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智
從綜合實力來說,宋朝雖然不及漢唐,但卻是一個經濟最繁榮、文化最昌盛、科技最發(fā)達的朝代。于是,當有人被問道,你如果是一個古人,你愿意生活在哪一個朝代?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宋朝。
但是,如果你生活在宋朝,最好不要做一個士人。因為宋朝雖然在經濟上優(yōu)待士人,但同時對士人加強思想的控制,使得不少文人墨客、詩人詞客都有過牢獄之災。蘇東坡的“烏臺詩案”就是所謂“文字獄”的著名案例。所謂“文字獄”,就是文人詩文中因不當文字而引發(fā)的案件。所謂“烏臺”,就是御史臺,蘇東坡曾因所謂“作詩謗訕朝廷”被關押在“舉動觸四壁”的狹小死牢長達4個月之久。
宋神宗元豐二年,蘇軾奉命移知湖州。他剛一到任,其政敵何大正就上表彈劾,說蘇軾“愚弄朝廷,妄自尊大,宣傳中外,孰不驚嘆”。還說“一有水旱之災,盜賊之變,軾必倡言,歸咎新法,唯恐不甚。今更明上章疏,肆為詆消,無所忌憚矣!”另有御史舒亶,廣閱蘇軾詩詞文章,摘句誣陷,羅織成罪,必欲將蘇軾置之死地而后快。又有御史中丞李定上書指控蘇軾“可廢之罪四”,主張將其處以極刑。
好在當時的皇帝宋神宗并不偏聽偏信,據王定國《聞見近錄》記載:“神宗獨憐之,以黃州團練副使安置?!币簿褪钦f貶蘇軾到黃州任團練副使。
蘇軾的一生,屢遭文字之禍,其原因自然是一些小人尋章摘句,羅織罪名,他們是想由此而獲得升遷。其實,這種齷齪的勾當,與《水滸傳》里描寫的到相國寺里偷菜的那群“潑皮”的劣跡并無本質的區(qū)別。二者都想以令人不齒的手段而獲得眼前的利益。而蘇軾之禍的根本原因,還是在于朝廷對文人的思想控制。文人自然可以寫詩填詞,撰文作賦,但絕不可觸動皇朝的權威與統(tǒng)治,否則,則不惜大加彈壓,以至于處以極刑。這就催生了一批以誣陷為己任的無恥小人和大量的“文字獄”。在這一點上,宋朝就不如思想開放、政治清明的大唐。宋朝之后,明清的“文字獄”更是此起彼伏。在清代,有人曾經因為“清風不識字,何須亂翻書”這兩句詩而被砍頭,因為據說這是諷刺大清王朝沒有文化。
蘇軾晚年被貶惠州時,又寫《縱筆》一詩:
白頭蕭散滿霜風,小閣藤床寄病容。
報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輕打五更鐘。
從詩中看到,雖然屢遭打擊,蘇軾并不在意,依然過著一種輕松愜意的生活。正因為如此,正因為他博大的胸襟,蘇軾才能在詩詞歌賦文以及許多藝術領域大展雄才,多有創(chuàng)造,給后世留下太多的文藝精品??梢哉f,如果稍遇打擊,便一蹶不振,那就不是蘇軾了。
也正是上述那首詩,雖說并無反對朝廷之嫌,卻被認為是毫無悔罪的表現。于是宰相章惇又把蘇軾貶到天涯海角的瓊州,也就是如今的海南。這應是蘇軾的最后一處貶地。幾年之后,朝廷召他回京,他便死于北返的途中。
蘇軾的多次被貶,還在于其思想的純凈和人格的高尚。從政治理念上來說,他與改革派王安石對立,與保守派司馬光接近。于是,王安石貶抑他。到了司馬光當政,召他回到京城,他卻認為,王安石的某些政策值得肯定,并與司馬光發(fā)生嚴重的沖突,甚至大罵“司馬牛!司馬牛!”于是,又得罪了保守派,司馬光也貶抑他。但他始終與自己的政敵王安石保持著深厚的友誼。他并不拉幫結派,堅持并敢于發(fā)表獨立的思想,這是蘇軾的可貴之處,這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說“臟唐”
