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江

（首都師范大學，北京，100048）

金世宗的用樂之道與音樂才能

潘江

（首都師范大學，北京，100048）

金世宗完顏雍（公元1123—1189年）為金朝第五代皇帝，在位期間勤儉愛民、與民休息，以史為鑒、心存百姓。在音樂方面，世宗在宮廷內極力提倡女真族音樂文化，又為傳統(tǒng)漢民族音樂在宮中的生存與發(fā)展留有足夠土壤，形成“夷漢音樂相融”之局面；同時，世宗熱愛音樂，善于作曲，具備一定的演唱水平，擅長“以樂教人”。

金世宗 夷漢相融 以樂教人 用樂之道 音樂才能

歷史學界對于金世宗為人及其治國之道有較為深入的研究，而音樂學界對于金世宗在音樂方面的才能則關注較少?！督鹗贰け炯o·世宗》對于金世宗的一生有著詳細的記載。①《金史》卷六（本紀六）至卷八（本紀八）分別為“世宗上”、“世宗中”、“世宗下”。文獻記載之翔實可讓人們對金世宗的人格魅力、為君之道及其音樂才能等方面進行解讀。

金世宗完顏雍出生于公元1123年（金太祖天輔七年），原女真名為烏祿，年號“大定”，②“于是親告于太祖廟，還御宣政殿，即皇帝位……丁未，大赦，改元大定。”見［元］脫脫等撰《金史》卷六（本紀第六·世宗上），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23頁。大定元年即1161年。生于上京（故址在今哈爾濱市阿城區(qū)南白城），為金太祖完顏阿骨打（漢名完顏旻）之孫，金睿宗完顏宗輔之子，其母為貞懿皇后李氏。良好的君王家風與金世宗本性中的仁慈寬厚、節(jié)儉相催生，促使金世宗在位期間勤儉節(jié)約，心存百姓，由此國家相對安定，百姓安居樂業(yè)。金世宗在宮廷內生活節(jié)儉，雖為一國之君，在位期間為減輕國家財政負擔不提倡大興宮殿，宴飲方面亦是尤為有度。他飽讀史書，懂得“以史為鑒”，對于歷朝之事或謙虛效仿或引以為戒，并謙卑清明，虛心納諫。

古之君王愛樂懂樂者不在少數(shù)，昔漢高祖劉邦過沛縣與父老鄉(xiāng)親共歡飲而擊筑高歌，并讓兒童相和，體現(xiàn)出其歌唱與擊筑才華；漢武帝擴建樂府，以協(xié)律都尉李延年為樂府領導人，樂府采集民間歌謠并進行加工創(chuàng)作，促使當時民間音樂蓬勃發(fā)展；音樂家皇帝唐玄宗李隆基自幼接受良好的貴族音樂教育，有著多方面的音樂才能，擅作曲、熱衷于音樂演奏，并在內廷設立梨園，為唐代音樂的繁榮發(fā)展做出了貢獻；宋徽宗對禮儀和音樂的熱愛誠懇而個人化，對音樂的聲音和風格非常敏感，其支持創(chuàng)設的大晟樂可能影響到中國古代樂律的統(tǒng)一發(fā)展。③參見林萃青著《宋代音樂史論文集：理論與描述》，上海音樂學院出版社2012年版，第96頁。而金世宗也是一位擅長用樂之人，他一方面接納漢族音樂文化，一方面提倡女真族本族音樂文化，在金代宮廷音樂中形成了“夷漢相融”之局面，維護了統(tǒng)治，推行了優(yōu)秀的文化傳統(tǒng)；同時，他自身也是一位懂樂、愛樂之人，擅長作曲與演唱，善于“以樂教人”，給后世帶來了影響。

一、承襲漢樂，提倡女真樂：夷漢相融

在中華民族所聚居的這片大地上，不少少數(shù)民族有著能歌善舞的特性，他們的歌舞風格獨特、曲調旋律優(yōu)美動人，成為各民族獨具個性的文化標志。女真族主要生活于黑龍江地區(qū)，亦有著自己獨樹一幟的歌舞傳統(tǒng)與習俗。金朝為女真族所建，金代宮廷內依舊有表演女真族本族歌舞的習慣，女真族歌舞與漢族歌舞相融合，在宮廷中形成了“夷漢相融”的歌舞音樂文化，成為漢民族文化與少數(shù)民族文化相遇相容的縮影。對于夷漢文化之關系的態(tài)度，世宗既極力提倡臣民承襲本民族女真族淳樸族風，又不反對臣民對于中原漢族優(yōu)秀文化傳統(tǒng)的學習，通過夷漢文化的融合以更好地維護國家正常有序地運轉。

