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永亮
(信陽師范學院文學院 河南 信陽 464000)
《南北朝文學編年史》辨誤
匡永亮
(信陽師范學院文學院 河南 信陽 464000)
《南北朝文學編年史》關于東晉佛經翻譯活動及其成果的某些說法,存在標目不詳、系年偏誤、譯經人員不確切、引文訛誤失校等問題。
出經;翻譯;佛經;《南北朝文學編年史》
《南北朝文學編年史·前編》[1]對東晉佛經翻譯活動及其成果有所涉及,其中的某些說法值得商榷。試辨析如下。
三月十五日,竺佛念譯《婆須蜜集》十卷。(P38)(甲)夏,竺佛念譯《增一阿含經》三十三卷、《中阿含》五十九卷。(P38-39)(乙)十一月三十日,竺佛念譯《僧伽羅剎集經》三卷。(P39-40)(丙)僧伽提婆在洛陽譯《阿毗曇心》十六卷。(P40)(丁)
案:系年大致不誤,然交代不清,有“一人一日成經”的誤導傾向??赡苁求w例所限,為避免與引文重復,故標目只記譯者。均宜改“譯”為“等始譯”。各經翻譯概況如右:(甲)條《婆須蜜經》梵本由僧伽跋澄出示。據《婆須蜜集序》,此經由僧伽跋澄于建元二十年持至長安,趙政組織僧伽跋澄、竺佛念、難陀、僧伽提婆等人,“以三月五日出”,佛念譯經,三胡僧執(zhí)胡本校對,慧嵩筆受,至七月十三日譯訖。[2](P375-376)《出三藏記集》卷二《婆須蜜集》十卷,注謂“建元二十年三月十五日出,至七月十三日訖?!盵2](P46)兩處出經時間不一致,或《序》脫“十”字;若不誤,則其胡本出于三月五日,始譯于三月十五日,脫稿于七月十三日。共譯眾人、譯成之日,皆應于正文注明,未可只記“譯者”一人而已。(乙)條譯事有曇摩難提等參與。據《曇摩難提傳》,其“闇誦《增一》、《中阿含經》”,建元二十年至長安,中土未有四《阿含》,趙政“乃與安公共請出經”;由其背誦宣讀、兩漢僧聽寫成梵文經本,再行翻譯。[2](P523)《增一阿含經序》謂“歲在甲申夏出,至來年春乃訖?!盵2](P338-339)據《晉書·孝武帝紀》,太元九年慕容沖起兵叛苻堅,與之相攻,進逼長安,關中騷動,其事正與本傳相應;十年夏六月入長安,縱兵大掠。[3](P233-234)其間歷夏經春,兵燹未至,可知書成于此時。故二經于太元九年夏始有梵本,是所謂“出經”(出經本)。而后開始翻譯,《增一阿含》于次年(385)春譯訖;而本傳曰“綿歷二年方訖”,可據以推定《中阿含經》譯訖于太元十一年(386)春。(丙)條所引《出經后記》已言明出經者、共譯者、校訂者及起訖時間,宜于正文寫出;而《毗婆殺》與《僧伽羅剎集經》同日開譯,理應一并標目系年。(丁)條《阿毗曇心》亦為共譯,前文引作論據,此不贅言。同期又有《廣說》(《毗婆沙阿毗曇》)開譯,例應標目列出。然考《高僧傳·慧遠傳》,太元十六年(391)僧伽提婆至潯陽,重譯《阿毗曇心》,[4](P216)而(丁)條引文只作《毘曇》、《阿毗曇》,無“心”字,恐《編年史》此條標目有誤解,或誤將《雜阿毗曇心》脫去“雜”字;且引文云“安公卒后”,道安卒年今從胡中才說,定于太元十年(385)二月八日,[5](P50)可知譯經應不在九年,十六年重譯之說似可從。另,《編年史》引慧皎《高僧傳》,誤作《高僧經》,[1](P40)蓋為手民之誤。
案:標目宜據引文改作“竺佛念等”。此條于標目中載明出經之起訖,與《編年史·前編》他條“有出無訖”之體例不統(tǒng)一;又元興三年“十月十七日,弗若多羅在長安中寺誦出《十誦》梵本,鳩摩羅什譯為漢文”條[1](P54),出經與譯經判然為二,全書皆應準之,然體例亦迥異他條。以此觀之,《編年史》存在體例不嚴之失。又,僧伽提婆“以晉太元十六年來至潯陽。遠請重譯《阿毗曇心》及《三法度論》”。[4](P216)《編年史》失載。故本年當補“僧伽提婆至潯陽,慧遠請之重譯《阿毗曇心》及《三法度論》”一條。
