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晴，鄭藝鴻

(安徽科技學(xué)院 建筑學(xué)院，安徽 鳳陽 233100)

明代帝陵神道比較研究
——以明皇陵與明孝陵為例

肖 晴，鄭藝鴻

(安徽科技學(xué)院 建筑學(xué)院，安徽 鳳陽 233100)

神道是通往陵寢的必經(jīng)之路，兩邊置有石像生，其規(guī)制與雕刻等都代表著當(dāng)時的帝陵制度。明皇陵、明孝陵均屬明代帝王陵墓，在實地調(diào)研和文獻研究的基礎(chǔ)上，分析了明皇陵和明孝陵神道的布局、石刻規(guī)模和石刻造型，加強對明代帝陵制度演變的了解，為更好地保護、傳承傳統(tǒng)文化奠定基礎(chǔ)。

明皇陵；明孝陵；神道；石刻

《禮記》的“中庸篇”記載：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1]13-14《道德經(jīng)·道經(jīng)第二十五章》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2]古代帝王自命天子，講究“天人合一”，在陵寢選址和建造上格外嚴格，有較高的規(guī)制。明代統(tǒng)一中原王朝276年，歷經(jīng)十六位皇帝，建有皇家陵園5處，分別是位于江蘇盱眙的明祖陵、安徽鳳陽的明皇陵、江蘇南京的明孝陵、北京昌平的明十三陵和湖北鐘祥的明顯陵，這些帝陵的規(guī)劃基本參考了唐宋帝陵的模式，采用神道、牌坊、碑亭、明樓相結(jié)合的手法，但在選址、建造規(guī)模和雕刻藝術(shù)上都各有千秋。現(xiàn)以埋葬明太祖朱元璋父母的明皇陵和埋葬明太祖朱元璋及馬皇后的明孝陵神道為例，進行詳細地分析和闡述，盡量全面地展現(xiàn)兩處帝陵的精華之所在。

一、神道布局

《寰宇通志》：皇陵在府城西南十五里太平鄉(xiāng)，國朝仁祖、淳皇后陵也。歲丙午春詔修。[3]405-407《明史》禮十二·山陵中記載：皇考仁祖墓，在鳳陽府太平鄉(xiāng)。太祖至濠，嘗議改葬，不果，因增土以培其封，令陵旁故人汪文、劉英等十二家守視。洪武二年，薦號英陵，后改稱皇陵。[4]593明皇陵位于中都皇城西南方，呈正方形，南部有翔圣山和西濠水環(huán)繞(圖1)，《中都志》《鳳陽新書》記載明皇陵有皇城、磚城、土城三道城。隨著時間的流逝，石材風(fēng)化，加之人為的破壞，明皇陵幾成廢墟，僅存皇陵碑、石人、石獸、石柱，但均有破損。1976年，列為安徽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并開始了對明皇陵的修復(fù)和保護工作，1982年被國務(wù)院列為第二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明皇陵坐南朝北，與明中都城相望。其平面形制與中都城一致，采用了三套宮城的設(shè)計，“仿唐宋之制”，與《考工記·匠人營國》記載“匠人營國，方九里，旁三門。國中九經(jīng)九緯，經(jīng)涂九軌，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市朝一夫。……經(jīng)涂九軌，環(huán)涂七軌，野涂五軌”[5]37一致，其建筑形制受到了早期都城形態(tài)要素宗廟、宮殿和市場布局的影響，帶有嚴格的“禮制”思想。明皇陵神道在磚城北城門以內(nèi)，陵墓最北面，自北向南，東西對列?？傞L253米，東西兩排相鄰間距約為8米。