金世宗受中原漢民族文化之影響是較為深遠的，而他在情感上則是一個較為傳統(tǒng)、懷舊、感性之人，因此在為穩(wěn)固金朝統(tǒng)治而不得不學習漢人風俗禮儀的情況下，又因對女真族傳統(tǒng)風俗的情感認同而無法完全割舍對女真舊俗的懷戀。世宗是女真族文化的忠實捍衛(wèi)者，在臣民間大力宣揚、提倡女真族純實、淳樸之遺風。

女真舊風最為純直，雖不知書，然其祭天地，敬親戚，尊耆老，接賓客，信朋友，禮意款曲，皆出自然，其善與古書所載無異。汝輩當習學之，舊風不可忘也。①《金史》卷七（本紀第七·世宗中），第164頁。

世宗對于女真舊俗的提倡，終是希望其所反映的良好品行能對其管轄的臣民們在品格方面產生積極的影響，從而讓他們懂得如何尊重君王、孝敬長者、友愛同輩，一方面成為品行高尚之人，一方面擁護世宗及金朝的統(tǒng)治。

為穩(wěn)定民心、維護金朝統(tǒng)治，在宮廷音樂制度的制定上，金朝沿襲唐宋等朝雅樂舊制。大定十一年，即公元1171年，在金世宗的主持下，太常以《唐會要》、《宋會要》、《五禮新議》等為參照討論郊祀、宗廟用樂規(guī)格，最終通過對各方因素的權衡，擬定出《太常因革禮》②《太常因革禮》當為記載金朝所擬定的禮樂制度的文獻，但并未流傳下來。而確定下來。

大定十一年，太常議：“按《唐會要》舊制，南北郊宮縣用二十架，周、漢、魏、晉、宋、齊六朝及唐開元、宋開寶禮，其數(shù)皆同。《宋會要》用三十六架，《五禮新議》用四十八架，其數(shù)多，似乎太侈。今擬《太常因革禮》：天子宮縣之樂三十六簴，宗廟與殿庭同；郊丘則二十簴，宜用宮縣二十架；登歌，編鐘、編磬各一簴?！雹邸督鹗贰肪砣牛ㄖ镜诙飞希?，第884頁。

雖然此時中原漢族失去了對華夏中原地帶的統(tǒng)治權——統(tǒng)治權由少數(shù)民族女真族接管，金朝登上歷史舞臺，開始承擔中華民族延續(xù)發(fā)展的歷史重任——然而漢族中原文化中包括漢族宮廷音樂文化在內的文化基因并未因統(tǒng)治者身份的轉變、政權的更迭而斷絕于歷史長河之中?！敖鹗暋币琅f回響。女真族統(tǒng)治的金朝上承周秦漢唐宋、下啟元明清，在文化傳承的道路上發(fā)揮著重要的紐帶作用，甚至可以說，由于少數(shù)民族音樂文化的融入而使以漢族音樂文化為主體的中華大地上之音樂文化更具包容性、多樣性，更加豐盈而富于內涵。

世宗在位期間，不僅在宮廷祭祀用樂的樂器種類與規(guī)模上承襲、效仿前朝舊制，在祭祀樂曲的命名上依舊參考與借鑒唐、宋等朝代。宮廷祭祀樂曲的取名大多有祈求國泰明安、天下和諧之意，因此唐朝宮廷祭祀樂曲之名用“和”字，宋代用“安”字，金朝則定樂曲以“寧”為名，寓意朝野上下臣民安寧祥和。

大定十一年，太常議……樂曲之名，唐以“和”，宋以“安”，本朝定樂曲以“寧”為名……今太廟祫享樂曲，皇帝升降行止奏《昌寧之曲》，迎俎奏《豐寧之曲》，酌獻、舞出入奏《肅寧之曲》，飲福奏《福寧之曲》，宋開寶禮亦可就用。④同上。

“宋開寶禮亦可就用”，可見金朝宮廷內的樂舞除大多借鑒、參照唐宋等朝制定外，部分則是直接照用，期間的傳承關系自是十分密切。

金世宗自幼受到女真族歌舞文化熏陶，而文化的接受存在一種先入為主的特性，因此女真族歌舞習俗在金世宗的內心形成了難以割舍的情懷，這種情懷不僅包含他對故鄉(xiāng)的眷戀，還有對祖輩們的懷念、對國家興旺的期許，這種情懷的存在成為金世宗在位期間既接納漢族歌舞傳統(tǒng)，又極力提倡女真族本族歌舞舊俗的原因之一。

