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一平
我所知道的父親賀衷寒(下)
賀一平
我初中畢業(yè)后的那個暑假,我曾和我父母、蕭贊育、鄧文儀夫婦還有他小兒子鄧元義一起去臺灣的橫貫公路游玩,大家住在同一個招待所,同一桌吃飯,聊天,很是愉快。有一次我在父親旁邊聽到父親和蕭伯伯聊天,我父親認為中國的很多字其實都是來源于一個字,后來演化成很多不同的字的。舉例子說:尖、前、沿、檐、巔、偏、邊、天、先,這些字的發(fā)音都很相似,并且也都有邊緣的意思。父親就認為這些字有可能都是從一個字慢慢演化而來的,蕭伯伯說知道我父親書讀得很多,對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和研究,沒想到對文字也這么有自己獨特的看法,表示佩服。
1959年,有一位在臺灣的鄉(xiāng)親來我家說故鄉(xiāng)已經通電了,我父親當時予以否定,認為這是不可能辦到的,并做預言說如果他們的家鄉(xiāng)一個那么偏僻的地方都能通上電,中國就了不得了。他的預言果然正確,我2015年返鄉(xiāng)時詢問故鄉(xiāng)的鄉(xiāng)親,他們告訴我故鄉(xiāng)是于1969年通上電的,第二年中國的人造衛(wèi)星就已成功發(fā)射,僅晚了美蘇不到12年而已,并是世界上第五個靠自己能力發(fā)射人造衛(wèi)星的國家,而且這一個衛(wèi)星重量超過其他四個國家第一個衛(wèi)星重量的總和。這項成就震動了美國。1972年,就有了尼克松訪華的破冰之旅。1964年中國第一顆原子彈試爆成功,1967年第一顆氫彈試爆成功,1970年中國的成就更是驚人,這一年中國發(fā)射人造衛(wèi)星成功,第一架自主研制的超音速噴射戰(zhàn)斗機試飛成功,第一艘核潛艇下水成功。這些都是重工業(yè)和國防工業(yè)有了基礎才能造成的成果,而且都是家鄉(xiāng)通電的后一年,也就是1970年,父親說得很對,故鄉(xiāng)通上電后,中國真的了不得了。
父親到臺灣住進浦城街那房子不久,就有人送了一大缸從大陸運臺的正宗紹興黃酒,父親一直舍不得喝。1963年父親決定拿出來請朋友喝,他宴請了袁守謙伯伯,也邀請了蔣經國,但由于蔣有事就沒有出席。袁伯伯是著名的品酒專家,酒開缸后,袁伯伯首先品嘗了,他認為這個酒已經壞了,但是大家都舍不得扔掉,還是把酒熱了喝了。宴會結束后,還剩下很多酒,父親就自己留著又喝了好久。這些從大陸到臺灣的人,即使離開了家鄉(xiāng),還是對家鄉(xiāng)有濃濃的鄉(xiāng)情,酒壞了,也舍不得丟掉,還要繼續(xù)喝完。
胡宗南跟我父親私交甚好。我父親當時投考黃埔軍校時,準備要搭乘去黃埔島的船,但是我父親趕到時,船已經開了,父親只好乘小艇去追船。當時喝令停船并將我父親拉上大船的人就是胡宗南。他們認識后,發(fā)現(xiàn)彼此志趣相投,無話不談,后來成了莫逆之交。我的大哥賀正平小時候比較調皮,也不太聽父親的話,胡宗南就跟我父親說何不將正平交給他帶到西北去?后來我大哥進了西北農學院,讀書期間受到胡伯伯親切的照顧,學有所長,大哥對胡伯伯感恩戴德,終身不忘。到臺灣后我家和胡伯伯家斜對門隔街相望,我家住在臺北市浦城街22巷7號,胡伯伯家住在浦城街22巷6號,當時我們兩家都有小轎車,如果他和我父親同時出門,胡伯伯就會讓我父親的車先走。