明孝陵位于江蘇省南京市中山風(fēng)景區(qū)，鐘山古稱“龍山”?！犊滴踅瓕幐尽酚涊d:由鐘山而左,有攝山、臨沂、雉亭、衡陽諸山,以達于東。又東為白山、大城、云穴、武崗諸山,以達于東南。又南為土張山、青龍、石臽、天印、彭城、雁門、竹堂諸山,以達于南。又南為聚寶山、戚家山、梓桐山、紫陽、夏侯、天闕諸山,以達于西南。又西南綿亙至三山,而止于大江,此諸葛亮所謂龍蟠之勢也。由鐘山而右,近之為覆舟山、為雞籠山,皆在六朝宮城之后。又北為直瀆山、大壯觀山、四望山,以達于西北。又西北為幕府、盧龍、馬鞍諸山,以達于西,是為石頭城,亦止于江,此亮所謂虎踞之形也。[6]明孝陵神道位于陵宮正北方，由西北走向的石像路和南北走向的翁仲路組成，全長2000米，占地廣闊，其平面形制與前朝歷代帝王陵墓神道明顯不同，呈彎曲狀，似北斗七星，與中國造園風(fēng)格相似，依山而建，蜿蜒曲折，利用空間中形體的起承轉(zhuǎn)合等借景手法收無限于有限之中，展現(xiàn)了“事死如事生”的帝王情懷(圖2)。

圖1 明皇陵區(qū)位圖 圖2 明孝陵區(qū)位圖

雖然明皇陵與明孝陵建造時期相近(據(jù)記載明皇陵建于洪武十一年，明孝陵建于洪武十四年)，但兩陵寢的神道在規(guī)模、選址、布局以及建造思想上都有很大的區(qū)別，明皇陵遵循秦漢至唐宋的皇陵布局形式，以中國古代都城建設(shè)的藍本，明孝陵在風(fēng)水理論、等級制度的影響下,受特殊的地形環(huán)境制約,對中國造園思想與堪輿理論的運用更加博大精深。

二、石刻規(guī)模

《鳳陽新書》記載：皇城一座，磚壘，高二丈，周七十五丈五尺，紅土泥飭。正殿九間，丹陛三級，黃琉璃，青碧繪彩。金門無間，左右廡各十一間，燎爐一座，角門左右二座，后紅門五座，碑亭左右二座，御橋五座，跨金水河。華表并石人石獸共三十六對。[7]231現(xiàn)有石刻32對，自北向南依次為：獨角獸2對、石獅8對、石望柱2對、石馬與控馬者6對、石虎4對、石羊4對、石人6對(圖3)。其數(shù)量在現(xiàn)存帝陵石刻中居首位。

圖3 明皇陵神道

明孝陵神道共有石刻17對，依次為石獅2對、獬豸2對、駱駝2對、石象2對、麒麟2對、石馬2對、石望柱1對、石人4對。排列有序，端莊肅穆，體現(xiàn)出了皇家的威嚴和神圣(圖4)。

圖4 明孝陵石像路神道

明孝陵神道的石刻與明皇陵明顯不同，取消了羊、虎兩種常見的動物形象，增加了麒麟、獬豸等神獸形象，增強了帝王陵寢的高貴和神圣色彩。神道數(shù)量少于明皇陵，擺放規(guī)律也有很大差別，明孝陵由石望柱將神道分為石人、石獸兩部分，人、獸區(qū)分較為明確；明皇陵神道石刻無論是內(nèi)容還是放置順序均與宋陵相仿，由此推斷，明太祖朱元璋在為其父母建造陵寢時主要參照前朝陵寢規(guī)制進行，建造孝陵時在繼承了漢、唐、宋帝陵制度精華的同時，設(shè)計理念、文化思想上講究風(fēng)水，不拘泥于古制，勇于改進和創(chuàng)新，開創(chuàng)了明清帝陵的一代新制。

三、石刻造型

明皇陵神道石刻32對，明孝陵神道石刻17對，其中兩帝陵中種類相同的石刻有石獅、石馬、石人以及石望柱四類，筆者試從神道石像生入手進行比較分析，研究其雕塑造型、紋飾等。