史載，大定十三年（1173年）三月，金朝萬春節(jié)，⑤萬春節(jié)為大定二年至二十八年（1162—1188）間慶祝金朝皇帝誕辰的節(jié)日。宋朝、高麗、夏派遣使者朝賀。世宗對宰臣們表示，朝廷內宴飲所用的音樂大都承襲了漢族風俗，雖然這樣的做法出于禮儀的需要，但這些宴飲音樂并非他所喜愛的——

十三年三月癸巳朔，萬春節(jié)，宋、高麗、夏遣使來賀。乙卯，上謂宰臣曰：“……今之燕飲音樂，皆習漢風，蓋以備禮也，非朕心所好?！雹蕖督鹗贰肪砥撸ū炯o第七·世宗中），第158頁。

出于禮儀的需要——從本質上來看更是出于金朝統(tǒng)治之需要，金代宮廷宴飲所用音樂大多承襲前朝漢族風俗，而實際上一句“非朕心所好”則看出金世宗對于漢族宴飲音樂雖接納，卻是不大喜愛的。從金世宗個人角度來看，對于漢族音樂的承襲，更多的是因需以傳統(tǒng)“禮樂”觀來安漢人之心、維護金朝統(tǒng)治，所以其中有著不得已而為之的情感色彩。而在金世宗內心，女真族歌舞音樂才是他所認為的淳質而有豐富內涵的音樂，這種音樂應該被記住、傳承，不該被漢族音樂所掩蓋甚至被遺忘。于是，在部分場合，世宗會命宮廷歌唱家演唱女真詞歌曲。大定十三年四月，世宗御駕睿思殿時，即讓當時的歌者歌唱女真詞歌曲，并告誡皇太子及諸王們應學習女真族文字語言，謹記女真族純實之風。

四月乙亥，上御睿思殿，命歌者歌女真詞。顧謂皇太子及諸王曰：“……汝輩自幼惟習漢人風俗，不知女真純實之風，至于文字語言，或不通曉，是忘本也。”①《金史》卷七（本紀第七·世宗中），第159頁。

可以說，金世宗是女真族文化的忠實捍衛(wèi)者，對于女真族傳統(tǒng)音樂文化的傳承既出于個人情感、個人情懷的需要，更出于以樂教人、教人淳樸仁厚之護國目的。

從提倡女真族音樂文化來看，金世宗是位極為重視傳統(tǒng)文化的君王，盡管在他治理金朝之前漢族文化對金朝統(tǒng)治階級的影響已是尤為深遠，以至金朝王子們“自幼惟習漢人風俗，不知女真純實之風”。②同上。漢族文化在金朝已普遍傳播開來。無論出于政治需求或者個人情懷，世宗是位傳統(tǒng)文化的提倡者與堅守者，但他并不拘泥于形式，并非將女真族傳統(tǒng)文化全盤接受而將漢族文化全盤否定，而是“擇其善者而從之”，吸收其中優(yōu)秀的成分，比如教人淳質節(jié)儉的女真遺風，又如音樂中教人仁厚友善的因素，等等。

前朝宮廷“禮樂”觀深入人心，早已成為穩(wěn)固人心之重要文化工具；優(yōu)良的傳統(tǒng)遺風則是有力的、教人和善的文化手段之一，因此出于“家國情懷”、“以樂教人”，金世宗一方面接納漢族音樂文化，一方面提倡女真族本族音樂文化，在金代宮廷音樂中形成了“夷漢相融”之局面。

二、擅長作曲及演唱：以樂教人

金世宗有著較高的作曲水平，曾作有《君臣樂》一曲，尤擅長以女真族音樂素材進行歌曲創(chuàng)作。大定九年（1169年）十一月，金世宗在其皇太子生日當天，設宴于東宮，酒宴上世宗命人唱奏新創(chuàng)作的音樂，其實世宗自己早有準備，于是對大臣們說，自己制作了一首名為《君臣樂》的樂曲，現(xiàn)今天下太平無事，自己與大臣們共唱此曲，是件極為令人高興之事。

世宗大定九年十一月庚申，皇太子生日，上宴于東宮，命奏新聲，謂大臣曰：“朕制此曲，名《君臣樂》，今天下無事，與卿等共之，不亦樂乎?！雹邸督鹗贰肪砣牛ㄖ镜诙飞希?91頁。

