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嘉民

貴州茶產業(yè)自2007年黔黨發(fā)6號文件出臺以來，短短十年的時間，走出了一條跨越發(fā)展、后發(fā)趕超之路，成為我國茶產業(yè)發(fā)展的風向標。十年風雨兼程的背后，有許多不為人知的艱辛，是一部值得大書特書的茶文化歷史。

黔茶“聚變”，離不開“貴州守住發(fā)展和生態(tài)兩條底線”的戰(zhàn)略，更離不開得天獨厚的地理環(huán)境和茶文化歷史。貴州是世界茶樹原產地區(qū)域之一，境內古茶樹資源豐富，具有科研、生態(tài)、文化、觀賞等多重價值，是祖先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為今天茶產業(yè)的蓬勃發(fā)展留下了寶貴的基因庫。隨著貴州茶產業(yè)的快速發(fā)展，古茶樹資源的稀缺性和稀有性越來越引起業(yè)界的高度關注。而這獨特的資源卻分布在貴州廣袤的茶區(qū)，高海拔，低緯度，寡日照的氣候條件，長期以來的原始耕作方式，孕育和保留了全球最集中、最豐富的貴州古茶樹資源。

如何進一步發(fā)揮和保護好這一世界級的資源，值得我們業(yè)界思考。筆者旨在拋磚引玉，擬從茶樹起源追溯貴州茶從種植、加工、貿易等形成的文化底蘊，喚起大家樹立對貴州茶文化的自信與自強，人人行動起來，拂去歷史的塵埃，挖掘、整理、研究貴州還未被世人所知曉的茶文化。

習水古樹茶（周東亞/攝）

世界之茶源于“云貴”

茶樹起源于何時？筆者查閱大量的資料，植物學家認為，茶樹起源至今已有6000萬年至7000萬年的歷史。專家從古地質的角度考察，云貴高原屬于亞洲板塊南部，離近赤道，在古地質板塊中，相對移動較小，適宜熱帶，亞熱帶植物生長，6000萬年長期穩(wěn)定的氣候條件，為茶樹這種亞熱帶物種的起源、生長、傳播提供了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中外專家最后得出的結論是，云貴高原是世界野生茶樹的起源地，云南、貴州野生茶樹的分布，是茶樹起源于云貴高原的又一個有力證據。

云貴高原茶樹是如何傳播出去的？專家從云貴高原，金沙江，長江流域，印度阿薩姆三個地區(qū)的地質條件，氣候條件，地理位置和海拔高度等因素考察發(fā)現，一種物種的傳播，在遠古時代都是依靠自然的力量傳播。茶樹的傳播，一是依靠風的力量；二是依靠河流的力量傳播；三是依靠動物食用果實之后，將種子帶到遠方。不過，迄今為止，除了發(fā)現昆蟲食用茶籽，沒有發(fā)現鳥類和其他動物喜歡食用茶樹種子。專家最終認定，茶樹種子的傳播基本上依靠風和河流的力量傳播。因此，茶樹起源于云貴高原，茶樹分布于我國云貴高原和西南地區(qū)，長江中下游地區(qū)及緬甸、印度北部，隨著野生茶樹的發(fā)現而擴大。

幾千年來，隨著人類活動范圍的不斷擴大和人們對茶葉價值的認識，茶產業(yè)不斷得到了大發(fā)展，從而推動茶樹種植范圍的不斷擴大，而非茶樹原始的自然分布狀態(tài)?？梢宰院赖恼f，世界之茶，源于云貴高原，不僅惠及民生，還演繹了豐富多彩的中國茶文化和世界茶文化。因此，值得我們?yōu)橹湴恋氖琴F州這片神奇的土地，對世界人民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1980年7月在貴州發(fā)現的四球茶籽化石

探秘貴州古代茶區(qū)

