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海南+姚遠(yuǎn)+蔣曉勤
監(jiān)獄長陰陰地:“對不起長官,本監(jiān)獄沒有向犯人提供報紙的義務(wù)?!?/p>
馬靖平質(zhì)問:“那么國共早已合作的情況你們也沒有告訴她?”
監(jiān)獄長壞笑著:“你們是她的同志,她連你們當(dāng)面說的話都不信,能信我的?”
馬靖平向參謀:“文件呢?”
參謀一怔:“什么文件?”
馬靖平:“當(dāng)然是中央關(guān)于南方八省游擊隊統(tǒng)一改編為新四軍的文件,否則怎么讓杜鐵英同志相信我們?”
參謀抱歉地:“馬團(tuán)長,文件我沒帶在身上?!?/p>
馬靖平:“嗐,這趟算是白跑了,回去帶上文件再來!”
他用馬鞭指著監(jiān)獄長:“我警告你,要是杜鐵英同志有什么意外,我拿你是問!”
從牛行監(jiān)獄到南昌的路上。
馬靖平和參謀策馬疾馳。
蕪湖郊外。長江邊。一只裝滿難民的木帆船等在這里。
盛子鈺和劉文舉走來。劉文舉向站在岸邊的船老板付了幾個銀元,拉著盛子鈺從跳板登上船。
船老板最后登船。他吩咐手下收起跳板,把剛收下的銀元扔了幾塊給在岸上拉纖的纖夫,大聲喊道:“行船,走了!”
纖夫們拉起纖繩,木帆船半由風(fēng)鼓,半由纖拉,向長江上游行去。
三眼井高升巷。新四軍軍部門前。
馬靖平和參謀跳下馬來。
申漢聞聲迎出來,詫異地:“杜鐵英同志呢?”
馬靖平搖搖頭:“接不出來。國民黨監(jiān)獄對她封鎖消息,她什么也不知道,不相信我是黨派去接她出獄的,甚至……”他看看那參謀。
參謀不無委屈地:“首長,杜鐵英同志認(rèn)為我是叛徒?!?/p>
申漢笑道:“好啊好啊,這個杜鐵英,真是個鐵打的女英雄!有你老馬當(dāng)團(tuán)長,由她這個秘書長來協(xié)助你,戰(zhàn)地服務(wù)團(tuán)的工作一定會有聲有色的!”
馬靖平急切地:“我們回來拿中央的有關(guān)文件,沒有能讓她相信的東西,還接不出來她呢!”
申漢:“老馬啊,這兩天會有一些同志到達(dá)漢口,軍長讓你到漢口去接他們,他也想和你見見面,有船在九江等你,你馬上就去吧?!?/p>
馬靖平:“那杜鐵英同志呢?”
申漢:“你放心好了,明天我親自去跑一趟!”
馬靖平:“那我這就去漢口?”
申漢:“對,去招兵買馬,你去的時候是一個光桿團(tuán)長,回來就能帶上半個團(tuán)的人馬了!等你回來的時候,你的秘書長也就到位了?!?/p>
馬靖平高興地:“好,等我回來再和杜鐵英同志見面,那時她就不會把我當(dāng)國民黨了!”
平漢線的鐵軌上。
夕陽漸落的光線照著兩個女兵前行的身影。
向瑞云一會兒走在鐵軌上,一會兒走在枕木上,一邊還唱著歌:
夕陽輝耀著山頭的塔影,
月色映照著河邊的流螢……
司徒芬芳:“向瑞云,我心里都懊惱死了,你怎么還這么樂觀呢?”
向瑞云:“有什么好懊惱的?你的肚子要鬧,不由你說了算;小鬼子的炸彈要掉,也不由我們說了算??墒俏覀兊耐龋晌覀冋f了算,只要我們堅持走下去,就一定能夠跟上隊伍!”
司徒芬芳看看西墜的夕陽:“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p>
向瑞云也看看夕陽,充滿信心地:“天黑前,我們能趕到下面一個小站?!?/p>
鏡頭從夕陽上拉回。
夕陽中長江邊的行船。纖夫們唱出了悲涼的號子。
盛子鈺和劉文舉互相依偎著在船舷邊,看著滔滔流動的江水。
盛子鈺語含傷感地:“大學(xué)兄,沒想到我們這趟回來這么難!”
劉文舉:“沒關(guān)系,等到了安慶,找到了安徽省政府,一切就都好了!”
盛子鈺站了起來:“前面就是安慶了吧?”
他們看著前面滾滾的江水。
安慶。安徽省政府。
盛子鈺和劉文舉千辛萬苦地找到這里時,大門前,兩個穿中山裝的辦事人員正把安徽省政府的牌子從大門前摘下來。
劉文舉上前問道:“請問,這里是安徽省政府嗎?”。
辦事員:“昨天還是,今天不是了,省政府已經(jīng)遷往六安了?!?/p>
劉文舉:“那我們要找省政府怎么辦?”
