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名生
論董其昌的書法創(chuàng)作
◇ 陳名生
有明以來,書法流派之風(fēng)日盛,論地域,尤以蘇南為重。其中,吳門、云間兩大書派,幾乎左右了整個明代書壇。如果說,吳門書派是靠文、祝合力,那么云間書派便是一“董”擎天了。因為在吳門之中,文、祝尚可匹敵,但在云間之內(nèi),卻無人可與董氏爭鋒。與吳門書派的自然形成所不同的是,云間書派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享譽朝野、名動海外的董其昌理論上的大肆鼓吹和實踐上的身先士卒而被主觀營構(gòu)起來的。董氏奉沈度、陸深為正宗,比莫如忠、莫是龍父子為羲、獻,宣稱明代書壇盟主在其松江,甚至將松江書法上溯至西晉的陸機、陸云。如此種種,都只為一個目的:構(gòu)建他自己的書法流派。而這一流派的真正核心則正是董其昌本人。
就書法藝術(shù)的本身來說,董其昌是晚明當(dāng)之無愧的帖學(xué)大師;但從“書如其人”的角度來說,他趨炎附勢、見風(fēng)使舵、橫行鄉(xiāng)里以致“民抄董宦”,他不僅存在著一定的人格缺陷,還有很大的品性污點,這與書法藝術(shù)對書法家人格和品性的要求是相違背的,也是其最受爭議之處。當(dāng)然,今天的書法研究不能僅僅以道德作為衡量標(biāo)準,理應(yīng)更多地關(guān)注書法藝術(shù)的本體價值。
董其昌的書法創(chuàng)作不定格于一個朝代、一個書家,其十七歲由顏真卿入,開始自覺學(xué)書,又改學(xué)虞世南,后上追鍾、王,游走于唐、宋之間,取法廣博,然不囿于內(nèi),深得眾家之長。他的楷書,頗具顏魯公的寬綽和鍾太傅的古樸;他的行書,可見王右軍的靈秀和米南宮的跳躍;他的草書,流淌著懷素上人的疏放和張長史的豪邁;而在他絕大多數(shù)的作品中,又都散發(fā)著楊少師《韭花帖》般的散淡之氣……這些,已足夠證明董其昌集古之大成。后亦有貶低董氏之人,批其過于保守而不敢創(chuàng)新,但平心而論,在當(dāng)時的歷史條件下,董其昌能于趙孟頫的復(fù)古主義大山和晚明的反復(fù)古主義大潮的夾縫中以集古之大成的形式來推動明代書法的進一步發(fā)展已實屬不易。正如肖燕翼先生所分析的那樣,“從宋代帖學(xué)書法興起后,越元而至明末之前,已成三代書法的主體表現(xiàn)。在書法反復(fù)的由唐取晉的藝術(shù)實踐中,如何再獲得新的發(fā)展,在明末的藝術(shù)史中,卻沒有具備像清代中期金石學(xué)興起時那樣的契機”〔1〕。因此,董其昌“把趙孟頫式的古典主義書風(fēng)作為超越對象,并借助于個性化的北宋書風(fēng)和理論認識走自己的路,在當(dāng)時復(fù)古主義與反復(fù)古主義文化思潮的對峙中不失為一種明智的選擇”〔2〕。歷史也證明,董其昌是個聰明人,他精準地把握時代要求,順應(yīng)書法發(fā)展的大勢,成為了繼趙孟頫之后的又一位帖學(xué)大師。
從董其昌的傳世作品來看,其書法創(chuàng)作主要集中于楷、行、草三體,篆、隸幾乎無涉,這與明代書法的大環(huán)境是一致的。三種書體中,行草又是其主戰(zhàn)場,但他對自己的小楷也頗為自負,曾在《畫禪室隨筆·評書法》中說道:“吾書無所不臨仿,最得意在小楷書,而懶于拈筆,但以行草行世。”足見董氏之得意。而他為何又懶得作小楷呢?大概是因為小楷太過謹嚴,不太符合董氏率意的天性和自由的創(chuàng)作要求。這可從他“余性好書,而懶矜莊,鮮寫至成篇者”〔3〕的自述中得到印證。
