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鑫，陳平平，王洪玉，張亞男，于卉，盧芳，劉樹民#（.黑龍江中醫(yī)藥大學藥物安全性評價中心，哈爾濱50040；.黑龍江中醫(yī)藥大學中醫(yī)藥研究院，哈爾濱5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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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芩“安胎”功效的古今要義探討Δ

高鑫1＊，陳平平2，王洪玉1，張亞男1，于卉1，盧芳2，劉樹民1#（1.黑龍江中醫(yī)藥大學藥物安全性評價中心，哈爾濱150040；2.黑龍江中醫(yī)藥大學中醫(yī)藥研究院，哈爾濱150040）

目的：為深化黃芩“安胎”功效的科學內(nèi)涵提供依據(jù)。方法：從歷史沿革、古代中醫(yī)藥理論、現(xiàn)代藥理學研究等方面，對古今黃芩的“安胎”功效進行對比，并分析產(chǎn)生古今差異的原因。結(jié)果：歷代本草著作中很多都對黃芩的“安胎”功效有過記載。黃芩的“安胎”功效與其具有的性寒味苦的特性有關，常用于治療由于熱病導致的胎動不安，但應用時必須嚴格遵循中醫(yī)基礎理論，辨證施治。同時，經(jīng)現(xiàn)代藥理學研究發(fā)現(xiàn)，黃芩“安胎”作用還與其清熱抗炎、抑制病毒復制、增強免疫和抑制子宮收縮等作用密切相關。黃芩的“安胎”功效的古今差異與其道地性的變遷、古今醫(yī)者對“安胎”概念的理解存在一定差異和臨床應用的變化有較大關聯(lián)。結(jié)論：了解黃芩“安胎”功效的古今差異，可為其進一步研究和臨床應用提供參考。

黃芩；安胎；藥理作用；應用歷史

黃芩為唇形科植物黃芩（Scutellaria baicalensisGeorgi）的干燥根，其性寒味苦，主歸肺經(jīng)、脾經(jīng)和大腸經(jīng)。2015年版《中國藥典》（一部）載：黃芩具有清熱燥濕、瀉火解毒、止血、安胎的功效，常用于濕溫、暑濕、胸悶嘔惡、濕熱痞滿、瀉痢、黃疸、肺熱咳嗽、高熱煩渴、血熱吐衄、胎動不安等癥[1]。張元素（金代）在《臟腑標本寒熱虛實用藥式》[2]中說：“黃芩養(yǎng)陰，可以安胎，兼能退陽，而其效用有九也”。其中，第一種用法為清瀉肺熱，第二種用法為清理上焦和皮膚的風熱，第三種用法為祛除周身之熱，第四種用法為疏理胸中之氣，第五種用法為消除痰濕，第六種用法為治療濕氣困脾，第七種用法為夏天使用，第八種用法為婦女產(chǎn)后滋陰養(yǎng)身，而安胎則為第九種用法?？梢?，古人對于黃芩的應用已非常廣泛。本文從黃芩“安胎”功效的歷史沿革、古代中醫(yī)藥理論、現(xiàn)代藥理學研究等方面，對古今黃芩的“安胎”功效進行對比，同時分析產(chǎn)生古今差異的原因，為深化黃芩“安胎”功效的科學內(nèi)涵提供依據(jù)。

1 黃芩“安胎”功效的歷史沿革

在歷代本草著作中，都有關于黃芩“安胎”功效的記載。如，張仲景（東漢）在《金匱要略·婦人妊娠病脈證并治》[3]中說：“婦人妊娠時，宜常服當歸散主之”。此處所說的“當歸散”，其藥方中黃芩的用量與當歸是相等的，妊娠期婦女經(jīng)常服用有一定的保胎作用，并可減輕此后生產(chǎn)帶來的痛苦?？梢姡S芩很早以來就是安胎的首選藥物?，F(xiàn)代中醫(yī)運用當歸散，其中的黃芩既能清濕熱又可滋陰，與當歸配伍使用能更好地健脾養(yǎng)血，從而起到安胎的作用。又如，張元素（金代）在《醫(yī)學啟源》[4]中說：“產(chǎn)婦臨月未誕者，應先以黃芩、白術安胎，然后治其病”。這顯示了黃芩在妊娠和安胎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又如，吳謙（清代）在《醫(yī)宗金鑒》[5]中記載：“妊娠無病，則不須服藥。若見其人瘦而有熱，恐耗血傷胎，故宜常服芩以安之”。這句話充分揭示了由體內(nèi)濕熱所致的胎動不安，使用黃芩是最為明智的選擇。再如，尤在涇（清代）在《金匱要略心典》[6]中記載：“婦人妊娠時，濕熱乃大忌”。這句話說明，妊娠期婦女體內(nèi)的濕熱會直接導致胎氣傷動不安，所以應給予當歸、芍藥來養(yǎng)血，給予白術來除濕，最后使用黃芩來清熱安胎，這是對黃芩安胎作用的良好體現(xiàn)。另外，張璐（清代）在《本經(jīng)逢原》[7]中對黃芩的“安胎”作用有過詳細記述：“黃芩助白術安胎，兼能清熱涼血”，并且特別指出胎寒下墜的婦女須慎用黃芩，黃芩最適合給予胎熱升動不寧者使用。

