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圖/周立剛
親歷印第安人遺骨之返還
文 圖/周立剛
2012~2016年,我在加拿大阿爾伯塔大學人類學系讀博士,由此有機緣經(jīng)歷了一次印第安人的遺骨返還。
那是2014年9月,阿爾伯塔大學人類學系發(fā)郵件說招志愿者干點體力活,參加一個“遣返(repatriation)活動”。郵件里沒有說得太詳細,只是說具體有興趣者找管理博物館的Pam老師聯(lián)系。根據(jù)我對北美考古的一點認識,這個活動很可能和印第安人遺骨或遺物返還有關(guān),因為repatriation在人類學系和考古方向?qū)嵲诤茈y再找到別的關(guān)聯(lián)。這是個了解和印第安人有關(guān)的考古活動的重要機會,非常難得,于是我很快報名,并且強調(diào)自己是個棒勞力。
10月17日早晨,七八個志愿者集中到了Pam老師的辦公室,她先簡單介紹了一下活動——確實是印第安人遺骨返還。結(jié)合她的介紹和我自己查的一點資料,我整理了下這個事情的背景。
在歐洲人統(tǒng)治了北美大陸之后,他們必須要面對的是在這片土地上游牧漁獵上萬年的印第安人的敵意,這些彪悍勇武的原住民曾讓殖民者心驚膽戰(zhàn)。為了便于對原住民進行管理以減少麻煩,政府在各地劃出很多片印第安人保留地(Indian Reserve),并將相關(guān)的原住民部落遷入居住。原住民在這些保留地里自主處理事務并享有政府提供的各種福利。
加拿大阿爾伯塔大學
市中心表演節(jié)目的印第安人
遷入保留地享受政府福利對習慣于追逐捕獵野牛的印第安人來說不一定是好事。在阿爾伯塔省,一支名為尖頭族(sharp head)的原住民部落于1885年左右遷入劃給他們的保留地,位于中部的戰(zhàn)河(Battle River)和狼溪(Wolf Creek)附近(約110平方公里),從此結(jié)束了他們的漁獵游牧生涯。然而短短數(shù)年之后,這群人就死亡過半,剩下的人遷出了保留地,這一族就被政府除名了。關(guān)于其中的具體過程,有幾個版本的說法。
官方的說法是,1886~1893年之間這群居民遭受了天花、糧食歉收等多種災害,損失了一半左右人口。幸存的族人陸續(xù)遷到了其他部落的保留地,其保留地隨后被政府收回并分給歐洲移民者建造房屋。其他版本的說法是我在跟當?shù)厝私涣鞯倪^程中得知的,網(wǎng)上也有一些。部分尖頭族后裔認為是政府給這群居民提供了感染的毯子和霉變的糧食(使他們生?。?,有意使他們滅族。還有一種說法是,遷入保留地的尖頭族人根本不會種地,加上那些未開墾過的土地很難伺候,所以很快糧食歉收,生活困難。此時政府負責處理印第安事務的官員來談判,大意是只要他們同意跟另一族合并并交出保留地,政府就給他們糧食。憤怒的族人一氣之下殺了這個政府官員,然后政府就血洗了這個保留地。出去到其他部落探訪親戚的族人回來之后,發(fā)現(xiàn)原來的家園如同蒸發(fā)一般,親人全部消失了,于是無奈分散到15個附近的族里??傊@個故事最后的結(jié)局都是尖頭族這一族消失,保留地被政府收回,而這群人的短暫歷史也逐漸被遺忘。
1965年,一家電力公司架設線路時在戰(zhàn)河附近發(fā)現(xiàn)了墓地和人骨遺存。一般有人骨發(fā)現(xiàn)先通知皇家騎警,警察確認了與刑事案件無關(guān)。隨后阿爾伯塔大學的教授(就是我們系的老前輩)對墓地和人骨進行了鑒定,確認是屬于當年生活在此的尖頭族人的墓地。之后考古學家對墓地進行了發(fā)掘,清理出26具遺骨。這一發(fā)現(xiàn)當時在原住民中引起了很大的轟動,那一段逐漸被遺忘的歷史又被提起。有關(guān)的部落要求遺骨原地埋葬,并且相關(guān)的建設工程要停止。但是土地所有者拒絕了這個要求,于是就不了了之,遺骨被運回大學存放。2007年在附近的地方又發(fā)現(xiàn)人骨,被發(fā)掘之后一同存放到大學博物館。兩次發(fā)掘的遺骨共計28具,這就是要返還的這批人骨的來源。
