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 光
浙江省的陽明學研究,可以說是從20世紀80年代才起步的。在此之前,談不上是客觀的、真正的研究。在大學中國歷史和中國哲學史的教學中涉及王陽明時,都根據(jù)侯外廬主編的 《中國思想通史》和任繼愈主編的 《中國哲學史》的論述,給王陽明扣上三頂大帽子,一曰 “主觀唯心主義哲學家”,二曰 “鎮(zhèn)壓農(nóng)民起義的劊子手”,三曰 “鎮(zhèn)壓少數(shù)民族起義的劊子手”。在這種思想指導下,當然是全盤否定王陽明的。
“文化大革命”以后,思想文化界開始 “解放思想,撥亂反正”,也開始了對王陽明與陽明學研究的撥亂反正,重新評價王陽明的歷史功績和陽明學的思想價值。對于這種重新評價與開展陽明學研究,浙江省社會科學院起了開風氣之先的引領(lǐng)作用。茲對浙江省陽明學研究團隊的陽明學文獻整理情況與思想研究成績做一簡要回顧,并對未來工作方向做一展望。
1978年改革開放以后,恢復了浙江省社會科學研究所的建制,從事中國哲學史專業(yè)研究的沈善洪、王鳳賢先生分別擔任研究所學術(shù)委員會主任和副所長。他們二人于1980年合作撰寫并出版了約8萬字的 《王陽明哲學研究》小冊子,并以浙江省社會科學研究所的名義,于同年秋天在杭州召開 “華東地區(qū)宋明理學討論會”,在會上散發(fā)了這本小冊子。這本小冊子雖然篇幅不大,卻是新時期中國王陽明研究的開端。
1981年11月,浙江省社會科學研究所與中國哲學史學會合作,在杭州舉辦“全國宋明理學討論會”,邀請中國內(nèi)地馮友蘭、鄧艾民、任繼愈、石峻、方立天、馮契、潘富恩、孫叔平、周繼旨等近百名學者,以及中國香港劉述先、美國狄百瑞、加拿大秦家懿、德國余蓓荷等10多名境外學者參加會議,這實際上是國內(nèi)首次舉辦的 “國際宋明理學討論會”。會上多名學者提交了論王陽明的專題學術(shù)論文,會后由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了 《論宋明理學——全國宋明理學討論會論文集》,這對國內(nèi)外陽明學研究是很有力的推動。
沈善洪、王鳳賢后來陸續(xù)發(fā)表 《王陽明教育思想的哲學意義》《論王陽明哲學思想的積極意義》《王陽明哲學的內(nèi)在矛盾》等論文,其中 《王陽明哲學的內(nèi)在矛盾》獲得浙江省人民政府社會科學成果一等獎。這些文章和著作,對于全國陽明學研究具有解放思想、開新風氣的帶頭作用?,F(xiàn)任中國哲學史學會會長、清華大學國學院院長陳來教授于2009年11月在杭州舉辦的國際陽明學會議上所做的學術(shù)報告 《陽明學研究的回顧與前瞻》中,將沈善洪、王鳳賢的著作譽為 “新時期王陽明研究的開始”。他認為陽明學研究的 “始條理者”在浙江。應(yīng)該說,這個評價是恰如其分的。
1983年,成立了由沈善洪任會長、吳光任常務(wù)副會長的浙江省中國哲學史研究會,策劃編校 《黃宗羲全集》。這個項目最早由吳光與浙江古籍出版社總編方福仁協(xié)商確定,邀請會長沈善洪任主編,吳光任執(zhí)行主編,并負責編目、輯佚、考辨、統(tǒng)稿等工作。中哲史研究會骨干李明友、方祖猷、洪波、夏瑰琦、錢明等人參與點校,也吸收了會外學者魏得良、姚延福、桂心儀、張良權(quán)等人參加。工程費時11年(1983~1994年),全套12冊,共550萬字,由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各冊附錄了《黃宗羲遺著考》(吳光撰著),第12冊附錄了 《黃宗羲傳》(吳光著)和 《黃宗羲全集人名索引》(陸京安等編)。2005年又出了增訂版,獲得時任國務(wù)院總理溫家寶的認可。溫家寶總理有關(guān)于黃宗羲思想的3封親筆書函,肯定黃宗羲思想 “具有樸素的民主性與科學性”,并充滿 “以萬民之憂樂為天下頭等大事”的民本情懷。
