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衛(wèi)權

從設計批評主體的不同看設計批評的發(fā)展

○席衛(wèi)權

藝術設計活動及其產品、現(xiàn)象等一般被簡稱為“設計”，今天的生活如此絢麗多姿，“設計”可謂功不可沒。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國家形象，各種設計無處不在，現(xiàn)代生活離不開現(xiàn)代設計。隨之設計所包含的功能、形式、理念以及藝術、文化因素等常被人們討論和評價，其中一些評論經過適當?shù)膫鞑ネ緩郊纯杀粴w之于對藝術設計的批評范疇。設計強調藝術，但卻不同于美術館里的純藝術，設計造物基于“用”，關系到生活中的幾乎所有人，因而對關乎公眾的設計展開批評意義深遠。這種批評能夠對設計的創(chuàng)造、消費、發(fā)展起到引導、規(guī)范、調控和促進作用，最終改變我們的生活、影響我們的社會。這種批評在藝術設計的學術界逐步被重視，并冠以“設計批評”的概念，是指在相應文化環(huán)境中，秉承一定價值觀念，運用一定的理論和方式，針對設計活動、現(xiàn)象，及相關意義等所作的分析、評價、闡釋和論述。隨著現(xiàn)代社會進程的加劇，在公眾討論的語境中設計批評的涵義趨向廣義和泛化，基于約定俗成的語境，設計與生活、文化、經濟、藝術、科技和社會環(huán)境等方面的關系均被討論，受到社會各界關注。在借由報紙、電視、雜志和網絡等媒體進行的各種設計批評活動中，無論自發(fā)還是有意，來源廣泛的批評文論出自不同的批評主體。

對設計批評主體的分類闡釋，應圍繞以設計實踐為中心的對應關系方來開展。如以設計行為和產品為關系紐帶的直接的“當事人”，包括設計師與客戶（甲方）、用戶、營銷方等；間接的關系方，包括公眾、官方、研究者和媒體等。在設計價值關系范疇中的你、我、他可以圍繞“批評”，構筑更緊密的聯(lián)系，各種矛盾的互動中，指正和揚棄并存，從而規(guī)避負價值的可能，尋找實現(xiàn)正價值的意義。其中公眾批評、官方批評、研究者批評等因與“當事方”的利益關系不同，雖各持角度，但一定程度上都更傾向于公允的態(tài)度，更愿意采取較為普世的價值標準，是相應時期設計批評，乃至設計文化良性發(fā)展的重要源動力。對這幾類設計批評主體加以剖析既有某種現(xiàn)實的社會性意義，也可以使得“我”或“我們”作為某一主體抱有一定自省。

一、公眾批評

公眾批評是指與設計活動直接相關方以外的群體或個人的批評。公眾概念涉及各階層、各類型、各區(qū)域和各利益團體的廣大民眾，不同群體的利益訴求不一、關注視角不同，公眾評價及判斷依據(jù)的價值標準和尺度也有差異。公眾批評反映最具廣泛性的“民意”，“民意”緊密聯(lián)系設計依存的日常社會生活，是對設計活動的即時反映，對設計活動的改善起到關鍵作用。如前一階段有關“過度包裝”“白色污染”“一次性筷子”等問題所形成的社會性關注和初步治理，均有公眾對環(huán)保和“綠色設計”等理念的響應和倡導之功。

當公眾批評僅以私下的口頭議論方式出現(xiàn)時，其影響范圍有限。在現(xiàn)代社會通常感受到的公眾輿論常常是由作為公眾代言人的媒體（包括網絡、雜志、報紙、廣播、電視、展館等機構及其編輯、記者、時事評論員等），與相關合作對象（包括自由撰稿人、文化名人、網絡寫手、廣告商和營銷商等）共同營造的。典型實例包括還包括2010年11月，依托深圳“設計之都”的地緣優(yōu)勢，深圳《晶報》推出了“設計批評”專欄，而《深圳特區(qū)報》《深圳商報》《深圳晚報》《深圳英文日報》、深圳廣播電臺、深圳電視臺等媒體也紛紛開設了設計專題欄目。另外，隨著網絡媒體的發(fā)展，一些藝術和設計網站所進行的設計研討具有同樣的批評性質，在視覺同盟、中國交互設計網、中國文藝網/評論、今日藝術網、Arting365/中國藝術設計聯(lián)盟、中國交互設計網等國內著名網絡平臺上的設計批評文論動態(tài)更新，涉及廣泛。大眾媒體的介入，更大范圍地擴展了“設計批評”的社會影響，促進了公眾性的廣泛參與。