歷代君王愛樂懂樂者甚多，而懂得自己作曲唱曲的則為數(shù)不多。遺憾的是，《君臣樂》這首歌曲的曲譜并沒有流傳下來。

世宗曾以女真族舊音為素材，把握舊音之深意而創(chuàng)作出雅曲。“有本國舊音，世宗寫其意度為雅曲，史錄其一，其俚者弗載云?！雹芡蠒?81頁。遺憾的是其曲已不存。大定二十八年（1188年）三月，金朝萬春節(jié)，宋、高麗、夏派遣使臣朝賀，世宗于慶和殿受到群臣朝拜，之后于神龍殿設酒席宴請群臣，諸王子、公主依次捧酒為世宗賀壽，世宗甚是高興，內心之喜悅自是難以言表，于是當即以女真族音樂為素材創(chuàng)作了一首歌曲。

二十八年……三月丁酉朔，萬春節(jié)，宋、高麗、夏遣使來賀。御慶和殿受群臣朝，復宴于神龍殿，諸王、公主以次捧觴上壽。上歡甚，以本國音自度曲。⑤《金史》卷八（本紀第八·世宗下），第200頁。

表面上，世宗運用女真族音樂素材進行音樂創(chuàng)作，既表達出其內心之愉悅，又體現(xiàn)出其作曲才能，實則可以說是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世宗已事先設計好或者突發(fā)奇想地為在場的遣使與群臣們以“自度曲”的形式上了一節(jié)愛國思想教育課。

世宗的“自度曲”不僅在音樂素材上采用女真族舊樂，其歌詞同樣講述女真族先祖之美德與功績，大意指世宗自己年事已高，而管理國家任務之重——“蓋言臨御久，春秋高，渺然思國家基緒之重?！雹尥?。希望皇太孫們“修身養(yǎng)德，善于持守”⑦同上。。世宗不僅自己作曲，將女真音樂元素加入到歌曲中，并且還自己歌唱其所創(chuàng)音樂。在世宗的領唱之下，皇太孫等人皆與世宗應和，“于是上自歌之，皇太孫及克寧和之，極歡而罷”。⑧同上。形成一領眾和的歌唱場面，眾樂而罷。在宮廷內唱女真曲、歌女真詞、憶女真先祖之功績，既形成傳承女真風俗與質樸品德之習慣，又形成和諧融洽之氣氛，世宗可謂是“以樂教人”之君王典范。

大定二十五年（公元1185年）四月，金世宗到達上京，于皇武殿宴請皇族宗室。在故鄉(xiāng)宴請家族親人自是欣喜不已，世宗不由回想起往昔漢高祖過故鄉(xiāng)沛縣與父老鄉(xiāng)親共飲，酒興正濃，擊筑與鄉(xiāng)親共同高歌，并命孩童應和之情景。

昔漢高祖過故鄉(xiāng)，與父老歡飲，擊筑而歌，令諸兒和之。彼起布衣，尚且如是，況我祖宗世有此土，今天下一統(tǒng)，朕巡幸至此，何不樂飲。①《金史》卷三十九（志第二十·樂上），第892頁。

世宗將漢高祖的典故用于此處，是有意將自己與漢高祖相媲美，并且自信地認為其“祖宗世有此土”，而漢高祖僅“起布衣”，自己的德行聲望自是更有超越性。表面上引經(jīng)據(jù)典，實則以此向群臣展現(xiàn)自己的君威。之后，群臣婦女相繼敬酒，“于時宗室婦女起舞，進酒畢，群臣故老起舞”。②同上。酒酣食足后，皇室婦女與群臣、老人們一同歡欣起舞，其樂融融，以示慶賀。而此時的金世宗看著臣民的歡樂舞姿，卻甚是懷念女真族本族歌曲，如是對起舞的臣民們稱，自己來到故鄉(xiāng)上京已有數(shù)月，離離開的時間越來越近，卻未曾聽聞一人唱本民族的歌，讓宗室子弟們到殿上來，自己要為他們演唱——“吾來故鄉(xiāng)數(shù)月矣，今回期已近，未嘗有一人歌本曲者，汝曹來前，吾為汝歌?！雹弁?。于是再一次向臣民歌唱女真族歌曲?；首遄谑易拥芤来紊系?，用心傾聽。世宗此時唱曲思人，不禁想起先輩們親切的音容，教導之言猶存耳畔，憂從中來自是悲傷不已，越唱思念越深、情感愈濃，于是內心傷懷。“悲感不復能成聲，歌畢，泣下數(shù)行。”④同上。

