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柏 樺
上海,若你只如初見
文/柏 樺
柏樺專欄作家,詩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會員,現(xiàn)任云南省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秘書長
2016年7月以前,上海于我有如海市蜃樓,只在夢的國度浮現(xiàn)。
看過不少上海題材的文學作品及影視劇,感覺上海高端大氣上檔次,并且極具文藝范,適合我這樣的文藝女青年在那里盤桓、夢游,看往來穿梭的游船載滿風光旖旎的故事沿著黃浦江的燈紅酒綠從容漂流。
2016年7月下旬,首屆中國雜技理論高級研修班在國際大都會上海舉辦,我這個蝸居祖國西南邊地多年的傣族女人,一腳踏進了大上海。
為高研班授課的都是中國雜技界、理論界的名家大師,同學們大多滿腹經(jīng)綸或身懷絕技。更有多場雜技大戲、好戲,令人大飽眼福。我想,這也是雜技理論高研班選擇上海為舉辦地的主要原因吧。
白天聽課,晚上看戲,這是一次最最令人愜意的培訓?!稌r空之旅》驚心動魄的飛車絕技,讓觀眾重溫久違的力量與勇氣?!稓g樂馬戲》讓臺下一顆顆蒼老麻木的心歡蹦亂跳回到童年?!蛾柟狻簟芬詳⑹抡Z言和章回小說體裁,展現(xiàn)了一群陽光少年勇敢、執(zhí)著的成長歷程?!鹅拧妨钊嗽谛蕾p雜技驚險奇絕之美時心潮澎湃、目眩神迷。
一場場久演不衰的雜技大戲讓上海灘蒙上了一層層不可思議的夢幻外衣,似乎,在這里,一切皆有可能。
上海人真是幸運,有那么多精彩紛呈的雜技劇目可看,這還遠遠不夠,上海的大舞臺上,還有京劇、滬劇、越劇、淮劇、昆曲、評彈……
好想在上??匆怀鐾蹙驳摹都t樓夢》,或是一場滬語話劇《永遠的尹雪艷》,可惜,一沒時間,二不在演出檔期,我只能來去匆匆,走馬觀花看上海。
令人心跳加速的雜技大戲也好,令人眼花繚亂的外灘夜景也好,都比不過上海的人。
很久以前就聽人說上海人小氣,我從未相信過這種說法。因為我弟弟的論文輔導教師,北京大學地球物理系的魏老太太就是一個極其慷慨的上海人。我在中國人民大學中文系進修的那一年,她經(jīng)常下廚做飯慰勞我和多位學子,吃完飯,她還要把不遠萬里從各國帶回的珍貴禮物贈予我們。
我與上海人有緣,初到上海,我要見的人個個都在。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旁邊富有情調的瑪赫咖啡館——書卷、壁畫、臺燈、陶人等等點綴的歐式建筑,我與才華出眾的女詩人秀麗、瑞簫坐在寬大的玻璃窗邊,邊吃邊聊?;馉t一樣的上海,這里卻是這么靜謐、涼爽。
上海作協(xié)的地盤原為著名企業(yè)家劉吉生宅邸,系文藝復興時期古典式花園住宅,典雅華貴??吹健睹妊俊冯s志牌子,我心頭不由一動:年輕時代熱愛文學,曾自費訂閱《萌芽》,此際,向它行注目禮,像是對文學舊夢的致敬與緬懷?!睹妊俊愤€在,昔日的文學追夢人卻老矣……當不忘初心成為一個時髦熱詞,有多少人還記得那些滾燙的夢?
我與《上海采風》雜志也有幾分緣。2010年8月,我與劉巽達主編在甘肅嘉峪關全國文聯(lián)舉辦的理論高研班結識,這次的上海高研班,又碰到了該刊副主編胡凌虹,她低調內斂,古道熱腸,親自打車送我到雜志社。
六年不見,劉主編的頭發(fā)就像樹冠上的枝葉,被歲月的風削去好多,但他的思想依然茂密,一派葳蕤。由于他動不動就在《光明日報》等大報大刊發(fā)表文章,想不仰視也難。午餐過后是咖啡加清談的悠閑時光,與劉主編一席談,受益匪淺。在云南省文聯(lián)工作十余載,一起培訓過的人不勝枚舉,很多人不再聯(lián)系、不再相見,而我與劉主編不曾中斷聯(lián)系,我們曾在郵件上討論過中國的士大夫精神,都崇尚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不失節(jié)操、心懷悲憫的士大夫情懷,算是“一丘之貉”。
初到上海,最讓我印象深刻且感慨良多的,并不是上海文壇的幾位名人師友,而是兩位極其普通的上海人。
龍哥,見面前我并不知曉他的名字,也沒想過要問,只知他是一位建筑行業(yè)退休又返聘的工程監(jiān)管者。2012年十月金秋,我們在網(wǎng)易郵箱偶遇,四年里,郵件、短信往來稀少。在我經(jīng)濟陷入困境、人生墜入低谷之際,這個聯(lián)系不多、未曾謀面的上海大哥要給我匯一筆錢,我感動之余婉言謝絕。
出了酒店房間去一樓接大哥,電梯門開啟處,他在門外笑容可掬。他帶來上海最好的葡萄,也是我記憶中吃過的最甜的葡萄。他說不知該給我買什么見面禮,要給紅包讓我自己買,我再次婉拒。
上海人的大方,讓我感慨。
上海葡萄,我留了一串給同屋,自己帶了一串回云南。因次日攜帶行李到朱家角游玩,熱浪滾滾,當我輾轉回到云南,那串葡萄蔫了。
我在給大哥的郵件中如是寫道:您與我在郵件上認識的那個人是一致的:真誠、善良、慷慨、睿智。
朱家角被譽為上海第一水鄉(xiāng)古鎮(zhèn),我和高研班兩個女同學揮汗如雨不慌不忙游玩了兩個多小時,在回市區(qū)的大巴車上坐定時才發(fā)現(xiàn),到機場的時間已相當緊迫。我下了大巴只有坐地鐵去機場了,車上的5個韓國人也只能坐地鐵趕火車。
車上一位帶小孩的年輕女性(暫且叫她上海小妹)安慰我說:你坐地鐵趕飛機應該來得及,我也要坐地鐵,你跟著我好了。
大巴一路堵車,心急如焚的我在人民廣場下了車,上海小妹不去照顧她四五歲的女兒,執(zhí)意幫我拿行李。
進了地鐵站,上海小妹幫我們6個人在自動售票機上買票,拎著我那不輕的行李箱急匆匆趕路,直到把我們帶到第二趟地鐵入口處才轉身離去。這么好的人,怎舍得與她失去聯(lián)系?我主動與她互加微信,她叫小珍。
上海人的熱心,讓我感動。
在上海呆了一周,仿佛生活在一幕詩情畫意、春風和煦的戲里。
我初見的上海,好美,惟愿它留在記憶中的樣子,永遠有如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