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落

沒有姑娘愿意上這輛破捷達

文◎云落

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是否還愛著你。

汽車尾氣毒還是農藥毒

廣州的街上種了很多的芒果樹，春天開花，初夏就長滿綠色的小果子，霍小秋剛到廣州那年正逢初夏，她第一次見到芒果樹，還特地拍了張照片。

霍小秋在廣州一待就是三年，每年初夏她都會在街頭看見那些小芒果，下過雨后，地上也會落一些，有時候她還會撿起來看看。

盛夏的時候，樹上的芒果開始黃了，新聞上說這種芒果吸收了汽車尾氣，是不能吃的，但是沒過幾天那些芒果就都不翼而飛了，她從來不知道那些芒果是怎么不見的，直到那天晚上她撞見了張小風。

那天，霍小秋加班到晚上11點，出了公司拐彎上丹桂路，剛走出去突然一個龐然大物從樹上掉在霍小秋面前，她嚇得失聲尖叫，拿出手機一照才知道是個人，還是個男人，與他一起掉下來的還有散落一地的芒果。

霍小秋頓時明白，這是個偷芒果的賊，可是后來張小風不止一次的糾正她，那是公共景觀樹，不能算偷，何況他也就摘了十幾個芒果，構不成犯罪。

張小風從樹上摔下來，左腿骨折，霍小秋送他去的醫(yī)院，還幫他墊付了醫(yī)藥費。張小風躺在病床上疼得哇哇亂叫，霍小秋沒忍心走，第二天下班又去看他，他打著石膏看著她站在門口，大概是沒想過她還會再來。

霍小秋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也許是想不通張小風為什么會去偷芒果，也許只是單純的因為張小風長得挺帥的吧。

張小風說他是廣州本地人，從小就摘路邊的芒果，而且他不摘也會有很多像他這樣的人或者賣水果的老板去摘。霍小秋終于明白街上的芒果為何會失蹤了。

“可是人家說不能吃，有汽車尾氣?！被粜∏镎f。

“汽車尾氣毒還是農藥毒？”張小風翻個白眼說。

霍小秋無言以對。

少女的心乘著風飛到月亮上

張小風出院后，開始時不時給霍小秋發(fā)條微信，下雨打雷也會關懷一下，她自然懂得他的討好，對他們的巧遇也有了一絲浪漫的幻想。

在這座舉目無親的城市里，連陌生人的笑臉都倍感親切，何況還是一個有過幾次照面的男生，霍小秋每次看到他的消息總會不經(jīng)意地彎起嘴角。到廣州三年，她幾乎每天都是工作，拼命給自己打雞血，成堆的勵志書籍，盡管她也知道那些書沒用，但是像某種心理暗示，就像她曾暗示自己不可以戀愛，所以那么多追她的男生她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霍小秋并沒有什么家庭壓力，她家在南方的小城里還算殷實，是她自己想要拼一拼，所以放棄家里的公務員，闖去廣州。既然都去了廣州，總不能在人潮人海里當只小蝦米。所以三年的努力，霍小秋已經(jīng)有了些收獲，再努力些時候就可以在廣州稍稍站穩(wěn)腳跟。

可是張小風的出現(xiàn)，把一切計劃都打亂了。

張小風痊愈的那天請她吃飯，她幾乎沒考慮就去了。

張小風神采奕奕地站在她面前，不過是一個月不見，她竟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感慨。一頓飯吃下來，張小風逗笑她很多次，兩個人既不尷尬也不冷場，從廣州的天氣聊到天南海北，隱約間，霍小秋知道自己退無可退了。

張小風同霍小秋說話的時候，她偶爾還會害羞地低頭，像是回到了高中時代，少女心恍恍惚惚地要乘著風飛到月亮上。

霍小秋和他在一起總是有說不完的話，上班說下班說，喝水說上廁所也要說。加班狂的霍小秋很少加班了，同事都以為她戀愛了。

張小風有一輛他爸開了十幾年的捷達，偶爾會帶霍小秋去山里兜風，她嘲笑他一點兒也不像個廣州本地人，人家說廣州本地人收房租都能收到下輩子吃喝不愁，誰開捷達啊。

張小風說，謠傳太可怕了，他們家人多，就一套房子住的滿滿當當?；粜∏飫傂ζ饋?，破捷達突然就停下不走了，張小風下車查看，然后朝她聳聳肩說：“可能是變速箱出問題了，老毛病了。”

張小風打了搶修電話，但一直占線，天已經(jīng)快黑了，霍小秋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大概就知道晚上會發(fā)生什么了。

那天晚上霍小秋和張小風在車上過了一夜之后，水到渠成的戀愛了。

一邊慶幸發(fā)現(xiàn)的早，一邊難過的要命

霍小秋和張小風開始熱戀，感情出奇的好。

張小風也始終像個大男孩兒，上著班突然說想霍小秋了，半個小時后就可能出現(xiàn)在她公司樓下，朋友說這種行為太幼稚了，可是霍小秋說，開心就好又不是要結婚，要那么成熟干什么。

