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婷
(東南大學人文學院,江蘇南京211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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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杜牧詩句續(xù)寫“黍離之悲”
——姜夔《揚州慢》的悲劇審美
石婷
(東南大學人文學院,江蘇南京211189)
自古繁華的揚州在杜牧的筆下經常呈現(xiàn)出歌舞升平、聲色犬馬的極樂氣象,杜牧不僅濃墨重彩地描繪出了一座享樂之城,更給后人尤其是姜夔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文學記憶。處在時代動蕩之際的姜夔再游揚州之時,此地已是蕭瑟一片。姜夔尤為喜愛化用杜牧詩句,化用之處往往在原詩之外更增自身悲劇性感悟,其《揚州慢》實乃借杜牧詩句續(xù)發(fā)自身“黍離之悲”的產物,而且此詞還包含了姜夔身世之悲與他對生存意義的拷問。而以“俊賞”“悵然”為代表的古今對比更使得這種由黍離之音、身世之悲、生存之感三層情感交織上演的悲劇意蘊豐富起來。
杜牧;姜夔;悲??;審美
作為一個一生布衣的清苦文人,姜夔在詞作中經常顯示出身無可依的漂泊之感和人生之凄苦,早期詞作《揚州慢》已見其端。揚州在杜牧詩中是個繁華昌盛、歌舞升平的城市,然而在姜夔筆下卻是自身幾重悲劇的載體。身世經歷和才華上的相似,讓姜夔對杜牧有著高度的心理認同,在這種心理認同的基礎上,姜夔尤為喜歡將杜牧詩歌化為已用,然而這種化用并非直接模擬,而是“借他人酒杯,澆心中塊壘”,超脫杜詩之外,增添自身的身世之悲、生存之感與家國之痛,整首詞具有別具一格的悲劇意蘊。
這種層層交織的悲劇意蘊的產生與姜夔化用的“俊賞”一詞關系密切。在《揚州慢》中,姜夔多處化用杜牧詩句,其中用“杜郎俊賞”來表達自己無以言表之心情和強烈的古今對比之感。但是目前各家對“俊賞”一詞的解讀不一,注釋大致分為兩種。其一,指卓越的鑒賞,強調對美有高度的鑒賞能力。如《宋詞三百首》中注釋為:“俊賞,對美有高度鑒賞能力?!盵1]241《唐宋詞精選》中注釋為:“俊賞,俊逸清賞。鐘嶸《〈詩品〉序》:‘近彭城劉士章,俊賞之士,疾其淆亂,欲為當世詩品,口陳標榜?!盵2]313其二,指風流地游賞,強調風流浪漫。如《姜白石詞箋注》注釋“俊賞”為“風流地游賞”[3]2,《漢語大詞典》在解釋“俊賞”一詞時提到:“快意的游賞?!谓纭稉P州慢》詞:‘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盵4]1438從以上解讀可知,前者側重才華,后者側重性情,兩種注釋偏頗較大,所形成的審美效果也明顯不同,然而后一種解讀似乎更有助于體現(xiàn)詞中的悲劇意味。
姜夔詞向來被以“清空”論之,此評價首見于張炎《詞源》:“姜白石詞如野云孤飛,去留無跡?!晃┣蹇?,且又騷雅,讀之使人神觀飛越。”[5]133-134張炎對姜夔詞推崇備至,清人陳廷焯在《白雨齋詞話》中點出姜夔詞的獨到之處:“白石詞,以清虛為體,而時有陰冷處,格調最高?!莱?、白石,各有至處,不必過為軒輊?!鴼怏w之超妙,則白石獨有千古,美成亦不能至?!盵6]429后歷代論者皆以“清空”評定姜夔詞,然縱觀姜夔創(chuàng)作,其詞常有附著,且喜用與杜牧相關的意象入詞,在其僅存的八十余首詞中,化用的基本情況如下:
在《揚州慢》中化用5處?!盎醋竺迹裎骷烟帯被谩罢l知竹西路,歌吹是揚州”(《題揚州禪智寺》)[7]43,“過春風十里”化用“春風十里揚州路”(《贈別》),“縱豆蔻詞工”化用“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贈別》),“青樓夢好”化用“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遣懷》,“二十四橋仍在”化用“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寄揚州韓綽判官》)。