1986年10月,在寧波舉行 “黃宗羲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期間,筆者向浙江省社會科學院院長沈善洪、副院長王鳳賢建言編校整理 《王陽明全集》,并獲得兩位院領(lǐng)導的支持。自1987年開始,由吳光主持編校,錢明協(xié)助編目、收集佚文佚著,董平、姚延福參與點校的 《王陽明全集》于1992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對此,陳來先生所做的學術(shù)報告 《陽明學研究的回顧與前瞻》中這樣寫道:“浙江學者的陽明學文獻的整理工程很值得一提。自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在吳光先生的主持下,先作了 《黃宗羲全集》的校點,很有價值;后來又作了 《劉宗周全集》也很有價值。1992年春,吳光先生等編校的 《王陽明全集》上下冊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這部全集對推動王陽明及其思想的研究起了不小的作用。文獻的校點出版,使研究有資料可據(jù),使得原本有資料困難的研究得以開展。明代哲學文獻的建設(shè)是浙江學者的一大貢獻。文獻的標點新印,對今人作研究提供了最重要的便利,也促進了研究的更廣泛發(fā)展。同時,文獻的標點整理本身也是一項學術(shù)工作。”[1]
《王陽明全集》重印12次,印數(shù)達3萬冊,先后獲得省政府二等獎。2013年10月18日,《光明日報》公布了從1949年至2012年出版的2.5萬種古籍整理圖書中評出的91種精品,由吳光、錢明、董平、姚延福編校的 《王陽明全集》入選其中。
1996~1997年,署名戴璉璋、吳光主編的 《劉宗周全集》出版 (全5冊,250萬字,臺灣 “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籌備處,1997年版)。 《劉宗周全集》由時任浙江國際陽明學研究中心主任吳光與時任臺灣 “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所長戴璉璋共同主編,由吳光組織大陸學者陳剩勇、丁曉強、何俊、黃宣民等點校,文哲所鐘彩鈞、蔣秋華負責編審。這是該中心首次與臺灣學者合作整理出版文獻古籍。
2005年6月6日,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習近平邀請筆者為其講授中國哲學與浙學的前沿問題,其中包括王陽明、黃宗羲和浙學的基本精神。
1992年6月,由吳光建言起草、王鳳賢修改定案、浙江省社會科學院黨委批準組建的國內(nèi)第一家國際陽明學研究中心——“浙江國際陽明學研究中心” (院內(nèi)名稱是 “浙江省社會科學院國際陽明學研究中心”),由時任杭州大學校長沈善洪任名譽主任,浙江省社會科學院院長王鳳賢任主任,吳光、滕復任副主任,錢明任秘書長,著名中國哲學史家岡田武彥、馮契、任繼愈、張岱年、韋政通等被聘為顧問。
浙江國際陽明學研究中心主要從事陽明學、陽明學派以及中國儒學的研究,并積極開展有關(guān)研究領(lǐng)域的國內(nèi)及國際合作與交流,該中心與日本、新加坡、韓國、美國以及中國臺灣、香港的儒學與陽明學研究學者聯(lián)系密切,與浙江省內(nèi)杭州、余姚、紹興等地及北京、上海、江西、貴州、武漢有關(guān)中國哲學、儒學與陽明學研究團體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guān)系。
由浙江省社會科學院與浙江國際陽明學研究中心先后策劃主辦的國際性學術(shù)會議有 “黃宗羲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1986年,寧波市)、“國際陽明學研討會”(1989年,余姚市)、“紀念王陽明逝世470周年國際學術(shù)討論會” (1999年,紹興市)、“黃宗羲民本思想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 (2006年,余姚市)、“王陽明故居開館典禮暨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2007年,余姚市)、“紀念王陽明逝世480周年暨陽明學派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2009年,杭州市)、“紀念王陽明逝世485周年學術(shù)研討會” (2014年,紹興市)。
