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肇宇

內(nèi)容摘要：水墨畫顧名思義當然離不開水與墨。中國傳統(tǒng)的寫意畫，又叫水墨畫。大凡寫意畫家無不在水與墨二字上作文章，尤其是在“水力”上下過深功夫。本文談談個人的看法。

關(guān)鍵詞：中國寫意畫 用水 墨彩技法

水墨畫顧名思義當然離不開水與墨。中國傳統(tǒng)的寫意畫，又叫水墨畫。大凡寫意畫家無不在水與墨二字上作文章，尤其是在“水力”上下過深功夫。學水墨畫者玩味其理，每有所得。

翻開畫史可以看到，歷代優(yōu)秀寫意畫家，都精于此理，在著筆、運墨上，幾乎無不在用水問題上動過腦筋。的確，一種新風格的出現(xiàn)，一張水墨畫新作品的被人推崇，幾乎離不開擅長用水的能手。所以說，寫意畫筆墨表現(xiàn)力的發(fā)展，其實無不在用水著墨上求得發(fā)展，并隨著發(fā)展而發(fā)展的。前人說的：“筆墨作合生動，在于用水之妙”，真是一語破的。這說明用水與寫意畫技巧的關(guān)系之密切，是不容置疑的。老子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從這段話中可以看到老子眼里的“水”，是近乎于道的。中國寫意畫的奧妙之處，就在于它抓住水無形而有形，水無色而有色的道理。因而將豐富的中國繪畫推向千變?nèi)f化而到了極致。譬如“氣韻”，就是寫意畫的重要內(nèi)容。南齊謝赫在其《古畫品錄》論畫中論述寫意畫的妙處有六法，一曰氣韻生動，二曰骨法用筆，三曰應物象形，四曰隨類賦彩，五曰經(jīng)營位置，六曰傳移模寫。六法之中雖沒有只字提及水和墨，但條條與“水”有關(guān)，離開了水，氣韻無法生動，應物、隨類談不上“象形”、“賦彩”。就單以“氣韻生動”這條來說，氣韻是由水而生的，而生動則是描述氣韻的，氣在先而韻在后，氣的存在決定了韻的走向和作用。所以要解決“氣韻”問題，必先解決用水問題。一個畫家對水有了充分的認識，而后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才有可能充分展現(xiàn)水墨的妙處，做到得于心，應于手。前人說的“筆行有跡，墨染有痕”，也就是說的這個道理。我在作畫過程中受到一定啟發(fā)。水是無形也是無色的，它是隱于筆墨之中。筆行之所以有跡，墨染之所以有痕，只有對水有了深刻的認識后才能在運作過程中掌握其“跡”其“痕”，揣摩其分寸，力求達到好處。此理，真為畫界同仁所共識，西洋的水彩畫雖然也是以水為媒介的繪畫，但它跟中國寫意畫完全不同。中國寫意畫講究“氣韻生動”，講究神形俱備，西洋畫則不然，它講究造型，講究透視，而且講究比例嚴緊。這是由于彼此審美不同的緣故。西方的審美是重在由表及里的外在表現(xiàn)，而中國的審美觀則是發(fā)自內(nèi)在精神上的，是由里向外的。所以我們講“氣韻”，講“神韻”，講“舍其形似而得其神似”，這一點是不同于西洋畫法的。所以，探索中國寫意畫用水技法跟氣韻生動是緊密相連，缺了水，談何神似。

由此可見，要在寫意畫上求得創(chuàng)新，要創(chuàng)造出適應新內(nèi)容的新形式，并且使這一新形式體現(xiàn)深厚的民族傳統(tǒng)，就必須在制作過程中深入研究用水之道及其寫意技巧的繼承與發(fā)展上求得進一步發(fā)展與提升，老一輩畫家提出“傳神”寫照，并且指明“寫其形必傳其神”、“傳其神必寫其心”，“傳神”“寫心”是精髓所在，中國畫傳神論發(fā)展到“寫心”之高峰，“傳神”與“寫心”的緊密結(jié)合，即成為中國繪畫藝術(shù)的精神所在。它的核心是表現(xiàn)主觀精神，主張“超于象外”，不追求具體事物的外形；不受客觀實體時間的約束，注重意象的表現(xiàn)，要求最大限度地反映事物的本質(zhì)特征，以求抒發(fā)畫家性靈、情感，做到“寫意——寫心——寫神”的密切結(jié)合。這種傳統(tǒng)美學的精髓，無疑是有補拙氣質(zhì)的線條和塊面。

談到寫意畫用水技巧時，既要繼承前人總結(jié)理論。更要注重于自己的大膽嘗試。近年來，在學習前人運筆過程的基礎上，我曾經(jīng)用多種的工具與材料，嘗試中國畫用水的傳統(tǒng)技法，尋求以多樣的肌理，達到自己所追求的意境。由于是我對寫意畫用水著墨、運墨著彩方法作了一番研究，也作了一些實踐，經(jīng)驗雖不成熟，但有幾點體會比較深刻，現(xiàn)介紹如下：

