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 睿

武漢理工大學文法學院，湖北 武漢 430000

論國際投資仲裁法庭之友參與制度的完善措施

范 睿

武漢理工大學文法學院，湖北 武漢 430000

國際投資仲裁過去一直保持著保密性、不公開的傳統(tǒng)，但近年來，透明度逐漸成為國際投資仲裁中的一項規(guī)則，國際投資仲裁程序整體上也呈現透明度增強的趨勢。法庭之友參與一方面是對透明度規(guī)則的踐行，是實現仲裁透明度的重要舉措，但另一方面，它也存在著不容忽視的弊端。通過修改和完善雙邊投資協(xié)定、仲裁規(guī)則等路徑規(guī)范和促進法庭之友的參與，使其既能促進仲裁透明度的實現，亦能發(fā)揮在促進裁決公正、合理、維護公共利益等方面的價值。

透明度規(guī)則；法庭之友；國際投資仲裁

一、法庭之友參與仲裁的利弊分析

法庭之友的參與，使非爭議雙方的第三方參與到仲裁程序中，能夠行使對仲裁過程的監(jiān)督，增強仲裁的透明度。東道國與投資者之間的仲裁往往涉及東道國的公共利益，而在仲裁過程中，雙方出于經濟、時間成本的考量，可能會放棄公共利益而選擇一定程度上的妥協(xié)。尤其是發(fā)展中國家，往往是基于對吸引投資的需求和發(fā)展的目的，而放棄了很多在仲裁中的權利。在仲裁實踐中，仲裁庭也更傾向于保護投資者的利益。基于此，法庭之友的參與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助于提高公眾信任度，緩解投資仲裁所遭受的“正當化危機”，能夠使得公共利益更加得到重視，維護公共利益。法庭之友提供其所掌握的專業(yè)領域的信息，幫助仲裁庭更全面的了解案件事實，彌補傳統(tǒng)英美法系下仲裁庭在調查案件方面的消極職能以及專業(yè)知識的欠缺，提高裁決的質量。正如在Phillip Morris v.Uruguay一案中，WHO和 WHO FCTC 作為法庭之友所提交的意見書，提供了世界范圍內各國的控煙措施和控煙運動的背景資料，彌補了仲裁庭在專業(yè)領域方面知識的欠缺，從維護公共利益的角度充分論證了烏拉圭控煙措施的合法性和合理性，使仲裁裁決的做出更加符合實際情況和公共利益的訴求。盡管法庭之友的意見書不能每次都得到仲裁庭的認同，但是通過其參與也逐漸建立起了“判例法”，尤其是涉及到環(huán)境保護、人權問題時，使得仲裁庭能夠有先例可循。①通過這種超國家的組織的參與，能夠有效避免國際法的碎片化和分離化，避免在不同的裁判規(guī)則體制下做出不同的判決，保證公正。②

同樣，法庭之友的參與也不可避免的存在著弊端。其可能破壞仲裁本有的秘密性本質，爭議方可能會因為政治壓力或重要商業(yè)秘密而不愿披露其全部信息，但法庭之友的參與意味著原本秘密的事項完全暴露給第三人，因此其請求很容易遭到爭議雙方的反對。法庭之友一旦過度參與，則會增加仲裁庭的負擔、拖延進程，影響仲裁的高效性，使仲裁不同于訴訟的本質遭到破壞，使爭議雙方對仲裁制度的適用產生懷疑，減損爭議雙方適用仲裁程序的積極性③。在UPS案中，仲裁庭也考慮到了這一點，認為法庭之友的參與會增加爭議雙方的負擔，并給仲裁程序帶來本不必要的麻煩，遂拒絕了它除提交書面意見書以外的參與仲裁的請求。因其往往涉及公共利益，極容易引發(fā)民情民意的高漲，可能產生“民意法庭”和仲裁的“再政治化”。當一些組織作為法庭之友參與仲裁的請求被拒絕時，它們可能游說、尋求自己的國家采取措施做進一步的申請嘗試，這就使得國家不得不出于維護本國公民利益的目的而以國家的名義再采取措施，使得仲裁再政治化，有損仲裁的公正性。實踐中尚存一些第三方請求參與仲裁的原因是出于不正當目的，如為了擴大自己的知名度與影響力，維持自己的壟斷地位。法庭之友制度目前并未取得普遍認同，支持力度不夠，不少大陸法系的國家也對此表示不認同，因為法庭之友制度是傳統(tǒng)英美法系的產物，因此并不愿意接受與本國法律所沖突的制度。