圖5 明皇陵石獅

《后漢書·班超傳》：月氏嘗助漢擊車師有功，是歲貢符拔、獅子。[8]108-110獅子體量巨大、形象威猛，被譽為百獸之王，是帝王陵墓中石獸的典型代表。明皇陵神道置石獅8對，雌雄各4對，均為坐姿(圖5)。形象取意逼真，雕刻手法細膩，局部寫實，整體造型裝飾性強，與宋陵雕刻手法極為相似。[9]254-257石獅面部眉毛、胡須、鬃毛分別運用不同手法進行表現(xiàn)，立體感強，身體刻有斑斑點點的密集短線，是為表現(xiàn)獅子體毛，采用了淺浮雕的雕刻手法，細節(jié)刻畫到位，展現(xiàn)石獅的雄壯威武；尾部通過后臀繞至腹部，既解決了石獅站立的重心問題，又給人以溫馴的親和感。石獅均佩戴項圈，上面刻有獅頭圖案，并掛有不同裝飾，項圈四周雕刻二方連續(xù)紋樣兩類，一為花卉紋樣，一為幾何紋樣。項圈在后頸位置用絲帶打結(jié)，呈左右對稱狀，打結(jié)方法主要有兩種：平結(jié)和雙套結(jié)，也是現(xiàn)在常用的打結(jié)方法。項圈與絲帶的搭配，柔化了獅子兇猛的形象，不再讓人望而生畏。明孝陵神道置石獅2對，1對佇立，1對蹲坐，造型雕刻簡練生動，體量感強，主要運用寫實的手法進行塑造，特征鮮明，有少許裝飾(圖6)。石獅面部形象略顯呆板，肢體僵硬，缺乏生氣和力量。在細節(jié)刻畫上與明皇陵略有不同，石獅背部體毛凸起感強，線條密集流暢，卷曲均勻自然，重在強調(diào)體積感與厚重感。石獅頸部佩戴項圈，下掛一響鈴，在后頸位置用絲帶打結(jié)，項圈上沒有多余裝飾。

圖6 明孝陵石獅

圖7 明皇陵石馬

《易·說卦》中記載：乾為馬。[10]38在古代，馬既作為和平時期運輸、耕地的役使，亦可為戰(zhàn)爭時期的攻城略地的利器，是歷代帝王陵寢常用的雕塑類型。明皇陵神道置石馬2對，均為站姿，身披祥云圖案的馬鞍與帶飾(圖7)。北面一對石馬與控馬者相連，由一塊石料雕刻，由于控馬者的牽引，馬頭側(cè)向控馬者身體，左前腿邁向前方，動態(tài)十足。南面一對石馬獨自站立，為了保證雕塑的穩(wěn)定性，在腹部與馬腿處進行了藝術(shù)加工，整塊石料并不掏空，對填實部分進行裝飾，刻有精美細致的祥云圖案。石馬形象圓潤豐滿，比例準確，雕刻手法寫實。明孝陵神道置石馬2對，1對佇立，1對趴臥，無控馬者，也無馬鞍與帶飾，與神道上其他石刻手法一致，側(cè)重形態(tài)表現(xiàn)，突出體量輪廓，健壯乖巧，樸實無華(圖8)。

圖8 明孝陵石馬

圖9 明皇陵文官

明皇陵神道置石人10對，其中文臣2對、武將2對、宦官2對、控馬者及馬倌4對。明孝陵神道置石人4對，其中文臣2對、武將2對。為了更好地進行比較研究，現(xiàn)對兩陵中共有的文臣武將石刻進行分析。明皇陵文臣4人(圖9)，皆有胡須，其中位于東一文臣與其他三位文臣胡須形式不同，為三細綹(其他為寬綹)，加之神情與面部特征，可判斷其年歲較長。文臣頭戴梁冠，右手持笏左手在外，交疊于胸前；身著寬袖長袍，袖垂至膝；左右兩側(cè)帶有佩飾，為玉佩串珠；背面裝飾主要集中在革帶以下部位，革帶下佩有大綬和三小綬，每兩小綬由綬環(huán)相連，自然下垂，大綬雕刻云雷圖案，紋樣清晰，雕刻精美。明孝陵文臣面部及頭部風(fēng)化較嚴重，面部表情已不清晰，頭頂冠飾亦分辨不清，品級難辨，由其胡須可辨長幼(圖10)。文臣身穿寬袖大袍，手執(zhí)藥板，足穿云頭靴。衣袖衣褶紋理清晰，革帶以下配有配飾、大綬及三小綬，配飾紋樣與皇陵一致，三小綬紋樣與皇陵區(qū)別較大，其綬環(huán)分三段，每段由綬環(huán)連接左右兩小綬，配飾與三小綬雕刻較之皇陵凸起較小，與大綬紋樣交錯，很難分辨。

