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烏克蘭危機后，西方對俄羅斯進行制裁，俄羅斯加大“轉向東方”的力度。近兩年來，俄羅斯加強了對朝關系，雙方在經貿關系方面有了很大的進展，簽訂了史無前例的大型合作項目，然而俄朝經貿關系的發(fā)展又受到朝鮮半島局勢、朝韓關系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實現(xiàn)突破困難重重。

關鍵詞：俄羅斯；朝鮮；經貿關系；制裁

中圖分類號：F74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3283（2016）11-0014-03

[作者簡介]盛海燕（1974-），女，吉林長春人，副研究員，研究方向：俄羅斯與朝鮮、韓國關系。

俄羅斯是朝鮮的主要經濟合作伙伴和與外界具有經濟聯(lián)系的渠道之一，兩國共同擁有一個17公里長的陸地邊界。近年來，俄朝關系出現(xiàn)了積極發(fā)展態(tài)勢。烏克蘭危機發(fā)生后，俄羅斯遭受西方制裁，不得不更加積極地尋求“轉向東方”，為俄朝關系進一步改善提供了動力。俄羅斯和朝鮮正在努力尋找互惠互利的經濟合作項目和新的合作途徑，簽署了大型項目的合作協(xié)議，然而在實現(xiàn)這些計劃中依然存在一些嚴重的障礙。

一、俄朝關系發(fā)展歷程

1948年朝鮮建立的過程中，蘇聯(lián)提供的軍事和政治支持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1950—1953年朝鮮戰(zhàn)爭中，朝鮮得到了中國大規(guī)模的軍事支持。20世紀80年代結束前，朝鮮在莫斯科和北京之間尋求平衡的政策。在此期間，蘇聯(lián)和朝鮮的關系是建立在意識形態(tài)一致的基礎上，同時從蘇聯(lián)得到金錢和技術援助。

蘇聯(lián)解體后，最初俄羅斯在朝鮮半島政策上實行的是明顯的親西方政策。在20世紀90年代上半葉，俄羅斯官方對朝鮮的定位是在意識形態(tài)上的不友好國家，對俄羅斯具有一定的威脅，擴散核材料和核技術、販毒、有組織犯罪和在俄羅斯買兇殺人等。莫斯科要求平壤歸還數十億美元的債務，并停止了對朝鮮的大規(guī)模金融、技術和人道主義援助。作為回應，朝鮮與俄羅斯減少了外交往來，兩國關系降至冰點。由于朝鮮一直未能還清蘇聯(lián)外債，并且僅能提供給俄羅斯小批量貨物和范圍很窄的服務，兩國貿易額快速回落至235億美元，而在1988年蘇朝貿易額曾達到85億美元。1996年俄羅斯曾繼續(xù)出口朝鮮某些種類的商品和設備，而朝鮮對俄羅斯出口的則是廉價的勞動力。

兩國關系在20世紀90年代后半期有所改善，俄羅斯改變其外交政策，決定采取對韓國和朝鮮等距離外交的方針，希望成為朝韓關系的調節(jié)人，獲取政治利益。

20世紀90年代初，對兩國經濟關系影響較大的是朝鮮決定開放羅津—先鋒自由經濟區(qū)（后更名為羅先），但是很多工作開始得很晚。在經濟區(qū)，對外國投資者提供優(yōu)惠待遇。但這種自由區(qū)項目實施緩慢，不太成功，平壤總是頻繁更換地區(qū)的法律地位和發(fā)展戰(zhàn)略。俄羅斯雖然有興趣使用羅津港中轉貨物，但還沒有準備好進行大規(guī)模投資，隨著時間的推移，中國成了對朝投資的主要力量。

2000年初普京執(zhí)政后，俄朝兩國關系顯著改善。普京開始大力推行運輸走廊項目（連接朝韓境內的鐵路）以及與俄羅斯西伯利亞鐵路連接起來的項目。這一項目對韓國很有吸引力，韓國通過這一運輸走廊把商品運到歐洲，極大地降低了成本并加速了在歐洲的貨物交付。當時還討論了通過朝鮮境內的天然氣管道建設和電力線鋪設工程。朝鮮通過這些項目可以收取過境費，并且使基礎設施現(xiàn)代化，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所以朝鮮最初同意了這些項目。在籌備階段，人們清楚地看到朝鮮鐵路網比預期更糟糕的狀態(tài)，成本增加，技術復雜。盡管該項目存在各種問題和摩擦，但在普京的大力推進下，項目還是準備盡快實施。