這種意義上的公眾批評經常彰顯即時的、快速的社會影響力，而這種影響力又會因為公眾批評的關注度大小或所借由媒體的“焦點”意識強弱而程度不同。在擴大公眾批評的效應方面，無疑，作為代言人的各種背景的評論者、推介者和批評家會起到顯著的作用。正如批評學者圣伯夫所言：“批評家只不過是公眾的秘書，但他不是一個聽候指示的秘書，他每天早晨推測、整理和草擬所有人的思想?！雹亠@然，借助各種媒介支持的公眾代言人需要具有類似社會精英的某種睿智或“先見之明”，不過，這也反映出公眾批評的某種機制缺陷。代表大眾輿論的社會效應隱含著廣泛的利益關系，在以描述、引介、點評、鑒賞和“炒作”為特征的設計“時評”“新品追蹤”、潮流風尚、文娛廣告等媒體指引和推動下下，公眾可能會被誤導和利用。

公眾與設計活動和現(xiàn)象的聯(lián)系整體而言是間接的、潛在的或偶然性的。公眾對設計活動的了解、認知，多是建立在每一個個體經驗、情感的基礎上，其對設計作品及活動的判斷常是基于隨機的、有限的信息來源進行的，容易受到輿論和文化環(huán)境的影響制約。在某些具體情況下，會出現(xiàn)盲目性、片面性和情緒化等非理性特征。而這往往成為各種利益相關方“借題發(fā)揮”的空間。從設計營銷的角度出發(fā)，適當?shù)?、合理的宣傳是必要的，但那些刻意炒作、夸大其詞，以虛假信息誘導公眾的所謂“評議”則經常造成公眾評價中的負效應。

在設計批評的實踐活動中，作為公眾批評代言人的媒體機構及合作者，包括某些介入的利益團體，保持對公眾批評的尊重和倫理尺度，運用各種科學、合理的方式，秉持一種責任意識和基本的公允態(tài)度是必要的。近十幾年來國內有關設計的大事件不少，1999年上海市建設委員會發(fā)起評選“新中國50周年上海經典建筑”的活動，其評選采取了專家評委組與市民投票各占50%，然后綜合統(tǒng)計的形式。評選活動引起了高度的社會關注，投票結果顯示，某些民眾意見與專家組的意見達成一致（如“金茂大廈”獲評為第一名金獎）②，說明了公眾批評所具備的一定合理性。當然也有一些反例，如2008年奧運“中國印”標識、吉祥物“福娃”；2010年世博會“中國館”及其標識設計、相關營銷設計；以及更早的“央視大樓”（CCTV新總部大樓）都曾引起廣泛爭論，公眾評議以各種形式在媒體上傳播，部分激烈的觀點引起爭議，甚至被炒作，報紙、期刊登載的文章數(shù)以百計。其中評議分褒貶兩級，概覽之下發(fā)現(xiàn)“有趣”，褒獎與貶斥似互不相關，各說各話，表揚者不吝溢美之詞，指責者批判其一無是處，期間情緒大于說理的例證不勝枚舉。僅以庫哈斯設計的“央視大樓”為例，最初的媒體介紹、稱贊曾使庫哈斯一度感覺良好，但他絕沒有想到后來會出現(xiàn)“群情激憤”的輿論轉向。從形態(tài)視角引發(fā)的“屈膝者”和“交媾”聯(lián)想激怒了部分當今“文士”，被上綱上線的“歪門”“挑釁”“羞辱”和“寓意不良”等申訴與民族主義情緒連接發(fā)酵后，公允與容納不在，逐漸遠離了批評的初衷。③

當公眾批評呈現(xiàn)理性的價值判斷和公允的導向時，公眾批評呈現(xiàn)積極的正效應，反之，則容易成為一種集體無意識的大眾情緒宣泄方式，甚至成為被一些利益集團利用的工具。不過，以歷史的眼光來看待公眾批評的意義，應該肯定公眾批評的正效應，那些誤導公眾的行為和現(xiàn)象只能獲得暫時的、短期的實效。虛假廣告和對公眾不負責任的“設計”可能得一時之快，長遠來看，只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為自身的拙劣做了注腳。公眾批評具有整體方面的調整機制，一些不客觀、不全面的的批評，通過社會各方的監(jiān)督、信息的綜合，經過時間和實踐的檢驗，以及更多相關批評家和專業(yè)人士的介入等方式，最終的公眾批評會經歷一個不斷校正的過程，還原某種廣泛的和一般的“真實”。