案:不妥有三。其一,引文以姚秦系年,則紀年當著其年號。其二,引文明言《新大品》譯訖之年月日,而標目不載具體日期,可謂有據不據;宜作“翌年四月二十三日成”。其三,引文載有羅什譯出《釋論》事,應當單列一條。
案:《十誦律》完訖時間不確,蓋以羅什卒年莫定之故。然本書義熙九年有羅什“卒于長安”條,或書意在存疑?《曇摩流支傳》謂《十誦》譯畢校核而羅什卒[4](P62);而羅什卒年,《高僧傳》與《出三藏記集》不同。當依其弟子僧肇《鳩摩羅什法師誄》系義熙九年四月十三日。故《十誦律》譯訖于義熙九年春或稍前。
夏,鳩摩羅什于長安大寺譯《新法華經》七卷。(P56)
夏,鳩摩羅什又譯《新維摩詰經》三卷。(P56)
案:兩經翻譯皆有眾僧參與,前者有改寫成分,姚興似亦參與校訂。此類涉及“翻譯權”者,如義熙四年二月“鳩摩羅什譯《新小品經》七卷”條[1](P60),及出經、譯經起訖時間者,如義熙六年“佛陀耶舍譯《曇無德律》四十五卷”條[1](P61)、義熙七年九月八日“鳩摩羅什譯《成實論》”條[1](P61)、義熙九年“佛馱耶舍譯《長阿含經》”條[1](P64)等,或誤解“出經”為譯經者,如曇摩讖①義熙十三年譯眾經三條[1](P67-68)、十四年譯經二條[1](P68-69)、元熙元年一條[1](P69),此類不勝枚舉,故不復校訂。要之,凡經錄、傳記等未明言某人獨譯者,皆不得徑書“某人譯”;凡言“出經若干卷”者,皆不得臆斷為一人一時之作;凡有信據者,皆宜書明某人于某時某所出、始譯某經,并某經譯訖校訂完成于某時等。
鳩摩羅什譯《自在王經》二卷。(P59-60)
閏月五日,釋僧叡集禪經《關中出禪經》定稿。(P60)
案:時間均不詳。前者引文云“又重校正《禪法要》三卷”,《出三藏記集》卷二注曰“閏月五日”。此經應標目系年。后者“閏月”不詳閏幾月,失之疏忽。查《二十史朔閏表》,本年閏二月[6](P62)。故應改為“閏二月五日”;并增列“鳩摩羅什重校正《禪法要》三卷”一條。
【注釋】
①義熙十三年曇摩讖譯經諸條,“曇摩讖”與“曇無讖”同音,蓋為同名(Dharmaraksha)異譯;又記作曇摩懺、曇無懺、曇摩羅讖、曇摩羅懺等,漢名法豐。曹、劉《編年史》分列為二人,誤甚。筆者另有專文考證,此不詳辨。又,任繼愈《佛教大辭典》“曇無讖”條亦云其有助譯者(江蘇古籍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758頁),可證其譯經非一人之力。
[1]曹道衡,劉躍進.南北朝文學編年史[I].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
[2](梁)釋僧佑撰;蘇晉仁,蕭鍊子點校.出三藏記集[B].北京:中華書局,1995.
[3](唐)房玄齡等撰.晉書[K].北京:中華書局,1974.
[4](梁)釋慧皎撰;湯用彤校注,湯一玄整理.高僧傳[B].北京:中華書局,1992.
[5]胡中才著.道安研究[B].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11.
[6]陳垣著.二十史朔閏表[K].北京:古籍出版社,1956.
本文為信陽師范學院科研創(chuàng)新基金項目“漢晉‘出經’研究”(2016KYJJ03)成果之一。
匡永亮(1990-),男,河南信陽人,文學碩士,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