其一、潑墨法。前人對潑墨山水做過不少嘗試，我也做了一些不同一般的實踐，時間并不很長。由此我在畫水墨畫的時候常常把畫水粉的技法溶入水墨畫中。但我總認為潑墨畫既不能重于“粉氣”，也不可失去“墨色味道”。譬如畫面，必須在墨水中加些膠水，經(jīng)過調(diào)勻后，用焦墨打好山石的輪廓，用噴壺將宣紙噴濕，然后沿著山石的走勢倒入潑寫墨水在生宣紙上，這樣，有的墨濃，有的墨淡，可使墨色流行與滲化，產(chǎn)生各種具有動感的肌理效果。然后趁墨色未干，將已調(diào)好的國畫色或水粉色倒入墨色中。當然，事先必須備好一個電動熱風機（電吹風）和噴壺、盆、碗等畫具。噴壺是在宣紙掛起來時不斷地噴水，使墨色流行，達到理想的效果后，再用熱風機吹風固定。

如果畫的是山水瀑布，更要充分利用水的特殊性。水有清凈與渾濁之分，還有流動與平靜之別，微風成波，大風成浪……，好像江、河、湖、海波浪各具特征，漲潮與退潮氣勢更不相同。這些都是我運用水墨繪畫研究的對象。例如水激巖石，大浪拍岸，巨流直下，急流所形成的水紋和浪花，都是一瞬即逝。因此我在潑墨的時候，在所畫的石頭上適當加些石蠟，墨水吸不進去，就把石頭形狀固定了，也可使用噴槍，把白粉噴進石頭，使畫面霧氣迷漫。總之，我們要認真觀察，在“崖峭石中，石與霧之間交溶，如不從事物的整體去觀察，是很難發(fā)現(xiàn)它的微妙色調(diào)與水有著一定的差別的，我們總不能簡單地將瀑布畫成一條白帶。又如，在反射光與吸收光方面與水上的物體大不相同，水的色彩極為豐富，早晨、中午、傍晚，由于色彩氣氛不同。水波的形體也隨空間的遠近而不同，呈近大遠小，近寬遠窄的透視變化。我創(chuàng)作的水墨畫《萬壑有聲》就是用以上方法完成的。色塊以冷色調(diào)為主，通過色塊的冷暖對比與明度對比，成為畫面構(gòu)圖的主要因素，因而整張畫面氣韻相通，而且一氣呵成，筆墨縱橫恣肆，大氣磅礴，在酣暢淋漓的筆墨世界中，呈現(xiàn)出中國山水畫的時代精神。這樣，由于突出地強調(diào)了山的氣勢，以它濃重的藍灰色把觀賞者的眼球吸引到畫面的中心。

其二，潑彩法。潑墨也好，潑彩也好，它們跟水都是息息相關(guān)的。潑彩畫法，自古有之，而且一直為文人畫家所賞識。近代隨著西方現(xiàn)代藝術(shù)的沖擊，加上張大千、劉海粟老畫家等人潑彩的出現(xiàn)，才使得中國畫色彩由依附于墨的地位走上自律的道路。古文人畫提倡“水墨為上”，“墨分五色”，到青綠山水的出現(xiàn)，將中國畫的用色用水推向新的高峰。我們應把握住當前繁榮盛世的時機，改變過去以線條為主的宮廷院體的畫派舊畫法，而繼續(xù)不斷探索水墨的新技法。而且在題材上也要不斷尋求新的發(fā)展空間，而潑墨潑彩此時正好用色彩和新的程式迎合著一代人的審美追求和品味。中國的寫意畫必將更加完善，達到一個新高峰。

可見潑彩法是繼潑墨法的后續(xù)手法。我的做法是這樣的：在墨色未干的宣紙上，將已調(diào)好的顏色通過噴、壓、拓、沖等各種手法把它注入宣紙，將色彩的表現(xiàn)置于很主要的位置，使作品中色彩為畫面增添了不同氛圍。潑彩將傳統(tǒng)山水畫中很多固定的程式打破，使畫面更加生機盎然。

其三、拓水撞水法。先說一說拓水法。我的做法是這樣的，作畫前準備一個大水盤，里面裝滿清水，用少許墨塊或顏色點在大盤清水上，讓其在水上慢慢散開，等到它幻化成各種不同的形象后，然后把鋪好的宣紙放在它的上面，讓其吸收形成各種不同的形象后，將宣紙拿起來涼干，這樣它也一樣會變幻成各種物象。于是，我根據(jù)紙上顯現(xiàn)的不同物象，再用筆及色加以增強或改變，使其中各個不同物象成為或為崇山峻嶺，一望千里，或為冰雪交融，泉瀑奔流，或為泉石堆砌，云霧掩映，或為飛鳥走獸，日出月落。忽隱忽現(xiàn)，神秘莫測。不過這種技法操作相當不易，但熟能生巧，只要我們在創(chuàng)作實踐中不斷摸索創(chuàng)新，自然會水到渠成，達到畫面惟妙惟肖的地步。這種技法所使用的紙、筆、墨、色都是中國傳統(tǒng)的工具，在用法、技巧及表現(xiàn)上，由于受到西洋畫的影響，畫起來不中不西。技法如此，在題材上也受到影響。因為比較抽象，畢竟不是用筆在作畫。拓水法運用得好，效果很不錯。隨著水的流向和散開，畫面的景象、變化萬端，遠山、近石、白瀑、澗泉、樹木、森林、云煙、冰雪、江河種種物象，都層出不窮，有時象鳥飛過名山大川所見的圖景，有時如身處巖穴之間，靜聽泉聲的幽咽，處處都使人感覺到，已達到中國古人“物我相忘”處于悠悠天地之間的崇高境界。

