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興華

散文詩研究

散文詩的滿隴桂雨

桂興華

又一次走進一大會址“興業(yè)里”。一扇門，一對锃亮的門環(huán)，才使我集中了思路。找到大題材的切入點，非常關鍵。刪去那些“大詞”?！按笤~”誰都寫得出?！按笤~”是白開水?！按笤~”沒有個人色彩。

楊子榮的媽媽宋學芝，至死不知道《智取威虎山》主角的故事就取材于她的兒子。這是一個痛點。人之痛，家之痛，時代之痛。被我緊緊扣住了。2016年6月28日晚上，東方藝術中心歌劇廳，我的朗誦詩專場，梁波羅朗誦的這首詩的反響最強烈。全場在嘆息。吹嗩吶的演員說：“打虎上山，從來沒有今天這樣激動！”散場的時候，很多觀眾還在議論這個節(jié)目。電視轉播以后，熱點依然是這首詩。評論家說：“這首詩的悲劇成分被充分釋放了”。我當初在牡丹江市，山東牟平縣采訪時，就預感到這首詩會引起共鳴。我這個“歌德派”不空洞，與許多人的概念完全不同。我歌應該歌的，恨應該恨的。

2015年，為紀念抗戰(zhàn)勝利70周年而作。那天，那片蘆葦蕩從網(wǎng)上覆蓋到我們排隊參觀的門票里來了。導游一句：“阿慶嫂不是一個人”啟發(fā)了我。阿慶嫂這個形象集合了許多英雄。我找到了切入點。我喜歡到實地采風，因為那里會有不一般的云。但是，報告體散文詩很難寫。我在三面環(huán)海的煙臺山下，面對著黃海、渤海，如果寫上：“山東第一個開埠通商口岸，并且入選十四個沿海開放城市”，那就不是詩了。我當過記者，詩人需要記者的敏感，但不宜用記者的文體。有些具體的“百萬釀造著美味的煙臺人”、“有實力的這座烽火臺不怕興風作浪”，都被我刪去了。至于那“一張張觀光券”，也沒有個性。為何一走上養(yǎng)馬島，就覺得有詩？因為馬不但蹲在傳說中。構思與現(xiàn)實一掛鉤，立意即刻奔出。上世紀六十年代，在遵義農田“坡改梯”中，發(fā)現(xiàn)了五顆紅軍戰(zhàn)士頭顱殘骸。這五顆頭顱、萬畝花海，放在一起寫，就有力量了。

一雙有些模糊的眼睛，仿佛被一層薄霧擋住了。姑娘只漫步在自己微微醉的沉浸中。是什么讓她有些羞澀，又有些樂意？我，有過讓她這樣的時刻嗎？這是一種敏感。當時產(chǎn)生了這樣的聯(lián)想。時過境遷，今天我就寫不出了?？膳碌耐瞬桨?。頭發(fā)花白的我，怎么擁抱飽滿的時代？年齡的差距，心靈的沖擊，心態(tài)要不斷有轉折。情真，是第一位。

單純，集中，就一下照亮了主題。老夫婦走在我的前面。聚焦在他們握著的手上，才有了構思。角度是法寶。對比，才可能深刻。也被稱作：張力。怎么敘事？是個大難題。只有在大跳躍中捉住關鍵詞。詩描寫實景，不會出色。而要物色能包含哲理的形象。沒有新的意象，成不了詩。那個山腳下的臺階，有人說是否寫托兒所阿姨、媽媽？那個跌倒的冠軍，有人說是否指某個犯錯誤的干部？我都啞然失笑：“像”。

此刻，雨已停。該把傘放在哪？也許，會從此撂在一邊，甚至塞進墻角。擬人呢？有回味。纏綿的一景難忘。換一下人稱，也是個好辦法，因為抒情更直接。

旅游途中，常寫隨感。先草草涂在桌邊的餐巾紙上，回上海以后慢慢整理。但具體寫在何地，卻忘了。說明：如果不在當時即興而發(fā)，可能就沒有此篇了。詩人，重感受。不像畫家，記住的是實景實人。

如果沒找到“新能源車充電站”這個點，我就不參加“新能源”征文。因為這個點，有時代特色，又切題。怎么卒章顯志？怎么在結尾異峰突起？這是我一貫追求的。文學家的哲學往往比文學好。心，動了一下，詩就來了。導火線一燃，詩眼就亮了。從理念出發(fā)，不是不可以入詩。但對此篇中的形象要求更高。形象如果不鮮明、不生動，肯定味同嚼蠟。說出哲理，需要找到隱藏在表象中的“密碼”。2016，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