在中日陽明學交往史上,由日本岡田武彥先生發(fā)愿啟動,浙江省社會科學院積極配合的 “王陽明遺跡考察之旅”是值得一書的。
20世紀80~90年代 (1986~1995年),由國際著名陽明學家、日本九州大學名譽教授岡田武彥先生 (1908~2004年)與浙江省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共同發(fā)起,先后組織了7次 (其中6次為組團考察)王陽明遺跡考察活動[2],對浙江、貴州、廣西、廣東、江西、江蘇、安徽、湖南及上海 “七省一區(qū)一市”的王陽明遺跡進行了系統(tǒng)考察,取得了豐碩成果,可以說是當代中日文化學術(shù)交流的一個創(chuàng)舉[3]。筆者和錢明、王鳳賢及浙江大學的日文翻譯參加了這些考察活動,其中筆者參加了浙江、安徽、江蘇、廣東、江西的4次考察,錢明參加了浙江、貴州、廣東、廣西、安徽、江西、上海的5次考察,茲追記如下。
1985年夏,岡田武彥先生致函浙江省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 (當時我任主持工作的副所長,自1986年10月至1991年底任所長),說他計劃組織以九州大學學者為主的 “王陽明遺跡探訪團”來浙江等地考察,希望中方協(xié)助。隨后,由我起草復函,代表浙江省社會科學院同意接待。1986年8月下旬,由岡田武彥、菰田正郎、福田殖先生率領(lǐng)的 “王陽明·東林儒學遺跡探訪友好訪華團”正式來訪中國。由我陪同訪問了浙江的余姚、紹興和杭州等地。這是岡田一行的首次 “王陽明遺跡考察之旅”。
訪華團在杭州逗留期間,浙江省社會科學院沈善洪院長和王鳳賢副院長宴請了岡田武彥先生一行,提出進行中日兩國學者交流的建議與設(shè)想,岡田武彥先生深表贊同,并表示回國后即盡快制訂具體的交流計劃與合作項目。1986年底,由福田殖先生來函,代表岡田先生和菰田先生邀請我訪問日本。我回信建議與本所秘書錢明一起前往訪問,福田先生回函同意,遂由岡田先生出面正式邀請我和錢明訪問福岡等地。我們于1987年3月底至4月中旬首次訪問日本,參訪了九州大學、京都大學、名古屋大學、東京大學、筑波大學等名校,拜訪了荒木見悟、島田虔次、山下龍二、高橋進等一批日本著名學者?;貒?,我撰寫了題為 《櫻花時節(jié)訪扶?!返脑L問散記,發(fā)表于浙江省社聯(lián)主辦的期刊 《探索》(1987年第3/4期)上。
1987年12月初,我代表浙江省社會科學院院長兼杭州大學校長沈善洪先生,專程到廈門邀請、迎接出席朱子學國際會議的岡田武彥先生和日本大分大學副教授牛尾弘孝先生二人再次訪問杭州與紹興??疾炝私饨B興縣籌建修復王陽明墓的詳細情況,并確定由日方募捐資助修復王陽明墓。這是岡田一行的第二次 “王陽明遺跡考察之旅”。
1989年4月,岡田武彥先生親率由33人組成的 “王陽明遺跡探訪團”第三次來華訪問。在考察完貴州的王陽明遺跡之后,便專程趕往紹興出席 “王陽明墓修復揭碑儀式”,后又參加在余姚舉辦的 “首屆國際陽明學研討會”。這一年主要是由王鳳賢、錢明陪同考察,筆者因在新加坡訪學,未能參與。
1992年4月9日至5月19日,由日本斯人會與浙江省社會科學院組織的第四次“日中聯(lián)合王陽明遺跡學術(shù)考察團”對廣西、廣東、江西三省區(qū)的王陽明遺跡以及宋明理學遺址做了實地考察。岡田武彥先生是考察團的顧問,日方團長是東北振興研修所理事長地主正范,成員共15人;中方團長是時任浙江省社會科學院院長王鳳賢,成員有吳光、錢明等4人。因在江西考察途中岡田先生身體不適,王鳳賢院長陪同他提前返回杭州,后半程的中方團長由我代理??疾靾F從杭州出發(fā),赴兩廣、江西30余縣市,做了為期40天、行程7000多公里的實地學術(shù)考察。當年4月30日上午,天空陰沉,考察團一行佇立在江西大余縣青龍鋪的漳水岸邊, “灑酒問蒼天,吊慰陽明靈”,兩國學者共同舉行了一次深情的祭奠活動。當時,筆者與岡田先生互贈感懷詩以紀此行。