2 黃芩“安胎”功效的古代中醫(yī)藥理論分析

古今有很多醫(yī)者熱衷于研究黃芩的“安胎”功效。但必須注意的是，應在中醫(yī)基礎理論的指導下使用黃芩，離開了辨證施治的基本準則，中藥的使用自然無從談起。因此，使用黃芩首先需要對孕婦的胎動不安進行辨證，屬于濕熱所致的胎動不安者才適合使用。

追溯源頭，朱震亨（元代）在《丹溪心法》[8]中首次提出黃芩的安胎作用：“產(chǎn)前安胎，白術、黃芩為要藥也。黃芩，安胎之圣藥也”。與此同時，對于黃芩為安胎圣藥的說法，本草古籍中也多有記載。如李時珍（明代）在《本草綱目》[9]中論述：“黃芩得白術，安胎也”。但是這并不能說明黃芩一定可以治療所有情況引起的胎動不安。如朱震亨（元代）在《格致余論》[10]中也有充分的論述：“予見賈氏婦，但其有身孕至約三月必墮，診其脈，左手大卻無力，重取為澀，遂知少血也。由其盛年，故只補中氣即可，使血自榮，正值初夏，教以濃煎白術湯，加下黃芩末一錢，服三十帖，后得保全而生”。這段文字記述了朱震亨運用黃芩安胎的實例。該婦女經(jīng)?；サ脑蚴瞧淦⑻撗龠€有內(nèi)熱，所以輔藥選用黃芩清熱，使內(nèi)熱得以清除，從而達到標本兼理的治療效果。

此外，張景岳（明代）在《婦人規(guī)》[11]中亦提出了明確的辨證用藥觀點：“凡妊娠胎氣不安者，其證本非一，自然治也不同。蓋凡胎氣不安者，定有所因，虛實寒熱，皆引為胎氣之病。故去其病，為安胎之法。安胎方，不可拘泥于月數(shù)，應隨其征候，顧其脈象而用藥，乃為至善。若謂白術黃芩為安胎圣藥固而用之，多為誤矣”。同時，張景岳（明代）在《景岳全書》[12]中著重闡明：“治熱則用黃芩，寒不宜也，殊非惟寒者不宜。蓋凡有胎婦，多為氣實者少，氣虛者多。若為氣虛陽虛，再輔用黃芩，皆受其損而??；婦人用時雖或未覺不宜，但陰損胎元，暗殘母氣，故致產(chǎn)婦體弱羸困，亦或兒多脾病者，多由乎此”。

《婦人規(guī)》通過實例明確地闡述了中藥的治病原理，中藥有其偏性，以其偏性來糾正人體的陰陽之偏才是治病之理。黃芩以其苦寒的偏性，來糾正由孕婦體內(nèi)濕熱導致的胎動不安。但反過來說，胎動不安僅僅是一種病癥，引發(fā)因素非常復雜，因此不能認為凡胎動不安就妄用黃芩，只有辨證施治才能取得良好的效果。

3 黃芩“安胎”功效的現(xiàn)代藥理學研究

從現(xiàn)代醫(yī)學角度看，流產(chǎn)的病因大致可分為兩種，即母體因素與胚胎因素。其中，母體因素主要包括一些全身性疾病，如梅毒螺旋體感染、細菌性或霉菌性生殖道感染、病毒或支原體感染等感染性因素；胎盤和蛻膜的內(nèi)分泌功能不足、黃體功能異常等內(nèi)分泌異常因素；免疫功能或子宮發(fā)育異常；苯或甲醛引起的環(huán)境污染等[13]。想要達到安胎的作用，就必須糾正導致流產(chǎn)的病因，祛除疾病后胎才能自安。