圖10 明孝陵文官

圖11 明皇陵武將

明皇陵武將2對，東側(cè)2人無須，西側(cè)2人有須，胡須樣式有所差別，西一為一寬綹，西二為三細綹(圖11)。武將右手拄劍，置于腹部，左手在外，雙手交疊，表情莊重嚴肅，造型敦實粗壯，顯示了武將的孔武有力、威武剛強之態(tài)，氣勢逼人。北面一對武將著裝一致，頭戴戰(zhàn)盔，周身鎧甲，下著戰(zhàn)靴，肩部披膊，寬袖打結(jié)垂于兩側(cè)；南面一對武將著裝一致，頭戴戰(zhàn)盔，身著戰(zhàn)袍，肩部披膊，寬袖未打結(jié)垂于兩側(cè)，足穿云頭靴。服飾雕刻非常精細，采用高浮雕的雕刻手法，使雕刻層次清晰，圖樣精美、豐富而不繁雜。明孝陵武將2對，南面一對有須，北面一對無須，可辨長幼。(圖12)武將頭戴兜簽，身著盔甲，肩部披膊。腰佩劍，手執(zhí)爪，右手在下，左手在上，下有腿裙，腳蹬云頭靴，屹立高挺，雕刻紋理、圖案清晰精致，但從冠飾、衣著、鞋等裝束與皇陵武將區(qū)別較大，沒有一處相同。《明會典》中稱之為:“帶刀執(zhí)爪盔甲將軍”。[11]90這與明孝陵中武將裝束基本一致，并不代表著明代早期的武將裝束制度。

圖12 明孝陵武將

明代帝陵為后人展現(xiàn)了當(dāng)時的社會文化。研究表明，明皇陵和明孝陵雖均為明代早期帝王陵墓，但在陵墓規(guī)制、選址、動物造型、人物裝束、雕刻手法等方面存在很大差別。明皇陵屬明初期帝陵風(fēng)格，神道石象生主要沿襲唐宋風(fēng)格；明孝陵建造時期各種制度均已完善，其風(fēng)格較前朝有所突破，石象生造型寫實，表情呆板，體積龐大，堅實凝重，成為明清帝陵的典范，開創(chuàng)了陵寢建筑及石刻的新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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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 No.:J323 Document Mark：A

(責(zé)任編輯：宋瑞斌)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Imperial Tomb Sacred Way of the Ming Dynasty

Xiao Qing, Zheng Yihong

(School of Architecture，Anhui Science and Technology University, Fengyang, Anhui 233100，China)

The imperial tomb sacred way is a way through which people can go to the catacombs, on both sides of the statue, the regulation and sculpture represents the mausoleum system. Based on the field survey and literature research, we discussed the layout, the scale and sculpture of the imperial tomb sacred way to understand the evolution of the mausoleum system of the Ming Dynasty. The purpose is to protect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al heritage.

the Ming Tombs; Tomb of emperor Zhu Yuanzhang; sacred way; stone inscription

肖晴，碩士，講師，安徽科技學(xué)院建筑學(xué)院。研究方向：環(huán)境藝術(shù)設(shè)計。

2016年度國家社科基金藝術(shù)學(xué)項目(明代帝陵石刻研究：16BF073) 。

1672-6758(2017)05-0152-5

J323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