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琰

“你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的云，喝過許多種的酒，讀過許多美麗的詩”……等等，你確定你讀對了嗎？

《春曉》：題目錯了？

春眠不覺曉，

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fēng)雨聲，

花落知多少。

這首《春曉》，絕大多數(shù)《孟浩然集》的版本都沒問題，但偏偏是今存最早的宋蜀刻本《孟浩然詩集》，題目作《春晚絕句》。

“春晚”這個詞匯，在唐詩中出現(xiàn)很多，有將近100處，而“春曉”出現(xiàn)大約20處?！按簳浴焙汀按和怼鄙瞪捣植磺宄?，不止孟浩然詩這一例。

從詩意本身來看，“春晚”比“春曉”更合適。孟浩然在詩中想表達的是“惜春”“惜花”之情，而不是春天早晨的困倦和思緒。而“春晚”的意思，就是晚春、暮春，就是“花落知多少”的時節(jié)。孟浩然的“春眠不覺曉”，是伏筆和鋪墊，他最關(guān)心的是“春晚”，是春天不知不覺地離開。這才是“詩眼”。

“讀書破萬卷”：杜甫讀書如此兇猛？

這句太有名了，為中小學(xué)生作文時常用。但是，“破萬卷”的“破”是什么意思？估計大多數(shù)人都會理解成：讀書太多太勤，把書都讀破了。

為什么一個“破”字引發(fā)如此多的猜想？原因只是：它是杜甫寫的，而且接了一個下句：“下筆如有神”。

一種理解，“破”就是“過”。我們現(xiàn)在還有“破百”“破萬”之說。另一種理解，“破”就是“遍”，我認(rèn)同這種說法。張相《詩詞曲語詞匯釋》：“破，猶盡也，遍也?！庇纱耍覀儼l(fā)現(xiàn)，“破萬卷”強調(diào)的是極其淵博。

“白發(fā)三千丈”：李白是在照鏡子嗎？

“白發(fā)三千丈，緣愁似個長。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前兩句很壯美，想象飛騰，有謫仙風(fēng)范，那么，后兩句的攬鏡自照，是不是稍顯溫柔呢？更值得追問的是：對著一面小小的鏡子來想象“三千丈”的白發(fā)，是不是夸張過火了？

問題就出在：“明鏡”作何解？余恕誠先生對此有很精彩的解讀。他以為，題目是“秋浦歌”，那就一定要結(jié)合李白在秋浦（今皖南）的生活和寫作來看。

首先，《秋浦歌》有十七首，每一首都涉及秋浦的山水風(fēng)物。所以，“明鏡”應(yīng)指秋浦之水。

“白發(fā)三千丈”，乃是白發(fā)倒映在長長的溪水中的情景。《秋浦歌》其十二說：“水如一匹練，此地即平天?！闭f的就是這樣的水。李白臨溪自照，白發(fā)之影隨溪水而拉長，遂有“三千丈”之聯(lián)想，順理成章，自然脫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