董其昌的楷書傳世作品中以小楷、中楷居多,大楷較少。其小楷起初清秀飄逸,如44歲所書之《溫泉賦竹扇賦》,結(jié)體修長,用筆精妙,重提筆,尚清勁,頗有褚遂良《陰符經(jīng)》之面貌;后用顏法,兼采張旭、徐浩之長,漸趨沉古而成熟,如73歲所書之《般若波羅蜜心經(jīng)》冊,結(jié)體變方而更沉穩(wěn),用筆含蓄,骨肉豐滿。董其昌的中楷和大楷比較樸拙,主要師法顏真卿,兼用戰(zhàn)掣抖動之法,試圖用顏真卿的雄渾來彌補自己作大字的柔媚,如其80歲所書之《楷書五古詩》,用筆老辣,墨濃筆枯,雖偶用行書起筆,但仍顯含蓄與厚重。
眾所周知,率意是董其昌作書之常態(tài),即使是楷書,也往往隨性,如其《楷書勤政勵學(xué)箴》,便是用行書的筆意作楷,然偶爾亦有作意之書。如現(xiàn)藏于遼寧省博物館的《楷書封敕稿本》,便是董其昌作意楷書的精品。全卷由二通告身組成,第一通追封董其昌父母,第二通封董其昌夫婦,卷首有乾隆皇帝之題跋。因為是奉敕書,所以董其昌一改平日之率意書風(fēng),正襟危坐,如對至尊,把每個字都寫在烏絲欄格內(nèi)。然規(guī)規(guī)矩矩又豈是董其昌的本性?烏絲欄格又怎能限制住董其昌?他在方寸之內(nèi)著手變化,將每一個字都置于格子的偏左上方,為右下方之字留出足夠的空間,以此拉開字距和行距,計白當(dāng)黑,簡淡氣息自然而生。倘若把每個字都寫滿格,字距和行距就會很小,整體會很密集、濃重,無法呼吸,就無法實現(xiàn)董其昌所謂“淡”與“秀”的審美理想了。二通告身之風(fēng)格略有差異,第一通告身結(jié)體豐滿,可見《多寶塔碑》和《麻姑仙壇記》之蹤影;第二通告身結(jié)體清瘦,故作欹側(cè),蓋董氏“以奇為正”、“似奇反正”之謂,用筆熟練之后反生稚拙,大有返璞歸真之趣。
董其昌的傳世作品中行書最多。他的行書很有辨識度,的確做到了其書論所倡的“用筆使人望而知其為某書”〔4〕。我們將董氏的傳世作品與其書論相互觀照,便知其行書初學(xué)王羲之《蘭亭序》《圣教序》,進而鉆研諸家,如懷素、顏真卿、柳公權(quán)、楊凝式、米芾等,最后融會貫通,自成一家?!毒频马灐肥嵌洳男袝碜髦?,一行平均五到六個字,字距較大,行距大于字距,兩字偶有連綴,最多不超過三字相連,是標(biāo)準的董式行書。作品用筆凝練,運筆速度較快,中、側(cè)鋒并用,結(jié)體稍作欹側(cè),左低右高,中軸線輕微擺動,清健爽勁,平淡天真,顯然董氏以氣質(zhì)之長彌補了其相較于王羲之時的用筆之短。
其草書,早期取法懷素,中鋒用筆,較為單一,筆畫清瘦,線條圓轉(zhuǎn),筆力稍有不足,粗細變化不大。此類作品以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藏的《試筆帖》為代表。晚期用筆中、側(cè)鋒并用,絞轉(zhuǎn)、方折筆法增多,用筆明顯復(fù)雜,粗細變化有致,運筆趨于沉著,速度減慢,線條更加遒勁。此類作品很明顯地融入了王羲之《十七帖》之筆意和張旭之高古,以何創(chuàng)時基金會藏的《董其昌臨唐人草書卷》為代表。
董其昌的書法創(chuàng)作中還有一點值得注意,那就是他的臨古觀。