辦事員有些詫異地看看他們:“你們逃難的,找省政府干什么?政府哪能管得了那么多逃難的?”
盛子鈺急切地:“我們不是逃難的,我們是從國外回國來參加抗日工作的!”
另一辦事員如聞天方夜譚:“從國外回來抗日?這里的人有門路的想逃出去還來不及呢!”
盛子鈺:“我們真的是從國外回來抗日的,可是一回來就趕上逃難,好不容易才找到政府的人!既然省政府已經(jīng)撤到了六安,就請你們帶我們到六安去找你們的長官!”
一辦事員將信將疑:“你們真的要找省政府的長官?”
另一辦事員推推他:“你就不要多管閑事了,這年頭想找政府長官的人多了,長官們顧得過來嗎?”說著,抱著省政府的牌子就往車上走。
盛子鈺:“我們真的要找政府長官,我們帶來了一筆捐款……”
劉文舉拉拉她。
一辦事員:“捐款?”
另一辦事員冷漠地:“你聽她的?等找到了長官,她要長官給她捐款,你怎么辦?上峰不罵死你才怪!”
兩個人不再理睬盛子鈺和劉文舉,抱著牌子上了車,車開走了。
盛子鈺極其失望疲憊地坐在大門前的臺階上。
劉文舉嘆口氣道:“祖國啊,這就是我們要回來救的祖國!”
盛子鈺看著他:“大學(xué)兄,你失望了嗎?”
劉文舉:“兵荒馬亂的,我只是擔(dān)心你的安全。實在不行,我們還是先回泰國去?!?/p>
盛子鈺:“不,我們這樣無功而返,怎么去面對那些慷慨捐款的華僑?既然找政府不行,我們?nèi)フ臆婈牐 ?
正說著,從那邊街上來了一群潰散的國民黨兵。他們隊形不整,毫無紀(jì)律,沿路搶著路邊商店和小攤上的東西。
劉文舉向那邊一指:“找軍隊?那樣的軍隊你也敢找?”
盛子鈺:“我們?nèi)フ胰~挺將軍,葉將軍的隊伍一定不是這樣子的!”
這時候,潰兵中有人注意到了他們倆。
一個潰兵遠(yuǎn)遠(yuǎn)地指著道:“哎你們看,那邊那個小妞好像長得不錯嘛!”
另一潰兵:“營長不是正想找個姨太太嗎?把她帶去,肯定有賞!”
第三個潰兵:“對呀!”他對盛子鈺喊了起來:“哎,那邊那個小妞,你過來!”
劉文舉見狀不妙:“子鈺,我們得趕快跑!”他拉起盛子鈺,狂奔起來。
在他們后面,潰兵們窮追不舍。
一條小巷。
劉文舉拉著盛子鈺跑來。小巷那一端傳來追兵們的聲音。
盛子鈺喘息著:“大學(xué)兄,我實在跑不動了!”
劉文舉著急地:“無論如何你也不能落到他們手里!”
盛子鈺:“那怎么辦?”
劉文舉毅然地:“你躲起來,我去把他們引開!”
盛子鈺:“那他們把你抓去怎么辦?”
劉文舉:“我再想辦法脫身,記著,保護(hù)好匯票!”
追兵們的聲音更近了。
劉文舉把盛子鈺推進(jìn)一個藏身地方,叮囑了一句:“想辦法去武漢!”然后奮不顧身地跑出去,故意發(fā)出吸引追兵的聲音。
追兵們追著他的背影而去。
盛子鈺躲在藏身的地方,驚恐的臉上流著感動的淚水。
牛行監(jiān)獄。探視室里。
杜鐵英被看守帶進(jìn)來,看著坐在那里的人,怔住了。
和昨天來過的那個參謀在一起的,是申漢,也穿著同樣的國民黨軍隊的制服。她驚訝地喊了一聲:“申漢——”便停住了,在審視地看著他。
申漢向她笑道:“鐵英同志,怎么,你不稱呼我同志,也不和我握手?”他的手仍懸在空中。
杜鐵英的情緒在劇烈的震動中:“申漢——同志?你不會也叛變革命,和國民黨站到一起了吧?”
申漢嚴(yán)肅地:“我當(dāng)然不會叛變革命,但現(xiàn)在的形勢是,共產(chǎn)黨和國民黨確實又站到了一起,為了抗日救國!”
杜鐵英困惑地:“我不明白!”
