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鑫

一、“白”字字形演變及本義

“白”自初創(chuàng)以來字形比較簡單，筆畫較少，演變過程從復雜到簡單，寫法從多樣到統(tǒng)一，漢代隸定以后的字形已與今天的字形幾乎一致。

甲骨卜辭中的白“”。1.用白色?！啊冒柞咕拧??！庇?，“壬申卜，貞：王田蟪往來忘災，獲白鹿?！?.用作百?！啊瓕兹恕！?.用作伯?！啊鮼碚髅戏桨籽住！?.借用作地名?！肮镂床?，在白貞：王…亡禍。”[1]

關于白的本義，眾說紛紜，比較有代表性的有高鴻縉釋“人面說”：白為“皃”（貌）初文，象人面束發(fā)之形；郭沫若，吳其昌釋“拇指說”：“白”是拇指之象形；商承祚，章太炎釋“日光說”：從日銳頂，象太陽剛出地面之形，用白來喻光色之白。除此之外，還有“米粒說”“火盞說”等等。

許慎《說文解字·白部》：“白，西方色也。陰用事，物色白，從入合二，二，陰數(shù)?！盵2] 這種訓釋從今天看來難免流于穿鑿附會，是許慎受當時社會上流行的陰陽五行之說的影響而做的解釋，故不能真實地反映出“白”字的本義。陸宗達認為關于白字字義的分析要由“從入合二”入手。他經(jīng)過研究古籍認為“入”象征日光的照進，“二”象征宇宙空間。[3] 看似抽象的“從入合二”，即被從字形出發(fā)，描繪出日光布滿空間的情狀，以喻白色。

二、“日光說”證

由于抽象事物難以把握，借助實際可感的具體事物并注意聯(lián)系二者特征進行造字，這就變得簡易、合理。甲骨文卜辭中的顏色詞并不多，可以通過其他表顏色類詞語的造字原理揭示“白”字起源。

“朱”，甲骨文字形“”，《說文·木部》釋“赤心木也，松柏屬。從木，一在其中?！背嘈哪炯醇t心木，取其紅心的“紅”這一特征，后來使用“朱”來指紅顏色。如《詩經(jīng)·七日》“我朱孔陽，為公子賞'，這里的“朱”就是“鮮紅色”?！包S”，甲骨文字形“”， 《甲骨文字典》釋：“大夕氣象立正人形，中間的“曰”象玉環(huán)形?！肮庶S本像人佩環(huán)，遂以為所佩玉之稱，后假為黃白字，卒至假借義行而本義廢，乃造磺字以代之?！薄墩f文》中也有：“黃，地之色也。從田從一，一亦聲。”所以“黃”最初指“具有黃顏色的佩玉，后來中心義發(fā)生轉(zhuǎn)移，專指黃顏色。除此之外，還有用大火表示“赤”，用煙從囪出表示“黑'，用萌發(fā)的草木表示“青”，等等。[4]

根據(jù)同樣的規(guī)律，用陽光布滿天空或太陽剛剛升起時光芒四射的情景，以喻白色，是合理且有說服力的。另外《說文·白部》共有十一個字，其字義多與其部首“白”的日光義有關，如“皎、皙、皚”等。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證明了“日光說”的合理性。

三、“白”字義淺析

“白”的基本意義主要源自“日光說”。由日光的光亮自然引申出“明亮”的意義。除此之外，日光的色彩還能概括出白色的意義。白為日光之色；日光出現(xiàn)后天色發(fā)白，因此又有了白天、白晝與黑夜相對。“白”在殷代卜辭中就大量被用作顏色詞了前文已經(jīng)提過?！懊髁痢迸c“白色”是日光的直接引申義，接著，沿著這兩條線索又衍生出很多相關的義項來?！懊髁痢绷x能引申出“顯明、顯赫”之義?！盾髯印と逍罚骸皠t貴名白而天下治也。”楊倞注：“白，明顯之貌”；《荀子·王霸》：“三者明主之所謹擇也，仁人之所務白也?！睏钭ⅲ骸鞍祝靼滓??！焙髞恚懊靼?、清楚”這一義項又產(chǎn)生了使動用法，表“辯白、表明、陳述”之義，“白”的詞性由形容詞又擴大到動詞。由于詞義范圍的進一步擴大，“白”又產(chǎn)生了“稟報、報告、上告”之義?！队衿ぐ撞俊罚骸鞍?，告語也?！爆F(xiàn)代漢語中的“表白”、“自白”、“告白”等詞用的就是這一義項。后來，這個意義用于更為專業(yè)的領域，可以特指戲曲中的說白，又叫賓白。五四以來，又稱以口語為基礎形成的與文言文相對的通俗語為“白話文”。[5]

“白色”之“白”朝兩個方向引申，一是作為事物之特征。二是由“白”代稱或是象征與之相關的事物。由于白色為霜雪的顏色，本身具有純凈無暇的特點，很自然就引申出潔白、潔凈之義。凈白、潔凈便是不相雜廁，又引申出“空白、空無所有”之義。如“一窮二白”、“白手起家”等。在古代社會，沒立功名，沒有官職的布衣百姓也被稱為“白丁”，劉禹錫的《陋室銘》中就有“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之說。這都是由“空白、空無所有”之義引申出來的。白色為漢族傳統(tǒng)喪服的顏色，因此“白”又指代喪事，稱為“白事”。我國古代以白銀為流通貨幣，“白”又是銀子的代稱。《古今小說·張舜美燈宵得麗女》：“老尼遂取出黃白一包”，金銀合稱為“黃白物”。在特定時期，“紅”具有革命意義，“白”與“紅”相對，象征反動。如“白區(qū)”、“白軍”、“白狗子”、“白色恐怖”等。

參考文獻：

[1] 馬如森.殷商甲骨文實用字典[M].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08.

[2] [東漢]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 中華書局， 2009.

[3] 陸宗達，王寧.訓沽與訓沽學[M].山西教育出版社，2005.

[4] 李恩江，賈玉民.說文解字譯述[M].喀什維吾爾文出版社，2002.

[5] 潘峰.關于“白”字的字義、字頭和語源問題[J].中國社會科學， 199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