1993年4月18日至25日,第五次 “日中聯(lián)合王陽明遺跡學術(shù)考察”活動舉辦。日方團長為地主正范,中方團長是筆者,共有16名成員。這次考察了江蘇鎮(zhèn)江的金山寺、六朝古城墻,南京的明皇宮、夫子廟、閱江樓遺址;安徽滁州的瑯琊山、烏衣江,蕪湖的赭山,樅陽的浮山,青陽的九華山;浙江桐廬的嚴子陵釣臺等。
1994年4月28日至5月8日,第六次 “日中聯(lián)合王陽明遺跡考察”活動舉行,共有團員24人。考察團中方成員主要是王鳳賢、錢明,日方成員主要是岡田武彥、地主正范,主要考察了江西的南昌、分宜、吉安、贛州、大余和湖南的岳陽、汨羅、長沙等與王陽明有關(guān)的遺跡和歷史文物。是年5月2日,在江西大余縣舉行 “陽明先生落星處”紀念碑亭的落成儀式。這次及第七次考察,筆者均未參與。
1995年4月27日至5月9日,第七次 “日中聯(lián)合王陽明遺跡考察”活動舉行,共有團員8人,中方代表是錢明。大家重走江西萍鄉(xiāng)至貴州龍場這條當年王陽明受謫赴任之路。
總之,從1986年至1995年,在岡田武彥先生的親自組織、指導和感召下,中日兩國學者和民間人士共同組織了7次王陽明遺跡考察活動。筆者將這持續(xù)10年、橫跨中國8個省份80余個市縣、行程2萬余里、100多人次參與的大規(guī)模學術(shù)考察活動,稱為 “當代中日文化學術(shù)交流的壯舉”絕不為過,它對中日兩國學者的陽明學研究也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如上文所述,1986年8月,由岡田武彥、菰田正郎、福田殖先生率領(lǐng)的 “王陽明·東林儒學遺跡探訪友好訪華團”來訪。筆者陪同該團成員訪問了余姚 (王陽明出生地瑞云樓)、紹興 (王陽明故居、蘭亭洪溪山墓地)和杭州 (凈慈寺、靈隱寺、虎跑泉、六和塔)等地。
在紹興探訪王陽明墓地期間,連我在內(nèi),代表團所有成員都不知道洪溪山墓地和王陽明墓地在哪里,于是便聯(lián)系紹興縣文管會,最后在一個老農(nóng)的指引下,才找到王陽明墓地所在的大體位置。但眼前雜草叢生,不知墓在何處。訪問團只好面對荒山野草遙祭王陽明先生。岡田先生心情沉重,潸然淚下。在返回的路上,岡田先生表示有意募捐資助修復王陽明墓。我表示愿意牽線搭橋,推動重建。事后,我與紹興縣政府、縣文管會領(lǐng)導協(xié)商修墓事宜,得到縣政府領(lǐng)導的大力支持。于是成立“紹興縣王陽明墓修建委員會”,由副縣長章榴先任主任,聘我為首席顧問,并邀請南京工學院教授根據(jù) 《山陰縣志》等歷史資料拿出王陽明墓的修復設(shè)計圖,我還在《浙江日報》發(fā)了一條題為 《紹興王陽明墓開始修復》的新聞。我將修建委員會文件、修復方案和 《浙江日報》刊登的新聞寄給岡田先生,他便在福岡市發(fā)起募捐。從市長到市民均踴躍出資,共募集資金345萬日元 (約合9萬元人民幣),并通過浙江省社會科學院轉(zhuǎn)給了紹興縣政府。于是,紹興縣開辟草萊,正式開始了王陽明墓的修復工作。
1987年12月上旬,當我再次陪同岡田先生來到紹興鮮蝦山南麓的王陽明墓地時,周圍的荒草已經(jīng)芟除,露出墓基。據(jù)當?shù)乩限r(nóng)說,王陽明墓是在抗日戰(zhàn)爭期間被日本飛機炸毀的。之后由于各種原因,一直沒有重建。我便到處搜尋殘碑,果然在墓地一隅看到一角石碑,挖出來一看,正是刻著 “王陽明”字樣的殘碑。岡田先生如見至寶,異常激動,后來在他的 《王陽明紀行——探訪王陽明遺跡》一書里做了詳細記載。
1989年3月,王陽明墓順利竣工。墓前設(shè)石祭桌,供桌后即為墓碑和墓冢。墓碑上鐫隸書 “明王陽明先生之墓”,由紹興籍著名書法家沈定庵先生題寫。同年4月,岡田先生親率33人的 “王陽明遺跡探訪團”再次來華訪問。在考察完王陽明在貴州的遺跡后,便專程趕往紹興出席 “王陽明墓修復揭碑儀式”,后又參加在余姚舉辦的 “首屆國際陽明學研討會”。
