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后
朝陽中,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晚霞里,怎么愛你都不嫌多……
當下中國的一大早一大晚,就是這么開啟的。恍惚的人們有時都分不清,到底是小蘋果砸出了清晨和傍晚,還是清晨和傍晚催熟了小蘋果,反正的反正,旭日初升天,夕陽西下時,伴著小蘋果的歌聲,長江兩岸,三山五岳,長城內外,黃河之濱,都集結起一群群中華民族優(yōu)秀的大媽,晨鐘去也,暮鼓休矣,中國人民晨起晚歇的軍號,全由大媽們嘀嘀吹響。
忽地想,怎么沒有廣場舞大叔、廣場舞大爺?
大叔大爺我忙?。∵@幫賤內50歲就退休了,沒事兒干,閑著也是閑著,瞎蹦[趴] [達]唄!咱不行,還得干10年,一天天累得賊死,哪有心情!
你信,你上當;你若不信,就得聽聽大叔大爺皮囊里腸子肚子的竊竊私語,跳廣場舞?跟那幫老娘們兒?爺們兒,你真能扯,沒喝高吧!
一標致女在路東,一出租車在路西;標致女招手,出租車左拐,劃個半圓駛抵;標致女上車后朱唇微啟,往南開,去哪哪哪。司機邊劃另一個半圓心里邊嘀咕,就不能到路西打車?害得我拉磨驢似的畫了個大餅。
內弟跟我講完這個遭遇后,寬慰自己,女人嘛,弱者。
女人,弱者。在無數(shù)男人的小眼睛里,這是比1加1等于2還簡單的算題。對弱女,善者會同情,惡漢會嘲笑。別看兩類雄性音色不同,但對女人的喜歡,則共同抱定三不主義:不正視,不評論,不參與。正視就是承認,評論就是在乎,參與就是自貶。男人怎好自毀長城!只要把飯做好,把衣洗凈,啃小蘋果?天天吃榴蓮都行。你臭故你樂,跟俺沒關系。
性別單一的廣場舞,顯示出大叔大爺們的另類存在。
首先,大叔大爺不屑于讓身體任何部位曼妙地舞動。
兒時,跳猴皮筋兒的都是女孩,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和三十哪兒去了?這是讓男人永遠都弄不明白的女孩式數(shù)學。哪個男孩替女生牽了一小會兒猴皮筋兒,他再回到男孩隊伍,嘲弄會鋪天而來。穿越一下,你個娘炮!男孩喜歡的游戲無詩無歌也無情,只有力氣、計算和規(guī)則。他們愛撞拐,把左腿抬起,右手抓住腳脖子,單腿助跑沖向對方,男孩的力氣在腿與腿的沖撞中展現(xiàn)得咬牙切齒;他們愛彈玻璃球,男孩的意志在兩個玻璃球碰撞間的脆響中升華得鼻孔朝天。你沒力氣,沒精確計算,按游戲規(guī)則,你輸了,我贏了。這才是男孩的最愛。廣場舞是啥破東東,就是升級版跳猴皮筋兒。由男孩長成的大叔大爺過去一直納悶兒,馬蘭花開了幾十年,怎么老是不見結果呀,今天方知,噢,結小蘋果。
其次,大叔大爺不屑于二三十人玩集體活動。
在他們眼里,女人是上廁所都結伴去的動物。剛調侃完人家,轉臉便成群結隊地“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要不要臉?說你呢,要不要那老臉?大叔大爺屬于狼型獨科動物,大媽跳小蘋果時,王大叔一個人在甩大鞭子,陳大爺一個人在練石鎖,李大叔一個人在撞樹,關大爺一個人在走圈兒。盡管他們知道,沒準兒,大鞭子會抽自己臉上,石鎖會砸著大拇趾,樹杈掉下來會砸頭,走坑里會崴腳。小區(qū)一大哥天天走圈兒,不舍晝夜,且愛倒行逆施。一個傍晚,樓上扔下一塊西瓜皮,他倒走時正踩彈著點上,一個騰云駕霧,腳脖子斷了。媳婦好像故意氣他,你要是聽我話,跟我去跳廣場舞,至于嗎?你說你是傻呢,是笨呢,還是傻笨呢?
他回敬媳婦,倒找錢我都不去跳廣場舞,別說一個腳脖子折,哪怕兩個都折了,也不算什么事兒。他這是在替大叔大爺發(fā)宣言啊,我們要的就是獨狼本色,唯有獨,方顯大丈夫一柱擎天、英雄孤膽、笑傲江湖。
再次,大叔大爺們不屑于跟在女人屁股后邊效仿。
廣場舞興于何時由誰發(fā)起,恐會成歷史懸案,但光大者是某大媽確定無疑。男人若屁顛屁顛跟上來,等于你是接過前輩的槍,頂多是紅小鬼,在前輩的俯視中;等于承認了大媽在廣場舞中的宗主地位,你只有接受洗禮,獻上膜拜;最起碼是以徒兒之身,向大媽師傅學揮手、揚頭、顛步、扭腰。大媽們已組成嫡系,你后加入就等于庶出,不受待見。,一直在總設計師、總工程師位置上呼風喚雨,突然間干起小技術員的活兒,且還要俯首于原先聽命于他們的賤內,嬸可忍,叔不可忍;叔可忍,爺不可忍。
第四,大叔大爺們不屑于跟大媽們打擂爭地盤。
假設有一亦柔亦剛的漢子在廣場舞大媽對面拉起桿子,欲決高下,料也難有響應。好男不跟女斗,你讓爺們兒組團跟娘們兒斗,要不要臉?說你呢,要不要那老臉——先讓大叔大爺們損你個癟茄子樣兒。有朝一日,廣場舞大叔若真取代了廣場舞大媽,那必是女人全方位篡權成功??植溃∫虼?,大叔大爺們的現(xiàn)時選擇是:寧要無權的權,也不要健身的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