二、透明度規(guī)則下完善法庭之友制度的思考

由于國際投資仲裁有可能削弱東道國的決策權力，甚至損害其國家主權，從而導致公眾對國際投資仲裁體系的合法性產生不斷的質疑。而且，投資仲裁程序缺乏公開性和公眾的監(jiān)督，將很容易導致產生不合法的裁決結果。因此，國際投資仲裁程序的合法性應當通過提高透明度來保證，在涉及人權、健康、勞工待遇等公共利益的仲裁上，法庭之友的參與顯得非常重要。但針對法庭之友在實踐中客觀存在的弊端，筆者認為，應當構建合理的制度體系，完善投資條約來規(guī)范法庭之友的參與，使其在踐行透明度規(guī)則的同時，最大限度的發(fā)揮其應有的功能。一是修改和完善仲裁規(guī)則，二是通過雙邊途徑來解決，規(guī)制權利義務，三是完善多邊公約。

(一)原則——兼顧透明與保密

過分強調秘密性，可能會影響公眾對案件的信任度，甚至有時候會損害公共利益；過分的透明也會適得其反。國際投資仲裁固然不同于國際商事仲裁，但是仲裁本質應當得到保證。筆者認為，對于程序性事項應做到公開透明，在涉及國家秘密、重大商業(yè)秘密的時候，應從維護爭議雙方當事人利益的角度出發(fā)，可以不公開所涉秘密。在仲裁規(guī)則中也應制定相關保密規(guī)則，使得法庭之友在參與時能夠自覺遵守規(guī)則，維護爭議雙方的秘密。

(二)主體——嚴格資格審查，保證目的正當

在ICSID、UNCITRAL等仲裁規(guī)則中，應建立仲裁庭對第三方的資格審查制度。仲裁庭經詢問當事人的意見，決定是否接受其作為法庭之友參與。但是在允許其參加仲裁之前，針對第三方所提交的個人情況說明進行嚴格資格審查，并調查第三方情況。判斷其地位的中立性，是否受到一方的操控指使從而可能對另一方產生不利；審查其目的是否正當，是否為了維護公共利益。如果是為了私利，比如僅為提高影響力而參與仲裁，則應拒絕其請求。通過嚴格的資格審查，排除不合格的第三方請求，保證參與主體的正當、適格，避免其對仲裁的正常程序以及裁決的公平公正造成損害。

(三)權利——明確參與權利，拓寬參與形式

在BIT中即應明確的規(guī)定是否允許法庭之友參與、以及所享有的具體權利，當作為法庭之友參與到仲裁中時，可直接依據BIT的規(guī)定行使權利。在此項規(guī)則中，歐盟與加拿大簽訂的CETA可提供一定的參考意見。法庭之友可獲得訴訟文書以及爭議雙方向仲裁庭所提交的其他申請、備忘、書狀等材料，在經其要求的情況下，允許其參與聽證會并獲得聽證會的文稿記錄，參與庭審，獲取仲裁庭所收集到的證據，獲取仲裁庭做出的命令，決定和裁決。同時，法庭之友可以行使對仲裁程序的監(jiān)督權利。

(四)義務——遵守仲裁規(guī)則，合理參與仲裁

法庭之友應當合理參與，遵循BIT中雙方所選擇的仲裁規(guī)則。同時在參與時應注重保護爭議雙方在仲裁中所涉及的秘密。

在BIT中規(guī)定要求提交自身信息的說明，證明自己的中立地位和基于公共利益參與仲裁的正當目的，同時以便于仲裁庭對其主體資格進行審查。自身信息內容具體可參考UNCITRAL《透明度規(guī)則》，其在第4條第2款對第三方自身信息詳細說明做出了明確規(guī)定，包括五個方面的內容“第三人希望提交材料的，應向仲裁庭提出申請，并應以仲裁所使用的語言文字，以簡潔方式，在仲裁庭規(guī)定的頁數限制內提供下列書面材料：(a)說明第三人的情況，相關的，包括其成員身份和法律地位(例如行業(yè)協(xié)會或其他非政府組織)、其總目標、其活動的性質以及任何上級組織(包括對第三人直接或間接進行控制的任何組織)(b)披露第三人與任何爭議方的任何直接聯(lián)系或間接聯(lián)系”……(d)說明第三人在仲裁中的利益的性質以及(e)指明第三人希望在其書面提交材料中闡述的仲裁中的具體事實或法律問題”。