市中心表演節(jié)目的印第安人
阿爾伯塔大學
NAGPRA Native American Graves Protection and Repatriation Act,美國原住民墓葬保護與返還法案。1990年通過實施,目的是保護原住民的墓葬、遺骨、遺物等。詳情見:https://www.nps.gov/nagpra/
這批遺骨在大學博物館存放了半個多世紀,在上考古或者人骨研究的課程時也沒有人提到這批材料,為什么突然間要返還了?Pam老師講,這中間曲折的故事幾乎可以拍電影了。
自1965年第一批遺骨被發(fā)掘出土之后,就陸續(xù)有尖頭族的后人來提出返還要求。但是當時缺乏相關(guān)的法律支持(美國的NAGPRA也是20世紀90年代才出現(xiàn)),墓地所在地的土地所有者也拒絕遺骨在原地重新安葬的要求,事情就一直拖著,拖了幾十年,也逐漸淡忘了。2007年第二批遺骨發(fā)現(xiàn)之后,此事引起了阿爾伯塔省政府的關(guān)注。此時美國的NAGPRA已經(jīng)實施十多年,加拿大政府雖然沒有類似的專門法律,但在處理印第安人遺骨和遺物的事情上也大致是按照這思路來的——即處理權(quán)歸相關(guān)的后裔。省府和大學開始安排相關(guān)人員與尖頭族的后裔溝通,商議返還事宜。
對于大學來說這批遺骨顯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研究材料,而是燙手的山芋。尤其是在第二次發(fā)掘之后,信息擴散很快,很多印第安居民都知道了這件事。這些骨骼是很難拿去做研究的,因為他們的族屬很明確,按照科研倫理道德要求,必須要征得相關(guān)人員的同意才能對其研究——沒有人愿意去惹這個麻煩,因為這些人的后裔分散在15個部落里,必須征得全部同意才行。大概沒有研究人員愿意把精力耗費在這些談判上,尤其是這批人的死因和政府還有說不清的關(guān)系。除了不能研究之外,大學還要妥善保管遺骨?,F(xiàn)在分屬于15個部落的尖頭族后人經(jīng)常會來祭拜或舉行紀念儀式,大學還必須給他們提供合適的場所來舉辦儀式,我們系14樓的會議室也曾作為儀式場所。十幾個部落的人經(jīng)常來祭拜,對于大學來說也是個頭疼的事情,最好的解決辦法還是交出去。
返還也不是容易的事。這些人的后裔分散在15個部落里,想法和目的各不相同。有些人是希望先祖遺骨入土為安的,然而也有人反對。這也是很奇怪的事,Pam老師說這中間涉及很復雜的利益關(guān)系。原住民與政府之間的矛盾一直未能解決,有一些人想以這些遺骨為籌碼跟政府談判爭取更多的利益。這些反對的人認為他們的先祖是被政府毒死的,要求大學里的專家對此進行鑒定,以揭露政府當年的暴行。一旦遺骨被埋葬,這些可能的證據(jù)就永遠失去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談判居然進行了六七年之久,最后的結(jié)果是11個部落同意遺骨返還并重新下葬,還有4個部落堅決反對。最后政府看這個樣子是不會再有什么進展了,于是決定開始實施返還下葬計劃。
2014年10月17日,星期五。志愿者們一邊聽Pam老師介紹這背后的歷史,一邊簽了一份告知書。告知書的內(nèi)容沒有細看,大致是安全注意事項。Pam老師說這些告知書都是形式,最重要的注意事項是:活動過程中可能會出現(xiàn)抗議人員(因為還有部落沒有同意),甚至可能會出現(xiàn)沖突。如果有這些情況出現(xiàn),放下東西躲到一邊,不與抗議人員有任何形式的接觸,因為我們只是志愿者。這些話讓我們著實有些緊張,外面還來了不少的校園警衛(wèi)和警察。