再講撞水法，也稱“點水法”、“注水法”。這種方法一般都用在熟宣紙和礬絹上。此法對繪畫山水花鳥產(chǎn)生的效果更佳。我是這樣做的，先將宣紙鋪在畫桌上，平涂墨塊，趁墨塊未干還是濕淋淋時，注入清水，也可注入“粉水”。如果畫的是青石和樹干，須注入石綠水或石青水，使其墨中透綠，赭中透青，那么樹干自然顯得青翠、蒼勁。撞水法與拓水法雖然有些相似，但效果迴異，而且也不同。撞水法范圍比較窄，一般只用在畫花鳥、山水和樹干。所畫物象栩栩如生。

這里要特別提及的是，對用水的探索，畫家們始終圍繞著一個目的，那就是創(chuàng)造個性鮮明的有生活氣息的新風格。中國畫的寫意畫，是工筆畫高度完善之后興起的畫種，也就是說，伴隨著文人畫的出現(xiàn)和發(fā)展而演進的。許多畫家都認為：不同修養(yǎng)的畫家、應該以各種擅長的筆墨形象去體現(xiàn)時代的心音。那么，直接導致筆墨效果變異的用水技藝自然不能不求變化與創(chuàng)新。

筆墨是中國寫意畫之宗，倘若沒有筆墨這個元素也就失去中國畫的特色。元代水墨寫意畫家運用渲染，平涂、勾點、絲、……等多種手法，發(fā)揮筆墨特色，恰如其分地表現(xiàn)各種不同的物象，而且達到形神兼?zhèn)?，幽情逸趣的境界?！肮P墨當隨時代”（石濤）?？梢哉f，幾千年來中國畫的發(fā)展過程也就是中國畫筆墨創(chuàng)造，演變，成熟，發(fā)展的過程。前人在用水和墨的多變性能中，采用潑墨、破墨、蘸墨、積墨、宿墨……，而今采用沖、吸、壓、拓、噴等新法，中西合璧，這是創(chuàng)新，更是提升，這是前進，無可非議。在運用筆墨創(chuàng)造新的技法過程中，我以為只要能達到更新的效果，而又不失中國畫筆墨的特點，什么方法都可以運用的。元代寫意畫在構(gòu)圖上，未能突破宋以前沿襲下來的手法，沒能像徐渭、朱耷、金農(nóng)、虛谷創(chuàng)造出當時的嶄新的時代風格，這就給當代寫意水墨畫創(chuàng)新留下痼疾。近年來，一些畫家在嘗試清新的寫意水墨畫提供了很多寶貴經(jīng)驗。但要創(chuàng)作有時代特征、時代風格的作品，必須觀念更新、更要深入生活實際，通過觀察、孕育、取舍、交融、升華，才能創(chuàng)造出具有強烈的藝術(shù)時代感的好作品。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中國畫創(chuàng)作的觀念也隨之發(fā)生了許多變化，為了表現(xiàn)新的物象、追求新的藝術(shù)形式及效果，畫家們已感到原來的傳統(tǒng)技法的不足，且有缺陷。人們在探尋、求索、尋找著更能適合于自己的創(chuàng)作手法，以表現(xiàn)突出時代特征的藝術(shù)語言，在繼承傳統(tǒng)技法基礎上對某些技法進行創(chuàng)新，這給中國畫領域輸入了不少新鮮血液，使中國寫意畫更顯出生機蓬勃、青春煥發(fā)。

總而言之，用水技巧的得失，還有待再實踐、再學習并且再檢驗，但是許多畫家為了探討用水的精神，在傳統(tǒng)基礎上走過創(chuàng)新的途徑，對于我們后學者是具有啟迪的。造化為師，神遇跡化，搜妙刮真是每個畫家面對的創(chuàng)作現(xiàn)實，足以為師，足以為友。我們要總結(jié)前人經(jīng)驗，努力探索寫意畫用水技法，感悟生活，錘煉藝術(shù)語言，不斷提升自身的學問與修養(yǎng)，不斷追求，努力創(chuàng)新，以達到處處有筆墨，處處不見筆墨的自由境地。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那么，“真”也就在其中，“善美”自然也可以跟著提高。

（作者單位：浙江仙游縣文化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