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就修煉金丹大道養(yǎng)生延年所應達到的終極目標和種種果報而言，劉一明認為，最高的目標是法身和天心，即道氣之命和天賦之性。至于最高等級的天仙大道，其實質是達到天人合一之神仙境界，也可以說是以“道心”戰(zhàn)勝“人心”，從而達到一種“無為而無不為”的自由逍遙的人生境界。

關鍵詞：劉一明；丹道養(yǎng)生思想；效果論

【中圖分類號】B958

劉一明（公元1734--1821），清代著名道士，全真道龍門派第十一代宗師，劉一明是清代著名道教叢林甘肅榆中縣興隆山的創(chuàng)始人，是甘肅省唯一列入《宗教辭典》、《辭?！?、《道教大辭典》中的道教人物。作為清代中葉的高道，其兼容儒、釋、道的博大精深的思想體系中蘊涵有豐富的丹道養(yǎng)生思想，而其養(yǎng)生功法在效果論方面頗有特色。著名道教研究專家卿希泰先生在其主編的《中國道教史》中評價劉一明時，稱他是“清中葉的高道，邃玄教，精易理，擅養(yǎng)生，長醫(yī)術，是當時著名的內丹家，醫(yī)學家?！辈⒎Q其“撰著大量有關易學、內丹和醫(yī)學的著作。”而其豐富的丹道養(yǎng)生思想更是為人矚目。

劉一明本為全真道龍門派第十一代弟子，這就決定了性命雙修先性后命思想在其學說中的主體地位。所謂“性”指以神經中樞為中心的精神調控能力；“命”指身體的持護及健康。劉一明所在的北派講三分命功，七分性學。因而本文所闡釋的劉一明的內丹養(yǎng)生思想，不僅注重身體的健康維護，更注重精神調控能力的修煉和以心理變化生理的能力，這既是劉一明養(yǎng)生思想的特色，也是本文所用“養(yǎng)生”一詞的指向所在。本文擬從效果論的獨特視角對其丹道養(yǎng)生思想予以深入探討。

本文所引養(yǎng)生效果論指的是按照劉一明的思想體系，修煉金丹大道養(yǎng)生延年所應達到的終極目標和種種果報。養(yǎng)生的種種果報是以長期而徹底的養(yǎng)生實踐過程為基礎的。正如同一般的宗教存在的基本心理一樣，人只要活到這個世界上，便要受到自身身心及外部環(huán)境的限制，而人總是企圖由種種限制而達到無限超越境界。劉一明把相對的、有限的、有形的、生滅不已的現(xiàn)實世界看成是假的，把超越的、無限的、永恒的神圣的真實世界看成是人應當追求的，修道的過程便是棄假求真的悟道過程。他說：“修道為天下第一大事?！^大事者，人生在世，萬般皆假，惟有性命最真。”那么真性命在他的語義中又確切指什么呢？“天賦之性為真，氣質之性為假；道氣之命為真，天數(shù)之命為假。真者先天之物，假者后天之物。”可見他追求的是先天的天賦之性與道氣之命，而非氣質之性與天數(shù)之命。但是，在他的修道層次之中，最高的目標是法身和天心。

修道的目標在于悟真求道，但對于信徒來說，悟真求道是通過成就種種仙道果極表現(xiàn)出來的。只有天人合一，與道合真，了脫生死，性命雙修，形神俱妙的神仙之境，才是修道者追求的終極境界。劉一明在談到成就不同等級的仙道時，把仙分為地仙、鬼仙、天仙三個等級。所謂“鬼仙”，指有形體、智能超常的人；所謂“地仙”是指有形體、壽命較長的人。他批判了鬼仙與地仙的不完滿性，認為只有“天仙”，了性了命，高智高壽，形體之外還有神秘的“法身”。他于此指明了修道者的最高目標是天仙，又稱金仙，又稱神仙。而學天仙只有靠金丹大道的修煉?？梢?，金丹是神仙狀態(tài)的性命形式，能從本質上超越現(xiàn)實有形性命的限制，是成仙成佛、超凡入圣的最終歸宿。