《探春慢》中,“重訪問竹西,珠淚盈把”,用杜牧詩句代指揚州。
《琵琶仙(雙槳來時)》中有“十里揚州,三生杜牧,前世休說”之句,不僅化用“春風十里揚州路”,而且直接自擬杜牧,提到杜牧在揚州的瀟灑經歷。
《解連環(huán)(玉鞍重倚)》中有“問后約、空指薔薇”,化用杜牧“不用鏡前空有淚,薔薇花謝即歸來”(《留贈》),喻指與合肥女子的約期。
《鷓鴣天·十六夜出》中再次自擬杜牧——“誰識三生杜牧之”,感慨前塵往事。
《月下笛(與客攜壺)》中“揚州夢覺,彩云飛過何許”化用“十年一覺揚州夢”(《遣懷》),借杜牧在揚州秦樓楚館中的風流韻事來回憶自己與合肥歌女的往事。
《漢宮春·次韻稼軒》中“揚州十年一夢,俯仰參殊”再次用杜牧“十年一覺揚州夢”(《遣懷》)詩句,來表現(xiàn)古今對比之感。與辛棄疾交往之后,姜夔的愛國思想被激發(fā)出來,他用今昔對比來表現(xiàn)國家破敗之痛,與《揚州慢》中的情感甚為一致。
《側犯·詠芍藥(作詞時間不知)》中“紅橋二十四,總是行云處”再次化用“二十四橋明月夜”(《寄揚州韓綽判官》),借揚州繁盛的芍藥花反襯自己的孤寂之感。
再來分析化用的特點。第一,不難發(fā)現(xiàn)在這九首詞中,杜牧詩和姜夔詞描寫手法均含蓄細膩。詩經歷盛唐博大曠遠之風后,便逐漸走上精美含蓄之路。清人田同之在《西圃詞說》中說到詩詞之關系:“詩詞風氣,正自相循。貞觀、開元之詩尚淡遠,大歷、元和后,溫、李、韋、杜,漸入《香奩》,遂啟詞端?!盵8]1452首先,從表現(xiàn)手法來看,晚唐詩人擅長采用含蓄婉轉的筆法來傳情達意。以杜牧詩為例,無論是追憶往昔的“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還是感慨自傷的“誰知竹西路,歌吹是揚州”,抑或是懷念戀人的“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均非直接詠物抒情,而是通過對比、比擬等手法,含蓄婉曲地表達著詩人內心深處的真實情感,而這種含蓄精美的寫作手法與宋詞正好契合。夏承燾在《姜白石詞編年箋?!沸蜓灾幸舱劦剑骸八文┻z民為了避忌諱,便多用詠物詞寄托故國滄桑之感(不滿民族壓迫。而又不敢正視現(xiàn)實,這是他們的階級意識)。白石這派詞也就因此廣泛地被傳詠仿效起來。”[5]3-4其次,從抒發(fā)的情感類型來看,晚唐時期詩歌較初盛唐時期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大氣磅礴,或“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慷慨激昂,更為私密化或女性化。晚唐時期藩鎮(zhèn)割據,黨派爭權,深感無力救國的文人沉迷于閨閣女性之中麻痹自己,獲取心靈的暫時安靜??梢哉f,無論在表現(xiàn)手法還是情感表達上,宋詞與晚唐詩歌都有一脈相承的關系,這也使得宋詞大家姜夔對晚唐詩人杜牧的詩歌具有高度的心理認同。
第二,大都有強烈的古今對比之感?!杜孟伞分杏枚拍痢皷|風歷歷紅樓下”的風流反襯自己無人相識的落魄之感,《鷓鴣天》《月下笛》《側犯·詠芍藥》等作品中用與杜牧相關的意象來比喻自己昔日與合肥情人之間的繾綣情思,然而歲月蹉跎,情緣難續(xù),令人無限傷懷。杜牧游歷揚州之時大多風流倜儻,相關詞作更是為后人廣為傳頌,其“街垂千步柳,霞映兩重城”(《揚州三首·其三》)以極大的氣魄描繪出揚州城的繁盛。而姜夔身處亂世,雖然滿腔才情,巧用杜牧詩句,卻更顯“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一倍增其哀樂”[9]4的效果。
