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jié)謹防“西門慶”
西門慶(左)(電影劇照)
中國素稱“禮儀之邦”,每逢節(jié)慶,尤其是新春佳節(jié),禮數(shù)之復雜更甚于他時。黨政官員各自處一地“樞機之要”,因工作需要連通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接觸多,自然面子廣,人情厚。但官員若清楚官場人情多是買賣,便可目明神清。因而年節(jié)期間,官員須防有“求”有“圖”的人情,謹防“西門慶禮”。
西門慶,明代小說《金瓶梅》中的主角。歷史上統(tǒng)治者曾貶《金瓶梅》為“天下第一淫書”。其實,《金瓶梅》精粹其中,它生動描繪出一幅明代社會腐敗的蕓蕓眾生相:“和光混俗,唯其利欲是前,隨方逐圓,不以廉恥為重?!弊髡吲険袅恕案毁F必因奸巧得,功名全仗鄧通成”的社會現(xiàn)實。故明代學者袁宏道贊其“云霞滿紙”,清代批評家張竹坡說“純是一部史公文字”,魯迅評論“著此一家,罵盡諸色”“同時說部,無以上之”,毛澤東認為該書“書寫了明朝真正的歷史”。
小說中,西門慶是一個集官商于一體的腐敗典型,是官商勾結、五毒俱全、禍害百姓的流氓。西門慶還是一個送禮專業(yè)戶,他的信條是“火到豬頭爛,錢到事情辦”。西門慶最早的靠山是親家陳洪,西門慶的女兒嫁給陳洪的兒子陳經(jīng)濟。陳洪的靠山則是東京80萬禁軍提督的楊戩,而楊戩的靠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師蔡京。西門慶正是拿捏了蔡京“極喜歡奉承”的軟肋,選擇了太師壽誕之機送上厚禮。《金瓶梅》第二十七回寫道:“西門慶打點三百兩金銀,叫銀匠打造四座為蔡太師捧壽的銀人,每座一尺多高,打了兩把金壽字壺,挑了兩副玉桃杯,兩套杭州織造的大紅五彩羅緞寧絲蟒衣。”為了這禮,他把手頭的余閑資金都用完了。但還差兩匹玄色焦布大紅紗蟒,于是硬從妾李瓶的私藏品里揀出兩件大紅紗、兩件黃色焦布,俱是織金蓮五彩蟒衣,比織來的花樣身分更強幾倍。
西門慶派兩個人將禮送到東京蔡府,無奈識其門卻不得入。面對層層關卡,他們便以錢“開路”,拿銀“架橋”,過“關”斬“將”,才將這金燦燦、白晃晃的一大堆禮物送至蔡京眼前。蔡京少不了假意推辭一番,最終令左右收了。這次送禮改變了西門慶的命運,他當上了“金吾衛(wèi)衣”左所副千戶。對此,《金瓶梅》作者難抑憤慨,抨擊道:蔡京等奸黨“在朝中賣官鬻獄,賄賂公行。懸稱升官,指方補價,夤緣鉆刺者,驟升美任;賢能廉直者,經(jīng)歲不除。以致風俗頹敗,贓官污吏遍滿天下。役繁賦重,民窮盜起,天下騷然”。
西門慶不僅精于行賄,勤于送禮,為了巴結官吏,還把自己的豪宅大院打造成官員交際的高級“會所”。他家有高級廚子,還有專門的表演班子。地方官員乃至封疆大吏都在他家宴請重要客人,辦宴席的費用大部分由西門慶補貼。幾百年后,廈門賴昌星的“紅樓”或許就是依“西門會所”之葫蘆所畫的瓢。在“西門會所”,西門慶通過周密策劃,以“性賄賂”的手段將蔡京的門生——巡行山東的御史、當時的狀元蔡蘊拉下了水。一桌宴席就花了千兩銀子,嫖宿娼妓由西門慶周密安排。蔡御史通體舒暢后,向西門慶表態(tài):“倘我日后有一步寸進,斷不敢有負盛德?!币晃怀⒋髥T,“一夜情”后也就成了西門慶的“馬仔”。
藝術典型常常是現(xiàn)實生活中的一面鏡子。今日政風日趨肅然,黨紀政令,言出法隨。但“西門慶”們遠未絕跡,違反中央八項規(guī)定的案例時有所聞,頂風妄為者尚非個別。2015年12月31日晚,廣東潮州市公路局一行人到“某山”上接受該局后勤人員宴請。酒過三巡后,該局副局長站在山崖邊小便時不慎滑落,摔成重傷;該局總工程師上前查看,不慎摔落身亡。一場跨年宴會成了“死傷之宴”,不知該局領導何以置八項規(guī)定于不顧,演成此悲劇亦復丑聞!
“非分之福,無故之獲,非造物之釣餌,即人世之機阱,此處著眼不高,鮮不墮彼術中矣”。(不是自己分內所應享受的福,無緣無故得到的意外之財,即使不是上天故意誘惑你的釣餌,也是人間歹徒用來詐騙你的機關。為人處世如果不在這些地方睜大眼睛,很少有人能逃過此類圈套的)新春佳節(jié),淡泊是福,如有“西門慶”送“非分之福”,獻“無故之獲”,當兀自警惕,千萬勿墮彼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