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帥奇
(信陽師范學院 歷史文化學院,河南 信陽 464000)
孫承宗與晚明遼東政局變遷
張帥奇
(信陽師范學院 歷史文化學院,河南 信陽 464000)
面對吏治腐敗、經濟凋敝、邊備廢弛晚明遼東時局,孫承宗臨危受命經略遼東。他在任期間,構建了以寧錦防線為核心的多方位防御體系;積極加強軍隊建設和發(fā)展遼東經濟以自強;并選用一批以袁崇煥為首的軍隊將領,加強遼東邊防;使遼東危局有所恢復。在一定程度上維護了明朝在遼東地區(qū)的統(tǒng)治,對延緩明朝滅亡速度、后金(清)政權入主中原進程、以及東北亞國際關系格局產生了重要影響。
晚明;孫承宗;遼東政局;變遷
明太祖朱元璋說:“自古重于邊防,邊境安則中國無事,四夷可以坐制,……滄海之東,遼為首疆,中夏既寧,斯必戍守,……” 終明一世,遼東始終為明代防務的中心地區(qū)。尤其是晚明時期,明廷對遼東的經略人選一直較為重視,先后有楊鎬、袁應泰、熊廷弼、王在晉等人經略遼東,結果都無果而終;而遼東地區(qū)的局勢非但沒有好轉,而且日益混亂,繼續(xù)惡化。明天啟二年(1622年)八月,孫承宗正式出任遼東經略;他在任期間,提出了較為符合實際的遼東防務策略,并取得了顯著成效,對晚明遼東政局的變遷產生了重要影響。
目前學界相關的研究成果主要有:余三樂的《明末黨爭中的孫承宗》,孔騏驥的《孫承宗的軍事思想略論》,莊道樹的《孫承宗守備遼東評議》,李光宇的《孫承宗經略遼東》,閆光亮的《孫承宗與遼東防務》,姜守鵬的《孫承宗抗清事略》,李華彥的《孫承宗與晚明遼東抗金事業(yè)》,陳作榮的《天啟間孫承宗督遼業(yè)績述略》等。這些研究對于孫承宗的遼東防務策略并沒有進行深入、全面的分析,還存在一定的進一步研究空間。
本文主要研究孫承宗在晚明遼東這一時空中的活動以及個人的活動與晚明遼東政局變遷的作用。
天啟、崇禎時,處在明王朝與“北虜”蒙古和“東夷”女真交匯鋒面地區(qū)的邊陲遼東,其政局更為動蕩。在吏治、經濟、邊備等多方面都存在嚴重的危機。
(一)吏治腐敗
1.貪污、賄賂橫行
晚明的官場腐敗、賣官鬻爵、賄賂公行,而遼東亦是如此。由于明朝統(tǒng)治者的肆意揮霍,造成國庫的日益空虛;加之遼事日益嚴重,所需軍費開支糜大,對邊軍的待遇日益下降,軍士不但受到的剝削和壓迫愈加沉重, 而且生活條件沒有任何保證,經常入不敷出,造成邊軍的逃亡。而作為邊軍的衛(wèi)所主官不僅不加過問,反而引以為利,既可貪污缺額月糧,又可向逃亡軍士索取賄賂;衛(wèi)所主官私下侵吞軍用物資、“占役”的行為也比比皆是。天啟三年(1623年),兵部尚書趙彥題軍政敗壞言“未聞無事則冒軍冒餉而上不問,有事則缺兵缺馬而功不成,失事則互相欺蔽而法不行,又如糧餉之侵克也,軍丁之虛冒也,馬匹之消耗也。武將剝削無際,亦至今以復加矣。” 此外,明朝遼東邊將還私自限制貢市規(guī)模的大小,降低馬價,攫取暴利。
2.殺良冒功
明朝遼東邊將殺良、殺降弄虛作假冒功現(xiàn)象屢禁不止。究其原因,主要是邊將認為這是加官進爵的一條“捷徑”,視少數(shù)民族的生命如兒戲,用沒有反抗能力人的首級來為自己升官發(fā)財鋪路,不但使明朝遼東邊將失信于蒙古以及女真等少數(shù)民族,而且也加大了蒙古和女真等少數(shù)民族入侵的頻度和力度以及少數(shù)民族政權與明朝的緊張局面。