2006年開始，朝韓關系惡化，平壤的核武器和導彈發(fā)展計劃導致嚴重后果，這個項目的實施受到質疑。在這種情況下，對這條跨境走廊任何投資變得相當困難。俄朝雙邊關系惡化，因為俄羅斯也譴責平壤的核計劃和導彈試驗的實施，支持對朝實行制裁。同時，2008—2009年國際經濟危機的不利影響，有力地打擊了俄羅斯經濟，也使俄朝經濟關系惡化。

在俄朝貿易額中，俄羅斯的出口占主導地位，2006年兩國貿易額近21億美元，達到了頂峰。之后出現(xiàn)了下滑，2009年時下降到4500萬美元。2011—2012年又回升到11億美元。然而，在2014年貿易額再次大幅下降到9200萬美元，2015年進一步下降到6300萬美元。

應該指出的是，2005年至2014年初，俄朝兩國關系取得了一些顯著的階段性成果。2008—2014年，俄羅斯在朝鮮進行了重要的投資，在兩國邊境到羅津港鐵路線的現(xiàn)代化重建中，俄羅斯投入了171億美元，在港口貨運站的建設中投入了109億美元。 2012年，莫斯科同意注銷朝鮮100億美元的90%的債務，其他的10億美元作為在朝鮮的基礎設施項目的投資。

二、俄朝經貿關系現(xiàn)狀

2015年，俄朝貿易額為8430萬美元，同比下降87%，其中俄羅斯出口7830萬美元（減少47%），進口600萬美元（減少406%），還未恢復到2013年1034億美元的水平，這是最近幾年俄朝最高的貿易額。在過去的幾年中，俄羅斯在朝鮮的外貿份額中所占比重為1%—15%。俄羅斯對朝出口主要是煤和褐煤（585%）、石油產品（237%）、小麥和面粉（64%）、木制品（41%）、冷凍魚和螃蟹（26%）。俄羅斯從朝鮮進口主要是衣服（283%）、凍魚（280%）和樂器（179%）。2015年，兩國繼續(xù)研究如何為雙邊貿易和經濟合作提供新的動力。4月，在朝鮮舉行的兩國政府間委員會第七次會議上討論了如何促進商業(yè)聯(lián)系，商討雙邊經貿關系發(fā)展的新方向問題，在貿易雙邊合作中的優(yōu)先方向、能源、自然資源合作等。2015年俄朝簽署了國際公路運輸與合作協(xié)議、電力合作的政府間協(xié)定，朝鮮重點關注的領域是運輸和能源基礎設施，雙方研究了進行雙邊合作的可能性。

2016年伊始，朝鮮半島軍事政治形勢復雜，雙方之間的交流暫時被凍結，但在年中又恢復了。2016年4月，在平壤舉行了俄朝漁業(yè)合作的聯(lián)合委員會第29屆會議，6月，朝鮮召開了俄朝聯(lián)合工作組第二次會議，研究電力合作問題。

俄羅斯在朝鮮最大的投資項目已經取得了進展。哈桑（俄羅斯）—羅津（朝鮮）鐵路段現(xiàn)代化和羅津港口3號碼頭的建設已經順利完成。這一項目是未來朝韓鐵路及其與西伯利亞大鐵路連接的統(tǒng)一運輸通道的一部分。盡管兩國雙邊經貿關系的發(fā)展略有放緩，俄羅斯私有企業(yè)仍然希望進入朝鮮幾乎未開發(fā)的市場。

俄羅斯各聯(lián)邦主體與朝鮮的關系發(fā)展歷來占據俄朝關系的重要地位。目前，幾十個俄羅斯地區(qū)在各個領域與朝鮮進行經濟合作，包括建筑、林業(yè)、農業(yè)、漁業(yè)、醫(yī)療衛(wèi)生和服裝行業(yè)。在這個過程中起主導作用的是俄羅斯遠東地區(qū)，其中最活躍的是阿穆爾州、濱海邊疆區(qū)和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qū)。莫斯科和平壤、納霍德卡和羅先、圣彼得堡和南浦、元山和符拉迪沃斯托克、哈巴羅夫斯克和清津，以及阿穆爾州與平安南道省都建立了兄弟城市關系。