從現有的歷史資料來看，漢代以前還沒有關于人工種植茶樹和制造茶葉的記載?，F存世界上最早關于飲茶和商品茶葉的記載是西漢時期王褒編著的《僮約》是我國最早關于茶事的記載。其中，涉及家童在主人家需要做的事情，包括“烹荼盡具，武陽買荼”?！锻s》成書時間是公元前59年，王褒在《童約》中告訴我們，在西漢時期，茶葉已經成為普通的商品，需求帶動生產發(fā)展，這是商品經濟發(fā)展的規(guī)律所決定的。當茶葉作為商品大量出現在市場上的時候，就必然推動茶樹種植，制造產業(yè)的發(fā)展。

講述貴州茶葉史，大家耳熟能詳的是從陸羽所著的《茶經》說起。如果追溯歷史，應該從漢武帝派中郎將唐蒙出使西南說起。 史載，西漢元鼎20年（公元前135年），漢中郎將唐蒙受漢武帝的委派，征發(fā)巴蜀士兵千人，從赤水河口符關（即今日四川省合江南關上碼頭）出發(fā)，沿赤水河上行，來到了貴州。

據貴州師大周春元教授等《貴州古代史》記述: “漢武帝建元 6 年(公元前135年)譴中郎將唐蒙通夷，發(fā)現夜郎市場上除了僰童、笮馬、髦牛之外，還有枸醬、茶、雄黃、丹砂等商品，商業(yè)發(fā)達，市場相當繁榮?！倍嗵幱涊d濮苗民族將烹煮技術運用于茶葉加工之中，使飲茶成為了古黔人民普遍的待客之道。

貴州著名文化人劉學洙在《貴州開發(fā)史話》中所說：“在貴州開發(fā)史上西漢唐蒙應該算是一個先驅者，唐蒙在經過夜郎去南越的路上，曾看到路途有構醬和荼蜜作為農副產品在市場上出售”由此可見，當時的古黔濮苗民族，已經把蒸煮技術運用到了茶葉加工上。

《貴州省古茶樹保護條例》新聞發(fā)布暨古茶樹保護工作座談會于2017年8月在花溪區(qū)久安鄉(xiāng)召開（周蕓吉/攝）

從漢代開始，貴州茶已經成為有名的土特產品，并出現了茶樹種植園的記載。晉朝傅撰在《七誨》中，記載了當時八種珍貴的特產，“浦桃、宛柰、齊柿、燕栗、峘陽黃梨、巫山朱橘、南中茶子、西極石蜜?！逼渲械摹澳现胁枳印本褪侵附裉熨F州境內所產之茶。當然到了唐朝，茶葉作為商品及文化屬性的價值開始得到了發(fā)展，陸羽收集整理，編輯了《茶經》，在他的《茶經》中記載：“黔中生思州、播州、費州、夷州。……往往得之，其味極佳?！边@里說的思州、播州、費州、夷州，皆指今天貴州境內。當代茶圣吳覺農在他的傳世之作《茶經述評》和中國工程院院士陳宗懋的《中國茶經》中，均使用了大量歷史資料和近代研究成果，明確了貴州產茶歷史悠久。

有兩個例子為史書的記載提供了有力佐證：一是1980年7月，在晴隆和普安兩縣交界處的大山上發(fā)現了一枚疑是茶籽的化石，經中國科學院南京地質古生物研究所鑒定，該化石確定為第三紀末、第四紀初的四球茶茶籽化石，距今有100萬年以上；二是中國著名茶葉專家李聯標1941年在務川老鷹山巖上首次發(fā)現中國野生喬木型大茶樹，改寫了駐印英軍勃魯士少校宣布的“印度阿薩姆皮珊新福區(qū)是世界茶葉起源地”的結論。

到了清康熙年間出版的《貴州通志》記載：“黔省各屬皆產茶”?？梢钥闯?，在清朝時期，貴州各地的茶葉發(fā)展較快，特別是一批地域名茶因作為貢茶而被熟知。貴定云霧茶、都勻魚鉤茶、金沙清池茶、開陽南貢茶、海馬宮茶、都濡月兔茶等20余只名茶在這一時期開始有了規(guī)模生產，形成了一定的市場。

古茶樹：貴州茶葉發(fā)展“見證者”