我們當時的房子都是臺灣省政府給國民黨撤退到臺灣官員的家屬新建的,分為甲乙丙丁四種級別,甲等房子院子最大,丁等最小。我家住的是丙等,胡伯伯選的是丁等。可見胡伯伯和我父親都是很清廉刻苦的人。我父親沒事的時候喜歡去北投的一個招待所休閑,有一次父親就邀請了胡伯伯、胡伯母一起去北投打橋牌,我就在旁邊觀看。胡伯母牌技比較高,就會經常對胡伯伯指點。胡伯伯在戰(zhàn)場上可是指揮千軍萬馬的人啊,怎么能受得了呢,有一次他生氣了,把牌丟在桌子上,不打了。我父母只好笑著送他們回去了。胡伯伯本來有個副官,是胡伯伯得力忠心的助手,后來那個副官買愛國獎券中了第一特獎,就不再為胡伯伯做事,離開胡伯伯了。胡宗南于1962年去世,大哥知道后先跑到胡伯伯家見了胡伯母,后又跑回家中,見到父親后痛哭流涕,父親就不斷地安慰他。我在房間里聽得很清楚,覺得大哥對胡伯伯有著深厚的感情。胡伯伯和家父都是非常清廉,也很會做人的人。
我家里有一個司機叫蔡金池,是臺灣人,他開車技術很好,為人也很忠誠,為我父親開車20多年。有一次他家有喪事,向我父親請了兩個禮拜的假,于是就有一個代班的司機來給我父親開車。這個代理司機后來還想繼續(xù)給父親開車,不想離開父親,但是自己又不好和父親說,于是就讓蔡司機來和我父親說他想讓代理司機繼續(xù)為父親開車。父親就問蔡司機要辭職去做什么,老蔡就說要去開計程車,父親只得同意,就在蔡司機轉身要走的剎那,父親突然察覺到了什么,馬上就讓他停了下來,問他:“你真的不想做了嗎?”老蔡說:“代理司機想繼續(xù)做下去?!备赣H聽后,就請老蔡帶話給代理司機說:“不僅僅只會開車就好了,我還要經常走親串友、釣魚,老蔡都很熟悉,我不能換人?!?/p>
我家的廚子叫李先珍,四川人,他十五歲就到我家來做工,是在抗日戰(zhàn)爭時的重慶,開始只是來挑水的,后來他很勤奮,自己學會了做菜,就一直給我們家做飯了。他做菜非常好吃,可以做酒席菜。1969年在臺灣,有一次父親請駐美“大使”邵毓麟在家中吃飯,他覺得菜很好吃,就讓老李出來,和他說希望他可以到臺灣駐美國“大使館”里為他們做飯,老李很高興,去了“外交部”,也通過了考試,于是就被派送到美國“大使館”做廚子了,那個時候他已經在我家30年了。父親知道這是他的志愿,也是他的前途,就鼓勵他去美國。我父親根本就知道后來的廚子一定沒有老李那么讓人滿意。由此可以看出,我父親是一個通情達理,又明事理的人。
當時有很多人假冒退伍軍人或者老國民黨黨員跑來我家訴苦并要錢,我父親是公職人員,本來家用就不寬裕,所以母親就不想給他們錢,但是每次父親都會讓母親拿錢給他們。父親平時身上不帶錢,只要偶爾身上有錢,他就全部給那些人。父親在任“交通部部長”的時候,除了普通薪水之外,還有特支費,不過這些錢他分文不收,全數(shù)交給家里有困難的部屬或者有困難的軍校同學。他去世的時候,沒有留下任何財產給子孫,只留給了我們3000本書,這些書還是在1949年我們從大陸搬到臺灣時,母親帶過去的父親的藏書。我曾經問我父親有沒有看過這些書,他說他都瀏覽過。我想這就算是留給我們的財產了吧!父親有一句話會讓從政者獲益,他說:“我一生沒有想過錢,但一生也沒有缺過錢用。”