2000年初,筆者向時任浙江省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所長董平提議:為深入推動陽明學的研究,哲學所可以以陽明學研究為中心策劃兩個系列性研究項目,一個是資料型的 (“陽明學研究資料叢書”),另一個是思想研究型的 (“陽明學研究叢書”)。筆者的提議得到哲學所同仁的一致同意。于是共同策劃、分工合作,由董平(后期由錢明負責)策劃、設(shè)計 “陽明學研究資料叢刊”課題,筆者負責策劃并主持 “陽明學系列研究叢書”課題[4]。前者在2000年被列入浙江省社會科學院年度重大課題項目,立項資助;后者得到浙江省2001年度社科規(guī)劃重大課題立項資助,并以 “王陽明與陽明學派系列研究”為名申請國家課題,得到國家社科基金2002年度規(guī)劃課題立項資助[5]。
2009年,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出版了吳光主編的 《陽明學研究叢書》,包括9部專著、1部譯著、1部論文集。這是由吳光主持并以浙江學者為主體的10多位學者共同承擔的國家社科基金課題 “王陽明與陽明學派系列研究”的最終成果。這套叢書在學術(shù)界反響很大,《光明日報》《中華讀書報》《哲學研究》《孔子研究》《浙江社會科學》等報刊均有書評。這套叢書獲得浙江省人民政府二等獎。
由董平、錢明主持策劃的 “陽明學研究資料叢刊”項目,分為10個子課題,即 《徐愛·錢德洪·董蘿石集》 《王畿集》 《黃綰集》[6]《鄒守益集》 《歐陽德集》《聶豹集》《羅洪先集》《羅汝芳集》《薛侃集》[7]《王艮·王棟·王襞合集》。
2002年12月,董平研究員調(diào)離浙江大學哲學系,“陽明學研究資料叢刊”的編校整理工作由錢明研究員繼續(xù)主持,正式出版時定名為 《陽明后學文獻叢書》?!瓣柮鲗W研究資料叢書”課題組成員歷經(jīng)7年 (2000~2007年)的努力,最終完成7種10冊600萬字的古籍整理工程——《陽明后學文獻叢書》,由江蘇鳳凰出版?zhèn)髅郊瘓F、鳳凰出版社于2007年3月出版發(fā)行?!蛾柮骱髮W文獻叢書》還被列入國家古籍整理 “十一五”重點圖書出版規(guī)劃項目、全國古籍整理出版規(guī)劃領(lǐng)導小組重點資助項目、浙江省省級社會科學學術(shù)著作出版基金資助項目。
鳳凰版的 《陽明后學文獻叢書》由時任浙江省社會科學院院長萬斌任主編,錢明任常務(wù)副主編,董平任副主編。其各分冊分別是 《徐愛·錢德洪·董集》 (1冊,40萬字,錢明編校整理)、《王畿集》(1冊,65萬字,吳震編校整理)、《鄒守益集》(2冊,110萬字,董平編校整理)、《聶豹集》(1冊,50萬字,吳可為編校整理)、《歐陽德集》(1冊,65萬字,陳永革編校整理)、《羅洪先集》(2冊,110萬字,徐儒宗編校整理)、《羅汝芳集》(2冊,75萬字,方祖猷等編校整理)。如上所言,該叢書的策劃、組織工作,前期由董平負責,后期由錢明負責。該叢書出版后,受到了學術(shù)界的高度關(guān)注,大陸的 《光明日報》以及臺灣的 《中國文哲研究通訊》《國文天地》等多家報刊發(fā)表了書評。
(一)《陽明后學文獻叢書》續(xù)編得到浙江歷史文化研究中心重大課題立項資助,入選 《2011~2020年國家古籍整理出版規(guī)劃》
2009年4月,在鳳凰版 《陽明后學文獻叢書》的基礎(chǔ)上,浙江國際陽明學研究中心在錢明研究員的主持下,策劃、設(shè)計 《陽明后學文獻叢書》續(xù)編的課題項目,選擇薛侃、黃綰、劉元卿、張元忭、許孚遠、王時槐、胡直等陽明后學的著述作為文獻整理之對象。2010年9月,這一課題得到浙江省哲學社會科學基地浙江歷史文化研究中心重大課題立項資助。
2012年8月,上海古籍出版社負責申報錢明主編的 《陽明后學文獻叢書》續(xù)編項目,入選 《2011~2020年國家古籍整理出版規(guī)劃》,子項目共8個。這樣,《陽明后學文獻叢書》續(xù)編得到國家古籍整理出版專項經(jīng)費的支持。
2013~2015年,陳椰編校整理的 《薛侃集》 (1冊,38萬字)、彭樹欣編校整理的 《劉元卿集》 (2冊,105萬字)、張宏敏編校整理的 《黃綰集》 (1冊,50萬字)、張昭煒編校整理的 《胡直集》(2冊,67萬字)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錢明編校整理的 《張元忭集》、錢明和程海霞編校整理的 《王時槐集》、鄒建鋒等編校整理的 《北方王門集》亦將陸續(xù)出版。