俄朝地區(qū)合作的一個重要領域是使用朝鮮的勞動力。2013年，俄羅斯調整了吸引鄰國勞動力的移民配額。2016年初在俄國工作的朝鮮工人數量（主要在建筑業(yè)、林業(yè)和農業(yè)經營）近3萬人。近年來在俄羅斯遠東地區(qū)明顯增加了雇傭朝鮮工人，建筑、林業(yè)和農業(yè)、漁業(yè)加工中對朝鮮工人的需求明顯增加。目前，發(fā)展最快的是朝鮮與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qū)的關系。2015年2月，以朝鮮對外經濟關系部部長為團長的代表團訪問了哈巴羅夫斯克地區(qū)，簽署了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qū)和朝鮮的政府間合作的長遠規(guī)劃。作為這項計劃的一部分，朝方主動提出在農業(yè)領域建立合資企業(yè)，種植糧食和飼料作物、大豆和蘑菇。準備在共青城市轄區(qū)設立合資企業(yè)，并在阿穆爾河畔共青城提供土地雇傭朝鮮農民進行種植。

2015年朝鮮與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qū)的貿易總額顯著上升，原因是朝鮮出口的魚和海產品數量增加。在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qū)15家企業(yè)中朝鮮外資企業(yè)占總數的21%。

三、俄朝經貿關系發(fā)展趨勢

蘇聯(lián)解體后，俄朝兩國之間的貿易額不大，一直處于較低水平。2012年開始，兩國關系開始了一個新的時期，兩國經貿關系中一個最主要的障礙——朝鮮所欠外債問題被解決，俄羅斯同意注銷朝鮮所欠的蘇聯(lián)時期的外債，110億美元中的90%，兩國的經貿關系得以改善。2014年，俄羅斯與西方關系惡化為俄朝關系快速發(fā)展制造了契機，兩國經貿關系發(fā)展出現(xiàn)了一個良好的勢頭。

2014年10月和2015年1月俄朝簽署了兩個大型項目協(xié)議。俄羅斯在未來幾十年將投資數百億美元，用于朝鮮的鐵路和電力網絡現(xiàn)代化建設，回報是俄羅斯對朝鮮有色金屬和優(yōu)質煤炭資源的開發(fā)權。這些項目的實施將使俄羅斯有機會使朝鮮通信現(xiàn)代化和連接韓國，不需要韓國的投資。據俄羅斯和朝鮮官員估計，這些項目的實施也可以極大地提高雙邊貿易，預計到2020年可達10億美元。鐵路部分哈桑—羅津運營一年后，2014年11月俄羅斯開始用羅津貨運港出口煤炭。由俄羅斯鐵路有限公司參建的朝鮮羅津港口的鐵路聯(lián)運終端項目已經建成，并進行了試運行。2014年11月底，40500噸俄羅斯煤炭經過哈桑（俄羅斯）—羅津（朝鮮）鐵路，從羅津港港口經海上航線到達韓國浦項港。著名的韓國浦項鋼鐵公司和現(xiàn)代運輸公司對羅津—哈桑這個新的物流計劃進行了研究。浦項鋼鐵企業(yè)每年從俄羅斯進口約200萬噸煤，經過朝鮮運到韓國的這一計劃是可行的。第一批貨物運輸試運行的成功，成為通過朝鮮港口進口來自俄羅斯原料的先例，這也是俄朝韓之間富有成效的三邊合作的開始。

2015年10月，俄羅斯和朝鮮達成協(xié)議，打算建立一個亞洲交易中心，這是為了加強兩國商業(yè)關系和消除中介活動，將為雙邊貿易的增長作出顯著的貢獻。

俄羅斯與烏克蘭的沖突，與西方國家關系惡化的結果，為俄朝之間關系的進一步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先決條件。雙方都需要政治盟友以克服孤立，以及不希望過度依賴主要經濟合作伙伴：對俄羅斯來說是歐盟，對朝鮮來說是中國。

2014年，對于俄羅斯關于烏克蘭問題的立場和收回克里米亞，朝鮮明確表示堅決支持。朝鮮外交部稱克里米亞入俄是完全正確的。2014年3月，在聯(lián)合國安理會提出譴責俄羅斯的決議時，朝鮮是投反對票的11個國家之一。而2014年和2015年俄羅斯是投票反對聯(lián)合國決議朝鮮譴責嚴重侵犯人權行為的少數國家之一，并呼吁進行國際刑事調查。俄羅斯做出了一些行動，以強調其更密切的雙邊關系的發(fā)展，其中之一是支持2015年俄朝友誼年的舉措。在2014年和2015年俄羅斯和朝鮮官員互訪的頻率明顯加快。