(二)經濟凋敝
1.屯田制度廢壞
屯田制是明太祖采用“寓軍于民”的軍事思想,在全國推行軍隊屯田、戰(zhàn)耕結合的制度。顧炎武說,明代“屯田遍天下,九邊為多”。 由此可見明朝統(tǒng)治者對邊地屯田的重視。屯田作為基本的邊政,是明朝推行“且戰(zhàn)且守且耕、以屯田供軍餉”戰(zhàn)爭經濟的重要措施。屯田制度的廢壞始自宣德年間,時人郭敦說:“近年各衛(wèi)不遵舊例,下屯者或十人,或四五人,雖有屯田之名而無屯田之實?!?其后屯田進一步遭到破壞。到天啟、崇禎年間,屯兵的大量逃亡,屯地失領、囤糧銳減已成為普遍現(xiàn)象,邊地軍糧不得不依靠內地轉運和供應。
2.商業(yè)貿易衰落
明朝遼東地區(qū)的貿易主要分為兩大類:一是邊地內軍民貿易;二是蒙古、女真等少數(shù)民族之間的民族貿易。
邊地軍民貿易主要是邊地商人隨營經商,其活動僅限于邊地各城鎮(zhèn)地方和隨營,范圍狹小,受戰(zhàn)爭的影響較大。隨著明軍在遼東戰(zhàn)場上的接連失利,軍隊或后撤或逃亡,造成邊地軍民貿易的衰落,而“商賈為之色沮,落魄失業(yè)者,比比皆然”。 天啟六年(1626年),遼東“兵每月(銀)二兩,餉豈不厚?但不屯無粟,百貨難通,諸物常貴,銀二兩不得他處數(shù)錢之用?!?足見遼東邊地軍民貿易的衰落。
明朝與蒙古、女真等少數(shù)民族之間的民族貿易通稱為“馬市”,前期是官辦的朝貢貿易,后期過渡為民市,民間自相往來、互通有無的民族貿易占主導地位。朝貢貿易的物資多被少數(shù)蒙古貴族吞占,其部落民眾往往一無所得,靠寇邊搶掠,搶奪明朝邊地的農畜產品以滿足其生活需要,不僅加劇了民族矛盾,更嚴重影響了民族貿易。此外,由于受傳統(tǒng)“重農抑商”思想的影響,明朝遼東邊將對商人征稅具有很大的隨意性,嚴重阻礙邊地商業(yè)貿易的發(fā)展;同時明朝政府也對邊地貿易推行限制政策,以達到政治上、經濟上約束蒙古、女真等少數(shù)民族的目的。如位于遼東的馬市開閉無常。
(三)軍備廢弛
1.衛(wèi)所制度的破壞
明朝構成軍隊制度中心的是衛(wèi)所制度。衛(wèi)所軍服役于衛(wèi)所,擁有一切生產資料但是負擔沉重。明朝統(tǒng)一后推行“重文輕武”的國策,軍人地位就大為降低,加之以罪犯充軍,使得軍人的形象更為低下。到天啟、崇禎年間,衛(wèi)所主官侵占軍屯田地、私役軍士耕種土地現(xiàn)象普遍且衛(wèi)地生活環(huán)境惡劣,造成軍人生活更加困苦,逃兵甚多;一些衛(wèi)所的逃亡軍士已達其總數(shù)的80%,許多邊地駐軍只剩下一半。明朝統(tǒng)治者不得不調內地班充實邊軍,“啟、禎時,邊事洶洶,乃移班軍于邊,筑垣、負米無休期。” 此外,邊患嚴重,兵力嚴重不足,政府不得不改采募兵制。由于募兵制破壞了早期衛(wèi)所制“兵帥分離”的構想,使明朝無法完全掌控兵權,所以軍隊權力又逐漸轉變成為個別軍官所擁有的勢力。
2.軍隊缺額