1939年9月,蔣介石派我父親去西北考察當時的對日作戰(zhàn)各戰(zhàn)區(qū)的部署情況,我父親任團長,率領“北跋慰勞團”,名譽團長是黨國元老張繼,我父親對各個戰(zhàn)區(qū)的司令長官李宗仁、傅作義、蔣鼎文等人都有訪問和慰勞。9月20日左右他們抵達陜西延安,會晤了毛主席,毛主席陪同我父親參觀了抗日大學,并在窯洞中和我父親長談抗日大計。臨別時他還贈送父親一本親筆簽名的《聯(lián)共(布)黨史簡明教材》作為紀念。毛主席在1919年的時候于長沙辦了平民通訊社,驅趕張敬堯出湖南,我父親在1922年于武昌辦了人民通訊社,因針砭時弊被查封,繼往長沙再辦平民通訊社,所以毛主席和家父應該很早就相識了。父親在黃埔軍校讀書時,周恩來任政治部主任,所以我父親和周恩來也很早就相知了,在重慶國共合作抗日時他曾和周恩來同在一個辦公室,辦公桌是面對面坐的。國民黨和共產黨后來因為種種原因,走上對立的道路,這都是大時代的洪流造成的。
大概在我三歲多的時候從南京遷到臺灣,我才開始記事。在南京時,我年齡尚小,所以很多記憶都很模糊,但有一件事,我記得很清楚,我家有三層的樓房,院子很大,養(yǎng)了一些雞,父親和我說外祖父一天可以吃八個生雞蛋,有一次外祖父方鼎英住在我家中,我吵著要他抱我上樓梯,我父親看見后,大聲對我說:“自己走”,把我嚇到了。父親個子不大,但聲音很洪亮,就像從丹田發(fā)出的一樣,略帶鄉(xiāng)音,中國有句古話“體小聲洪,福所伏”。這句話正好印證在我父親身上。父親之所以讓我自己走,是想鍛煉我獨立自主、不求人的性格,我想我現(xiàn)在的性格就是當初父親培養(yǎng)出來的。
1949年我們在廣州的時候,我才三歲多。有一天父親帶我在街上走,一輛車疾馳而來,車子緊急剎車,差點撞到了我們。車停了以后,只和我們距離不及一尺,真是危險極了!我還用小手抵住了車的保險桿,就好像車子是我讓它停下來的一樣,那時舅舅方輝生也在旁邊,看到了一切,他嚇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開車的那個人居然是舅舅在嶺南大學的同學。多年后,我舅舅還津津樂道此事,也許是那件事讓他印象深刻的原因,他在日本航業(yè)界工作時,也常常對我在美國的生意加以照顧。
大約在1966年,張鎮(zhèn)的兒子張禮寧結婚,他請我父親做證婚人,憲兵司令吳輝生做主婚人,我是伴郎,蔣經國也被邀請來參加婚禮。向來賓致辭的時候,蔣經國和我父親就互相推辭,推到最后,還是我父親上去致辭了,蔣經國因有公事沒有吃飯就先走了。入席用的大圓桌子可以坐十二個人,父親、母親、吳輝生夫婦、袁守謙夫婦、蕭贊育夫婦、新郎新娘,我和伴娘坐在一桌,新郎和新娘的對面是主位,這個主位應該是我父親坐的,因為我父親資格最老,地位最高,但是吳輝生夫婦沒有讓座就先坐在主位上了。他們坐下來后,全桌沒有一個人說話了,這時吳輝生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大錯,后來匆匆忙忙吃了兩道菜,就離席了。臺灣軍官階級觀點如此之嚴格,是對是錯,難以判斷,如果軍隊的長官、下屬打成一片,這樣的軍隊是否更能致勝,我不得而知。階級觀念過于濃厚,固然有利于軍令的下達和施行,但不利于長官和下屬間的溝通,我覺得這一點有待商榷。
