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在長遠的歷史中,人類都從天然材料中染得天然的色彩,天然染料包括礦物、動物與植物染料三類,其中又以植物染料為大宗。儒家代表人物荀子就因目睹染匠從綠色“藍草”中染出更為出色的青艷色彩的這個不可思議的轉化過程與染色結果而留下了經(jīng)典的句子:“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
在日本,“藍草”指的是蓼藍,這種染色方法叫做“草木染”。人們從各種植物或者礦物里面提取顏色,染在自己織成的布料上,做成各種顏色好看的衣物。所謂“靛藍”,其實是從蓼藍的葉子中提取出來的天然染料。據(jù)說,日本的藍染工藝就是沿絲綢之路從印度傳來的,在江戶時代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而那抹靛藍更是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日本大眾。19世紀日本對西方打開門戶后,到訪這里的英國學者被街上隨處可見的靛藍色深深感動,于是將這種藍稱為“日本藍”。
自古以來,德島就是全日本最大的藍染重地,蓼藍農(nóng)田漫山遍野,直到化學燃料的出現(xiàn),島上藍染業(yè)開始沒落,從過千間藍染工房到只剩五家仍在默默種植蓼藍以及自制染料。
藍染向來被予以傳統(tǒng)印象,當提到“日本藍”這個詞時,腦內(nèi)的小世界自動播放的影像或者快閃而過的詞匯好像都是屬于極老派的那種,不少以藍染為主的品牌都帶著濃濃的“文青”傳統(tǒng)氣息,但在日本德島和美國紐約布魯克林的BUAISOU工作室卻讓人打破了這種印象。
2012年,1986年出生的渡邊健太(Kenta Watanabe)和1989年出生的楮覚郎( KakuoKaji)一起成立了BUAISOU工作室,并決定回到全日本的藍染重鎮(zhèn)德島,找了一塊田地,自己種植蓼藍,染色則在紐約布魯克林。隨后,三浦佑也與結城研也加入了進來。BUAISOU的目標是生產(chǎn)100%蓼藍染色制作的牛仔褲,它們可能是第一個這么嘗試的品牌,這也解釋了BUAISOU為什么會叫BUAISOU——日本第一個穿美國牛仔褲出現(xiàn)的公眾人物白洲次郎(1902-1985),當年就是在名為BUAISOU的鄉(xiāng)村住宅被拍攝到的。
為此,他們分別學習種植和染色工藝,一切從零開始,從種植蓼藍開始,采收、曬干、取葉、堆積成堆。從農(nóng)場到織物,從種植到印染,這是一個長期的亟需耐心的過程,就像親自釀葡萄酒,每一步都要用心。也因為這樣漫長而又細致的過程,才能獲得這樣生動的色調,干凈純粹的藍色震撼心靈。
值得一提的是,與以往對藍染的傳統(tǒng)印象不同,BUAISOU賣的不只是基本的衣服或者布包,還有創(chuàng)意讓你嚇一跳的小物件。比如蘿卜圖案的領帶,在大自然氣息以外帶了一股潮流的味道,即使是平時里穿著,也不會顯得傳統(tǒng)與古舊。此外,你還可以把自己的衣服拿來染色,為老舊泛黃的白襯衫注入新的活力,甚至可以為陳舊的床單增添繽紛別致的圖騰。
不僅是工作室自己的設計產(chǎn)品,其他的一些國際化品牌也看到了他們這門手藝的當代性和創(chuàng)新性,紛紛拋來合作的橄欖枝。BUAISOU和運動品牌New Banlance合作,將New Balance經(jīng)典鞋款M1400以藍染的形式手工打造了帶有濃重靛藍色彩的New Balance。染色的雙手與經(jīng)過手工藍染的M1400,讓那抹靛藍重現(xiàn)光輝,展現(xiàn)在大家的面前。
雖然BUAISOU工作室的創(chuàng)意很當代和未來,但他們的制作手法卻還是保留著一定傳統(tǒng)的影子。春天,是所有BUAISOU工作室成員一年中開始的工作時間,他們春天開始種植用作染料的蓼藍,從播種,到收割,全部是工作室的人一起完成。他們從來不雇傭其他的工人,因為每一個過程對那抹靛藍的影響都會很重要,要想制作出最完美的顏色,就要有熱愛般的付出。
收割完成后,大自然的景色缺失了綠色,遠方的落日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躲到山的后面,這也是象征著那抹美麗的靛藍色經(jīng)歷的第一個過程已經(jīng)完成了——蓼藍的種植。不要以為種植完成后就可以輕松很多,BUAISOU工作室的忙碌才剛剛開始。蓼藍收割后就要干燥,葉子集中堆砌起來,從飽滿的到干癟,他們?yōu)樽罱K的染色開始醞釀著小情緒。葉子們晾曬干燥后,就要到了發(fā)酵的時間了,這段時間漫長而辛苦,他們要辛苦的工作保證把最好的自然染料帶到大家的面前,這個過程需要120天的時間。長達120天的堅守,離獲得最后的染料只差一步,而德島也在此時下起了雪花,第二個過程——蓼藍的發(fā)酵也就這樣完成了。發(fā)酵完成后,再通過一個固定的過程,就要在染缸中生成最后的純天然染料了,這也是BUAISOU最期待的。BUAISOU用自己的雙手,還有對傳統(tǒng)匠人手藝的致敬,制作出了世界上最美好的天然染料,這也最后一個過程——染料的生成。
在便宜的合成靛藍愈發(fā)泛濫的今天,新時代的匠人們正用古老的手法以及新時代的思維將這一門老的技藝傳承和發(fā)揚下去。無論或淺或中或深的色調,那些開心時發(fā)芽,不開心時落葉,雙手與草木染料沉淀的時光,都化作了心上的那一抹讓人沉醉的靛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