張小風還說明年夏天要帶霍小秋一起去偷芒果和樹菠蘿，跟他在一起的時間里，霍小秋總覺得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高中的時候，霍小秋也喜歡過一個男生，很慘的是第一次和男生約會就被爸媽撞個正著，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張小風笑她蠢，如果是他一定會解釋的讓他爸媽心服口服。

霍小秋翻個白眼：“你說謊都臉不紅心不跳，我可修煉不到這份上?！?/p>

張小風微愣，撓撓后腦勺不說話。

立秋過后，廣州的溫度絲毫未減，只是夜晚不那么燥熱了?；粜∏锖蛷埿★L的愛情也熱度未減，每天見面視頻都看不膩，偶爾也會開那輛破捷達出去兜風，破捷達還總是壞掉，他們偶爾在外過夜。

周末張小風有事，霍小秋去和同事一起逛街，在街邊冷飲店歇腳的時候看見了張小風，她剛想叫他，卻見他上了輛路虎悠哉地離開。

霍小秋那時候才知道自己被騙了，張小風沒有他說的那么窮，他還是像廣州土著那樣有房有豪車，那輛路虎也是他的。

霍小秋冷著臉問他，“別跟我說，你昨晚中了大樂透，現(xiàn)買的車?！?/p>

張小風低著頭不說話。

霍小秋的心一寸寸冷下去，轉身就要走，被他一把拉住。

“對不起，我不是存心騙你的?！睆埿★L只說了這么一句話。

霍小秋想起那輛總是在半路拋錨的破捷達，頓時如夢初醒，他開捷達不是為了裝窮，而是別有用心。如果那個晚上是巧合，浪漫又美好，如果是處心積慮的結果，就變得有些惡心了。

霍小秋什么也沒說，轉身離開，走到街上她不禁自嘲地笑笑，她不知道張小風曾用那輛破捷達拋錨為理由騙過多少個姑娘夜不歸宿，她又是第幾個上當?shù)哪兀?/p>

明明順其自然，為什么要用這么爛俗的招數(shù)？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張小風只把她當成一個勾搭的對象，從來沒有喜歡過。

霍小秋一邊慶幸自己發(fā)現(xiàn)的早，一邊難過的要命。

在她心里砸出一個坑

那天以后霍小秋她明明氣得要死，卻還是不斷看手機，翻朋友圈，潛意識里希望等到他的消息，但是張小風發(fā)消息來，她又逼迫自己不理會。

張小風說，他家真的只有一套房子，路虎是他自己開工廠賺錢買的，后來工廠倒閉了，就剩這一輛車了，開捷達也確實是別有用心，但后來他發(fā)現(xiàn)是真的喜歡她，應該正大光明的表白，不應該用這種手段。

他每天都求她原諒，霍小秋一字不落地看完，但就是不回復。每一天都心煩意亂，無法正常工作，看到街上的芒果樹都想掉眼淚，廣州的冬天兒戲般地過去了，春天芒果樹開了花，不久就長出了新的小芒果。

夏天來臨之前，霍小秋決定離開廣州，一年前，張小風掉落在他面前，在她心里砸出一個坑，如今這個坑不僅未填平，反而越來越深。

從前不管是和那個男生約會被父母撞見，還是后來大學里戀愛分手，她都很難過，但這難過有時效，最多兩三個月也就好了，可這次她怎么也好不了。

春天開始，張小風就沒再發(fā)消息過來了，霍小秋知道，他一定是已經(jīng)忘記她了。

霍小秋回到老家以后沒有休息就開始工作了，在家里多少安心一些，不會總是想起他了。單位里大多是已婚人士，她這樣單身漂亮家世又不錯的姑娘自然很受追捧，喝水都不用自己倒，連辦公桌上的一盆仙人掌，都被人幫忙澆水淹死了。

但是霍小秋還是沒能忘記張小風，不知道他和街上的芒果怎么樣了。

愿意用一生來接受懲罰

夏末，單位聽說霍小秋在廣州待過，就派她出差去開會。

霍小秋猶豫了三秒就答應了，她算著千萬分之一遇見張小風的幾率，因為她后悔了，離開張小風的這些時間并沒有比讓她接受那個刻意的巧合更好過。

霍小秋到廣州之后，在朋友圈發(fā)了一張照片，還特地顯示了地址，她拍了丹桂路的芒果樹，樹尖上還有幾顆黃燦燦的芒果。

霍小秋想賭一把，張小風會不會給她打電話，如果是矯情那也就矯情一把，也當給自己一個臺階下。可是張小風沒打電話過來。

霍小秋看著望不到頭的芒果樹，眼淚悄無聲息，她決定開完會就走，一晚都不多留。但是當她從辦公樓出來的時候，她一眼就看見了芒果樹下張小風和他身后的路虎，他望著她，目光深情又哀傷。

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是否還愛著你，霍小秋在張小風的眼里看到了她想看到的，張小風說，他還以為她真的鐵石心腸，直到看到朋友圈。他不是來賭一把，而是篤信她還愛他。他利用總是半路拋錨的捷達騙她上床確實有錯，但是他愿意用一生來接受懲罰。

張小風舌燦蓮花，霍小秋只酸酸地問他，到底用那輛破捷達騙了多少個姑娘。

張小風答，除了她，從前就沒有姑娘愿意上他那輛破捷達。

編輯/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