在明與后金(清)的戰(zhàn)爭中,明軍經不住八旗勁旅的進攻,大量軍士或戰(zhàn)死或逃亡,而軍隊的補充能力較弱,造成大量邊防軍隊缺額。此外,衛(wèi)所制度下由于衛(wèi)所主官的壓榨、衛(wèi)地生活環(huán)境惡劣等原因造成軍隊的大量逃亡。衛(wèi)所軍的大量逃亡現(xiàn)象在天啟時期已經比較普遍,如九邊鎮(zhèn)的軍額100萬,隆慶時所存60萬,逃亡者40萬;團營軍30萬,隆慶時僅剩8萬人;番上班軍原額16萬,天啟皇帝時僅存4萬。
自楊鎬兵敗薩爾滸到熊廷弼與王化貞革職被逮,遼東經略屢易其人。王在晉在山海關任職半年,遼東的軍事形勢非但沒有好轉,而且日益混亂,繼續(xù)惡化。明天啟二年(1622年)八月,王在晉正式被免去遼東經略的職務。孫承宗宗以天下為己任,勇赴國難,自請出任經略,熹宗當即批準他以原官山海關及薊、遼、天津、登、萊諸處的軍務。同年九月二日,孫承宗到山海關正式“視事”;面對極為嚴峻的遼東局勢,孫承宗吸取經驗教訓,形成了自己經略遼東的策略,并取得明顯的成效。
(一)建立多方位防御體系
孫承宗經過實地考察認為,消極防御的意見不可取,確立了積極防御、逐步推進以及徐圖恢復的全局戰(zhàn)略,即構建一個以寧錦防線為核心的多方位防御體系。
首先,確立寧遠的戰(zhàn)略地位。明清之際著名軍事地理學家顧祖禹曾經說過,“寧遠‘內拱巖關,南臨大海,居表里之間,屹為形勝’。” 由于它正居在遼西走廊的中間,守住它,也就扼住了這條走廊的咽喉,山海關尚在二百里之外,根本不會受到驚擾。因此,孫承宗派袁崇煥、祖大壽、茅元儀、滿桂等名將駐守和修筑。
其次,建立寧錦統(tǒng)一防線以及防御體系。首先,在陸上,固守寧遠城;在海上,要與覺華島守軍水陸結合,出三岔河,形成對后金京城的戰(zhàn)略包圍態(tài)勢;同時,將寧遠至錦州和大、小凌河城各城、鎮(zhèn)、堡連結起來,形成包括錦州、松山(今遼寧錦縣)、大小凌河城、杏山(今遼寧錦縣)、右屯(今遼寧錦縣)諸要地在內的寧錦統(tǒng)一防線,形成外防御地帶。
最后,將山海關到京師之間的原有各城都恢復連結起來,派駐軍隊,層層設防,形成內防御地帶。
(二)加強軍隊建設
由于晚明政治腐敗,造成軍隊也腐朽不堪,毫無戰(zhàn)斗力,再加上經過一系列戰(zhàn)爭的失敗,兵眾嘩變,民不安居,遼東軍民人心渙散,談金色變,因此孫承宗積極推進遼東軍隊建設。
定兵制,裁汰老弱。面對軍隊戰(zhàn)斗力低下、老弱殘兵較多、兵多將少的局面,孫承宗乃定兵制,立營房,簡拔清汰,環(huán)城為營。每城建三營,營可八千有奇。建營之法,即以陣法為之。令什什伍伍,在營如陣,在陣如營。 而將帥必須要以營為部署,做到“兵不離將、將不離兵,”還將軍營中大批逃亡兵士、將領以及老弱殘兵的員額裁汰下來,保留大量精兵、強兵,從而為建立一支少而精的軍隊創(chuàng)造了條件;此外,針對遼東的軍隊自身的情況,建設和完善了步、騎、車、輜和水師營多兵種組成的指揮作戰(zhàn)體系,大大增強了戰(zhàn)斗和多兵種協(xié)同作戰(zhàn)的能力。
嚴軍紀,加強軍事訓練。孫承宗認為,軍隊要改變渙散無力的狀態(tài),必須申明法度,嚴格紀律,“若不修明祖宗法度……人心必不能固結,士氣必不能奮揚”。 針對當時不少將士怕苦、怯戰(zhàn)的心理,嚴肅治軍,加強平時的軍事訓練;加強士兵們的思想教育,鼓舞士氣,進行戰(zhàn)前宣誓;對兵士,要賞罰分明,嚴肅軍紀,讓其聽從將領的指揮。為訓練車營兵士的軍事技術,制訂《車營練陣規(guī)條》,令士兵熟讀牢記,熟練應用,否則重罰或者淘汰。
