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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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當代文學的學科關系對當代文學史寫作的影響
吳晶晶
【摘 要】當代文學史的寫作作為當代文學學科的構建因素,現(xiàn)代文學與當代文學的學科關系必然會影響當代文學史的編纂,本文試從三個時間階段學科關系的不同對文學史編纂所產生的影響,試圖通過對現(xiàn)代文學與當代文學的學科關系對文學史的影響的認識來深化中國當代文學史的研究。
【關鍵詞】現(xiàn)代文學 當代文學 學科 當代文學史
“當代文學”。這種劃分具有很強烈的意識形態(tài)色彩,或者從根本上說,這種轉變就是依以第一次文代會的召開為界,文學史家將中國新文學劃分為“現(xiàn)代文學”與靠政治力量促成的。而在轉變的過程中,新文學的性質,發(fā)展方向,主導力量以及創(chuàng)作的標準都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其中,當代文學學科的建構就是一個重要的方面和努力的方向。而要完成建構當代文學的學科的歷史任務的前提,則是要考慮當代文學和現(xiàn)代文學的學科關系。中國當代文學史的編纂作為當代文學學科構建的重要一環(huán),當代文學和現(xiàn)代文學的學科關系的不同認識勢必會影響中國當代文學史的寫作。在此擬從20世紀五十至七十年代、八十年代以及九十年代出版的有代表的當代文學史為例,從不同時期文學史寫作的資源、規(guī)范,以及顯現(xiàn)出的歷史局限等方面不同來談當代文學史的編纂問題,試圖通過對現(xiàn)代文學與當代文學的學科關系對文學史的影響的認識來深化中國當代文學史的研究。
新中國的成立奠定了社會主義經濟基礎,人民成為了國家的主人。中國歷史語境發(fā)生了深刻變化,置身于政治經濟均發(fā)生了深刻變化的歷史語境之下的中國文學性質也會隨之發(fā)生顯著地變化。與現(xiàn)代文學強調救亡與啟蒙不同,當代文學顯示出很明顯的人民的文學的特征。受人民的文學的價值規(guī)制,當代文學也就具有了鮮明的政治特征。這種鮮明的政治特征也在現(xiàn)代文學和當代文學的學科關系上有所體現(xiàn)。當代文學作為一個學科,也鮮明地體現(xiàn)著這一特征。當代文學雖然到了50年代后期文學研究機構和大學編寫的文學史著作中才屢有提及,并作為與現(xiàn)代文學相區(qū)別的新時期的文學姿態(tài)而得到認可,但其實,當代文學作為一個學科的構建的時間要早得多,甚至自四十年代已經做出準備。而這種準備是以通過對現(xiàn)代文學進行權威審視進而相區(qū)的較高姿態(tài)來完成的。三四十年代之交,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論》等一系列著作建立了一種將政治社會進程與文學進程直接聯(lián)系,以文學的社會政治性質作為依據(jù)的文學分期框架。①按照這種邏輯,建國以來的文學與五四以來的新文學有著本質的區(qū)別,而且是更高階段的文學。華中師范大學于1959年編著的《中國當代文學史史稿》是第一部以“當代文學史”命名的文學史著作,隨后的如山東人民出版社1960年出版的《中國當代文學》學史(1949-1959)》文學史著作中,“當代文學史”成為一個有時間規(guī)定的概念,被用來對之前十年的文學狀況做出回顧,這些文學史都采用了集體編著的形式,(這種形式也被后來的文學史家借鑒)這種形式所代表的是一種集體話語的書寫,因多人共同編著而減少了個人化色彩,以確保文學史的強烈的政治訴求。當代文學對現(xiàn)代文學的學科壓制或體現(xiàn)出的優(yōu)勢對文學史的編寫有著重要影響。在王瑤先生的《中國新文學史稿》和嚴家炎、唐弢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中體現(xiàn)的十分明顯,他們認為現(xiàn)代文學有種種缺點,現(xiàn)代文學史中的六大家如老舍、茅盾、曹禺在當代文學史的敘述之中都以一種批判的眼光去審視,當代文學是更先進,更高級的上升的產物,通過抑往揚今,先破后立來樹立當代文學學科的地位。由于這種抑揚思維,文學史寫作中所采用的敘述資源是承接著解放區(qū)的左翼文學,無論從對民族形式的進一步探討,還是對思想的純潔性有更高的要求,都體現(xiàn)了這一時期的文學史敘述是左翼文學史的延續(xù)。王瑤《中國新文學史稿》雖已經是以建立當代文學學科的背景下完成的,擔在左翼思想要求越來越純凈的時候,也受到了批判,1958年,他在《〈中國新文學史稿〉的自我批判》中說:我錯誤地肯定了許多反動的作品,把毒草當作香花,起了很壞的影響。胡風分子的作品,我大都是加以肯定的,還特別立了一節(jié)談《七月詩叢》,究竟我肯定這些作品的什么東西呢?翻開我的書,不外是“情感豐富”之類的詞句,而脫離了作品的思想內容和政治傾向。”②