董其昌重視臨摹,并且只臨摹古人書跡,這在其書法理論和書法實踐中都有明顯體現(xiàn)。其臨古觀則主要包含兩個方面,即臨古之方式和臨古之目的。從臨古之方式來看,董其昌重用筆不重結(jié)構(gòu),認為結(jié)構(gòu)伴隨用筆而生,他不刻意追求形似,并主張參用他人書法之筆意來求神似;從臨古之目的來看,董其昌不是為了臨古而臨古,其臨古是為了在藝術(shù)中找到自我。的確,倘若一名書家過分地關(guān)注書法的外形,往往會忽視書法的內(nèi)在,即使做到了和原帖一模一樣,也只是入了“他神”的“書奴”,不會創(chuàng)作就無法表現(xiàn)自我,無法入“我神”。
在這種臨古觀的指導(dǎo)下,董其昌臨摹了一系列古人書跡。其中傳世的署有年款的且得以寓目者就有近50件之多,多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從魏晉至南宋名家,董其昌幾乎逐一臨過,其中以王羲之為最,次則顏真卿,再到宋四家、懷素等,代表作有《臨褚摹王羲之蘭亭序冊》《臨二王刻帖》《臨顏真卿爭座位帖》《行書臨宋四家書卷》《臨米芾方圓庵記》以及臨徐浩書《杜甫謁玄元皇帝廟詩》等。此類臨本之章法與原本迥異,字距、行距也被做了董其昌式的處理,結(jié)字亦在似與不似之間,用筆則抓住精髓,做適當(dāng)舍棄,以保證其書寫性。但客觀地說,董其昌是在自己完成了由“不工”求“工”的第一階段的錘煉之后,才提出不要形似,并不是在他初學(xué)書法時就不要形似。董氏此類臨摹之作是在其技法高度成熟之后對臨習(xí)對象的再創(chuàng)造,即由“工”再求“不工”,亦其所謂的“熟后生”,本質(zhì)上已不再是臨摹,而是地地道道的創(chuàng)作。
綜合起來看,不論是楷書、行書還是草書,也不論是臨摹還是創(chuàng)作,首先,董其昌都講究“巧”,他說:“書道只在巧妙二字,拙則直率而無化境矣?!薄?〕具體到技法時,他又說:“字之巧處在用筆,尤在用墨?!薄?〕其次,董其昌講究“生”,他曾說:“吾于書似可直接趙文敏,第少生耳。而子昂之熟,又不如吾有秀潤之氣?!薄?〕他曾不止一次地強調(diào)自己的“生”勝于趙孟頫的“熟”,而這個“生”非未熟之生,而是“熟后生”,“生”是為了破“熟”。再次,董其昌講究“奇”,在書論中多次提到“以奇為正”、“似奇而反正”,在書法作品中也常常故作“奇”局。最后,董其昌講究“淡”,以平淡為書法的最高追求。因此,“董氏在結(jié)字上講究精微、緊密而有勢,在章法上則講究疏密相間,以字距大、行距大形成疏朗的調(diào)子,將結(jié)字的美與行間的空白產(chǎn)生有與無的對比,因而既造成蕭散簡遠的意趣,又有了耐看的內(nèi)涵。這是明季書法家鮮能達到的境界?!薄?〕而“用筆虛和而骨力內(nèi)蘊,章法疏空而氣勢流宕,用墨淡潤而神韻反出,這便是董其昌書法的風(fēng)格特征”〔9〕。
(作者單位:南京博物院古代藝術(shù)研究所)
責(zé)任編輯:劉光
注釋:
〔1〕肖燕翼《董其昌書學(xué)概述》,《故宮博物院院刊》1992年03期,第19頁。
〔2〕朵云編輯部編《董其昌研究文集》,上海書畫出版社1998年版,第733頁。
〔3〕〔7〕董其昌《畫禪室隨筆·評書法》,見《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書畫出版社2012年版,第544—548頁。
〔4〕〔5〕〔6〕董其昌《畫禪室隨筆·論用筆》,見《歷代書法論文選》,第540—541頁。
〔8〕〔9〕黃惇《中國書法史·元明卷》,江蘇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第331—333頁。