2013年1月,浙江國際陽明學研究中心與北京大學高等人文研究院合作,啟動了 《陽明后學文獻叢書》第三編的編纂工作,由杜維明先生牽頭,張昭煒、錢明任項目負責人。
2014年1月,紹興市人民政府與浙江省社會科學院合作召開 “紀念王陽明逝世485周年學術(shù)研討會”。會議間隙,浙江國際陽明學研究中心主任錢明、上海古籍出版社副編審劉海濱聯(lián)合召集與會青年學者張昭煒、程海霞、鄒建鋒、李會富、陳椰、張宏敏等,商議啟動 《陽明后學文獻叢書》第四編的課題計劃,得到大家的響應(yīng)。
2014年2月,紹興陽明學會議結(jié)束后,為 “系統(tǒng)性地完成從王陽明到黃宗羲的文獻集成工程”,“大大提高浙江省陽明學研究在國內(nèi)外學術(shù)界的影響力,奠定在陽明學文獻和研究領(lǐng)域的主導地位,使其成為浙江省較具競爭優(yōu)勢并最具持久力的一大品牌”,浙江省社會科學院即向浙江省委宣傳部正式提出有計劃、分批次編校整理 《陽明后學文獻叢書》的申請,浙江省委宣傳部部長葛慧君、常務(wù)副部長胡堅有肯定性批示。
2014年12月,《陽明后學文獻叢書》第四編課題項目得到浙江省社會科學院專項課題經(jīng)費的支持,錢明負責的 《泰州王門集》、陳永革負責的 《許孚遠集》、王宇和陳暢負責的 《管志道集》、張宏敏負責的 《王宗沐集》、李旭負責的 《楊東明集》、陳椰負責的 《楊起元集》六個子課題得以啟動。
2015年7月6日,經(jīng)全國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領(lǐng)導小組批準的 《2015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 (第二批)招標公告》公布,“陽明后學文獻整理與研究”入圍 “2015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 (第二批)招標選題研究方向”[8]。浙江省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 (浙江國際陽明學研究中心)作為 “選題推薦”單位,于2015年7月7日成立以錢明研究員為 “首席專家”的課題投標書寫作組。9月2日,正式完成標書制作,通過浙江省社會科學規(guī)劃辦公室轉(zhuǎn)呈全國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辦公室。
2015年10月26日,全國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辦公室發(fā)布 《2015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 (第二批)立項名單公示》,顯示浙江省社會科學院中標 “陽明后學文獻整理與研究”這一課題[9]。2015年11月5日,經(jīng)專家評審、社會公示并報全國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領(lǐng)導小組批準,“陽明后學文獻整理與研究”項目正式入圍2015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 (第二批)立項名單。
“陽明后學文獻整理與研究”課題由5個子課題組成,計劃出版陽明后學文獻17種、陽明后學專題研究著作10種,合計27種,總字數(shù)超過3000萬字,預計完成時間為2020年9月。浙江國際陽明學研究中心主任錢明研究員任課題組首席專家,浙江大學哲學系董平教授,浙江省社會科學院哲學所所長、院 “中國哲學”特色學科首席專家陳永革研究員,哲學所副所長、浙江國際陽明學研究中心副主任王宇研究員以及杭州師范大學朱曉鵬教授、寧波大學何靜教授分任子課題負責人,院內(nèi)外共有40余位科研人員在該項重大課題中承擔科研任務(wù)。
這次國家重大社科基金項目競標的成功,是對浙江省陽明學研究團隊長期以來致力于王陽明及陽明后學文獻整理與思想研究的認同和鼓勵。我們將以此為起點,謙虛謹慎,勤奮工作,為圓滿完成這一光榮而艱巨的任務(wù)而努力奮斗!