當我還是個小學生的時候,我對母親說,中國歷史上的朝代有“唐宋元明清”。母親笑了笑,不經意地說了一句:“臟唐爛宋?!倍缶兔λ幕钣嬋チ?。
我不知道母親所說的那四個字的確切意思,但我朦朧地感到:唐朝很臟,宋朝很爛。
到了中學開設歷史課,我了解到,唐朝是中國歷史上一個偉大的王朝,它與漢朝并稱為“強漢盛唐”或“漢唐氣象”。我沒有發(fā)現唐朝“臟”在哪里。后來,讀的書多了,我才終于發(fā)現,唐朝確實很“臟”。這不是指環(huán)境衛(wèi)生方面的“臟”,而是指倫理關系方面的“臟”。
唐高祖李淵的太子李建成好色,趨炎附勢的大臣們便搜尋許多絕色女子送至太子宮。而太子并不滿足,卻對高祖的張、尹二妃十分傾心,他就趁高祖外出巡狩之機與二妃私通。這等于奸淫了他父親的女人。李建成仗恃著太子的地位隨意淫樂,宮女之中凡是令他中意的一個也未曾逃過。
李世民射殺了其兄李建成和其弟李元吉之后,迅速登上了皇帝的寶座,是為太宗。他對宮中女人中一個叫武元曌的特別在意,并賜名“武媚娘”。此人就是武則天,成了太宗心愛的女人。此時的太子李治借為皇帝“侍藥”的機會與武媚娘通奸。太宗逝世后,李治登基,是為高宗。他把其父的“武媚娘”改封為“武昭儀”,于是,其父心愛的女人順理成章地成了他自己心愛的女人。李治所為,與其伯父李建成,并無二致。
到了唐玄宗李隆基,開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他封蜀州司戶楊玄琰之女楊玉環(huán)為皇子李清的正妃。但他后來一旦見到容貌絕倫的楊氏,便神魂顛倒,不能自已,于是生出非分之想并付諸實踐。他先下旨命楊玉環(huán)出家做道士,法號“太真”,而后接回自己宮中,成了自己的“貴妃”。楊玉環(huán)肌體豐滿,氣質高貴,光焰照人,性情聰慧,而且通曉樂舞,很快贏得了玄宗的“專寵”,以至于“六宮粉黛無顏色”。李楊之間的關系,就由“翁媳”一下子變成了“夫妻”。那個倒霉的皇子不知作何感想?好在他的美女多得是,就讓父親一碼吧。李隆基的手法與李治頗為相似,他是命楊玉環(huán)先做道士,李治是命武媚娘先做尼姑,都是先有一個過渡,而后迫不及待地將他人的美人兒攬入自己懷中。所不同的是,李治是占有了父親的心愛,而李隆基則是奪取了兒子的女人。
人模狗樣的高高在上的那些大唐的帝王們,衣著華麗,談吐高雅,開口“仁義道德”,閉口“敬父憐子”,誰知,背地里以至于公開地盡干著這種骯臟的“亂倫”勾當。這不是一種絕妙的諷刺嗎?這種“亂倫”,大概現今還保存在當代非洲原始部落的“群婚”習俗中。而中國,幾千年前就自稱為“文明”古國了。所謂“文明”,也應包括性關系和婚俗的進步。而我,卻看到那些黃袍加身的大唐帝王們與非洲草原上的發(fā)情的雄獸沒有太大的差異。
美貌的魅力竟是如此強大,它能使父子共用一個女人。大唐的帝王們可悲地延續(xù)著這種傳統(tǒng),這正是“臟唐”之“臟”。當然,這種“臟”實際上并不限于唐一代,在它前后的朝代里也屢屢泛濫。
嗚呼!大唐,真的“很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