隨后志愿者們集中到學校外面一輛白色貨車廂里,在一個原住民長者的指導下進行了簡單的儀式。長者在一個小鐵勺里點燃一團香草,每個人用雙手捧住香草燃起的煙向上下左右四個方向各揮一下,這大概是一種潔凈儀式。儀式雖然簡單,但是長者那嚴肅的表情確實讓我們更加緊張,尤其是想到后面是不是還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儀式過后我們開始將遺骨從校內(nèi)搬到校外的車上。
Tory Building——存放遺骨的博物館所在地
遺骨就擺放在我們系所在的Tory Building二樓一間屋里。28具遺骨分別放在28個楊木做的嶄新長方形箱子里,箱子擺成環(huán)形,下面墊著白布。系主任說是剛舉行過儀式的。每兩人將一個箱子從二樓抬到停車場倒不是很困難的事,每個箱子四周都有手捉的繩環(huán),箱子也不是太重。關(guān)鍵還是緊張的心情,擔心突然有人沖出來喊“stop”之外,也生怕下樓梯時箱子磕著或者碰著。除了我們幾個學生之外,還有幾個年輕的原住民參與了這個活動。因為人多,整個過程就持續(xù)了半個小時不到。幸運的是,居然沒有任何事情發(fā)生。遺骨隨后被運出學校,第二天安葬。
這件事在學校也算是一件大事,由副教務長負責,學校的博物館和人類學系具體運作。早晨活動開始之前副教務長專門來打了個招呼,說直到昨天晚上他心里才有八成的把握。系主任說這些遺骨雖然暫時離開了學校,不到明天入土,她心里還是不會踏實。萬一到時候在現(xiàn)場有人阻攔,這事就又得從頭再來,遺骨可能還得拉回來。
2014年10月18日,星期六,今天是返還遺骨的安葬時間。昨天活動結(jié)束后Pam老師問有沒有人愿意繼續(xù)做志愿者參加安葬活動,需要自己開車到南邊一百多公里外的地方。這個事情連曾經(jīng)在美國做過幾年考古的女生Lacey都覺得機會難得,十分好奇,我自然也不能錯過。最后Lacey、另外兩個女生還有我報名參加,其中一個女生答應開車。
遺骨安葬的地點是在南邊的Ponoka縣附近。省政府在原尖頭族的保留地范圍內(nèi)買了一塊未曾開墾或者擾動過的土地,用來安葬這批遺骨并方便其后人祭祀。我們按照路線指引到達目的地時是早晨九點左右。緩緩的山坡上是碧綠的天然草場,一股牲畜糞便味道伴著深秋略帶寒意的晨風撲面而來,與喧鬧的市區(qū)或者安靜的校園完全是截然不同的體驗。
臨時指定的停車場不遠處已經(jīng)搭起了兩座大帳篷。停車場附近已經(jīng)有四五個人在那喝咖啡聊天,打聽之后知道他們分別是省政府、省文化廳等部門的工作人員,還有一個跟我們一屆入學的碩士,已經(jīng)畢業(yè)并在文化廳工作。隨后省公園管理局的工作人員也來了,公園管理局的制服很威風,有點像警察,他們負責各種遺址公園或者自然公園的管理。這幾個人頗有點緊張,跟我們打招呼時首先問是哪個單位的。得知我們的身份后,他們算是比較放心了,說We are on the same boat (我們是一伙的)??磥碚鞑块T對此事都很重視,也很緊張,因為畢竟還有幾個部落的人持反對意見。一旦這些人到現(xiàn)場抗議,這事就得停下并重新回到談判桌上了——和任何一個原住民部落發(fā)生沖突可能都會導致很惡劣的社會影響,哪級政府都不敢冒這個險。
舉行儀式的場地遠景
