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樹良 趙新利

日本媒體如何關注“南海仲裁案”

劉樹良 趙新利

7月12日，由菲律賓單方面提起的所謂“南海仲裁案”對主權屬于中國的南海諸島以及海岸線等問題作出了所謂“最終裁決”。中國政府多次鄭重聲明，菲律賓單方面提起仲裁違背國際法，仲裁庭對此案沒有管轄權。仲裁庭裁決是非法無效的，中國不接受、不承認。日本媒體對“南海仲裁案”予以高度關注。本文嘗試通過對《朝日新聞》、《讀賣新聞》、《每日新聞》、《產經新聞》四家日本媒體的報道內容進行分析評述，解讀日本媒體視野下的“南海仲裁案”。

高度關注“南海仲裁案”結果

中國南海問題一直是日本媒體重點關注的熱點。多家日本媒體之前就設置了“中國南?！钡膶ｎ}欄目，就其相關問題進行多角度的報道。此次“南海仲裁案”的出臺更是讓日本媒體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加以高調關注，四家日本媒體紛紛在頭版或號外予以報道，有的媒體還刊發(fā)社論，強調中國政府應該服從裁決。

7月13日的《朝日新聞》在頭版頭條位置刊登了大標題為“南海，否定中國權利”的報道，文中提到所謂的南海問題仲裁法庭12日作出了“中國主張的獨自權利的界線‘九段線’在國家法上缺乏依據”的裁決，并配有九段線地圖。不僅如此，當日的《朝日新聞》還在刊登了題為“南海裁決，中國應遵守國際法秩序”的社論，指出“中國政府有關人士的發(fā)言否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權威，是對該公約的輕蔑，不是負責任國家的態(tài)度”，還呼吁“中國政府應該重視國際合作，遵守國際法秩序”。

7月13日的《讀賣新聞》同樣在頭版頭條位置刊登了大標題為“南海，不承認中國主權”的報道，稱荷蘭海牙的仲裁法庭12日作出了“幾乎囊括整個南海的界線‘九段線’‘沒有歷史性權益主張的法律依據’”的裁決?！蹲x賣新聞》同日刊發(fā)了題為“南海仲裁，中國有義務服從裁決”的社論，稱“中國作為《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締約國，有義務服從裁決。無視裁決，只能凸顯中國肆意蔑視基于法律的海洋秩序，將不可避免地加深在國際上的孤立?！鄙缯撨€認為日美等七國集團應該發(fā)揮主導作用，強力敦促中國尊重裁決。

7月13日的《每日新聞》東京朝刊同樣在頭版頭條位置刊登了大標題為“不承認中國的權益”的報道，稱仲裁法庭12日針對中國的主張依據‘九段線’作出了承認菲律賓主張、“中國主張的歷史性權益沒有法律依據”的裁決。當天的《每日新聞》刊發(fā)的社論題為“南海裁決，展示海洋常識”，認為“中國的強壓態(tài)度招致周邊國家的反對。這次讓中國方面可謂全面敗訴的裁決是國際社會對中國行動的客觀判斷?！薄爸袊鴳撟晕壹s束其堅決否定裁決及加劇南海緊張局勢的行動?！?/p>

反應最強烈的《產經新聞》于12日裁決出爐后立刻推出題為“不承認中國支配”的號外，并在標題下方配發(fā)了菲律賓民眾在中國駐菲大使館前抗議的圖片。報道提到，荷蘭海洋的仲裁法庭12日公布的判定指出，中國主張是“歷史性權益”的“九段線”沒有國際法依據。并強調這是“對主張幾乎擁有南海全部主權的中國強行進出海洋的舉動，首次基于國際法作出的判斷?！?3日的《產經新聞》還刊發(fā)了題為“南海裁定，擊退中國的‘支配’日美應施壓迫其接受”社論，稱這次對“中國主張的九段線沒有國際法依據”的判定非常重要，“中國應該接受裁決，立即停止單方面行動”，還建議日美兩國及東南亞、歐洲各國有必要一致迫使中國接受裁決。