除了上述以浙江省社會科學院哲學所和浙江國際陽明學研究中心為主體的學者從事王陽明與陽明后學的課題研究、舉辦會議、出版叢書、進行考察之外,諸如浙江大學、寧波大學、杭州師范大學、浙江師范大學、浙江工商大學以及寧波市、余姚市、紹興市等地的學者,也對浙江陽明學研究做出了重要貢獻。例如,現(xiàn)任職于浙江大學的董平教授在這方面可謂成果豐碩,影響很大。他不僅撰著 《陽明學研究叢書》中的 《王陽明的生活世界》,參與編校 《王陽明全集》,主持點校 《鄒守益集》,而且在央視 《百家講壇》主講 《傳奇王陽明》,對于使王陽明的事跡與思想家喻戶曉起到了重要推動作用。其他如浙江大學束景南、屠承先,杭州師范大學何俊、朱曉鵬,寧波大學方同義、何靜,以及余姚的華建新、諸煥燦、葉樹望等,都對陽明學研究有所貢獻,恕不一一列舉。
著名學者陳來教授于2009年11月在杭州國際陽明學會議上所做的題為 “陽明學研究的回顧與前瞻”的發(fā)言,對吳光主編的 《陽明學研究叢書》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作為 ‘終條理’者,這套 《陽明學研究叢書》可以說吸收了陽明學研究30年的成果,在此基礎(chǔ)上進行了更深的發(fā)掘、更廣的開拓,成為我國王陽明與陽明學研究的一次代表性的全面的展示,在我國現(xiàn)代學術(shù)史上具有重要的意義?!碑斎?,所謂 “終條理”,只是截至當時而言,對于此后,只是一個新的起點。那么,我們該如何展望浙江乃至黔浙兩省和整個中國的陽明學研究的未來呢?筆者在這里提出五點意見,供大家參考批評。
第一點,浙江的陽明學研究團隊要集思廣益,匯聚團隊力量,全心全意、團結(jié)一致地完成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課題的任務(wù)。重大課題競標成功,并非多了一個爭取各種利益的籌碼,而是多了一份治學弘道的責任。過去,我們這個團隊在艱苦條件下取得了王陽明與陽明后學文獻整理及思想研究的重大成果,在學術(shù)界樹立了一面兢兢業(yè)業(yè)、盡心為學、盡力奉獻的旗幟,贏得了學者們的尊敬與認同。希望現(xiàn)在承擔課題的所有同仁,繼承老一輩學者開拓的事業(yè),發(fā)揚老一輩學者盡心盡力、始終如一、知難而進的學術(shù)奉獻精神,為圓滿完成這個重大課題做出貢獻,千萬不能虎頭蛇尾、半途而廢。錢明先生說,課題組 “計劃從2000年到2016年,用16年時間完成包括 《陽明后學文獻叢書》第一編到第四編的全部整理出版工作。整個項目計劃完成40冊書,約2000萬字,將分期分批出版,力求集陽明后學文獻之大成”[10]。壯哉斯言!這是一項大工程,任重而道遠,筆者預祝課題組取得圓滿成功!