歷時十年的文化大革命以粉碎“四人幫”為標志而結束,中國當代文學跟隨中國社會一道步入了新時期。由于對文革時專制暴力的憎惡以及嚴重受創(chuàng)的悲慘記憶,新時期文學對自由的創(chuàng)作氛圍的極大關注和向往,通過撥亂反正和正本清源,開始了對已經走過的四十年的當代文學史進行重新審視。其中,對撥亂反正有兩種觀點,一是主張回到建國后的十七年文學,認為這是左翼文學的正宗,另一方則極力擺脫左翼文學或工農兵文學,主張回到新文學時期。實際上,這是對文學的話語資源的確證,中國新文學的發(fā)展一直都是以推翻前一時期的話語資源而建立新的話語資源:五四新文學是建立在推翻傳統(tǒng)的古典文學的基礎上建立的,當代文學是以推翻啟蒙文學的話語資源建立的,而新時期文學又是以推翻左翼文學的話語資源而建立的。而這推翻本學科賴以建立的話語資源的同時,也給當代文學學科帶來了深刻的危機。現(xiàn)代文學對當代文學有強大的優(yōu)勢和壓力,這種壓力對文學史的寫作有巨大的影響。(1)重寫文學史的潮流。正如前文所講,八十年代出于政治上撥亂反正的需要,以及對之前左翼文學史的質疑,促使八十年代的文學史家對二三十年代的革命文學,左翼文學,四十年代的解放區(qū)文學和當代五十至七十年代的文學的地位進行重評,發(fā)掘提升在當代受到忽視的作家如沈從文、張愛玲等,將現(xiàn)代文學的地位置于當代文學之上。夏志清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被認為是構成中國大陸八十年代以來“重寫文學史”的最重要的動力,在重寫文學史的實踐上有明顯的規(guī)范意義。在這部文學史中,夏志清對沈從文,張愛玲等被埋沒的作家進行重新發(fā)掘,給予很高評價。在文學史觀念上,夏志清試圖從文學的外部研究轉到對文學的內部研求,擺脫文學的政治框架的束縛,追求純文學的目標。(2)八十年代,當代文學的合法性受到質疑。進入新時期文學后,推翻了當代文學學科賴以建立的左翼話語資源,這本身就是對自身存在性的一種推翻,但新時期文學要獲得“發(fā)展”,不得不忍痛做出這場割裂,但與此隨之而來的必然是對當代文學的合法性的質疑。八十年代以來,當代文學的名稱、歸屬,以及當代文學的闡釋價值的可能性都受到廣泛的質疑和討論。當代文學是從現(xiàn)代文學中分離出來的,其始終處在一個開放的過程中,當代文學是一個流動性的概念,當前的文學可以叫當代文學,那么二十年之后的文學是否可以叫作當代文學?另外,如果說古代文學,現(xiàn)代文學已經可以留出足夠的空間對其以歷史的眼光去審視,那么當代文學則缺少這種自信。由于這些質疑的存在,反映在文學史上則體現(xiàn)出來一系列問題,張頤武在《天津社會科學》1995年第2期上發(fā)表的文章《當代中國文學研究:在轉型中》他認為中國當代文學研究被限定在‘現(xiàn)狀”研究,而忽略了“史“的研究的原閱,是“現(xiàn)代文學”對“當代文學”的巨大的學科優(yōu)勢造成的。這也造成了當代文學研究重視文學批評的共時研究而缺乏對文學史的研究。
九十年代以來,更多的文學史家從現(xiàn)代文學與當代文學的學科關系上,尋求新的嘗試,來確立當代文學的學科規(guī)范。如黃子平、陳平原和錢理群都提出了“二十世紀中國文學”的概念,試圖將現(xiàn)代文學與當代文學的研究格局加以打通,將二十世紀中國文學作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在這樣的背景下,九十年代的文學史轉向文學自身,突出編纂者的個人話語色彩,繼續(xù)發(fā)掘之前未受到重視的作家和作品,文學史研究走向了關注文學自身,關注文學的發(fā)展規(guī)律的道路上來,其中洪子誠的《中國當代文學史》和陳思和主編的《中國當代文學史教程》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中國當代文學史編纂始終受到了現(xiàn)代文學和當代文學的學科關系的影響,對學科關系認識的深化推動了文學史研究的發(fā)展,繼續(xù)以史的角度對當代文學的發(fā)展做出理性的審視,加強文學史的研究,改變當前重共時研究輕歷時研究的局面。
注釋:
①《中國當代文學史》,北京:北京大學版社,2007年,第2頁.
②《王瑤文集》第7卷[M].太原:北岳文藝出版社,1995. 第557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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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洪子誠.中國當代文學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3]黃子平.陳平原,錢理群.論二十世紀中國文學[J]文學評論,1985(5):3.
[4]陳思和.中國當代文學史教程[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9.
[5]洪子誠.問題與方法,中國當代文學史研究講稿[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6]程光煒.當代文學學科的認同與反思[J].文藝研究2007(5):08
作者簡介:吳晶晶(1992-),山西祁縣人,碩士在讀,杭州師范大學人文學院,研究方向:現(xiàn)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