一方面,杜牧與姜夔的作品均流露出心理失落感。杜牧以風流才子的形象被后世銘記,而姜夔也常常為自己的才華自喜,并經常從正面或側面說明自己的才能高絕,如《姜堯章自敘》幾乎大部分都在談當時的詩詞大家或名流對他的稱贊:“參政范公待制楊公以為于文無所不工,甚似陸天隨,于是為忘年友?!浦旃葠燮湮?,又愛其深于禮樂。丞相京公,不獨稱其禮樂之書,又愛其駢儷之文。丞相謝公,愛其樂書,使次子來謁焉。稼軒辛公,深服其長短句如二卿。孫公從之、……王晦叔、易彥章之徒,皆當世俊士,不可悉數(shù)?;驉燮淙耍驉燮湓?,或愛其文,或愛其字,或折節(jié)交之。若東州之士則樓公大防、葉公正則,則尤所賞激者?!盵6]46-47對別人贈與自己的贊美之詞,毫不吝惜筆墨,可見姜夔自視才高。除了都擁有超群脫俗的才華之外,兩人在人生經歷上也有相似之處。姜夔滿腹才華,但一生未能入仕;杜牧雖為名門之后,但人生的后半段也郁郁不得志。尤其是杜牧的情感經歷讓姜夔有惺惺相惜之感。杜牧年輕時的一段放蕩不羈的感情,令他后半生追悔不已;姜夔與合肥女子相愛卻不能相守,這也讓他掛念一生,郁郁寡歡。因此,姜夔對杜牧有了更多的心理認同感,將杜牧詩歌中抑郁的情感化為己用并不足為奇。
另一方面,由于姜夔身世比杜牧更加凄涼,因此姜夔詞更具悲劇感。據夏承燾《姜白石詞編年箋?!?,姜夔詞年代可考者只有72首,所作之地依次為揚州、湘中、沔鄂、金陵、吳興、吳淞、吳興、合肥、金陵、合肥、蘇州、越中、杭州、吳淞、梁溪、吳淞、杭州、越中、華亭、杭州、括蒼、永嘉、杭州等,姜夔頻繁地轉換居所,顯然不同于前人的游歷之風。姜夔一生生計無著,甚至對生存的意義也產生過懷疑——“南去北來何事?蕩湘云楚水,目極傷心”(《一萼紅》)。寫《揚州慢》的時候,姜夔22歲,雖未歷經輾轉之波折,但從小喪父的他先是跟著出嫁的姐姐生活,成年之后便自謀生路,開啟了各處旅食之路,其中的酸楚可想而知?!稉P州慢》處處寄情于物,姜夔在小序中直言“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說明整首詞的基調就是在感受古今之別的處境下形成的,在詞人“愴然”之時回想到前人是怎樣的“俊賞”,更增悲涼之感。首先,詞的上闋是眼前事物一繁華一凋敝,昨日之“淮左名都”“竹西佳處”“春風十里”,今日已是“薺麥青青”“廢池喬木”“清角吹寒”。詞人入城之后見名都已毀,人煙稀少,自然悲從中來,見物起興。其次,詞的下闋寫游歷之人一瀟灑快活一落寞凄苦。杜牧當年在揚州盡顯風流才氣,而姜夔路過揚州寫下《揚州慢》時,所見之景已不同于昨日,二人因國運和身世之不同,心境自然有天壤之別。
全詞的結尾處,作者再次將對生命意義的拷問落筆在物上。冬至時節(jié),料峭之寒還未過去,本不是芍藥花開的季節(jié),作者卻想象著芍藥伴著二十四橋這一揚州經典美景,這與眼前的場景構成強烈的對比,凄涼倍增。最后又筆鋒一轉,“年年知為誰生”,拷問芍藥生存之意義,縱使花開,那時也是伴著冷月、寒水,構成一幅冰冷的畫面,在國家殘破的環(huán)境里,不過是獨自開了又敗,或盛或衰再無人欣賞,無人在乎。而在拷問芍藥生存意義的同時,作者又何嘗不是對自己發(fā)問?國家命運尚且不知,自己縱然如杜牧般滿腹才華,卻如芍藥般無人欣賞、無處可依,飄飄蕩蕩如同天地間的孤鴻,或生或死恐怕也無人關心。此時此地,對物對己的生存意義的拷問是《揚州慢》另一層面的悲劇性意義。
姜夔一生漂泊流離,所作《揚州慢》被詩人蕭德藻看到之后,認為此詞有“黍離之悲”?!笆螂x”最早出自《詩經·王風·黍離》,周大夫行役路過舊時的宗廟遺址,嘆了一句“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之后,“黍離之悲”便成為悲悼故國的代表之詞。晉代向秀有“嘆黍離之愍周兮,悲麥秀于殷墟”(《思舊賦》),唐代許渾有“松楸遠近千官冢,禾黍高低六代宮”(《金陵懷古》),辛棄疾有“莫望中州嘆黍離,元和盛德要君詩”(《定風波》),等等。姜夔路過揚州之時,正是國家危亡之際,一首《揚州慢》實為“黍離”之音的續(xù)發(fā)。