現(xiàn)代藥理學研究發(fā)現(xiàn)，黃芩具有清熱抗炎[14]、抑制病毒復制[15-17]、增強免疫功能[18]等作用。因此，對于前文提到的全身性感染和自身異常性疾病，黃芩都會表現(xiàn)出一定的治療作用。研究表明，黃芩能抑制平滑肌痙攣，特別是抑制子宮平滑肌痙攣的效果尤為明顯[18]。黃芩中的黃芩苷和黃芩素能夠?qū)烟呛铣申P鍵酶的表達水平起到雙向調(diào)節(jié)作用，進而調(diào)控寡糖合成，直接影響胚胎黏附和著床兩個過程[19]。在胚胎發(fā)育過程中，黃芩提取物能增加子宮內(nèi)膜白細胞介素的分泌，降低γ干擾素的活性，從而起到安胎和抗流產(chǎn)作用[20]。也有研究通過建立對比模型（細菌脂多糖模型、黃芩作用模型），從細胞分子水平對黃芩的保胎作用進行探討，結(jié)果顯示，黃芩可以通過升高被抑制的細胞因子的含量，調(diào)整Th1/Th2的比例來發(fā)揮保胎的作用[20]。上述研究表明，黃芩可能通過改善免疫系統(tǒng)來發(fā)揮安胎和抗流產(chǎn)的作用。

4 黃芩“安胎”功效出現(xiàn)古今差異的原因分析

通過分析歷代本草著作中黃芩“安胎”功效的描述，發(fā)現(xiàn)其與黃芩性寒味苦的特性有關。而經(jīng)現(xiàn)代藥理學研究發(fā)現(xiàn)，黃芩的“安胎”功效與其具有清熱消炎、抑制病毒復制、增強免疫功能和抑制子宮收縮等作用密切相關。為何會出現(xiàn)這種差異？筆者認為與以下因素有關：

4.1 道地性的變遷

黃芩自古至今都是我國常用的中藥材。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其主產(chǎn)地發(fā)生了變化，藥物的有效成分與含量自然也會發(fā)生變化。為了考察不同品種來源黃芩的成分差異，有學者選擇了黃芩中具有代表性的黃酮類化合物進行化學成分含量測定，結(jié)果顯示，其中的黃芩苷和黃芩素成分含量差別較大[21]，這可能是導致黃芩功效發(fā)生變化的主要原因。歷代本草著作中關于黃芩產(chǎn)地與變遷均有比較詳細的記載。東漢時期，《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將黃芩記載為“生川谷”，但并未提及產(chǎn)地等相關信息；后來的《名醫(yī)別錄》（漢代）、《本草經(jīng)集注》（南北朝）、《新修本草》（唐代）、《圖經(jīng)本草》（北宋）、《植物名實圖考》（清代）等均有關于黃芩產(chǎn)地的記載。通過查詢古籍，筆者發(fā)現(xiàn)黃芩沒有特別單一的產(chǎn)地，唐代以前在長江上游偏北地區(qū)的記載較多，包括全國多數(shù)省區(qū)，但在華南地區(qū)并不多見。從現(xiàn)代來看，黃芩產(chǎn)地在我國分布特別廣泛，如黑龍江、河南、陜西、遼寧等省均有產(chǎn)出，其中產(chǎn)量最多的是山西，而河北所產(chǎn)黃芩的質(zhì)量和有效成分含量相對較好/高[22]。將相關資料進行匯總比較不難發(fā)現(xiàn)，黃芩產(chǎn)地的變遷會對其“安胎”功效造成影響。眾所周知，我國的氣候從古至今是寒潮與熱流交替出現(xiàn)，雖然這種變化不會對黃芩植株的生長產(chǎn)生過多影響，但是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藥材的質(zhì)量[23]。中藥黃芩的有效成分含量受氣溫、陽光輻射以及降水量的影響，這些因素是導致黃芩產(chǎn)地由南方向北方變遷的主要原因。除了自然因素，人為因素也是一個重要的方面。由于人類對植被的破壞導致土地沙漠化，人口增長與過度砍伐導致環(huán)境惡化，致使黃芩的野生植株逐年減少，人工栽培的黃芩質(zhì)量較前者相差甚遠。現(xiàn)在的中藥市場出現(xiàn)了供不應求的現(xiàn)象，這直接催生了家種黃芩的產(chǎn)生，但是家種黃芩由于生產(chǎn)規(guī)范化程度不高，質(zhì)量無法驗證，可能對黃芩“安胎”功效有所影響[24]。因此，道地性的變遷是黃芩“安胎”功效發(fā)生變化的重要原因之一。

