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福芳
這幾天,我的心情頗為沉重。
市里一模的統(tǒng)考結(jié)束了,我負責批改文言文閱讀和詩歌鑒賞。文言文翻譯的第一道題是“富貴不還鄉(xiāng),如衣錦夜游”。我親愛的孩子們,你們的答案讓我大跌眼鏡。有人答,富貴了白天不回家,晚上也一定要回家;有人答,富貴了不能回家,就像一件衣服晚上在外面飄蕩;有人答,有錢有勢了就不想回家了,寧愿在外面好好玩;還有人答,富貴了不回家,在外面游蕩夠了再回家……第二道題目里有個少數(shù)民族的稱謂“突厥”,本不該譯的,可許多同學又把它翻譯成了“突然倔起”“突然來襲”……詩歌鑒賞,問到詩歌的格調(diào),有同學說,這首詩的格調(diào)是思鄉(xiāng);有同學說,詩的格調(diào)是借景抒情;有同學說,詩的格調(diào)是用了比喻擬人的手法……
孩子們,看到你們這些五花八門的答案,我的心鈍鈍地痛,像玻璃一樣地碎了。這幾道題,原都不該出錯?。 案毁F不還鄉(xiāng),如衣錦夜游”是一句俗語,也是我們的日常用語,為什么會出錯?“突厥”是我國古代非常活躍的一個少數(shù)民族,尤其是在唐朝的歷史里,常??梢钥吹竭@個民族的身影,為什么還會出錯?再說到“格調(diào)”,題目里明確告訴了我們,那是“藝術風格”,可是為什么還會出錯?為什么?我一遍遍地問你們,也問我自己。
我實在是無話可說。我只覺得我所面對的你們——我的孩子們——是生活在真空里的。你們在無邊的真空里無憂地活著,不讀書,不動手,不思考,只等著老師們來給你們灌輸養(yǎng)料,然而,這些養(yǎng)料又在你們的不經(jīng)意中悄然地流失在你們的腦子里和心里沒能留下一絲絲的痕跡。我實在是無話可說,我只覺得自己的內(nèi)心無比沉重,這種沉重包圍著我,使我艱于呼吸,無法言語。
講授《林黛玉進賈府》的時候,我曾經(jīng)問你們是否讀過“四大名著”,你們嘻嘻哈哈地告訴我,看過這些名著改編的電視劇。記得當時,我曾正告大家說,“四大名著”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在小說方面的最高成就,必須去看。也曾告訴大家,我們的偉人毛澤東主席說過,不讀“四大名著”,不是純粹的中國人。然而,我的孩子們,你們又有幾人真的靜下心來讀完了“四大名著”?講授《道士塔》的時候,我曾經(jīng)問過大家是否知道余秋雨先生,你們反問我他是誰;講授《老人與?!返臅r候,你們告訴我外國的作品不喜歡看;講授《師說》的時候,你們說古人真麻煩,寫了那么多的東西,學得太累了……我的孩子們,我只想問:你們想學什么?你們想要什么?
有時,我好想逃離你們,這樣的你們讓我覺得太可怕,太悲哀。我想,逃離也許是個好的選擇,至少,我解脫了,我不用在這無邊的沉痛里掙扎呼喊。然而,我又不能逃離,我怕自己的脫逃會讓自己在愧疚里無法自抑。我又常常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么,改變些什么,可是你們的現(xiàn)狀又讓我無比挫敗。作為一個中學語文教師,我只覺得自己的能力微乎其微,甚至根本沒有辦法對你們產(chǎn)生任何影響。
高中畢業(yè)的時候,我在志愿表上清一色地填上師范院校,那一刻,我對自己說,我要做一個優(yōu)秀的教師。走上教師的神壇前,我的大姨——一位優(yōu)秀的老教師跟我說:“一定要好好干,對得起‘教師這稱號。這些年,我以此自勉,從未退縮,從未放棄;可是如今,我真的不知如何面對你們。
我親愛的孩子們,我到底該拿什么來教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