提交的書面意見符合要求。UNCITRAL《透明度規(guī)則》中規(guī)定：“(a)第三人提交的材料應由代表第三人提交材料的人注明日期并簽名；(b)行文簡潔，篇幅無論如何不超過仲裁庭允許的限數；(c)準確闡明第三人在所涉問題上的立場；……”由此可見，在文書形式上，法庭之友應按照規(guī)定的篇幅和格式提交；在文書內容上，要求法庭之友的書面意見在爭議事項范圍之內，并自己提出有價值的見解和觀點，能為仲裁庭做出裁決提供有效的幫助，而不是對某一方的觀點進行簡單的再陳述。作為法庭之友參與的第三方必須履行文書規(guī)則上的義務，否則其不可被接受，避免浪費不必要的時間精力、增加仲裁庭的負擔，保證仲裁的高效性。

(五)多邊——完善多邊公約，爭取國際合作

投資條約中當事國爭端解決條款的約定，涉及法律沖突的第三方參與還需要多個條約甚至體系之間的相關協(xié)調。④在各種投資協(xié)定中，可能會涉及到權利義務的沖突，如締約方因履行一項國際義務而違反了其他雙邊或多邊貿易投資協(xié)定，應構建相關的協(xié)調機制，盡量做到各條約的統(tǒng)一和協(xié)調?？梢試L試將關于法庭之友的參與列入ICSID公約中，將各個國家置于同一框架體系內，若締約國沒有提出保留，則關于法庭之友參與的規(guī)定對各個締約國都會發(fā)生效力。不僅具有針對性和合理性，當發(fā)生爭議時，可以直接援用公約中的條款，使法庭之友參與更加具有確定性，也能夠有效避免條約之間的沖突。

三、結語

現實中法庭之友的參與雖然仍存在眾多問題和困難，但它對國際投資仲裁透明度改革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要通過多種路徑，規(guī)范和完善法庭之友的參與，平衡各方利益訴求，使法庭之友在增強仲裁透明度的同時，發(fā)揮積極有益的作用。

[ 注 釋 ]

①Kinyua，Paul Kenneth，Assessing the Benefits of Allowing Amicus Curiae Briefs in Investor-State Arbitrations：A Developing Country's Perspective(June 13，2016).Available at SSRN：https：//ssrn.com/abstract=1310753.

②Eugenia Levine，Amicus Curiae in International Investment Arbitration：The Implications of an Increase in Third-Party Participation，29 BerkeleyJ.Int'lLaw.200(2011).Available at：：http：//scholarship.law.berkeley.edu/bjil/vol29/iss1/6.

③Saravanan，A.and Subramanian，S.R.，The Participation of Amicus Curiae in Investment Treaty Arbitration(June 30，2016).Journal of Civil & Legal Sciences 5(4)：201.

④張慶麟.國際投資仲裁的第三方參與問題探究[J].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11：70-82.

[1]張慶麟.國際投資仲裁的第三方參與問題探究[J].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11：70-82.

[2]Kinyua，Paul Kenneth，Assessing the Benefits of Allowing Amicus Curiae Briefs in Investor-State Arbitrations：A Developing Country's Perspective(June 13，2016).Available at SSRN：https：//ssrn.com/abstract=1310753.

[3]Eugenia Levine，Amicus Curiae in International Investment Arbitration：The Implications of an Increase in Third-Party Participation，29 BerkeleyJ.Int'lLaw.200(2011).Available at：：http：//scholarship.law.berkeley.edu/bjil/vol29/iss1/6.

[4]Saravanan，A.and Subramanian，S.R.，The Participation of Amicus Curiae in Investment Treaty Arbitration(June 30，2016).Journal of Civil & Legal Sciences 5(4)：201.

D

A

2095-4379-(2017)25-0084-03

范睿(1996-)，女，漢族，山東青島人，武漢理工大學文法學院，研究方向：國際經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