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萬明（甘肅）

落葉叫醒了母親（外一章）

鄭萬明
（甘肅）

母親是被深秋的落葉叫醒的。

那一片一片飛起又墜下的落葉，在后院折騰了整整一個夜晚。

昏睡的母親，恍惚聽見落葉發(fā)出細長的叫聲，涼涼的。

母親醒了，抱著腫脹的肚子，開始在土炕上翻轉(zhuǎn)身子。

她夢見后院落下一層薄薄的霜，像孤獨的鹽。

麻雀瑟縮著身子，站在赤裸的枝頭，眼神布滿絕望的火焰。

醒了的母親，看見馬廄一片啞寂，前世的苦痛又回來了。

一具脊骨掛著衰老

疾病沒有跑出母親的肉體。我似乎聽見她體內(nèi)的疼痛，仍在呻吟。

母親彎下身子，真想把六十八年的苦卸下。

像當年撂下一袋燕麥，砸飛滿坡的鳥啼。

現(xiàn)在，她連撂空眼淚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具瘦弱的脊骨，掛著衰老，被時光慢慢吃掉。

母親彎下身子時，我的淚水再次砸傷了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