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翔
七月的敦煌,灼熱得只剩下飛沙和陽光。
鳴沙山下,一座駝峰,把天地?fù)u晃得沒有了分界。坐在駝峰上,身邊的世界,簡單空曠,寂寞無邊。風(fēng)能吹到的地方,全是訴說敦煌的黃沙。而風(fēng)從哪里來,沙從哪里來,佛從哪里來,我從哪里來,這些我在別處從不會觸碰的問題,在鳴沙山下,突然被鳴沙貼著我的皮膚,鉆心似的追問著。
因此,坐在駝峰上,身體上升,心卻發(fā)痛,痛這漫天黃沙,把世界吹來吹去,把每位行者渴盼的,最后一滴生命之水,也從天空吹干。鳴沙山頂,我的眼睛,被黃沙磨出了一滴難得的眼淚,因?yàn)樯眢w里,已沒有多余的水分,可供黃沙蒸發(fā)了。
就在我失去對水的幻想時(shí),突然轉(zhuǎn)身,看到了鳴沙山下,那一灣水做的月牙。
月牙泉,應(yīng)該是鳴沙擠干連綿不絕的黃沙,甚至擠干天空,還有行者身上的汗水,才生出的這一汪水。
月牙泉,讓敦煌活了下來,活成人類的敦煌。
也讓我被黃沙一路追問得干痛的心,開始滋潤起來。
走下鳴沙山,隨行的沙莎說:我把沙走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