二、官方批評

“官方”是設計批評主體中的特殊一類，包括政府行政部門及其代言人、壟斷性質的組織機構和部分大型企事業(yè)單位或集團的決策部門等，是公權力的代表。有時“官方”還充任某些重大設計活動中的當事方，或其后臺支持者，身份含混。官方批評有行政、管理、經濟和宣傳等方面的“資源”支撐，往往掌握著有關“批評”（或判斷）的優(yōu)勢話語權。由于官方批評的這種強勢，有可能形成對設計活動的強力限制和干預，要求設計活動被迫適應，所以容易造成設計師的畏懼和反感。

古往今來的官方評價都帶有權利色彩，存在專斷和武斷的可能。代表國家意志的官方主體在有關設計的態(tài)度中，并非單以設計本身為價值關系的依據(jù)，而是要考量政治、經濟、文化等諸多國家利益的綜合訴求，意識形態(tài)、政治需求常被置于首位。如中國西漢時期未央宮的建造，其設計主旨便不是由實際需求和民生凋敝、國力不彰等客觀條件出發(fā)，而要強調“且夫天子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史記卷八·高祖本紀》）”。還有前蘇聯(lián)建國初期、德國納粹時期的一些建筑中“新古典主義”風格的泛濫，也都是意識形態(tài)的“符號”化表現(xiàn)，而非是基于時代和建筑本身發(fā)展的“自然”需要。另外，官方主體還有各種層級，具體到各級的政府行政部門和企事業(yè)集團的行政管理機構，其對設計的評價態(tài)度有時會受到“個人意志”影響，或從局部和團體利益出發(fā)，難免局限，出現(xiàn)一些非理性判斷和失誤。比如，曾經有一段時間在中國的二三線城市，“爭相比闊”的場館建設、廣場建設、辦公樓建設等項目中，就隱含著這種被個人和團體利益代表了的所謂“官方”態(tài)度。

官方批評確實存在一些“體制”上的問題，但不能以此否定官方批評的全部意義和作為總體概念存在的正效應。以往經驗中一些被權利武斷的官方批評，實際上并不能代表今天社會發(fā)展，民主機制和作風改善的基本狀況。經濟文化變革正深刻地影響著官方批評的方式和態(tài)度，越來越多的人能夠認識到這樣一種情況，即：“官方批評給社會帶來的巨大影響力常常是把雙刃劍，它擁有設計師與批評家所夢寐以求的批評分貝，但稍有不慎，意識形態(tài)的驅動力就將把設計拖出正常的發(fā)展軌跡?！雹苋藗冺氁曔@種批評展現(xiàn)的效力，并在實踐中尋求與這一主體批評的良性互動。

同時也要看到官方批評通常代表特定歷史時期的意識形態(tài)、社會文化的主流，擁有超越“設計”的多維度視野，居于“上流”的社會層次，以及追求“卓越”的價值實現(xiàn)動機。因而，如果是由開明的、懂行的和具有開拓精神的官方意見作支持，那么這種批評就能發(fā)揮一般主體批評達不到的效率和效應。例如1851年英國舉辦的第一屆國際工業(yè)博覽會就是典型的官方批評做主導，并取得驕人成績的一次設計史上的盛事。此次博覽會由英國藝術學會倡議，目的是為了向世界展示英國工業(yè)革命的成就，改善公眾的審美情趣，制止設計中對舊風格的的無節(jié)制地模仿。在展會期間，維多利亞女王和阿爾伯特親王親自擔任組委會主席，包括展會評審團對入選展品的審查批評；主辦機構的批評，各國政府的評論和報告等，通過報紙等媒體的傳播，與廣大的民眾評議相互動，引發(fā)了人們對社會轉型中工業(yè)設計發(fā)展的深切關注，產生了廣泛而持久的社會影響力。直到今天，世界范圍內的各種大型設計展會，其背后的官方態(tài)度都是確保展會順利進行并取得成功的重要保障。再比如曾作為新中國“十大國慶工程項目”的人民大會堂、民族文化宮、國家博物館、首都體育場、釣魚臺國賓館、民族飯店、北京站等，就被譽為歷史上的“新中國十大建筑”，廣受好評。而世界知名的一些現(xiàn)代建筑設計，像埃菲爾鐵塔、悉尼歌劇院、盧浮宮廣場玻璃金字塔等也都曾經飽受爭議，但最終是獲官方批評堅定支持而得以進行的。以悉尼歌劇院為例，查爾斯·詹克斯在《后現(xiàn)代主義建筑語言》中曾列舉了當年不同人針對悉尼歌劇院的評論：“建筑師自己將建筑物外殼比擬為球體表面和飛行中的鳥翼，很多人都曾用白色的貝殼和帆船來象征它，有的批評家說它像花朵綻放的過程，澳洲的學生則說它像‘正在行房的烏龜’，此外還有‘撞爛的一堆東西’‘沒有生還者的車禍’‘互相吞噬的魚’‘在爭球的修女們’等比喻……”。⑤今天回顧這些設計活動的經歷時我們也許會有更多理解，不得不說，一些從善如流，又能保持清醒“力排眾議”的官方批評確實顯示了比其他批評主體更高遠的視野和判斷，代表正能量。

