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公子智
“有些東西你只能在看見后才知道是什么樣兒,憑想象是絕對想不出來的。”在劉慈欣的《人和吞食者》一書中,《中國太陽》的主人公水娃的這份體悟,一語中的地道出了我讀這部中短篇小說集的心聲。
印象中,科幻作品雖然想象空間十足,但是離現(xiàn)實生活太遠了,想象力匱乏如我者,實在無法領會作者的意圖,體會到作品中的奧妙。久而久之,我對科幻作品采取了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
不承想,與《人和吞食者》的意外邂逅,讓我對科幻小說有了全新的認識?!度撕屯淌痴摺芬粫还彩珍浟?3篇作品。面對當前的環(huán)境與能源危機,針對當下的社會困境,作者以奇妙的想象,通過科幻的手法給出了自己的見解。或警示,或建議,或擔憂,或希望,每一篇都富有哲理性的思辨。
其中,《中國太陽》一文給我留下的印象尤為深刻。全文雖然只有兩萬余字,但信息量豐富,感情充沛,結(jié)構(gòu)精巧,猶如璀璨的鉆石,每一個切面都熠熠生輝。我反復品讀此文,感受頗深。
從山村到太空,水娃走出了一條傳奇卻不失真實感的勵志之路:中國西北的一個貧瘠鄉(xiāng)村的小男孩水娃,憑借對甜水的渴望,從鄉(xiāng)村到城鎮(zhèn),到省會,再到首都,最后飛向太空。通過六大階段目標的遞進實現(xiàn),其人生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這是科幻版的草根奮斗史。“水娃”這個形象代表了千千萬萬涌向都市的鄉(xiāng)下青年。他們渴望改變當下的困苦生活,希望在城市中找到一個落腳之地,過上體面的生活。這樣的愿望如果在過去,可能是癡人說夢,但現(xiàn)在不同了,處處充滿機遇,機緣巧合之中,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有可能被改寫。
然而,機遇跟風險并存。作者在描述當下時代的魅力之時,也對其涌動的暗流充滿擔憂。
在《中國太陽》中,以水娃為代表的太空蜘蛛人,都是沒怎么讀過書的普通人,但是因為經(jīng)驗與技能,他們比一般的大學畢業(yè)生更能勝任這份工作。這樣的描述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也讓人有點難以接受。
隨著高等教育的普及,越來越多的知識分子將走向普通的工作崗位。如果要在未來社會生存下去,就需要學會接受和適應這種情況。作者以敏銳的洞察力警醒著世人:未來社會分工會日益精細與嚴謹,在教育愈發(fā)普及的未來,書呆子式的苦讀已經(jīng)不再適用。只有練就會做、能做、敢做的真本領,才能在激烈的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
在《中國太陽》一文中,作者通過水娃的最終選擇,向世人展示:理想與信仰,依舊是經(jīng)濟時代人們的終極追求。
其實,我們都明白,理想與信仰不是不好,只是沒有經(jīng)濟利益來得直接和迅速。而且,追求理想的代價是昂貴的,其回饋周期是漫長的。作者劉慈欣是一位性情中人,所以他才會在小說的結(jié)尾處安排水娃等人踏上遙遠、漫長的飛船之旅。即使那是一趟有去無回的旅程,志愿者們也依然邁出了堅定的步伐。
至此,小說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中國太陽”本身就是一大隱喻,代表著未來的某種可能,而“水娃”則是使這種可能成為現(xiàn)實的奮進者。經(jīng)過一代又一代奮進者前仆后繼的努力,美好的未來將會實現(xiàn)。
優(yōu)秀文學作品的終極指向是人性??苹米髌凡粌H僅是想象力的產(chǎn)物,其中也有作者對現(xiàn)實的觀照和對家園的關懷。因此,它們中也不乏能令人掩卷深思的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