劉一明還在《修真辨難》中把仙分為五等，除地仙、鬼仙、天仙外，還提到人仙、列仙。他說：

煉九還七返金液大還丹，了命了性，成金剛不壞之體，千百億化身，隱顯不測，天仙之道，即萬劫一傳之道也；從后天中返先天，還原返本，歸根復命，凝神聚氣，留形住世，長生而不死者，地仙之道，即以術延命之道也；受三甲符錄，煉上清三洞妙法，飛云走霧，避三災八難，來去無礙者，列仙之道，南宮護身之道也；修真空之性，極往知來，出陰而尸解，不落惡趣者，鬼仙之道，即以道全形之道也；降伏身心，保精養(yǎng)氣，住世而無苦惱者，人仙之道，乃培植后天之道也。

在此，劉一明所說的人仙指那些較常人高壽，在后天生滅世界而尚未入先天的修行者，是仙的最低層次。鬼仙以道全形，列仙來去自由，地仙以術延命，均不及最高等級的天仙大道。至于“天仙”境界之高，連劉一明本人都自稱“猶在半途，未能彼岸”，足見其功力之深。

劉一明在養(yǎng)生效果上的可貴之處，在于他沒有炫耀“神仙”的法力無邊，認為神仙終究還是善于保養(yǎng)精氣神，形神相須，延年益壽的人而已。這充分體現(xiàn)了他思想中的唯物主義一面，他批駁了“肉體成仙”論，還駁斥了道教修煉中玄秘的“白日拔宅升天”一說，他說：“神仙皆在虛空之境，房屋土木重濁之物，虛空如何載得？況神仙包羅天地，何物不可得，而猶愛此塵世之土木乎？”其實“白日拔宅升天”說的是一人健康長壽，智慧超群，德及鄉(xiāng)里，可使全家及子孫幾代受用，而不是日常意義上的“一人成仙，雞犬升天”。

通過劉一明對養(yǎng)生效果的闡釋，對修行果報的評述，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劉一明所說的修道之最高的神仙境界，即是天人合一之境。突出人的主觀能動性，以“道心”戰(zhàn)勝“人心”，把握天道，從而達到一種“無為而無不為” 的自由逍遙的人生境界。而且，他還提出并強調了“在塵出塵”、“處世不滅世”的養(yǎng)生修行思想。雖然這樣一種既不違背儒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生追求與倫理道德，又不違背道家歸隱逍遙、超然世外的儒道合流的思想早已有之，而且到明清時凈明道等許多道教門派陸續(xù)采用，但劉一明更強調了這一點。這既反映了他卓力調和三教的思想傾向，也與他自己早年的求學和人生經歷有關。只有先盡人事，道德提升的同時再配以金丹大道的修煉，才能達到神仙之境。

我們以過程論和效果論兩個角度來對劉一明博大精深的丹道養(yǎng)生思想體系進行了解讀，其實在實質上， 他的精深理論是渾然一體而又不可分割的，這些理論都是以他所建構的雙重兩面為一體， 囊括宇宙論、生命論和修道論的龐大理論體系為基礎的。以先后天精氣神為基礎，其丹道養(yǎng)生思想的過程論從微觀的角度分析了養(yǎng)生的四個環(huán)節(jié)：煉己筑基、凝結圣胎、沐浴溫養(yǎng)、脫胎出神，養(yǎng)生效果論是全部煉養(yǎng)活動的境界升華和最終歸宿。劉一明在深刻分析論證各種仙道果報的基礎上，向我們指出的他所認為的修道的最高境界——天仙大道，其實質是一種養(yǎng)生修行合二為一，三教圓融的天人合一境界和終極追求。

參考文獻：

[1]《藏外道書》第八冊[Z].成都：巴蜀書社，1994.

作者簡介：賈來生，（1974-10），男，漢族，甘肅鎮(zhèn)原人，甘肅天水師范學院副教授，廈門大學中國哲學專業(yè)博士，四川大學道教與科技交叉研究中心研究人員。研究方向為中國哲學和道家道教思想。

﹡本文系2015年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甘肅道教史研究”（15BZJ031）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