世宗實為性情中人，雖為君王，在臣民前亦難掩本真一面。終于，在世宗的感染下，“諸老人更歌本曲，如私家相會，暢然歡洽。上復續(xù)調歌曲，留坐一更，極歡而罷”。⑤同上。可以說，世宗是位極懂音樂也是尤為愛樂之人，以聲帶情、以聲傳情。他更是一位極懂音樂教化之人，通過本族音樂傳達先祖淳樸遺風、講述先祖創(chuàng)業(yè)艱難，既推行本族文化，又在音樂文化的熏陶中教人仁厚向善。

昔唐玄宗李隆基善作曲，能吹笛尤擅擊羯鼓，可以說玄宗對于音樂的創(chuàng)作與演奏源于其對音樂的發(fā)自內心的喜愛，他在音樂方面的作為，給唐代音樂的發(fā)展甚至為后世音樂的發(fā)展產生了深遠影響，其“小部音聲”的人才培養(yǎng)理念更是為后世重視少兒音樂培養(yǎng)提供了可供借鑒的歷史經(jīng)驗。金世宗完顏雍擅作曲，尤其擅長以女真族音樂素材進行歌曲創(chuàng)作，且善歌唱，以聲傳情——歌聲情懷濃厚卻又不失激勵人心之感染力。世宗雖出于政治需要而“以樂教人”，但不難看出，他與唐玄宗有著對音樂由衷熱愛的共同之處。金世宗對音樂的喜愛、對音樂教化功能的重視，為金朝音樂的發(fā)展，尤其是女真族音樂在當時的傳播產生了積極的影響；其提倡女真族音樂又為漢族音樂留下發(fā)展空間的包容態(tài)度為后世處理各民族音樂文化的關系提供了重要的參考依據(jù)。

結語

金世宗于大定二十九年（1189年）逝世。“正月……癸巳，上崩于福安殿，壽六十七……殯于大安殿……葬興陵。”⑥《金史》卷八（本紀第八·世宗下），第203頁。世宗在位期間，國之南北和睦友好，百姓安居樂業(yè)?！凹次晃遢d，而南北講和，與民休息。于是躬節(jié)儉，崇孝悌，信賞罰，重農桑，慎守令之選，嚴廉察之責……當此之時，群臣守職，上下相安，家給人足……號稱‘小堯舜’?！雹咄蠒?，第204頁。世宗以其勤政愛民、虛心納諫的為君之道，勤儉節(jié)約、仁厚和善的為人之風被后人推崇敬仰，尊為“小堯舜”?！巴跽吖Τ勺鳂?，治定制禮?！雹唷督鹗贰肪砣牛ㄖ镜诙飞希?，第881頁。自周代始，中原漢民族之“禮樂觀”不斷深入人心，不論在當時還是之后歷朝歷代，“禮樂思想”依舊對人們的思想觀念產生著潛移默化之影響。禮儀傳統(tǒng)、為君之道、音樂教化，共同安定民心，維護著國家的正常運轉與發(fā)展。

金世宗有著勤儉節(jié)約、勤政為民、以史為鑒、虛心納諫等寬厚仁慈的為君之道。從音樂方面來看，金世宗雖極力提倡女真族本族音樂——甚至可以說他是一個有抱負將女真族音樂文化發(fā)揚光大，欲使女真族文化在傳播與接受范圍上與漢族文化并駕齊驅的理想之人——但出于政治需要、考慮到傳統(tǒng)宮廷禮儀所具有的“文化軟實力”，他依然為漢民族音樂在宮廷中的生存與發(fā)展留有足夠的土壤，兼收并蓄，使夷漢音樂并存共發(fā)展。金世宗是熱愛音樂的，表現(xiàn)在他的作曲和演唱實踐上。世宗在音樂方有著“以樂教人”的特點——無論是承襲前朝音樂舊制，還是提倡女真音樂習俗；無論是以女真族舊樂為素材進行音樂創(chuàng)作，還是歌唱女真族本族歌曲。這一方面體現(xiàn)出世宗對于音樂的熱愛，另一方面則是意味著世宗在以音樂為手段對臣民進行思想道德教育、愛國教育，教人純樸友善，教人敬祖愛國，以使天下安寧太平。

（責任編輯：韋杰）

潘江，首都師范大學音樂學院音樂與舞蹈學專業(yè)2014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音樂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