1968年,我出國后,曾經和很多從臺灣來的朋友們談對中國乃至世界形勢的看法,我發(fā)現(xiàn)幾乎所有從臺灣來的人和我的觀點格格不入。我們都是在臺灣受的教育,為什么我的想法和他們的卻大相徑庭呢?原因大概是從1949年一直到1988年蔣經國去世,臺灣和大陸的消息基本是隔絕狀態(tài),臺灣對大陸的報道也都是負面的,臺灣在政治方面推崇美國的制度,也學習美國,對中國大陸所從事的建設,人民生活改善所做的努力從不報道,臺灣人民對這些一無所知。如果說中國的政策發(fā)生一些失誤,臺灣必定是夸大其詞,抹黑造謠,而我為什么能夠在對大陸問題的觀點上,和大多數(shù)臺灣人不一樣呢?這都是父親對我的影響造成的。我父親很早就奉蔣介石的指示從事研究蘇聯(lián)、中國共產黨的問題并想出對策,我家還有一個非常大的收音機,在后院里又加了一個很大的天線,用以接收蘇聯(lián)廣播,是“總統(tǒng)府”為我父親研究蘇聯(lián)問題特別安裝的。家里有所有中國共產黨的書籍、雜志、期刊,報紙,只要發(fā)行出來的,通通都有。我父親也從不禁止我去翻閱這些書報雜志。在我印象中,我從初二到高三這五年中,我花在看這些共產黨雜志上的時間比我花在看學??颇可系臅r間要多得多,所以當我們同學被臺灣方面各種不切實的宣傳所迷惑時,我的想法和看法是開明和開放的,因為我看到了臺灣和大陸的優(yōu)點和缺點,并知道大陸當時在重工業(yè)和國防工業(yè)從事大規(guī)模的建設,修鐵路、橋梁、水利工程、電力工程、發(fā)電站、發(fā)電廠。由此我得出并判斷大陸必定會走向富強的結論。
1971年,我從美國拿到建筑碩士學位回到臺灣,在臺灣住了三個月。有一天,我和我父親聊天,那時中國在進行“文化大革命”,父親表示“文化大革命”的搞法和大陸現(xiàn)行的制度是不能讓中國富起來的,我就說中國的高層都是很有見識的人,一個制度和方法行不通,難道他們不會改變嗎?我父親就說:“如果鄧小平出來,就會有所不同?!爆F(xiàn)在回憶起來,我不得不佩服父親的先見之明。
大概是1967年,父親任“行政院政務委員”,孫運璇任“交通部部長”,他們一起參觀了基隆的造船廠,我也陪他去了。我聽到我父親向孫運璇提出了三條會對未來航運業(yè)有很大幫助的建議,孫運璇點頭稱是。
大約半年后,有一天報紙上的頭版寫了“行政院”對孫運璇“部長”發(fā)出的因他對航運業(yè)所做貢獻的褒獎令,褒獎的原因正是我父親對孫提的三個建議的實施。我就心想父親為了國家,并不介意功勞歸了別人。
父親的原配妻子是李憐影女士,她為父親生了大哥正平、大姐妙文及二姐小文三個子女。1940年父親的前妻李憐影以及愛女小文得了痢疾,相繼病逝,過了兩年后,蕭贊育和唐縱見我父親中饋乏人,就想給他找一個內助。我母親湖南大學畢業(yè)后,由于當時正值抗日戰(zhàn)爭,就回到家鄉(xiāng)新化居住了幾年,在新化時,有人給我母親介紹當?shù)氐呢斨骱偷刂?,母親都沒有看上,到了二十七歲還沒有出嫁,母親是外祖父的長女,也是第一個孩子,所以外祖父非常疼愛母親,外祖父方鼎英親自把母親帶到重慶,一方面給她找一份工作,另一方面也想給母親找一個婚姻對象。后來母親任職于“三民主義青年團”,通過蕭贊育和唐縱的介紹認識了父親,不要嫁給財主的母親卻對我父親一見鐘情,母親比父親小十六歲,母親很敬重父親,父親也很愛護母親,他們是在1943年結婚的。在我印象中,他們從來沒有吵過架,母親堪稱父親的賢內助。母親后來生下了兩個兒子,二哥允平和我。我從小到大,母親對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贊美父親的人品和學識的話。
