕你跑了。

我的心里話當(dāng)然不敢說出口，于是我只好笑，特開心地傻樂，裝聽不懂似的瞅著他。

他沉默著等了我一會兒，見我沒有回答的意思，他嘆了口氣，又起了一個新話題：“你玩滑板，你哥呢？不是說你來接他？”

我……大意了！

陸尋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我，自然捕捉到了我一瞬即逝的懊惱表情，他纖薄的唇微抿，眉眼里溢出一絲笑：“別告訴我，你把他落公司了?！?/p>

說這句話的時候，這個享譽A市商界的年輕新貴眼瞳無比清澈，整個人明明禁欲又疏離，語氣卻是戲謔的。

他竟然……調(diào)侃我？

我看著已然對我的行為洞若觀火的陸尋，看著他那張做什么表情我都覺得好看的臉，心里想，自己挖坑自己埋，于是我咬牙接：“沒忘，他……坐公交車。”

陸尋挑眉，用眼神問：這種清新脫俗的方式也叫接？

我還是咬著牙，硬著頭皮往下編：“我家窮，特別窮，生活費只夠一個人坐車。”

他：“……”

論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這世上我自稱第二，沒有人敢稱第一。陸尋看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后他若有似無地翹了一下嘴角，放過這個bug了。

那一天，貫穿全城的慶寧路堵得水泄不通，車五分鐘都挪不了三厘米，我和陸尋就那么一個人坐在車?yán)铮粋€人站在車外，詭異而又奇特地“并肩前行”。

秋風(fēng)冷，到了傍晚愈發(fā)地冷，我今天是從訓(xùn)練館練完直接來的，所以身上穿的是方便穿脫的運動套裝，這么穿的代價就是——原地立了五分鐘，我已經(jīng)打了四個噴嚏了。

“我說，”陸尋從半開的車窗里側(cè)過臉，看向我，“你們家在哪兒？”

我愣了愣，第一反應(yīng)是——今天可是我第一天“送貨到家”，我還不知道你家在哪兒呢，我該怎么說？

陸尋看著我，那雙漆黑清亮的眼睛瞇了瞇，薄唇微啟，再一次出口的是讓我意想不到的調(diào)侃話語：“自己家住哪兒，應(yīng)該比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更難忘一點？”

我：“……”

“不是真忘了吧？”

“怎么會！”我惱羞成怒，加上急，也沒心情瞎編了，脫口而出，“我家在前面?！?/p>

“前面哪里？”

“好多里?！?/p>

他：“……”

夜色越來越深了，前后的車子仍然是天殺的寸步不移，在我打出第九個噴嚏后，陸尋側(cè)過臉，眉微皺，用不由分說的口吻說：“上車?！?/p>

我正站在滑板上揉著鼻子打哆嗦，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

夜幕正一點一點地壓下來，車內(nèi)的頂燈打開了，陸尋的面容映襯著燈光，清俊又溫和，那個瞬間，他身上一直自帶著的那種禮貌而又淡漠的疏離感，竟仿佛被沖淡了。

“前面好多里，應(yīng)該是郊區(qū)。”他看了看我不美麗卻凍人的穿著，又看了看我腳下的滑板，說，“雖然你和我不算熟，但我弄壞過你的車子，又是你哥的上司，還被你幫忙解過圍……我想，如果我說我順路送你回家，應(yīng)該不算唐突吧？”

我：“……”唐突是不唐突，可這個坑挖得太大了吧！我家在城南，你把我送到郊區(qū)，我今晚住哪兒啊？！

那一刻，我的內(nèi)心猶如在油鍋里一樣煎熬——上車？我前途未卜！不上車？我死不瞑目！而我喜歡的這個男人，他偏偏還用那張漂亮的臉對著我，眉眼輕含三分笑，竟還犯規(guī)似的歪了一下頭：“祁小姐害怕？”

我吸了口氣，抄起滑板，二話不說地上了車——不管了，沖他剛才那個人畜無害卻撩得我小鹿亂撞的動作，今晚就是讓我住亂葬崗我也認(rèn)了！

未完待續(x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