(三)發(fā)展經濟
明軍多年在戰(zhàn)場上不斷失利,加之缺船少車,海陸運輸困難,造成遼東官倉空虛,糧食匱乏。此外,天啟元年(1621年),沈陽、遼陽相繼失守,遼河以西人心惶惶,遼地民眾或蜂擁入關或向朝鮮國境內奔去,在關外二百多里的廣大地域里,人煙斷絕,經濟凋敝。
天啟二年(1622年)六月,孫承宗以兵部尚書兼任東閣大學生的身份前往山海關視察時,即與袁崇煥確立“以遼人守遼土,以遼土養(yǎng)遼人”的方針。在這一思想的指導下,孫承宗充分利用遼東寧遠至前屯一帶的土地上實行屯田。規(guī)定以3年起科,向流民發(fā)放農具、耕牛和糧種;還根據(jù)遼東各地的實際情況,開發(fā)各行各業(yè)。“因煤以鑄錢,因海以煮鹽,因船以貿易貨物”, 以此來穩(wěn)定民心和供應軍需。當時鹽利豐厚,“初開鹽屯之利,兩歲可十萬余,再至則息益饒?!?例如到天啟四年(1624年),遼東地區(qū)的制鹽收入每年可達七萬余兩,成為遼東地區(qū)財政收入的重要來源,為遼東防務提供了一定的物質條件。
(四)選將、用將
明朝在遼東戰(zhàn)場上與后金(清)作戰(zhàn),不僅丟城失地,而且損兵折將;選將、用將也就成為事關遼東戰(zhàn)局的重要問題。其中最重要的莫過于孫承宗對袁崇煥的賞識、培養(yǎng)以及任用。
天啟二年(1622年)六月,孫承宗受明廷委派抵達山海關視察,親自解決筑重城問題。在確定肯定袁崇煥防守關外的主導方略后,關于主守何地,又引起爭議。閻鳴泰主守覺華島(今遼寧興城東南),袁崇煥主守寧遠(今遼寧興城),王在晉主守中前所(今遼寧綏中),爭論激烈。后孫承宗經過實地考察,基本采納袁崇煥的意見。后來,孫承宗回京后對人說:“崇煥英發(fā)貼實,綽有擔當。”
這年秋天,王在晉調離遼東,充任留都南京兵部尚書,孫承宗以兵部尚書兼任內閣大學士經略遼東。孫承宗到任,立即命令袁崇煥查核邊軍冒餉以及空缺,立斬一校,承宗怒曰:“‘監(jiān)軍課專殺耶?’崇煥頓首謝,其果與用法類似?!?可見,孫承宗不僅對袁崇煥喜愛有加,而且對其要求也非常嚴格,重視對他的培養(yǎng),更為重要的是對其戰(zhàn)略眼光的賞識以及對人才的重視。
天啟三年(1623年)二月,孫承宗同閻鳴泰、袁崇煥出關巡察,到達關外200里處的寧遠首山觀察地形,更加肯定袁崇煥的修筑寧遠城的戰(zhàn)略眼光,并決計立即修筑寧遠城。袁崇煥在修筑寧遠過程中的所作所為,得到了孫承宗的高度評價,他在上天啟皇帝的奏疏中說:“巨愿用袁崇煥劉詔之殫力瘁心以急公,不愿用腰纏十萬之逋臣,閉關誦經之孱膽。臣愿用博大強毅之馬世龍,少年英銳之尤世祿、王世欽,不愿用通脫之奸猾。” 由此可見,孫承宗不僅對袁崇煥非常信賴和倚重,而且對其忠君報國的高尚品格以及操守充分肯定,也是孫承宗知人善任,用人有方的體現(xiàn)。
天啟四年(1624年)九月,孫承宗派袁崇煥偕大將馬士龍、王世欽率水陸馬步兵,出關400里,“東巡廣寧,謁北鎮(zhèn)祠,歷十三山,抵右屯,遂由水道三岔河而還?!?又天啟五年(公元1625年),孫承宗與袁崇煥商議:“遣將分據(jù)錦州、松山、杏山、右屯及大、小凌河,城郭居之。” 均體現(xiàn)出孫承宗對袁崇煥的信任以及倚重。