在我們聊天的過程中,各方面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到來并聚集到帳篷周圍,政府工作人員都開始到不同地方履行自己的職責,我們志愿者也按照老師的指引開始干活。志愿者此時的任務是在帳篷內(nèi)外布置桌椅板凳。一輛豪華大巴車來回穿梭,將不同部落的印第安長者們送到現(xiàn)場。桌椅都是為這些長者們準備的,他們大都是老態(tài)龍鐘,很多人走路都不方便了。保留地里安逸的生活使他們都嚴重發(fā)福,且無論男女都是煙不離手,已然看不到當年馳騁于北美大平原和山林中的獵人風采,只是臉上印第安人那種獨有的滄桑特征十分明顯。有一個來自美國蒙大拿的印第安人叫Dian Buffalo。印第安人的姓大部分都是和各種動物有關(guān),比如Sitting bear,Running rabbit等,可能跟他們的游獵傳統(tǒng)有關(guān)。這個美國印第安人很熱情地給我們介紹說,到場的長者大都來自Nakota(蘇語)和Cree(克里語)這兩個語系,分屬于不同的小部落。學校里除了我們系主任、Pam老師和我們幾個志愿者之外,還來了主管此事的副教務長、博物館的印第安人處長和另一個印第安人女老師。女老師的名字很好記,叫Tracy Bear,經(jīng)常在學校舉行原住民文化事務有關(guān)的講座。副教務長和博物館處長還專門穿上了具有原住民特色的服裝,不是電視上所見那種花花綠綠插羽毛的,而是在袖子和肩部等處各有幾根皮質(zhì)長飄帶的夾克。有意思的是,在場的幾十名印第安長者和其他年輕的族人卻沒有一個人穿民族服裝,因此這兩個人就看著有點特殊?,F(xiàn)在印第安人對身份和部落的辨識有了新的方式:很多部落都設計了自己的標志(一般是以石器、動物、森林等為主題),并將部落名稱和大大的標志印在夾克或者套頭衫上。
帳篷邊上是一個長方形的坑,約100平方米左右,2米的深度,坑底有小旗標了位置。我以為是一個考古發(fā)掘現(xiàn)場,有人告訴我說那就是重新埋葬遺骨的地方。
帳篷外坐著的印第安人
衣服上印第安風格的標志
接下來就是等著學校運送遺骨的車隊到來然后開始儀式。近12點,學校車隊依然沒到,倒是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很多印第安族人。每次有車一出現(xiàn),大家都很緊張,生怕下來的是氣勢洶洶的抗議者。很快現(xiàn)場已經(jīng)有了三四百人,近百臺車。廣闊的草地上突然聚集這么多人還是比較壯觀的,讓一架路過的直升機在上空盤旋很久才離去。此事事關(guān)重大但是性質(zhì)特殊,政府并沒有過多宣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因此很多部門可能還不清楚情況?,F(xiàn)場那么多人也沒有見到媒體人員。
快到下午1點,學校的車隊終于出現(xiàn),在帳篷附近一字排開停下。一個負責儀式的長者拿著小勺燃著香草在大坑附近一個小帳篷里走了一圈,完成了簡單的清潔儀式。隨后長者招呼男性志愿者來幫忙將裝有遺骨的箱子從車上抬下來放到帳篷里,抬下車的木箱要在燃著香草的勺子上經(jīng)過。參加抬箱子的人幾乎都是印第安族人,有兩三個白人,再就是我。現(xiàn)在的DNA研究確認了印第安人和東北亞居民的親緣關(guān)系——系里的美國同學Ben有次開玩笑說你到加拿大上學算是走親戚來了。確實我們黃皮膚黑頭發(fā)跟北美原住民還有很多相似之處,但是他們魁梧的身形和粗獷的臉型卻和我們還是大不相同。我站在這群“遠親”中間顯得很另類,大概他們也想不到會有一個亞洲人出現(xiàn)在儀式上吧。
在長者的指揮下,很快下葬儀式就開始了。這個儀式并沒有我們在市中心看到的原住民表演那么花哨,沒有民族服裝,只有手鼓和歌唱。幾個年輕人一邊敲著手鼓一邊用他們自己的語言開始吟唱。悲壯的歌聲間或夾雜著凄涼的吶喊聲,這是印第安民族音樂的特點,電影《最后的莫西干人》的配樂就是這個風格。雖然完全聽不懂,但是也能明白他們的歌聲應該是在傾訴著一段悲痛的歷史,印第安人失去家園和獵場的歷史。歌聲鼓聲在廣闊的草場上并無回聲,也顯得比較孤獨。人群中有的長者也跟著吟唱,身邊一個穿著學校文化衫的中年女性淚水刷地就流下來了。從她的面孔看,應該是原住民后裔,大概她的祖先也是一百多年前那場災難的受害者之一吧。
