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舒晗 趙賢德

(江蘇理工學院人文學院，江蘇 常州 213000)

【青果巷之青果園】

劉海粟對亂針繡創(chuàng)始人楊守玉的藝術影響

胡舒晗 趙賢德

(江蘇理工學院人文學院，江蘇 常州 213000)

亂針繡創(chuàng)始人楊守玉出生在常州青果巷，她的亂針繡色彩明麗，針法灑脫，這與她年少時的一段感情分割不開。楊守玉與劉海粟青梅竹馬，兩人一起習畫創(chuàng)作，水墨生情，也是在劉海粟的傳習所里，多年練習中國畫的楊守玉第一次接觸到了西洋油畫的魅力，這對她后期亂針繡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莫大影響，也是她藝術風格形成的一次奠基。

青果巷；楊守玉；劉海粟；亂針繡

江蘇常州青果巷出過許多名人，也包括我兒時最喜歡的亂針繡的創(chuàng)始人——楊守玉。我第一次見到亂針繡是在常州人民公園的亂針繡展館，不同于尋常刺繡的水墨色彩，亂針繡濃烈的色彩，行云流水的筆觸，肆意灑脫的針法，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大概正是因為它既不同于傳統(tǒng)刺繡，也不完全類似西洋畫的衍生氣質(zhì)。

那時我雖然很小，但是我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身世經(jīng)歷，才能造就這樣一位奇女子，又究竟是怎樣的際遇才能促使她創(chuàng)作出如此超凡的亂針繡。而再次看到楊守玉則是在一本關于劉海粟的傳記里，原先不知，這兩位名人竟還有這樣一段鮮為人知的感情經(jīng)歷。世人知道劉海粟的甚多，但知曉他青梅竹馬楊守玉的卻極少。知道常州亂針繡出名的很多，但了解亂針繡創(chuàng)始人楊守玉的極少。

楊守玉繪畫、刺繡的藝術風格的形成，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到了她與劉海粟這段感情的影響，更可以說是受劉海粟繪畫藝術風格影響很深了，一針一線即傳情。楊守玉是劉海粟難以忘懷的初戀，劉海粟卻是楊守玉一生貫穿的寄托，更是她藝術路上風格形成中不可輕視的風向標。

守得玉壺存知音，楊韞為劉海粟改字，變瘦玉為守玉，也最終為他一生矢志守玉。

一、青梅竹馬

楊守玉的母親劉氏出身常州名門望族——劉氏家族。楊守玉的母親有一個弟弟叫劉家鳳，楊守玉稱之為舅舅，這個舅舅家里有個排行老九的哥哥，叫劉海粟，也就是楊守玉的初戀九哥，劉海粟也親切地稱楊守玉為祥妹。劉家世家居住在青云坊，與楊家花園不過一河相隔。楊守玉與表哥劉海粟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小時候楊守玉就常常跟著母親到舅舅家玩，和九哥一起讀書畫畫，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大人們看兩人都喜歡繪畫，又聰慧好學，就商量著請了一位先生在家里教他們畫畫。兩孩子都很喜歡惲南田的畫，先生便讓他們一起描繪惲先生的花鳥畫。可是小時候的劉海粟喜歡肆意“亂畫”，先生批評他，他也不以為意，干脆落款時提上“亂涂”二字。大家看他那樣，只道他太頑皮不認真。楊守玉也忍俊不禁，問他原因時，劉海粟告訴她：“其實描得太工整，就呆板，就壓制了自己的想象力，畫畫就要畫自己心里想的和喜歡的東西，將來才能成為真正的大畫家?！?/p>

劉海粟確實達成了自己的愿望，后來成為了赫赫有名的大畫家，而楊守玉望著心之所向的九哥，也明白了，這就是勇于創(chuàng)新求變的勁頭。她心里暗暗欣賞九哥的率性而為，欣賞他拒絕墨守成規(guī)。

對于先生的不看好、不贊賞，甚至是批評，楊守玉常常在心里為九哥抱不平，她欣賞九哥勇于創(chuàng)新的，反倒是埋怨這些大人們不能理解九哥獨有的藝術天賦。這也為她后來能創(chuàng)作出亂針繡這項奇妙的藝術而做好了鋪墊，正是劉海粟的創(chuàng)新精神，在幼時楊守玉的心里埋下了種子，一點一滴萌發(fā)，才形成了楊守玉獨一無二的創(chuàng)新精神。由此可見，劉海粟既是楊守玉繪畫路上的啟蒙之師，同時又在她心里埋下了創(chuàng)新的種子，為她的“藝術創(chuàng)作”之路披荊斬棘。20世紀50年代劉海粟曾寫信向郭沫若推薦介紹過楊守玉，說她“奇意密思，多有創(chuàng)造”。