然而，兩國經貿合作發(fā)展道路上存在許多障礙因素，實現(xiàn)那些宏偉計劃仍很困難。

第一，兩國經貿合作受到朝鮮半島政治軍事局勢的影響。朝韓之間關系惡化嚴重制約了朝鮮半島上任何大規(guī)模項目實施的可能性。2016年初，特別是在朝鮮核試驗后，朝韓關系嚴重惡化，韓國推出了參與俄朝之間的項目，通過羅津港至韓國俄羅斯煤炭的供應也被停止。

第二，朝鮮對外政治方針不可預測和俄朝關系不穩(wěn)定影響了俄羅斯投資計劃。在2016年1月莫斯科譴責北朝鮮的氫彈試驗，并在2月發(fā)射衛(wèi)星（觀察者將其視為朝鮮導彈計劃的一部分）。此外，2016年3月莫斯科支持針對平壤的聯(lián)合國決議，加入了強硬的對朝經濟制裁。2016年5月俄羅斯決定暫停與朝鮮的經濟聯(lián)系，停止從朝鮮購買金、稀有金屬和其他礦產。這是根據聯(lián)合國的對朝制裁決議由總統(tǒng)作出的決定。對朝鮮的制裁將影響兩國的合作，朝鮮的經濟形勢可能會受到影響。但是西方的公司和投資者還是對朝鮮抱有興趣，和他們相比，俄羅斯投資商還是具有一些競爭優(yōu)勢。

在聯(lián)合國安理會通過的2270號決議中，包括了很多對朝鮮的嚴厲制裁，俄朝經貿關系也將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但是，其中例外的是俄羅斯依然可以通過哈?！_津鐵路，利用羅津港的3號碼頭向第三國轉運貨物（主要是煤炭）。俄羅斯保留使用鐵路和港口基礎設施的權利。韓國已經通知俄羅斯暫停使用該路段和港口進口俄羅斯的煤炭。

第三，由于烏克蘭危機和西方的經濟制裁，俄羅斯被西方孤立，加上石油價格大幅下降，俄羅斯經濟處于十分困難的境地，而擺脫危機又需要一段時間，所以俄羅斯沒有更多的資金投入到朝鮮的項目中。而朝鮮，也面臨著國際社會的制裁，經濟困難，朝鮮經濟本身又是低效和過度集中的，也存在朝鮮的運輸基礎設施狀態(tài)不佳等問題。兩國各自存在的問題和面臨的困難都是短時間內難以克服的，這些勢必影響到雙方經濟合作的發(fā)展。

在某種程度上，朝鮮在俄羅斯“轉向東方”的政策下能夠發(fā)揮一定作用。最重要的是，朝鮮具有成為俄羅斯和韓國之間的“橋梁”的潛力。同時，俄羅斯認為朝鮮是能夠部分平衡中國在遠東經濟影響力的最可行的力量。在雙邊關系方面，朝鮮的潛在作用仍然非常有限。在政治方面，在某些情況下俄羅斯獲得平壤支持的聲音是有益的，然而，因為擔心引起中國和韓國的過度反應，俄羅斯并不總是能夠回報朝鮮，而朝鮮的一些舉動也非常消極，比如加強核武器的研制，加劇朝鮮半島局勢緊張，在俄羅斯的邊界制造緊張氣氛，令俄羅斯十分不滿。在經貿合作方面，兩國的雙邊貿易額非常小，即使兩國合作的項目取得了巨大成功，雙邊貿易額達到了10億美元，朝鮮依然不能成為俄羅斯的主要伙伴之一， 況且這些項目的實施還面臨巨大的困難。

Abstract： Since Ukrainian Crisis， Western countries have imposed sanctions on Russia，therefore Russia has been more inclined to the East. Over the past two years， Russia has strengthened relations with the DPRK. Both sides have made great progress in economic and trade， signed a number of large-scale cooperation projects. However， the economic and trade relations between Russia and the DPRK have been affected by many factors， such as the situation on the Korean Peninsula and the relations between the DPRK and the ROK. Further development of bilateral economic and trade relations is difficult.

Key words： Russia； North Korea； economic and trade relations； sanctions

（責任編輯：喬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