4.2 對黃芩“安胎”功效概念方面理解的差異

黃芩具有一定的“安胎”功效，但古今醫(yī)者對“安胎”概念的理解存在一定差異。如張仲景（漢代）在《傷寒雜病論》[25]中記載，女子懷孕后最易耗血，進而導致血虛，血虛又引起血熱，進而惡性循環(huán)，最終導致胎動不安甚至流產(chǎn)，故婦女在妊娠的時候要重視肝經(jīng)和脾經(jīng)。因為肝能藏血，脾能養(yǎng)血，血能養(yǎng)胎，所以古之“安胎”為調(diào)和肝、脾的陰陽，達到肝、脾、血、氣互補互養(yǎng)之意。而現(xiàn)代藥理學研究發(fā)現(xiàn)，黃芩中的黃芩苷、黃芩苷元、多糖等活性成分通過清熱抗炎、抑制病毒復制、增強免疫和抑制子宮收縮等作用[14-19]，從而發(fā)揮保胎抗流產(chǎn)作用?！鞍蔡ァ钡慕窳x為治療引起流產(chǎn)的病癥而胎動不安自愈?？梢姡沤襻t(yī)者存在著對“安胎”概念理解的差異。

4.3 現(xiàn)代醫(yī)學對臨床應用黃芩“安胎”的變化

隨著中醫(yī)學的發(fā)展，黃芩的臨床應用早已被拓寬，不能狹隘地從字面來研究黃芩的“安胎”功效。相關研究表明，黃芩能夠促進婦女妊娠分娩時期的羊水循環(huán)，進而有利于安胎和分娩[16]。可見，黃芩有一定的“逐水”功效，而且此功效與“安胎”作用密切相關。因此，黃芩在現(xiàn)代應用中的變化不應僅僅拘泥于功效方面，而是應該將其他藥理作用與“安胎”作用相融合，從現(xiàn)代醫(yī)學的角度進行闡述和分析。

5 結(jié)語

從古至今，黃芩的“安胎”功效都是在中醫(yī)理論指導下發(fā)揮的。由于導致胎動不安的原因較復雜，故應用黃芩時不能一味拘泥于“安胎”圣藥這一說法而不加以辨證，否則將適得其反。黃芩性寒味苦，可清熱燥濕、止血安胎?？梢?，由熱邪所引發(fā)的胎動不安多用黃芩，而寒邪入侵則不宜應用。因此，只有辨證施治，了解引起胎動不安的真正病機，再加以對比黃芩古今“安胎”功效的差異，才能夠更好地為其臨床應用提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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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vestigation on the Essence of Ancient and Modern“Tocolysis”Efficacy of Scutellaria baicalensis

GAO Xin1，CHEN Pingping2，WANG Hongyu1，ZHANG Yanan1，YU Hui1，LU Fang2，LIU Shumin1（1.Drug Safety Evaluation Center，Heilongjiang University of TCM，Harbin 150040，China；2.TCM Institute，Heilongjiang University of TCM，Harbin 150040，China）

OBJECTIVE：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deepening the scientific connotation of“tocolysis”efficacy ofScutellaria baica-lensis.METHODS：The ancient and modern“tocolysis”efficacy ofS.baicalensiswere compared in respects of historical evolution，ancient TCM theory and modern pharmacology；the reasons for the ancient and modern difference were inferred and analyzed.RESULTS：The“tocolysis”efficacy ofS.baicalensiswas recorded in many ancient herbal works.The“tocolysis”efficacy ofS.baicalensiswas associated with bitter taste and cold nature，but differentiation of symptoms and signs should be based on the basic theory of TCM.At the same time，The“tocolysis”efficacy ofS.baicalensiswas also accoiated with the effects of clearing heat and anti-inflammatory，inhibiting viral replication，enhancing immunity and inhibiting uterine contraction.The difference of ancient andmodern“tocolysis”efficacy ofS.baicalensishad a great relationship with changes in genuineness，the difference in understanding of the concept of ancient and modern“tocolysis”and changes in clinical application.CONCLUSIONS：It provides reference for further study and clinical application ofS.baicalensisto understand the difference of ancient and modern“tocolysis”efficacy.

Scutellaria baicalensis；Tocolysis；Pharmacological effect；Application history

R952

A

1001-0408（2017）29-4143-04

DOI10.6039/j.issn.1001-0408.2017.29.31

國家重點基礎研究發(fā)展計劃（“973計劃”）項目（No.2013CB531804）；黑龍江省高校創(chuàng)新團隊建設計劃項目（No.2014TD008）

＊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藥藥性理論及藥效物質(zhì)基礎。電話：0451-82193278。E-mail：1378219598@qq.com

#通信作者：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中藥藥性理論及藥效物質(zhì)基礎。電話：0451-82193278。E-mail：keji-liu@163.com

2016-11-04

2017-05-20）

（編輯：楊小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