三、研究者批評

研究者批評指以設計學者為主體的設計批評，這種批評多以針對性分析和研究為目的的文本或演講形態(tài)為主，強調批評的邏輯性和理論性。研究者主體一般包括大學專業(yè)教師、相關研究機構學者、理論素養(yǎng)較高的設計師，以及相關專業(yè)媒體的專欄編輯、主持人等。這些人有著一些在今天網絡話語系統(tǒng)中被稱為“公知”的意味，代表專業(yè)、主動參與，極具批判性。研究者批評主要是通過發(fā)表文章、專著；通過參與學術論壇、設計展會評選、點評設計案例等方式闡述自己的批評主張。研究者批評常被認為是代表專家的、學術的，甚至是具有權威性的分析、評述和理論概括。由此人們常將這種主體批評的方式歸結為“學院派”，但“學院派”一詞并非僅是對“純粹”理性的稱頌，其潛在的涵義可謂褒貶俱在?！皩W院派”既代表研究者批評理論性和專業(yè)性的典范，注重“我思故我在”的獨立性和知識分子的憂患意識，具備文本形態(tài)批評可能的深刻性和系統(tǒng)意義。另一方面，“學院派”又與“象牙塔”的孤芳自賞相關，常被暗指為脫離實際、紙上談兵的代表，理論概念的晦澀、闡述行文的繁縟、形而上思維的“不著邊際”等，都使得這種批評與設計師，乃至大眾保持距離，難以親和。

研究者批評的合理性和價值通常被人們正確理解，但隨著社會文化的變遷和傳媒方式的變革，也會隨時受到質疑和挑戰(zhàn)，就好像今天的“公知”一詞出現(xiàn)概念異化一樣，有時會被解讀為自負、道義至上、理想主義等，有如時下部分相關設計批評文論總是圍繞“以人為本”“綠色設計”“天人合一”等口號式的主題展開，重復宣教，流于空泛。這種類型的設計批評可以概括為三類：一是呼吁大家重視、正視這一“大問題”“復雜問題”“道德問題”；二是指路，即要給別人指出一條放之四海皆準，目標宏闊，一勞永逸，卻含混不清又充滿悖論，無法具體把握的“道”；三是“純理論”，即意在哲學層面的本元理論，或依附于古人典章，欲借古比今；或轉借于歐美“方法論”，要洋為中用。無論那一種情況，這類批評者冠以“專家”自居，所擁有的學院身份使其有理由編制那些綱舉目張的“灰色”條目去教化大家，但似乎又不能圓滿，因為實際的設計活動總有一部分突破所謂既有套路，而又能創(chuàng)新自立。這樣就導致時下一些“專家”在滔滔不絕的宣講后陷入尷尬，成為公眾質疑甚至起哄的對象。設計批評的生命力在于真知灼見而不是理論游戲，很多時候“高深莫測”難行批評之實。

