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捷

在現(xiàn)代國家中， 智庫的作用越來越大， 甚至有人認為智庫實際上是繼新聞、立法、政府后的“第四部門”。在以色列亦是如此。以色列是西亞北非地區(qū)智庫數(shù)量最多的國家，其智庫的成熟程度與影響力不僅在該地區(qū)獨樹一幟，而且在世界范圍內(nèi)也有一定的知名度。

以色列智庫現(xiàn)狀及影響

當前的以色列智庫涉及政治發(fā)展、公共政策、以巴關系、國家安全等眾多領域。有的智庫是高等院校的組成部分，有的則是獨立法人，但其運轉資金主要依靠以色列國內(nèi)和世界猶太人的基金會資助。為保持獨立性，以色列的智庫很少接受政府的財政支持。因此，不僅以色列政府和決策者重視智庫的建言，公眾也相信、認可智庫的研究成果。

在以色列政治發(fā)展領域的研究中，以色列民主研究所的影響最大。它是一個無黨派背景的獨立智庫，其研究目標是推動以色列的政治發(fā)展。該研究所的智庫理事都是以色列最有影響力的國家精英，同時還設有一個國際咨詢委員會，目前由美國前國務卿喬治·舒爾茨擔任主任。該研究所的研究特點是，就某一議題在以色列進行大樣本的民意調研，其中有不少議題是受以色列議會的委托。比如，在2012年伊朗核問題陷入僵局之際，該研究所進行了一次大范圍的民意調查，結果顯示大約61%的調查對象反對在沒有美國參與的情況下單獨襲擊伊朗核設施，而贊成者僅占27%；56%的調查對象認為，以色列真正單獨發(fā)動襲擊的可能性低，只有33%的人相信以色列會單獨發(fā)動襲擊?；诖隧椪{查，以色列政府與美國調整雙邊關系就有了較大的空間。盡管以色列不滿去年達成的伊核協(xié)議，但是仍采取了接受的態(tài)度，并在此基礎上調整與美國的關系。此外，該研究所每年都會圍繞以色列當年的政治發(fā)展狀況，出版一份《以色列民主指數(shù)》，這份刊物在以色列傳播很廣，對公務員、領導人和民意領袖有著重要的參考價值。由于在國內(nèi)政治發(fā)展研究方面的杰出貢獻，2009年該研究所獲得了以色列最有影響的獎項——以色列終身成就獎。

作為專注于國內(nèi)政策的智庫，建立于1982年的濤步社會政策研究中心聚焦于以色列社會經(jīng)濟狀況。該中心通過開展高質量的中立調查，并與以色列政策制定者進行直接的交流，影響以色列的公共政策制定。比如，今年2月，以色列議會組織了以就業(yè)為主題的討論會，該中心就是主要參與者，在會上詳細介紹了以色列的就業(yè)狀況及對策建議，并同議員們進行了深入討論。該中心每年出版一份《國家報告聲明》，內(nèi)容覆蓋宏觀經(jīng)濟、人力資源、教育、衛(wèi)生等多個方面，數(shù)據(jù)詳實，以色列政府主要官員都會在第一時間閱讀并提出反饋。

海法大學的猶太阿拉伯中心建立于1972年，其研究目標主要是改善以色列國內(nèi)的猶太人與阿拉伯人關系、推進以巴和平進程。該中心自建立以來，在消除國內(nèi)猶阿兩族隔閡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不僅包括理論上的研究，而且通過直接參與大量社區(qū)服務，推進猶阿兩族友好關系。今年9月30日以色列前總統(tǒng)佩雷斯逝世后，以色列議會中唯一的阿拉伯政黨“聯(lián)合阿拉伯陣線”拒絕參加佩雷斯的葬禮及發(fā)表任何紀念性文章，該政黨占據(jù)議會120席中的13席，是議會第三大政黨。該黨領袖阿依曼·奧德哈解釋說，以色列阿拉伯人對佩雷斯的記憶與以色列主流媒體的敘述是不同的，猶太人必須了解阿拉伯人的痛苦，因此該黨做出上述決定。對此，猶太阿拉伯中心在官方網(wǎng)站設立專版，匯集社會輿論對阿依曼·奧德哈的各種回應，并通過回顧奧斯陸和平進程以來以色列國內(nèi)的猶阿沖突史，讓以色列公眾理性地認知阿拉伯政黨做出如此決定的原因，進而緩和國內(nèi)猶阿關系。