二、水墨生情

楊守玉的亂針繡與傳統(tǒng)的江南刺繡，有很大的差別，從比較著名的《美女與骷髏》和《美女與鵝》來看就可以發(fā)現(xiàn)，她的亂針繡并不缺乏新穎元素，很大程度上區(qū)別于傳統(tǒng)刺繡的是，她的作品一定程度上更趨向于表現(xiàn)背離傳統(tǒng)束縛的自由風格，突出于展現(xiàn)女子的美麗豐腴，甚至還用到“骷髏”這種在傳統(tǒng)藝術中絕對避之不及的“叛逆元素”。除了取材，她的亂針繡技法也十分不同，若用畫來比喻，她的作品絕非傳統(tǒng)水墨畫的留白、寫意。她的作品更加肆意灑脫，不是水墨，而更近于西洋的素描或油畫，人物逼真寫實，色彩濃郁奔放。

這要從她十二歲說起，那年冬天，外面天寒地凍，楊守玉還是跟著母親去了舅舅家，看到九哥正在雪地上作畫，畫只螃蟹而已，卻十分生動有趣。楊守玉心中十分欽佩九哥，在兩人的交談中劉海粟說出了自己想做畫家的愿望，并問楊守玉將來想做什么。楊守玉心里也歡喜畫畫，但天賦不及劉海粟，劉海粟便讓楊守玉臨摹《芥子園畫譜》，這也可謂是楊守玉的啟蒙讀物了。

劉海粟第一次接觸到西洋畫是在1909年，在朱湘的傳習所里，西洋畫與中國畫強調(diào)線條墨色十分不同。劉海粟的繪畫在這個時期確實以西畫為主，他后來開辦上海美專時，也是以西洋素描法作為實際訓練內(nèi)容，所設繪畫科也以黑白畫為主要課程。他對印象派之后的畫作很感興趣并在這一塊下了許多功夫，苦心研究，《前門》《長城》《天壇》等都是他那一時期的著名之作。他的藝術直觀自然、張揚個性，恣意奔放，線條和色彩運用都堪稱絕妙。他常用突出對比的色彩，碰撞結合以突顯主題，不糾結于技巧，不強求夸張，抒發(fā)的都是真實情感，也不受任何外力的約束與束縛。

1910年，劉海粟躊躇滿志地回到了常州青云坊的家，不顧家人反對開辦了自己的傳習所。楊守玉為了支持她的九哥，第一個來報名。也正是在劉海粟的傳習所里，楊守玉第一次接觸到了西洋畫，這些素描、寫生和油畫都是她之前完全沒接觸過的。比傳統(tǒng)墨畫更能強烈地表達事物的精神和創(chuàng)作者的情緒，也更具有視覺沖擊力。楊守玉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繪畫進步神速，寫生傳神，臨畫逼真，也受到了劉海粟更多的好評和關心，在傳習所朝夕相處的日子里，不僅使兩人心意暗許，情根深種，也孕育了楊守玉后期亂針繡創(chuàng)作的靈魂。即便她后來到正則學校教書，也是一邊傳授傳統(tǒng)刺繡的技法，一邊潛心研究中國古今刺繡和中外畫法，但她也始終堅持應該將刺繡與繪畫分開，不可混為一談，應讓刺繡成為更獨立的造型藝術。在多少個不眠夜里，她反復研究素描的層次，鋼筆畫的筆觸和油畫的色彩，終于在摸索中有了突破，將西洋畫的藝術，以不同方向、不同顏色，粗細各異的線條交叉重疊這種形式融入了傳統(tǒng)刺繡中，從而促成了亂針繡的誕生。楊守玉在繪畫與刺繡上的天賦確實是少有人可企及，就連繪畫大家劉海粟也曾以“神針”譽這位表妹，說她以針為筆，以絲為丹青，使畫與繡法融為一體，自成品格，跺蘇繡湘繡之先聲，登刺繡藝術之高峰。