其實，無論褒貶，“學院派”本身的價值已經確認，批評的理性在于有規(guī)范、有標準、有邏輯和言之有據(jù)，這一點研究者批評功不可沒?，F(xiàn)代設計歷經了多個階段，伴隨著經濟、技術和社會思潮的多次轉型，從最初工業(yè)化時期考慮對工業(yè)品的美化裝飾，到后來執(zhí)著于對工具理性的價值判定，再到對各種后現(xiàn)代設計訴求的包容、借鑒，期間實現(xiàn)了對設計本質意義認識的幾次跨越。在此過程中，一批著名文藝理論家、設計師的批評理論無疑對這些認識的加深起到了關鍵性作用。從人們熟知的約翰·拉斯金、威廉·莫里斯對現(xiàn)代工業(yè)的批判開始，到格羅皮烏斯起草的包豪斯宣言，到勒·柯布西耶的功能美學論說，再到讓·波德里亞等人對“消費社會”和現(xiàn)代主義的批判，為現(xiàn)代設計文化的形成開了個好頭，也為更多公眾了解設計進行了“啟蒙”。在接下來的討論中，不斷有新的學者加入，不斷有新的視角審視，也不斷引發(fā)媒體關注和熱議，社會學、文化學、闡釋學、傳播學、符號學、藝術哲學、技術美學、環(huán)保主義、女性主義，和各種其他社會學說紛紛在更高的層面上對發(fā)展中的設計及其現(xiàn)象展開評論和分析。

另外批評理論有多個維度，哲學層面的元批評、學科層面的批評原理、實踐層面的方法論各有所依，研究對實踐的作用更多是間接的產生影響。邏輯上設計理論也不是設計實踐的附庸，有時甚至要保持與實踐的必要距離，“冷眼”旁觀能夠確保一種清醒，維護一種敏感。有如研究者所稱：“迄今為止我認為在設計批評上作出卓越表率的思想家是法國人讓·波德里亞，他與他所處那個時代的設計師（乙方）關系疏遠，也與資本家（甲方）的利益無緣，這種立場的超然使我們能夠領略獨立知識分子的人格魅力?！雹薜词谷绱?，也要承認作為設計批評理論自身包含的實踐特質，決定了其總要有一個層面是須要“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如果這方面目前還沒做好，那不是理論本身的錯，而正是要研究者批評必須反思的方面。當代設計師和設計理論家維克多·帕帕奈克的著作《為真實世界設計：人類生態(tài)學和社會變化》 《綠色律令》，以及與詹姆斯·海內斯合作的《物品是怎樣不工作的？》《為人的比例設計》等，均產生了較大影響。維克多·帕帕奈克主張擯棄消費設計，強調設計思考要解決世界的真實需要，宣示了體現(xiàn)功能理性，尊重人、社會和環(huán)境間關系的設計價值觀，發(fā)展出一種基于社會責任的設計道德批評。帕帕奈克以真實的設計案例作為根據(jù)提出自己的批評標準。同為設計師和學者的唐納德·A·諾曼寫了《日用品設計》一書，則從用戶角度出發(fā)對工業(yè)設計中種種不周進行了樸素而深刻的批評，對設計過程中遇到的問題、方法、原則、用戶心理和思維哲學等有著獨到的分析，提示了由細微處入手進行的設計“關懷”有著超過價值理性的情感意義。這些人的批評有真感覺，靠言行一致來履行使命，影響他人。同時也給予我們一種提示，理論研究如果始終不切入到設計具體問題作深度考察、分析，那么泛泛而談的設計“玄機”與批評之“道”注定不能走遠。

公眾批評、官方批評、研究者批評是設計批評發(fā)展的源動力。公眾批評最具“民意”，也容易受到片面的輿論和環(huán)境制約，但歷經實踐檢驗后最終會在不斷校正的過程中還原真相；官方批評存在武斷的可能，走向歧義的權利干預危機始終存在，另一方面，宏觀的視野和綜合性考量結合強勢的影響和效力，再與設計活動進行良性的、代表正能量的互動則能帶來高瞻遠矚的判斷；研究者批評代表理論的高度和獨立性，卻也要反思設計批評的實踐性特質，使理論與生動、新銳的具體設計形成有效的聯(lián)系。不同主體的設計批評各具方位，價值與危機并存，包容和自省應是一種常態(tài)。

注釋：

①蒂博代著，趙堅譯：《六說文學批評》，三聯(lián)書店2002年版，第56頁。

②鄭時齡：《建筑批評學》，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2011年版，第58-59頁。

③河清：《“應當絞死建筑師”？評央視新大樓中標建筑方案》，《文藝報》2003年8月23日。

④⑤黃厚石：《設計批評》，東南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100頁、第54頁。

⑥包林：《說是無能的設計批評》，《美術學報》2008年第1期。

（作者單位：河南大學藝術學院）

責任編輯 孫 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