在安全和外交領域，影響最大的智庫當屬位于特拉維夫的以色列國家安全研究所。該研究所有50多位專家，分布在12類研究項目中：軍控與地區(qū)安全、以巴關系、網(wǎng)絡安全、法律與國家安全、軍事與戰(zhàn)略事務、恐怖主義與低烈度沖突、社會與公共輿論、軍事均衡、國土安全、技術變革與政策制定、談判研究、中國研究等。除向政府提供相關咨詢外，該研究所同時出版數(shù)份國際知名期刊，如《戰(zhàn)略評估》、《軍事與戰(zhàn)略事務》等。其每年出版的《以色列戰(zhàn)略調查》在以色列外交和安全政策的制定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2016年出版的《以色列戰(zhàn)略調查2015-2016》對當前中以兩國在“一帶一路”下進行更為密切的合作存有疑問。該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奧戴德·埃蘭和茲維·摩根在書中指出，在經(jīng)濟層面，中國企業(yè)進入以色列市場相對容易，但以色列公司要進入中國市場則會遇到文化與經(jīng)濟上的障礙；在政治層面，包括不少政府官員在內(nèi)的許多以色列人并不否認中以經(jīng)濟合作的成就，但對于中國向以色列的敵對國家出售武器、以及對聯(lián)合國中的反以提案很少予以否決表示不滿，他們懷疑中國在以色列的投資是否是其更大計劃的組成部分，并認為中以關系的發(fā)展要在不脫離以美政治與軍事關系的基礎之上進行。可以說，這些觀點代表了以色列學界當前對中以關系的疑慮，值得我們重視。

和以色列國家安全研究所相比，同樣關注安全與外交議題的耶路撒冷公共事務中心的規(guī)模相對較小，共有十余名專家，出版刊物《猶太政治研究評論》?，F(xiàn)任中心主席道若·戈德曾出任以色列常駐聯(lián)合國代表，也擔任過沙龍和內(nèi)塔尼亞胡政府的顧問，在以色列和美國頗具影響力，因此該中心近些年來已成為影響以色列外交政策的重要智庫。該中心的最大特點之一就是對外交流任務非常多，道若·戈德就曾就以色列政府最為關切的問題與中國政府多次進行深入交流，其專著《耶路撒冷：伊斯蘭激進派、西方及圣城的未來》也被翻譯為中文，這在以色列智庫領導人中并不多見。

教育是智庫建設的保障

以色列政府和社會的重視，使得智庫成為影響以色列發(fā)展的重要力量；而以色列的教育發(fā)展則為智庫培養(yǎng)和儲備了豐富的人才資源，從而促進了智庫的建設。

首先，在以色列，政府官員通常有著很好的教育背景，在離開行政崗位后，不少人都選擇進入智庫工作。以以色列國家安全研究所為例，其現(xiàn)任負責人是長期供職于以色列國防部、并曾擔任國防部情報部門主管的阿摩司·雅德林。

第二，以色列不少智庫都以所在大學的學術資源為依托，對其研究領域涉及的相關學科進行整合，這些學科的教師通過參加共同的研究項目、學術討論和國際會議推動智庫的研究。比如，建立于1983年的特拉維夫大學摩西·達揚中東非洲研究中心就是該大學歷史系和人文學院的組成部分；起步于1993年的巴依蘭大學貝京—薩達特研究中心，如今在以色列中東政策的制定中擁有不小的影響，而該中心的發(fā)展主要就是依托該大學政治系的學術力量；海法大學的猶太阿拉伯中心作為跨學科研究的智庫，只有數(shù)名行政人員，沒有專職的研究人員，研究團隊來自于海法大學的各個院系。

第三，不少智庫通過開設課程培養(yǎng)學生和青年人，不僅為智庫建設培養(yǎng)了學術梯隊，而且傳播了智庫的學術和政策觀點。比如，希伯來大學杜魯門和平研究所面對希伯來大學學生設立了專門的獎學金，鼓勵其關注和該所研究方向一致的領域，并和該領域的研究員建立合作關系。沒有資質開設課程的智庫，則通過其他方法與在校學生和青年人建立聯(lián)系機制，如舉辦專門針對學生的學術研討會和征文比賽。

（作者為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