近年來，隨著全省茶產業(yè)發(fā)展的深入推進，各級各有關方面日益重視古茶樹資源保護與利用。以林業(yè)、農業(yè)為主的政府部門和以企業(yè)、合作社為主的民間經營主體，組織開展資源調查的力度不斷加大，并在一些茶區(qū)陸續(xù)發(fā)現古茶樹。

從各地資源總體情況看，貴州古茶樹蘊藏量大且分類多樣，是我國野生喬木型和灌木型古茶樹保存最多的省份之一，也是我國茶樹種質資源保存最豐富的省份，佐證了貴州是世界茶樹原產地之一。據不完全統(tǒng)計，9個市（州）38個縣（市、區(qū)）古茶樹近100萬株，其中相對集中連片1000株以上古茶園18處，樹齡200年以上古茶樹15萬株以上。

貴州的古茶樹主要分布在南、北盤江的普安、晴隆、興義、興仁、貞豐、盤縣、冊亨、普定和烏江流域的沿河、道真、赤水、習水、務川、桐梓、正安、仁懷、德江以及金沙、納雍、石阡、印江等廣大區(qū)域。1939年中央農業(yè)試驗所湄潭實驗茶場場長、技術室主任、中國著名茶學家李聯標調查采集的普白大樹茶，貴州省茶科所采集的桐梓野生大樹茶，赤水大樹茶等?！拔覈牟枞~專家劉其志撰寫的《貴州茶樹品種資源種類與起源》，系統(tǒng)的介紹了“茶”這個漢字與貴州少數民族語言文字的關聯，貴州地理變遷帶來的茶樹品種多樣性，以及貴州為茶樹起源的論證。

這些年，為了發(fā)現貴州古茶樹的價值，貴州農產品檢測中心等權威檢測機構通過咖啡堿檢驗，兒茶素的色譜分析貴州存在著大量“自然栽培”的原始古茶樹過渡群落。從專家考證和普查的資料看，貴州古茶樹灌木型占80%以上，是目前國內已發(fā)現的最古老最大的栽培型灌木中小葉種茶樹，也是目前最大的灌木型古茶樹居群。

古茶樹積淀厚重的貴州茶文化

追溯茶樹的起源和人工種植過程，再聯系到今天我們保存在全省各地的古茶樹，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貴州茶葉的種植、生產、加工、貿易淵源流長，歷史文化厚重。

但遺憾的是，從蜀漢政權到隋唐宋元，歷代統(tǒng)治者對貴州的著眼點都離不開軍事價值，未將這片地區(qū)納入國家經濟政策和發(fā)展戰(zhàn)略的重點，加上貴州自身環(huán)境的封閉性與經濟基礎薄弱，落后自然一天天累積下來。不僅與貴州經濟的落后有關，更與貴州茶文化的傳播有關。盡管貴州先后有20余只茶葉作為貢茶走進了宮廷，但由于多種原因，并未發(fā)揮他應有的品牌效應和經濟價值。

豐富的古茶樹資源，既是寶貴的自然遺產，更是重要的文化遺產，為研究貴州的茶文化提供了得天獨厚的資源，對研究古代茶葉的生產力、生產關系、管理制度、技術標準有重要的意義。

茶葉生產的發(fā)展，使貴州茶區(qū)出現了商品經濟的原始萌動。而市場與交通的最佳結合，是商品經濟的重要條件。至今還依稀可見的茶馬古道、鹽茶古道，是貴州茶產業(yè)發(fā)展的一部編年史，是一塊茶文化的無字牌。茶馬古道上的古城鎮(zhèn)、古驛站、古茶莊、古橋、古碑，隨著時代的變遷它們有的衰落了，被掩埋在古道西風的荒山深處，但仍在倉煙落照中閃閃發(fā)光，彰顯著古茶文化的歷史價值。貴州古茶樹、古茶道的自然文化遺產，各民族異彩紛呈的茶文化資源，充分展示了貴州茶文化研究的廣闊前景

五千多萬年前的喜馬拉雅造山運動造就了貴州特殊的地貌和氣候條件。千百年的茶葉生產、加工、貿易、飲用、食用，18個世居少數民族參與和創(chuàng)造，經過歷史的積淀、汰選，創(chuàng)造了豐富多彩的貴州茶文化資源。

