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莊

玻 璃 〔外一首〕

李 莊

命運躲在暗處

它手中攥著石塊

冷不防——哐的一聲——破碎

更多的時候卻悄無聲息

你與人寒暄，微笑

玻璃無聲炸裂。鋒利

真正的疼痛在回憶時開始

一遍遍溫習的同時

你還牽掛著新的功課

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完整

沒有什么東西可以不繼續(xù)破碎

包括看見的故鄉(xiāng)和看不見的靈魂

惟有命運完美

它手中的石塊從不滴血

一次次絕對的打擊，不差毫厘

早年的淚水、憂傷、月光

晚年的白發(fā)、骨頭、精神

趨向于透明，透明的玻璃

命運也像你一樣老了

夕陽夕照，你看見

破碎的玻璃萬花筒般絢爛

哦，這惟一的玻璃

這被命運青睞的玻璃

還破碎得不夠，破碎得不夠

蝴蝶標本

惟有花朵

能說出蝴蝶的美

而此時是冬天

蝴蝶靜止在玻璃盒中

她翅膀上有潔白的斑點

窗外正在飛舞的雪花

所以，你不能說

這朵會飛的花已休息

可是，花園遙遠

山水在記憶中清秀

哦，活于一瞬

卻收藏了四季

蝴蝶擁有存在的密碼

這讓自大的詩人暗自慚愧

而貫穿蝴蝶的那枚鋼針

在觀者的身體里開始了刺痛

以上均選自《山東詩人60家》 （上卷），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15年4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