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先海
梅子找個男人叫柱子,可男人根本不像個“柱子”能直挺挺立在那兒。遇事總是考慮再三,與人都是寬宏謙讓,吃虧還是自己。跟著這樣的男人過日子雖然不愁吃穿平平安安,但心里老有一種別扭的感覺,總覺得男人少點兒陽剛之氣。
這一次,柱子的表現(xiàn)更讓梅子窩火又憋氣,傷心還落淚。原因是隔墻鄰居家壘院墻占他家十公分地,她前去討個說法,而鄰居家的男人竟蠻橫不講理,硬說沒占。對此事,作為一家之主的柱子不是據(jù)理力爭,奪回自家地盤,捍衛(wèi)“領(lǐng)土主權(quán)”,而是說遠親不如近鄰,要學(xué)古代宰相肚里能撐船,讓他三尺又何妨。最后把梅子拉回屋內(nèi),要她別跟鄰居一般見識。惱怒的梅子破口大罵:“你以為你是誰,還學(xué)宰相呢,你要真有宰相那個本事,咱家的院子都給人家我也愿意??赡悴皇?,你就是個在家打坷垃的土包子,三腳跺不出個響屁的窩囊廢,踩死個螞蟻都怕的膽小鬼,嫁給你我算倒了八輩子霉?!?/p>
那一晚,梅子躺在床上翻燒餅,思前想后難入睡。女人這一輩子,男人不給當(dāng)靠山,不給遮風(fēng)擋雨還算男人嗎?要不是顧及有了一雙兒女,真想離開柱子,找個拳頭硬、能頂天立地的男人。好長時間,梅子對柱子都是愛搭不理,常常莫明其妙地對自家的雞、狗發(fā)火,以泄私憤,最后竟和柱子分床睡。
可柱子就像塊吸水的海綿,任憑梅子在上面折騰。三個月后的一天早上,梅子剛起床就聽見街上有人大喊:“不得了啦,杠子殺人啦!”聲音像狼嚎一般。
梅子心中一驚,趕忙跑到現(xiàn)場去看,只見杠子的堂哥倒在地上,鮮血外流,腸子都出來了,一旁的杠子還揮舞著殺人刀在狂吼:“敢給我爭,我讓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誰欺負我誰就沒有好日子過?!编l(xiāng)鄰們都嚇得遠遠地站著。
驚訝的村人在議論:“杠子殺堂哥,只因兩家責(zé)任田地頭一棵死楊樹的歸屬問題,據(jù)說那顆楊樹最多只能賣三十塊錢?!?/p>
警車、救護車都來了,杠子的堂哥到醫(yī)院沒搶救過來死啦,杠子因故意殺人被判了死刑,兩個好端端的家都失去了頂梁柱。梅子和杠子的女人平時十分要好,她看著孤兒寡母整日淚流滿面,就常去家里安慰。那天兩個女人聊了一中午,杠子的女人忽然拉著梅子的手:“大姐,我真羨慕你找了柱子哥那樣的男人。杠子活著的時候,我常對他說,遇事要學(xué)柱子哥,別那么魯莽,人吃點兒虧不算啥,他要真聽俺勸也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呀!”說完禁不住放聲大哭。
杠子女人的一席話,像一把重錘砸在梅子的心上,讓她受了很大的觸動。她在回味,她在咀嚼,以前自己可是羨慕杠子的女人,覺得杠子是個沒人敢惹的“猛男”,女人跟著多威風(fēng),沒想到擁有這樣丈夫的女人竟羨慕自己的‘軟蛋男人,真是不可思議呀!
就在梅子反復(fù)揣摩,女人究竟該找個什么樣的男人的時候,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中午,鄰居家的男人和媳婦主動到家來向梅子賠禮道歉,還要讓出多占的地。梅子驚呆了,她壓根兒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結(jié)局,久憋心中的那塊疙瘩頓時云消霧散,眼里止不住流出晶瑩的淚水。
晚上,梅子洗刷完畢,沖了個澡,主動鉆進了柱子的被窩,今晚她要重新認識一下自己的男人。
責(zé)任編輯/謝昕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