[明]董其昌 行書七律詩卷紙本 26.1cm×274.7cm 1636年 遼寧省博物館藏釋文:光四秦丈應(yīng)南都試,詩以送行。射策慚收建子年,喜看秦宓去談天。歌風(fēng)誰似驪為鐵,觀海心知石可鞭。江上數(shù)峰神女句,云端五色帝廷傳。鳳臺故有家聲在,國士無雙曰汝賢。丙子夏董其昌書。鑒藏印:石渠寶笈(朱) 御書房鑒藏寶(朱) 乾隆御覽之寶(朱)三希堂精鑒璽(朱) 宜子孫(白) 嘉慶御覽之寶(朱)宣統(tǒng)御覽之寶(朱) 宣統(tǒng)鑒賞(朱) 無逸齋精鑒璽(朱)乾隆鑒賞(白)
[明]董其昌 行書謝惠連雪賦23cm×138cm 美國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藏釋文:若乃玄律窮,嚴氣升。焦溪涸,湯谷凝?;鹁疁?,溫泉冰。沸潭無涌,炎風(fēng)不興。北戶墐扉,裸壤垂繒。于是河海生云,朔漠飛沙。連氣氛累,靄掩日韜。霞霰淅瀝而先集,雪紛糅而遂多。其為狀也,散漫交錯,氛氳蕭索。藹藹浮浮,瀌瀌弈弈。聯(lián)翩飛灑,徘徊委積。始緣甍而冒棟,終開簾而入隙。董其昌書。鈐印二:玄宰(白) 董其昌?。ò祝?/p>
[明]董其昌 行書酒德頌絹本 24.5cm×245.7cm釋文:酒德頌。有大人先生,以天地為一朝,萬期(朝)為須臾,日月為扃牖,八荒為庭除。行無轍跡,居無室幕,廬天席地,縱意所如。止則操卮執(zhí)觚,動則挈榼提壺,惟酒是務(wù),焉知其余?有貴介公子,縉紳處士,聞吾風(fēng)聲,議其所以。陳說禮法,似非鵲起。先生于是方捧罌承槽,銜杯漱醪。亦無思無慮,其樂陶陶。兀然而醉,豁爾而醒。靜聽不聞雷霆之聲,熟視不睹泰山之形,不覺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觀萬物,擾擾焉如江漢三載浮萍;二豪侍側(cè)如蜾蠃之與螟蛉。董其昌書于石湖山莊。鈐?。禾肥希ò祝?董其昌(朱)
[明]董其昌 行草書七絕詩軸145.1cm×34.7cm 紙本 故宮博物院藏釋文: 水北原南野草新,雪消風(fēng)暖不生塵。城中車馬知無數(shù),能解閑行有幾人。其昌。鈐?。憾闲祝ò祝?大宗伯印(白) 玄賞齋(白)
[明]董其昌 楷書晁語軸93.5cm×29.2cm 紙本 蘇州博物館藏釋文: 晁文元公曰:脫世綱,避畏途,簡妄緣,甘靜居,小寂滅之樂也。塵世無拘,勞慮悉除,心如太虛,清遠恬愉,大寂滅之樂也。玄宰書。鈐?。鹤诓畬W(xué)士(朱) 董其昌?。ò祝?玄賞齋(朱)
[明]董其昌 行書臨米芾方圓庵記絹本 26cm×200cm 海外藏釋文:方圓庵記。董其昌。杭州龍井山方圓庵記:天竺辯才法師以智者教傳四十年,學(xué)者如歸,四方風(fēng)靡,于是晦者明,窒者通,大小之機無不遂者。不居其功,不宿于名,乃辭其交游,去其弟子,而求于寂寞之濱,得龍井之居以隱焉。南山守一往見之,過龍泓,登風(fēng)篁嶺,引目周覽,以索其居。岌然群峰密圍,淴不蔽翳,四顧若失,莫知其鄉(xiāng)。逡巡下危磴,行深林,得之于煙云仿佛之間,遂造而揖之。法師引予并席而坐,相視而笑。徐曰:“子胡來?”予曰:“愿有觀焉。”法師曰:“子固觀矣,而又將奚觀?”予笑曰:“然?!狈◣熋枞?,由照閣經(jīng)寂室,指其庵而言曰:“此吾之所以休息乎此也。”窺其制則圓蓋而方址。予謁之曰:“夫釋子之寢,或為方丈,或為圓廬,而是庵也,胡為而然哉?”法師曰:“子既得之矣。雖然,試為子言之。夫形而上者,渾淪周徧,非方非圓,而能成方圓者也。形而下者,或得于方,或得于圓,是以天圓而地方。人位乎天地之間,則首足具二者之形矣。