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周作人作為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第一位全心全意經(jīng)營散文并取得卓著成就的一流作家,是現(xiàn)代白話散文(亦稱美文或小品散文)的最早提倡者和開創(chuàng)者。同時,他還是重要的散文理論家,他的散文理論和創(chuàng)作給予過同代人和后來者不小的影響。周作人在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史中的重要地位,與他對現(xiàn)代散文源流的思考是分不開的的。
關鍵詞:周作人;散文;源流
縱觀周作人的文學思想(包括散文理論),不難發(fā)現(xiàn)人道主義(個性主義)是其重要的支撐點。周作人在“人的文學”一文中曾明確指出:“我所說的人道主義,并非世間所謂‘悲天憫人或‘博施濟眾的慈善主義,乃是一種個人主義的人間本位主義……用這人道主義為本,對于人生諸問題,加以記敘研究的文字,便謂之人的文學?!边@種人道主義思想在他的“平民文學”一文中也有所體現(xiàn)?!捌矫裎膶W應以普通的文體,記普通的思想與事實,平民文學應以真摯的文體,記真摯的思想與事實。”周作人文學觀的建立離不開人道主義文學思想,同樣,散文理論和創(chuàng)作也離不開他的文學觀。
在周作人的散文理論中,現(xiàn)代散文的淵源是他反復敘說的一個話題。他的散文淵源說包括三個方面,即明末公安派、競陵派,清代桐城派和來自外國的影響。周作人也不止在一篇文章中多次稱明末的公安派和竟陵派尤其是前者的代表人物袁氏三兄弟是他們那個時代的“新文學家”,他說:“我們可以這樣說:明末的文學,是現(xiàn)在這次文學運動的來源,而清朝的文學,則是這次文學運動的原因”。周作人還曾表明民國以來的這次文學革命運動和明代公安派具備很多相似之處,兩次的主張和趨勢幾乎相同。他還提出了相關論證,說胡適之、冰心和徐志摩的作品很像公安派,而俞平伯和廢名的作品則和竟陵派相似,并且指出他們的相似完全是無意的巧合。因此他甚至覺得應當把五四散文“革命”改為所謂“文藝復興”更其妥切。在他看來,五四新文學的散文就是復興了明代公安派的“性靈”文學。正因為周作人有上述的觀點和認識,很多人也都借此認為周作人的現(xiàn)代散文源頭觀就是公安派的“性靈”文學主張。
通讀周作人的《中國新文學的源流》后也確實不難發(fā)現(xiàn),他極其推崇公安派的文學主張,認為他們的文章皆“清新流麗”,他們的詩歌也都“巧妙易懂”。對于袁中郎為江進之的《雪濤閣集》所作序文中談及文學變遷的見解周作人十分賞識,認為較諸說“中國文學在過去所走的全非正路,只有現(xiàn)在所走的道路才對”要高明得多。在袁中郎批評江進之的詩中,他用了“信腕信口,皆成律度”八個字。周作人直說“信腕信口,皆成律度”是言志派一向的主張,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比這八個字說得更中肯的言辭,就連胡適之先生的八不主義也不及這八個字說的更得要領。但是周作人對公安派并不是盲目推崇,他同樣指出了公安派文章過于空疏浮滑且清楚而不深厚的流弊。他還指出了竟陵派的貢獻,以及公安竟陵兩派文學融合后張岱作品的奇妙,并說可以將其看作兩派結合后的大成績。顯然,周作人對公安派的推崇并不能充分說明他的現(xiàn)代散文源流觀就是公安派的主張。因為正如前文所說,周作人的文學觀深受人道主義和個人主義的影響,所以他在散文的鑒賞和創(chuàng)作中,難免會較多關注可以獨抒性靈的部分。而且他自身的文學素質和精神氣質,也決定了他追求“個性”的道路。
和明代后七子的假古董相比,周作人認為桐城派的文章倒有可取之處。他說“至少他們的文章比較那些假古董為通順,有幾篇還帶些文學意味。而且平淡簡單,含蓄而又余味,在這些地方,桐城派的文章,有時比唐宋八大家的還好”。桐城文派創(chuàng)始于方苞,成功于姚鼐。但方姚的以極端功利化的“載道”為唯一指向的行文原則(即“義法”)又過于僵硬了,雖說在康雍乾三朝發(fā)生過極大影響,然終因其氣量的狹小而日漸衰微。正當桐城派步入衰落之際,曾國藩以桐城嫡傳的身份崛起文壇,成為顯赫一時的人物。作為政治人物的曾國藩,他的眼光與氣魄體現(xiàn)在文學上是非凡的。他以較為開放的觀點看待文學和自己的文派,不再固守封閉的“義法”等條框;他的弟子俞樾、薛福成,吳汝綸及后來的嚴復、林抒等人更是有意無意地突破甚至打破了桐城派的規(guī)矩。如周作人所說,“他們一方面介紹西洋文學,一方面介紹科學思想,于是經(jīng)曾國藩放大范圍后的桐城派,慢慢便與新興的文學接近起來了。后來參加新文學運動的,如胡適之、陳獨秀,梁任公諸人,都受過他們的影響。所以可以說,今次文學運動的開端,實際還是被桐城派中的人物引起來的”。
關于現(xiàn)代散文接受的來自國外的影響,周作人的說法是“現(xiàn)代的散文在新文學中受外國的影響最少”,這與不少新文學作家如郁達夫、朱自潔有著很大的差別。但他并沒有否認現(xiàn)代散文從思想內容到藝術形式所接受的來自異邦的影響,例如,他說自己很有點喜歡“世界的批評家法蘭西”,因為這個人在自己的著作里“說他自己的話,怨恨喜樂與憂患的時候,他并不使我們感到厭倦”,那是因為在他聽來,這些話“比別的文章更鮮明的表現(xiàn)了作者的個性”。這種個性也恰恰契合了周作人的“個性”主張。
周作人作為對西方文學和中國文學都有較深研究的學者型作家,他的散文理論和散文創(chuàng)作均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周作人的散文理論順應了五四時期的社會思潮和藝術要求,對當代散文研究也具重要指導和借鑒意義。
參考文獻
[1]胡適:《中國新文學大系·建設理論集》,良友圖書公司,1935年.
[2]舒蕪:《周作人概觀》,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
[3]周作人:《中國新文學的源流》,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5年.
[4]霍秀全:《周作人散文理論爬梳》,北京社會科學,1997年第2期.
作者簡介
李長培(1993—),女,聊城大學文學院15級研究生,專業(yè)為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方向為中國現(xiàn)代文學語言與文體研究。
(作者單位:聊城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