古茶樹保護利用刻不容緩

古茶樹，是不可再生的稀缺資源。古茶樹“經濟林木”和物質文化遺產的雙重屬性，決定了其保護與開發(fā)的復雜性。隨著茶產業(yè)的不斷發(fā)展，古茶樹資源的價值已被認識，部分地區(qū)已經開始重視此項工作，進行有效的保護和利用。

但不容忽視的是，近年來，一些古茶樹日趨瀕危，特別是部分珍稀野生茶樹資源數量正在日漸減少。但從目前來看，全省到底有多少古茶樹資源，有些什么樣的品種，如何從省級層面加強對我省古茶樹資源即能得到有效的保護，更能發(fā)揮其經濟價值與研究價值，使這一天然的“茶樹資源庫”為產業(yè)發(fā)展，發(fā)揮應有的功能還沒有科學的數據支撐。

現存的古茶樹大多分布在地處偏遠的少數民族生活區(qū)，群山阻隔道路難行，使得古茶樹得到了一定的保護。如今隨著道路交通、通訊、旅游等各行業(yè)的快速發(fā)展，古茶樹不可能靠“躲在深山人未識”來消極保護。讓以前不值錢不高產的古茶樹變身搖錢樹，理論上應有利于對其保護，但現實中卻不盡然。據筆者了解，一是過度采摘；二是茶園管理不當；三是破壞茶樹的生存環(huán)境。有些茶農把茶樹一次性承包給外來的茶商，茶商對古茶樹竭澤而漁式的開發(fā)利用在所難免。

當前，在各方面高度重視古茶樹資源保護中，必須要樹立在保護中利用，在保護中促進產業(yè)發(fā)展，更不能破壞。首先在資源上要進行一次普查，徹底摸清古茶樹資源的家底，從科學上進行分類保護；其次對古茶樹品種培育，價值意義，當地民族民間茶文化等進行深入的研究，提出有價值的學術思考。在古茶樹茶產品開發(fā)上，要大力控制，不能無序開采，要在保護中進行適度的開發(fā)與利用。

從古茶樹讀懂貴州茶文化

貴州作為茶樹發(fā)源地和茶樹人工栽培的地區(qū)，因歷史、地理等多重原因，再加上文化的張力與文化的傳播沒有顯現，貴州茶讓外界知之甚少，不得不說這是我們的一大遺憾。

貴州古茶樹資源被專家稱為稀缺性，是貴州茶產業(yè)發(fā)展的一張亮麗名片。古茶樹一方面見證了貴州是茶樹的原產地，同時也說明了貴州茶文化的厚重與豐富。

貴州茶區(qū)分布的古茶樹群落，是古茶樹種質資源，是研究世界茶文化發(fā)展的可參考性資源庫；是人類發(fā)現、利用、馴化、培育、傳播、發(fā)展茶業(yè)的脈系長綿的活文化；是滋潤世界茶業(yè)文明、催發(fā)茶文化萌發(fā)的生長源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古茶樹資源的文化屬性大于開發(fā)屬性，是研究貴州茶文化，民族茶藝，民間飲茶習俗的重要載體。

當前，貴州茶產業(yè)已經走過了規(guī)?；l(fā)展之路，已成為全國茶產業(yè)的風向標。在成就面前，我們必須清醒認識到我們與國內其他產茶區(qū)相比，還有較大的差距，因此，我們必須發(fā)揮比較優(yōu)勢，在文化軟實力上夯實我們的競爭力。

數千年古茶樹健壯的屹立在貴州這塊神奇的沃土上，向外界充分展示古茶樹種質資源天然寶庫獨有的、豐富、最原始的茶種。古茶樹這些深遠厚重的鮮活歷史，為貴州是世界茶樹起源的中心地位，筑起了不可動搖的地位。

隨著《貴州古茶樹保護條例》的出臺，貴州古茶樹資源將在貴州茶產業(yè)品牌、文化、基因庫等方面的建設中將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必將推動快速發(fā)展的貴州茶產業(yè)做好、做精、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