由于袁崇煥功績卓著,升任兵備副使、山東右參政,仕途順利,這與孫承宗對他的支持、培養(yǎng)以及知人善任是分不開的。而孫承宗在督遼期間選任的一批將領,如馬世龍、袁崇煥、趙率教、滿桂、祖大壽等,也在抵御后金(清)的進攻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對遼東政局產生了深遠影響。
1618年建州努爾哈赤以“七大恨”起兵,與明朝爆發(fā)了爭奪遼東政權的戰(zhàn)爭,“遼事”問題遂產生。在明與后金(清)交戰(zhàn)中,明軍一敗涂地,由遼河東退到遼河西,最后一直“退縮山海,再無可退”。 自“遼事”生,遼東戰(zhàn)局,正如明熹宗時,遼東經略王在晉疏言:“……東事一壞于清、撫,再壞于開、鐵,三壞于遼、沈,四壞于廣寧。初壞為危局,再壞為敗局,三壞為殘局,至于四壞則棄全遼而無局……” 。
(一)孫承宗經略遼東的作用
歷史人物的人生沉浮與他所處在的時代,政局密切相關,不可分割。任何人都無法脫離自己所處的時代,都無法一生游離于所處的人際關系網(wǎng)之外,歷史人物對社會發(fā)展能起到加速或延緩的作用。
作為遼東地區(qū)的軍政主官,在“遼事”每況愈下的歷史背景下,孫承宗積極推動遼東政治經濟軍事的發(fā)展,對遼東政局變遷產生了重要作用。
1.孫承宗積極制定軍事計劃,力主修筑寧遠城,建立了以寧錦防線為核心的多方位防御體系;注重加強軍隊建設和培養(yǎng)將領。不僅為遼東培養(yǎng)了軍事骨干和防御力量,而且對后金(清)的進攻兵鋒起到了有效的抵制作用,保衛(wèi)了遼東地區(qū)人民生命和財產的安全。
2.孫承宗在遼東糧食匱乏、經濟凋敝的背景下,確立“以遼人守遼土、以遼土養(yǎng)遼人”的指導方針,推行屯田、制鹽、貿易等經濟政策,以圖恢復和發(fā)展經濟。不僅促進了遼東民田的發(fā)展與遼東地區(qū)經濟的復蘇,保護了遼東地區(qū)的社會生產和社會生活;而且使明軍收復了一定的失地,推動了遼東地區(qū)的發(fā)展,一定程度上維護了明王朝在遼東地區(qū)的統(tǒng)治秩序。
(二)孫承宗與晚明遼東政局的變遷及影響
晚明遼東政局的變遷可以概括為:“亂—治—亂—亡”。晚明遼東政局的變遷直接影響到滿清少數(shù)民族王朝的崛起以及大明帝國的滅亡,間接影響了中國歷史的發(fā)展走向和東北亞國際關系格局。
1.對遼東地區(qū)少數(shù)民族的影響
孫承宗經略遼東的銳意進取以及晚明遼東政局的治亂直接影響到遼東蒙古族和女真族興衰。由于明朝歷任遼東經略“銳意進取”,推行遏制蒙古、打擊女真的政策,加之后金(清)通過軍事戰(zhàn)爭以及和親對蒙古實行軍事戰(zhàn)爭為主、政治誘降為輔的政策,促使后金(清)與遼東蒙古貴族達成政治軍事聯(lián)合,大大增強了女真族的實力,促進了蒙古族、女真族以及漢族的民族融合。隨著后金(清)的實力不斷增強,使后金(清)在對明朝的戰(zhàn)爭中不斷掌握主動權,漢族逐漸失去其統(tǒng)治民族的優(yōu)勢地位,淪落為被統(tǒng)治民族;相反,以女真族為主、蒙古族為輔的新興聯(lián)合政權則由少數(shù)民族、被統(tǒng)治民族政權一躍成為統(tǒng)治政權。
2.對明王朝的影響