第二點,要深入開拓陽明后學文獻整理與思想研究的主題,在文獻整理方面,要認真細致,拿出精品;在思想研究方面,要繼往開來,發(fā)人未發(fā)。例如,在陽明后學的分門別派方面,如何突破前人的認識與時代局限,建立一種求真務(wù)實的新論述?如何認識自明末至今近400年歷史發(fā)展中衍生的陽明后學新學派 (如蕺山學派、梨洲學派、熊牟新心學派)?如何用簡潔明快的學術(shù)語言來概括陽明后學各學派的理論宗旨、思想結(jié)構(gòu)與學術(shù)精神?在課題開拓方面,希望有人牽頭,在現(xiàn)有研究的基礎(chǔ)上,進行陽明學原始文獻與研究文獻的綜合梳理,編制完備齊全的 “陽明學文庫”,編纂 “陽明學大辭典”。這既需要政府、企業(yè)加大資金投入,也需要整合各方力量合作攻關(guān)。我建議由浙江、貴州兩省文史館與兩省儒學會來承擔這樣的整合任務(wù)。
第三點,不要僅僅局限于陽明后學的文獻整理與思想研究,還要從整個陽明學的范圍去開拓研究主題,如將東亞陽明學和國際陽明學研究作為一個主題。對這個主題的研究,我認為目前還只是停留在一般性的了解上,缺少系統(tǒng)全面的了解,對它的來龍去脈了解得很不夠。因此,很有必要將東亞陽明學和國際陽明學作為一個主題進行深入系統(tǒng)的研討。
第四點,建立經(jīng)常性研討、交流陽明學的活動機制?,F(xiàn)在,全國有20多個陽明學研究中心或研究會、研究院,基本上是各自為政,缺乏經(jīng)常性的交流互學機制。建議效法 “全國儒學社團聯(lián)席會議”的活動機制,將浙江、貴州、江西、江蘇、兩湖、兩廣、京滬等地的陽明學機構(gòu)聯(lián)合起來,定期、輪流舉行聯(lián)席會議,以共同推動陽明學的研究與普及推廣。
第五點,進一步提升對陽明學現(xiàn)代意義和當代價值的認識,在中國夢的偉大實踐中踐行王陽明致良知、知行合一、明德親民的核心理念。普及陽明學,首先應(yīng)從 “論述”開始,力求 “明辨之”,弄明白陽明學的精神所在,進而到 “傳習之” “篤行之”,做到知行合一,見諸行動,踐行陽明學。對于陽明學的現(xiàn)代意義和當代價值,我們還僅有些膚淺的了解,很有必要做深入的研究。我們的研究并不只是向政府提供實用對策,還應(yīng)為政府提供戰(zhàn)略性思維和戰(zhàn)略性對策。例如,從個人的角度來講,如何踐行陽明學?從團體 (如企業(yè)、社區(qū)和政府)的角度來講,如何踐行陽明學?從國家和社會的角度來講,如何踐行陽明學?等等。習近平總書記說 “王陽明真正做到了知行合一”,抓住了陽明學的核心價值,揭示了陽明學的現(xiàn)代意義。有人說,“陽明學是鮮活的文化,它就存在于百姓日用之中”,這是至理名言。但愿這鮮活的文化生生不息,永葆其生命的活力。
注 釋
[1]陳來:《陽明學研究的回顧與前瞻:兼評 〈陽明學研究叢書〉》,《光明日報》2010年2月1日。
[2]岡田先生率隊考察王陽明遺跡共7次,但組團考察實為6次。第二次是在1987年12月上旬,由筆者專程到廈門迎接并陪同岡田、牛尾二先生到杭州、紹興、余姚考察訪問。詳見 〔日〕岡田武彥 《王陽明紀行——王陽明遺跡訪》,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第86~95頁。
[3]關(guān)于這7次考察的詳情,可參閱 〔日〕岡田武彥 《王陽明紀行——王陽明遺跡訪》,大阪登龍館,1997;〔日〕地主正范、山口勝朗 《王陽明遺跡探訪紀行》,福岡思遠會,1992。
[4]吳光:《十年辛苦為學術(shù):〈陽明后學文獻叢書〉與 〈陽明學研究叢書〉簡介》,載錢明主編 《陽明學派研究:陽明學派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論文集》,杭州出版社,2011,第484~485頁。
[5]吳光:《陽明學研究叢書總序二》,載吳光主編 《陽明學研究叢書·黃宗羲與清代浙東學派》,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9,第4頁。
[6]《黃綰集》的出版歷時14年之久:先是2000年董平策劃 《黃綰集》的編校計劃,因編校者一時難以物色,暫時擱置;2007年夏天,張宏敏碩士畢業(yè)之后,搜集黃綰存世文獻著作——《石龍集》 《久庵先生文選》《知罪錄》等;2010年加入錢明主持的 《陽明后學文獻叢書》續(xù)編課題組并最終完成此項目,《黃綰集》于2014年12月由上海古籍出版社正式出版。
[7]《薛侃集》的編校與 《黃綰集》一樣,歷時14年,直到2014年1月由中山大學哲學系陳椰博士編校完畢,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
[8]全國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辦公室:《2015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 (第二批)招標公告》,www.npopss?cn.gov.cn /n /2015 /0706 /…321.html。
[9]全國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辦公室:《2015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 (第二批)立項名單公示》,ht?tp: //www.npopss?cn.gov.cn /n /2015 /1026 /c219469 - 27741700.html。
[10]錢明:《〈陽明后學文獻叢書〉出版緣起》,《古籍新書報》2014年4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