申漢:“鐵英同志啊,你和外界隔絕得太久了。你還是先看看這些文件吧。”
參謀把一大堆文件放到她面前。
安慶港。汽笛聲中,一艘客輪正在靠岸。
船員在大聲喊著:“旅客們注意了,船在安慶短暫??浚狭丝途妥?,不是到安慶的不要下船,誤了船自己負(fù)責(zé)?。 ?/p>
船舷邊,向墨衷被一群十來歲的孩子們圍著七嘴八舌地問:
“校長,從安慶到武漢還有多遠(yuǎn)???”
向墨衷:“快了,再有一天,我們就能到武漢了?!?/p>
“校長,日本鬼子會追上來嗎?”
向墨衷:“沒有那么快,現(xiàn)在日本鬼子剛剛打到蕪湖,離安慶還有一段路呢?!?/p>
一個孩子擔(dān)心地問:“日本鬼子會不會派軍艦來打我們呢?”
向墨衷安慰他:“江上有我們的海軍,日本軍艦一時還開不過來?!?/p>
另一個孩子:“校長,到了武漢,我們就能見到爸爸了嗎?”
向墨衷:“你們的爸爸是為國家和日本軍隊作戰(zhàn),我負(fù)責(zé)把你們送到武漢,政府會妥善安置你們這些軍屬孩子的!”
一個大些的孩子關(guān)切地:“校長,你留在武漢和我們在一起嗎?”
向墨衷搖搖頭:“把你們送到了,我的任務(wù)就完成了,我還得回蘇州啊?!?/p>
“可是,蘇州已經(jīng)淪陷了呀!”一個孩子說。
向墨衷點(diǎn)點(diǎn)頭:“淪陷區(qū)的老百姓不可能都逃出來,我們學(xué)校里的孩子也不可能像你們一樣都轉(zhuǎn)移到武漢,所以我還得回去!”
他正和孩子們說話時,登船口的情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盛子鈺),正在急切地和檢票員說著什么?;秀敝g,他仿佛覺得那就是他的女兒向瑞云。
牛行監(jiān)獄。
杜鐵英從攤開的報紙和中共中央文件上抬起頭來,看著申漢,思想還在努力的轉(zhuǎn)變當(dāng)中:“這么說,共產(chǎn)黨和國民黨真的合作了?”
申漢點(diǎn)頭道:“七七事變到現(xiàn)在已快半年了,形勢和從前發(fā)生了根本的變化,現(xiàn)在我們面臨的最大敵人,是日本帝國主義!鐵英同志啊,中央要求我們的思想要跟上形勢的發(fā)展??!”
杜鐵英看著申漢真誠的表情,她相信了:“好,我聽黨的!申漢同志,我錯怪你了!”她向他伸出手去。
申漢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沒什么,這是因為你完全被隔絕了?!?/p>
參謀也伸出手去:“杜鐵英同志,這下你不會把我當(dāng)叛徒了吧?!?/p>
杜鐵英握著他的手:“就是嘛,我也想我們黨不可能出那么多叛徒!”
申漢笑道:“思想轉(zhuǎn)彎子需要一個過程。當(dāng)初陳毅同志上山傳達(dá)中央精神時,一開始也被認(rèn)為是叛徒,還差點(diǎn)被砍了腦殼呢!”
杜鐵英笑了:“誰那么大膽子,敢砍陳毅同志的腦殼?”
申漢笑道:“我剛才不是也被你當(dāng)成叛徒嗎?”
杜鐵英不好意思地?fù)u搖頭:“今天我一見你就傻了,心想申漢同志怎么可能當(dāng)叛徒呢!”
申漢:“鐵英同志,走吧,前面有一大堆工作在等著我們呢!”
安慶港。輪船登船口。
盛子鈺正向檢票的船員哀求著:“先生,求求你了,我必須到武漢去!”
檢票員:“必須到武漢去的人多了,可你得有票啊,要是想去武漢的人都要上船,那船還不給擠沉啦!”
盛子鈺著急地:“我跟你說,我是有錢的!可是……”
檢票員:“有錢你就趕快去買張票啊,可是有什么用?”
盛子鈺情急地:“那我把這把小提琴抵押給你行不行,等到了武漢,我一定會給你票錢!”
檢票員不為所動:“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我要你這么個東西有什么用?要有個金戒指還差不多!”
盛子鈺急得快哭了:“我這把琴真的比金戒指還要值錢呢!你就讓我上船吧!”
檢票員不為所動:“我要是讓你上了船,那邊的那些難民們豈不是都要上船了嗎?”
這時候,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是向墨衷。
向墨衷把手里的兩枚銀元放到檢票員手里:“這就算是這姑娘的票錢了,你就讓她上船吧!”
檢票員看看銀元,對盛子鈺揮手:“你算是遇到貴人了,上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