歌唱過后開始放置遺骨入坑,系里老師說這是他們族人的事,我們就不要參加了。于是我們就站在人群中看著族人們將一個個木箱抬下去,按照紅旗標示的位置放好,整個過程很簡單,也沒有出什么狀況。隨后又是一段儀式。Nakota和Cree兩個語系的族人分別在墓坑的兩邊圍坐成圈,圈中間一個長者用很低沉的語氣和他們自己的語言講述著什么,看樣子似乎也是在講述他們自己悲壯的歷史故事。這個過程比較漫長,大約一個多小時后,長者拿出一根長的煙斗,圍坐的人傳著每人吸一口,這個儀式結(jié)束。
政府工作人員拿來一堆毛毯,給參加儀式的每個長者都發(fā)了一塊,大概是對他們的支持表示感謝?,F(xiàn)場所有的人,包括原住民、各部門官員、志愿者以及附近來看熱鬧的群眾排隊繞墓坑走了一圈,整個復葬儀式最后結(jié)束。
隨后志愿者們又幫忙從另一輛卡車上搬下食物和水,再次布置桌椅。族人們要開始舉行宴會了,掩埋工作大概是要到宴會結(jié)束之后再做。此時時間已近下午四點,系里老師終于安下心來,Pam偷偷做了一個很豪放的表示終于解脫了的動作。她說接下來的活動就是宴會和各種慶祝,大概要持續(xù)到晚上七八點,我們要是想走就可以走了。這樣的慶祝和宴會顯然與我們無關(guān),我們參加也非常不合適,于是就驅(qū)車返回學校了。
運送遺骨的車隊到達現(xiàn)場
除去之前數(shù)年的談判,整個的返還和安葬過程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緊張,儀式也十分簡單。半個多世紀之后,這28具遺骨終于算是離開了大學庫房,又重新被安葬在地下了。所有相關(guān)人員從政府到大學再到原住民的各族人,都是徹底松了口氣。然而那些悲傷的故事和傳說并不會被埋到地下,他們將在印第安人中間代代相傳。
帳篷內(nèi)地上白色箱子里為復葬的遺骨
人群列隊繞埋葬坑一圈(儀式結(jié)束)
印第安人
盡管政府在社會福利等各方面給予原住民優(yōu)待,但是這并不能掩蓋一個殘酷的事實——這片土地上曾經(jīng)的主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淪為被救濟階層,而占領(lǐng)他們土地、屠殺他們祖先的白人卻成為了主人。大概每個印第安人都不會無視這樣的事實,因此他們和政府的對立情緒也是天生的。印第安居民的現(xiàn)狀并不是很好,在這繁華的北美大陸上,他們那些星星點點散落各地的保留地顯得十分黯淡。走在自己曾經(jīng)的家園里,他們?nèi)缃竦癸@得很另類。文化的沖擊和現(xiàn)實的落差給他們的發(fā)展造成了很大的障礙。不可否認有的原住民通過各種途徑找到了自己新的社會角色,但是絕大部分人,尤其是年輕人,似乎在逐漸迷失。大街上渾身酒味的流浪者,走路搖擺嘻哈風格十足的年輕人,很多都是原住民。
2013年3月,一群Cree族的年輕人從魁北克出發(fā),在冰天雪地里步行兩個月1600多公里到達渥太華的國會山,要求面見當時的總理哈珀,為他們的族人爭取權(quán)益,然而哈珀卻選擇去機場迎接中國送來的大熊貓。這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原住民在現(xiàn)今北美社會中所處的尷尬境地——他們內(nèi)心深處對現(xiàn)狀是不滿的,然而很少有機會通過政治途徑來維護自己的權(quán)益,于是只能采取這些看起來比較幼稚卻很難起到作用的方式。
回看這片土地上一萬多年的印第安人歷史,令人唏噓,不知道這支風格獨特的文化還能夠延續(xù)多久。
(作者為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