可見，日本媒體對仲裁結果高度關注，通過頭版頭條、社論、號外等“高規(guī)格”的方式進行報道；其報道立場十分明確，對否定中國權益的裁決內容進行詳盡報道，并強調中國應接受裁決；日本媒體孤立中國的立場明顯，反復呼吁相關國家應攜手促使中國接受裁決。

圖：7月12日《產經新聞》刊發(fā)號外，關注“南海仲裁案”

高度關注中、菲的后續(xù)反應

異?；钴S的日本媒體不僅高調報道了所謂“南海仲裁案”的裁決結果，而且持續(xù)跟蹤報道仲裁案裁決出臺后的后續(xù)反應。日本媒體有意通過報道兩個當事國中國和菲律賓的反應，即中國反對、菲律賓歡迎的截然相反的態(tài)度，把中國刻畫成蔑視國際法、破壞地區(qū)和平穩(wěn)定的負面形象。

13日的《朝日新聞》多次報道中國在裁決出臺后的反對態(tài)度。比如用“猛烈反駁”的字眼報道中國發(fā)表聲明不接受裁決的情況，介紹了中國政府發(fā)布反駁裁決的《白皮書》的內容，以及中國各家媒體齊聲強烈批判裁決的情況。14日又以“中國奮起批判裁決，用白皮書反駁，矛頭指向日本”為標題，介紹了中國反駁裁決的態(tài)度和對日本的批判。同時，《朝日新聞》還在相關報道中介紹了菲律賓政府歡迎裁決的態(tài)度。與之相似，《讀賣新聞》、《每日新聞》和《產經新聞》也紛紛跟蹤報道中國政府和菲律賓政府的反應。

值得特別關注的是，日本媒體著重強調裁決是“中國完敗”，強調“中國被孤立”?！睹咳招侣劇泛汀懂a經新聞》強調裁決對中國的沖擊，并指責中國將會繼續(xù)制造地區(qū)緊張局勢。13日的《每日新聞》在一篇報道中稱這次裁決“可謂是中國方面完敗的結局”，是對中共領導層一次“重大打擊”，“有可能會動搖領導層對國內政治的領導力”。在另一篇報道中又聲稱這次裁決說明“國際對華包圍圈更加收緊”，而中國有可能在存在釣魚島問題的東海采取對抗措施，從而加劇日中、美中間的緊張關系?！懂a經新聞》12日刊發(fā)題為“失敗的習近平外交強行擴張招致孤立”的報道，指出裁決“意味著中國習近平政權的重大外交失敗。”進而推測中國很有可能在軍事層面繼續(xù)加強在南海的存在感，頻繁進行演習，甚至有可能設定南海防空識別圈。概言之，兩家報紙通過這類報道，有傾向性地將中國塑造成不遵守國際法、制造地區(qū)緊張、被孤立、失敗的負面形象。

追蹤其他相關國家、地區(qū)的態(tài)度

此次日本媒體還對中國臺灣地區(qū)的反應、有可能對沖之鳥礁造成的影響等裁決出臺所引發(fā)的其他后續(xù)問題進行了關注。

首先，日本媒體普遍關注中國臺灣地區(qū)對裁決的反應。13日的《每日新聞》和《產經新聞》都對13日臺灣地區(qū)領導人蔡英文針對裁決的發(fā)言和登艦行動進行了報道?！睹咳招侣劇吩趫蟮乐蟹Q，針對將臺灣實際控制的太平島認定為“礁”的裁決，蔡英文批判其“嚴重損害了臺灣在南海諸島及其相關海域的權利”。這是其首次針對裁決內容的發(fā)言。報道還概述了蔡英文登上即將前往太平島巡航的康定級巡防艦并發(fā)表講話的行動。該報道最后點出了臺灣如此反應的原因：裁決認定太平島不是“島”，從而不能設定專屬經濟區(qū)，導致臺灣的權益受損。14日的《朝日新聞》刊發(fā)了題為“南海裁決，臺灣持續(xù)不滿，派遣軍艦，抑制輿論”的報道，對中國臺灣地區(qū)針對裁決的強烈不滿反應進行了概述，稱臺灣“外交部門”有“被美國和日本背叛”的不滿情緒，臺灣方面派遣巡防艦去太平島巡航的目的之一是“抑制過熱的輿論”。