1971年11月,我離臺返美,父親曾希望我留在臺灣,我當時因為美國求職工資待遇更高,也不希望留在臺灣看到兩岸敵對的狀態(tài),我就跟我父親說:“我寧可到國外做個愛國華僑?!蔽遗R行時,父親含淚相送,對我說:“你自己以后多保重啊?!焙髞砦业搅嗣绹ぷ?,父親于第二年5月10日去世,我趕回來時父親已經入殮,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我至今仍感到遺憾,但是我有父親年輕時英姿煥發(fā)的照片,父親在我心中的形象永遠是英姿颯爽的。父親去世時,何應欽擔任治喪委員會主任委員,儀式在臺北市極樂殯儀館最大的景行廳舉行,來悼念的親友達3000人之多,蔣“總統(tǒng)”由于身體不適,由蔣經國代表他前來致悼。父親墓園占地約180平方米。墓園現(xiàn)在屬于陽明山國家公園,風景非常優(yōu)美。蔣“總統(tǒng)”頒發(fā)了一塊匾額,上書“志業(yè)遺徽”,“副總統(tǒng)”嚴家淦也頒贈匾額,上書“愴懷茂跡”,并有故鄉(xiāng)湖南鄉(xiāng)親樹立了兩個石碑,上書“黃埔英豪,長眠寶島;洞庭風雨,永吊君山”。 并且前面有袁守謙先生親筆書寫的墓志銘。下葬時,“總統(tǒng)府”的儀仗隊對天鳴槍,備極哀榮。
父親剛去世,袁守謙伯伯聞訊就趕到醫(yī)院,對我父親的遺體大聲喊道:“君山兄啊”,然后就嚎啕大哭起來,后來我聽母親說她開始只是流淚,沒有痛哭,看到袁伯伯那樣,也忍不住大哭起來。袁守謙伯伯之所以那么難過,因為他和我父親有很長時間的共事關系。長久以來,我父親如果是正職,他就是副職,我父親在臺任“交通部長”時,曾在北投創(chuàng)辦交通干部講習會,為臺灣的交通建設和管理培養(yǎng)了很多人才。我父親離職后,袁伯伯擔任了下一任的“交通部長”。后來報紙報道說臺灣所有交通建設的規(guī)章制度都是我父親制定的,袁伯伯只是蕭規(guī)曹隨而已。袁伯伯做國防研究院的主任時,又特別聘請我父親去作講座。
1977年,我母親二度赴美,決心移民美國,直到去世,母親也沒回過臺灣。她離開臺灣之前,曾電話告知袁伯伯、袁伯母,袁伯伯邀請母親、我、蕭贊育夫婦、鄧文儀夫婦、劉詠垚夫婦和唐縱夫婦共進晚餐,以此來送別母親。晚餐后,袁伯伯拿出很久之前父親寫的對聯(lián),共六副,寫字時是在大陸,當時父親是正職,袁伯伯是副職,父親交給袁伯伯的。這是父親公務之余閑暇時寫的,都沒有落款,以備有朋友來求字,直接落款就可以送人了。袁伯伯就親筆寫上“君山兄的遺墨”,并在對聯(lián)的后面簽字蓋章以此證明這是父親的字,并把這些對聯(lián)裱好后送給了我。這些對聯(lián)不僅有我父親的字,還有袁伯伯的字,很珍貴啊。袁伯伯還親手寫了王維的一首詩送給我,詩的內容是:“際曉投巴峽,余春憶帝京。晴江一女浣,朝日眾雞鳴。水國舟中市,山橋樹杪行。登高萬井出,眺迴二流明。人作殊方語,鶯為故國聲。賴多山水趣,稍解別離情?!?/p>
袁伯伯對父親的這些對聯(lián)保存這么完好,可以看出他對我父親的尊敬,使我銘感五內啊。
(全文續(xù)完)
特約編輯 殷之俊/責任編輯 沈飛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