三、矢志守玉

楊守玉與劉海粟青梅竹馬的感情被家里長輩知道，初時是非常滿意的。加上劉海粟表露出非卿不娶的決心，這門親事幾乎已經(jīng)定下。不過按傳統(tǒng)規(guī)矩，下聘前需找先生算一算八字。結果因為兩人八字相克，不能婚配，按算命先生的說法，兩人都才氣沖天，如結為連理，女方的才氣將壓過男方，那么男方功名難成，即使婚配，也不能白頭偕老，且難有化解之法。此話一出，愛子心切的劉家鳳怎么也沒法再同意這門親事。便瞞著劉海粟暗自同丹陽開錢莊的林家結親，可劉海粟不知情，還一心歡喜著去劉家下聘?？芍钡较缕改翘?，他才知道，原來將與自己婚配的，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祥妹，而是素未謀面的林家小姐。

而另一邊，楊守玉同樣對劉海粟將要與別的姑娘定親的事一無所知，被蒙在鼓里的她雖覺察出一些不對勁，但還是一心撲在繪畫學習上，直到從表姐莊著成那里無意間知道了劉海粟訂婚的消息，她臉色蒼白，哽咽地說不出話來，明明是情義相投的兩人，卻被命運生生分開，造化弄人這詞用在這里再恰當不過。這段感情對楊守玉的打擊是很大的。她嘗試著接受，也在后來接受了武進女師校長的提親，可這段姻親，最終也因為擇日的失誤而不得善終。

武進女子師范學校是一所縣里的中學，在常州名巷——青果巷城隍廟內(nèi)，正對校門，有一座古色古香的石橋。那長長的青色條石，早已被人們的腳步磨得溜光發(fā)亮。而楊守玉則是第一批聰明好學的女子，進入剛剛復校的武進女子師范就讀。時任女校長任孟潔——一位知書達理、頗有學識修養(yǎng)的女子。細心的任校長發(fā)現(xiàn)，楊韞聰慧識理，賢淑端莊，堪稱才貌雙全，在一眾女學生里脫穎而出。任校長又多次將楊韞叫到辦公室來談話，細致觀察她舉事待人的各個細節(jié)，發(fā)現(xiàn)確實無可挑剔，便對她多了一分賞識。一個多月后，任校長來到楊家花園，為犬子同楊韞母親提親，楊母聽任校長一番說辭十分誠懇，幾乎想立即應承下來，但思及楊韞方受了情傷，雖說事已過兩年，但楊韞這孩子心思很重，怕她難以釋懷。

自從父親過世后，母親在楊韞心里的地位是至高無上的，她原以對感情不甚看重，但幾番思慮后，她認為這件事既然能讓母親開心，便決定應下校長的美意。

楊守玉自己也因為有了這樣一段感情變得神清氣爽起來，雙方的親事進展順利，原本已到了商定婚期的一步。可正當楊守玉慢慢恢復了少女的輕松自在，突如其來的噩耗給了她最為徹底的也是致命的一擊。兩家原先商定的婚期竟是任校長夫君的忌日，如今喜日變忌日，婚事變喪事，在那個年代是十分不吉利的。楊韞為了不讓校長為難，主動退了婚事，一顆心也變得靜如止水，再無波瀾。

還沒完全從劉海粟感情陰影中走出的楊守玉又遭如此變故，終于對兒女之情心灰意冷?！耙郧安恢溃F(xiàn)在，我似乎知道一點了。命運已經(jīng)告訴我兩次了，我不需要她再告訴我第三次?！弊源藯钍赜窀淖帧笆萦瘛睘椤笆赜瘛?，取義，矢志守玉。不為誰，只為自己的心，為自己守玉，為自己所熱愛的藝術守玉。不問情愛，只投身于藝術的，是我們知道的楊守玉，可心中若非經(jīng)歷真感情，真?zhèn)?，光憑技巧，又怎能創(chuàng)作出打動人心的亂針繡作品呢。所以若談及關于亂針繡的起源，后人則肯定的說，假如沒有楊守玉女士與其表兄劉海粟凄婉的世紀情殤，那就不一定會有亂針繡的發(fā)明！

楊守玉與劉海粟這段凄婉的世紀情殤一定程度上促成了亂針繡的發(fā)明，這段感情也奠定了楊守玉對于美術的功底，同時也正是劉海粟對她藝術上的引導，才成就了亂針繡創(chuàng)始人楊守玉。

【責任編輯：王 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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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7)04-0074-03

2017-03-05

本文系2016年江蘇省大學生科技創(chuàng)新訓練計劃省級重點立項項目“江蘇常州青果巷走出的杰出女性研究”(項目編號：201611463022Z)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胡舒晗(1996-)，女，江蘇常州人，主要從事秘書學及常州地方名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