其次，日本媒體還擔憂裁決將會對沖之鳥礁造成影響。13日的《讀賣新聞》刊發(fā)了題為“南海仲裁，會在將來影響到沖之鳥島的地位嗎？”的報道，透露出了日本政府的擔憂。報道稱，鑒于裁決不認定中國、菲律賓士兵居住的南海諸島是“島”，日本政府認為裁決有可能在將來對日本的沖之鳥島等的地位造成影響，“正在詳細探討裁決條文”。日本政府相關人士認為：“今后有可能會收到來自他國的仲裁法庭訴訟，問題很嚴峻”。當日的《產經新聞》在報道中稱，“裁決中對能夠設置專屬經濟區(qū)的島的認定條件做了嚴格解釋，因此有可能會對沖之鳥島等的法定地位產生影響。”14日的《朝日新聞》在題為“也會影響到沖之鳥島嗎？日本政府警惕中國的反駁”的報道中提到，南海問題上仲裁法庭關于人工島“不是島”的裁決，也有可能對有關沖之鳥島的爭論產生影響。日本政府雖然用“對當事國以外沒有有約束力”的說辭否定其影響，認為并不改變是“島”的立場，但也在警惕來自中國等國認為是“礁”的反駁。很顯然，日本媒體開始為所謂“沖之鳥島”的命運擔憂。

結語：日媒的報道特點

綜合上述四家日本媒體對此次“南海仲裁案”的報道與解讀，可以發(fā)現以下幾個特點。

第一，關注度極高。日本媒體高度關注“南海仲裁案”的仲裁結果和主要內容，強調中國應接受裁決。仲裁結果出臺后，四家主流報紙不約而同地通過頭版頭條或號外版予以高度關注和報道，并且都刊發(fā)論調一致、高度同質化的社論，強調中國政府應該服從裁決，《讀賣新聞》和《產經新聞》還主張日美等國應該連同國際社會發(fā)揮作用，打造對華包圍網，迫使中國服從裁決。

第二，孤立中國的意圖明顯。日本媒體相關報道的字里行間充滿對裁決結果的贊許和擁護，認為中國是“自食其果”。四家報紙的頭版或號外版的頭條都使用了“否定中國權益”的標題，《每日新聞》和《產經新聞》在報道中還使用了“中國完敗”、“重大失敗”等字眼，稱此次中國的權益主張被“國際社會明確否定”的裁決是“中國的強壓態(tài)度”招致的結果。日本媒體反復呼吁相關國家應攜手促使中國接受裁決，可見其孤立中國的意圖十分明顯。

第三，報道立場的傾向性明顯。日本媒體通過報道將日本喬裝成維護國際法、維護地區(qū)和平穩(wěn)定的“正義”形象，而把中國刻畫成蔑視國際法、破壞地區(qū)和平穩(wěn)定的反面形象。從四家報紙的相關報道中可知，它們一面報道日本政府有關“尊重裁決結果”的表態(tài)，一面又持續(xù)報道中國方面反對裁決的各種反應，有意通過這種態(tài)度截然相反的報道惡化中國的形象。

概言之，日本媒體在此次“南海仲裁案”的問題上所表現出來的高調關注、片面報道的姿態(tài)，其實也映襯出日本政府在中國南海問題上的真實心態(tài)。南海相關問題依然在持續(xù)發(fā)酵，日本媒體的報道熱情和立場也在持續(xù)。當前中日關系復雜、敏感、多變，媒體在影響兩國的社會輿論方面發(fā)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從日本媒體對“南海仲裁案”的相關報道可見，中日兩國要改善關系所面對的輿論環(huán)境依然十分嚴峻。

劉樹良：天津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趙新利：察哈爾學會研究員，中國傳媒大學副教授，南京大學中國南海研究協(xié)同創(chuàng)新中心兼職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