遼東邊疆治,則中原內地治,遼東邊疆亂,則中原內地亂;反之亦然。孫文良先生指出:“明亡始于遼亡,遼亡影響明亡。遼東得失關系明朝存亡?!?政治黑暗、經濟崩潰、軍備廢弛、人心不穩(wěn)的遼東,使明軍在戰(zhàn)場屢戰(zhàn)屢敗、節(jié)節(jié)敗退,以至于達到退無可退的境地,終于釀成“棄全遼而無局。退縮山海再無可退”之勢; 而后金(清)卻憑借強大的軍事實力,向明朝加強攻勢,以“步步蠶食”的方式,逐漸奪取全遼。在明和后金(清)戰(zhàn)爭中,明朝不僅喪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資源,而且也未能保住遼東一隅,反而遼東局勢也每況愈下,以至于最終一敗涂地,而明朝也由失遼東進而失天下。
3.對東北亞國際關系格局的影響
(1)對中朝關系的影響
明朝的遼東地區(qū)與朝鮮在地理上存在相連,明朝與朝鮮的關系密切不僅因為此,更因為存在朝貢體制下的宗藩關系而聯(lián)系緊密。由于晚明遼東政局的變遷,朝鮮在后金(清)與大明王朝的夾縫中生存,一方面囿于明朝宗藩體制的束縛,無法實現(xiàn)政治上的自主;另一方面遭受著后金(清)以“軍事打擊為主、政治誘降為輔”的手段,無法躲避;因此只能在明朝和后金(清)的軍事對抗中委曲求全、左右搖擺。長期以來,朝鮮始終沒有擺脫積貧積弱的局面,最終也未能擺脫由“事明”到“事清”的藩國命運。
(2)對中日關系的影響
1592年至1598年,日本妄圖通過發(fā)動“壬辰倭亂”,以朝鮮為“中間跳板”來侵略中國,達到侵略野心并企圖主導東北亞國際政治格局。中朝聯(lián)軍擊退了日本的侵略,維護了中朝之間的宗藩體系,穩(wěn)定了東北亞國際關系體制。
但隨著后金(清)的崛起、明朝的日益沒落,以明朝為核心的東北亞國際關系格局走向崩潰,軍事政治力量得到重新整合,其地位逐漸被后金(清)所取代。而日本始終也未能跳出東北亞國際體系的藩籬,又重新進入到由后金(清)主宰的東北亞國際關系體制之中。
晚明遼東政局混亂,統(tǒng)治機制難于正常運轉,社會矛盾激化。一方面后金(清)步步進逼,不斷向明朝發(fā)動軍事進攻,消耗著其元氣;另一方面明朝雖仍以老大天朝自居,但空恃強大,既不能抵抗外敵的進逼,又陷于茍且偷安傾向的掣肘內耗,步步退保,最終一敗涂地。遼亡以及明亡揭示出明朝也沒有走出“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歷史周期律”,而處在晚明遼東政治腐敗、經濟崩潰、人心變亂環(huán)境下的遼東經略孫承宗也無法扭轉遼亡乃至明亡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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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淑華
2016-12-17
2095-4654(2017)03-009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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