南宋初期,朝廷偏安,戰(zhàn)火不息,在整個文壇都以渴求統(tǒng)一、抗擊金兵為創(chuàng)作主旋律時,出現(xiàn)了以張孝祥、辛棄疾等為代表的豪放派詞人,他們高揚著為民發(fā)聲、誓要收回失地的旗幟,寫下抗金復國的宏偉志愿。而作為一介布衣,姜夔居無定所,四處漂泊,一方面苦惱于“繞樹三匝,無枝可依”,另一方面卻始終用一種含蓄、節(jié)制的筆法抒發(fā)自己感時傷世的情懷。姜夔在淳熙三年(1176年)自湖北沿江東下,路過揚州,飽讀詩書的姜夔必然在詩詞歌賦之中讀到“十里長街市井連,月明橋上看神仙”(張祜《縱游淮南》)之類描寫揚州繁盛的作品,其東下停頓此處肯定有眼見揚州之實之意。但宋南渡之后的揚州,因其重要的地理位置,成為兵家相爭之地,戰(zhàn)火侵擾之下,昨日之“名都”“佳處”已是野草遍生,人煙蕭條,野舟自橫,無言無語的廢池喬木都早已厭棄了這兵荒馬亂的境況,何況親身經歷國破城荒的凡夫俗子?日落黃昏之時最易感傷時事,錢鐘書在《管錐編》里說:“蓋死別生離,傷逝懷遠,皆于黃昏時分,觸緒紛來,所謂最難消遣?!盵10]760暮色漸起,角聲吹響,作者的注意力從視覺轉向聽覺,原本毫無感情的號角在作者聽來都是“悲吟”,讓人頓生寒意,一個“寒”字又將筆觸延伸到觸覺,作者的“黍離之悲”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姜夔雖一生為布衣,但在各地旅食途中,得到了與楊萬里、范成大、辛棄疾、張平甫兄弟等名人接觸交往的機會。這些人不僅大多是具有愛國精神的抗金將領,而且在文學上有所建樹。姜夔與之交游唱和,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唱和詩詞,如姜夔贈給范成大的《石湖仙》《玉梅令》,贈給辛棄疾的《洞仙歌》《永遇樂》等。楊萬里的《送姜夔堯章謁石湖先生》、范成大的《次韻姜堯章雪中見贈》等等也絕非敷衍浮夸之作,字里行間頗多交往深情。姜夔所存詞中,表達愛國情感的接近四分之一,《揚州慢》便是首發(fā),此時雖未結交這些抗金將領,但其憂民傷世的情懷已見其端。
由上述分析,再反觀“俊賞”一詞的釋義,詞中取“風流地游賞”一義似乎更為恰當。不管從文學修辭習慣還是從詩詞產生的效果來看,姜夔對杜牧詩的化用往往突出其風流才子的形象,多側重其放蕩不羈的一面,因此也更能在對比中體現(xiàn)作者的感傷?!岸爬煽≠p”所體現(xiàn)出來的是姜夔對杜牧的特殊情感與自身體悟的融合,三層悲劇意蘊在對比之中合為一體,又增添了該詞的整體悲劇審美效果。
可以說,《揚州慢》一詞體現(xiàn)出的悲劇審美效果是自古以來“黍離”悲音與姜夔的審美能力共同作用后所呈現(xiàn)出來的。姜夔喜用杜牧及其詩入詞,又以《揚州慢》化用最多,然而姜夔并不完全模擬杜牧詩句,而是在化用古人之句時,脫離了原詩之意,融入了自己的“黍離之悲”。上文被姜夔化用的杜牧詩句,所呈現(xiàn)的要么是“春風十里”的揚州繁華,要么是“青樓薄幸名”的風流往事,其灑脫得意之情難以說盡,而姜夔化用之,抒發(fā)古今盛衰之感。姜夔路過揚州時正開始自己的漂泊之旅,所以詞作自然比杜牧詩更多了身世之悲、生存之感,生活在動蕩的大環(huán)境之中,自然又衍生出家國之痛。因此《揚州慢》除“清空”特性外,仍含有史實的訴說和情感的寄托。該詞承接“黍離之悲”,化用杜牧詩句,產生了虛實相生的審美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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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趙 青
10.3969/j.issn.1673-0887.2016.05.007
2016-04-05
石婷(1992— ),女,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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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0887(2016)05-003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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