蓋宇宙雖大,不離其內(nèi),秋毫雖小,待之成體,故凡有貌象聲色者,無巨細,無古今,皆不能出于方圓之內(nèi)也,所以古先哲王因之也。雖然,此游方之內(nèi)者也。佛亦如之。使吾黨祝發(fā)以圓其頂,壞色以方其袍,乃欲以煩惱盡而理體圓,定慧修而德相顯也。蓋溺于理而不達于事,迷于事而不明于理者,皆不可謂之沙門。圣王以制禮樂為衣裳,至于舟車器械宮室之為,皆則而象之,故儒者冠圓冠,以知天時,履句屨以知地形。蓋蔽于天而不知人,蔽于人而不知天者,皆不可謂之真儒矣。唯能通天、地、人者,真儒矣。唯能理事一如而無異者,其真沙門歟。噫!人之處乎覆載之內(nèi),陶乎教化之中,具其形,服其服,用其器,而于其居也,特不然哉!吾所以為是庵也。然則,吾直以是庵為蘧廬爾。若夫以法性之圓事相之,方而規(guī)矩,一切則諸法同體而無自位,萬物各得而不相知,皆藏乎不深之度,而游乎無端之紀,則是庵也,為無相之庵,而吾亦將以無所住而住焉。當(dāng)是時也,子奚往而觀乎?”嗚呼!理圓也,語方也,吾當(dāng)忘言與之,以無所觀而觀之,于是嗒然隱凡。予出以法師之說,授其門弟子,使記焉。元豐癸亥四月九日慧日峰守一記。不二作此文成,過予,愛之因書,鹿門居士米元章。陸儼山祭酒有題,米海岳方圓記之前數(shù)行磨滅,不知何人補之。今越中刻本乃全文也,見淮海集。董其昌。鈐?。禾肥希ò祝?董氏玄宰(白) 知制誥日講官(白) 董其昌?。ò祝?/p>
[明]董其昌 行書詩扇頁紙本 云南省博物館藏釋文:結(jié)侶向林丘,披襟事事幽。清尊文字飲,高枕畫圖游。寂莫玄亭語,微茫釣客舟。何當(dāng)送歸處,風(fēng)雨暗西樓。董其昌。鈐?。憾洳ㄖ欤?/p>
[明]董其昌、范允臨 行書詩扇頁紙本金箋 云南省博物館藏釋文:兵符受自城邊石,心印傳來嶺上衣。拈出齊州青一點,是何神物卻能飛。寄王司高似季醇詞丈正。董其昌。輕寒小雨釀芳春,草色連天綠似裙。 斜日滿樓人獨望,斷鴻飛入萬重云。屬季醇丈書。范允臨。
[明]董其昌 行書論畫冊(十開選四)紙本 25cm×10cm×4 廣東省博物館藏釋文:趙大年令穰,平遠絕似右丞,秀潤天成,真宋之士大夫畫。此一派又傳為倪云林,雖工致不敵,而荒率蒼古勝矣。今作平遠及扇頭小景,一以此兩家為宗,使人玩之不窮,味外有味可也。畫家之妙,全在煙云變滅中,米虎兒謂王維畫見之最多,皆如刻畫,惟以云山為墨戲。此語似偏,然山水中當(dāng)著意生云不可用構(gòu)染,當(dāng)以墨漬出。令如氣蒸,冉冉欲墮,乃可稱生動之韻。
[明]董其昌 行書陶淵明詩卷24cm×239cm 紙本釋文: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泛此忘憂物,遠我遺世情。一觴雖獨進(盡),杯盡壺自傾。日夕(入)群動息,歸鳥趨林鳴。嘯傲東軒下,聊復(fù)得此生。結(jié)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之(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青松在東園,眾草沒其姿。凝霜殄異類,卓然見高枝。連林人不覺,獨樹眾乃奇。提壺掛寒柯,遠望時復(fù)為。吾生夢幻間,何事紲塵羈。衰榮無定在,彼此更共之。邵生瓜田中,寧以(似)東陵時!四序(寒暑)有代謝,人事(道)每如茲。達人解其會,逝將不復(fù)疑。忽與一觴酒,日夕歡相持。其昌。鈐印:董其昌?。ò祝?知制誥日講官(白) 玄賞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