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濤-文

老銀器漫談—小議地域特色之徽州老銀器

徐海濤-文

白銀在中國有著長時間流通歷史，打造銀器也有著悠久的歷程。明清二代全國多地均有打造銀器，其中徽州老銀器特色明顯，體現(xiàn)出了濃厚的地方特色、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蘊、精湛的工藝特點。

老銀器徽州老銀器材料工藝

據(jù)史書記載，我國發(fā)現(xiàn)和使用白銀有四千多年的歷史，如今所能見到的早期銀器始于戰(zhàn)國（北京故宮博物院珍藏的戰(zhàn)國“銀匜”）。上規(guī)模、達到一定水平的，則始于秦漢。由于當時的白銀質(zhì)地比較柔軟，可塑性強，還具有消毒殺菌的作用，引起了上層特權階層的重視，白銀被統(tǒng)管起來，廣大百姓無法擁有和使用。直至宋代，民眾打開了官方的枷鎖，開始大量制作銀器。到了明清二代，全國有很多地方均打造銀器，比較著名的就有徽州、江西、江浙、山西、東北等地區(qū)。還有一些少數(shù)民族也喜好打造銀器，銀器內(nèi)容涉及到圖騰崇拜、宗教巫術、歷史遷徙、民俗生活等諸多方面。

各地老銀器制作匠人深受當?shù)匚幕绊懀劳挟數(shù)匚幕M行創(chuàng)作，徽州自然也不例外?；罩?，地域包括一府六縣，宋徽宗三年（1121年）改歙州為徽州。此后866年，“徽州”這一名稱一直沿用，直到1987年黃山建市時止。在徽州這片神奇的土壤上，勤勞的人民創(chuàng)造了燦爛的徽州文化?；罩堇香y器出生在此，身上自然帶有母體的種種特征?；罩堇香y器可以說在老銀器中是一個有特色的品種，其身上厚重的地方特色、濃厚的文化底蘊、精湛的工藝一直受后人追捧。

徽扁正面

徽扁局部

談起徽州老銀器，自然繞不開其中的代表——徽扁?；毡?，專指古徽州女子特有的頭飾。單從其名看就帶有厚重的地方特色和地域特指性。徽扁的樣式一般是固定的，卷頭多為蝴蝶或者浮雕蝙蝠紋飾，寓意福疊，偶見一些花草或者嵌寶圖案的。器身紋飾多為人物，以花草為點綴，也有暗八仙等圖案。圖案題材來源廣泛，如文王訪賢、三星下棋、郭子儀拜壽、西廂記等，不僅有人物，還結(jié)合了戲曲故事。因此，要讀懂徽扁，還要懂得戲曲方面的相關知識，這就對喜歡徽州老銀器的愛好者在知識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必須去了解徽州歷史，知曉徽州戲曲。在國內(nèi)其他各地的老銀器上有人物出現(xiàn)可能不在少數(shù)，但是能展示戲曲人物、作為場景出現(xiàn)的，目前只有徽州老銀器上能尋覓到。古徽州是徽劇的發(fā)源地，富甲天下的徽州商人促進了徽劇的繁榮。身處古徽州的工匠耳濡目染，早已對一些經(jīng)典的徽劇場景爛熟于心，并將它們應用在銀器的創(chuàng)作上，給后人留下了一件件具有徽風皖韻的老銀器。不只是在徽扁上有戲曲人物的場景再現(xiàn)，徽州老銀鎖和手鐲上都有相關內(nèi)容。

徽州的老銀器抓周盤與其他各地抓周盤的差異較大。抓周是依照民間習俗，孩子周歲生日這天，在篩子中放上若干物件，讓孩子挑選，每個不同的物件代表不同的寓意。抓周盤就是依照此意做成的。一般的抓周盤里面有算盤、尺子、書、剪刀、鏡子、秤等，徽州的工匠獨具匠心在抓周盤中增添了筆、筆架以及硯臺，體現(xiàn)古徽州深受儒家思想文化影響，崇尚讀書，也說明徽州曾是翰墨之鄉(xiāng)。

徽扁背面

徽扁

銀鎖

銀鎖

抓周盤

“料”和“工”是評價藝術品兩個基本的要素。老銀器的“料”比較簡單，都是銀子的，但銀子的成色有高低之分。一般打造銀器前都要在純銀中加入百分之七點五的銅，使之變成銀合金，用這樣的銀子打造出來的銀器打上“紋銀”或者“足銀”的印記。這倒不是騙人，或者以次充好，而是因為純銀質(zhì)地很軟，做銀器容易走形，經(jīng)不起摩擦碰撞，摻入銅之后易于打制形狀。民間銀器的含銀量很難測量，但是老銀匠們有自己的一套說法：“七灰，八紅，九發(fā)青?！币馑际侵负y量七成的銀器看著發(fā)灰，八成的看著發(fā)紅，九成的則會呈現(xiàn)青幽幽的顏色?；罩堇香y器較其他地方的銀器或者少數(shù)民族同時期的銀器，含銀量比較高。其中少數(shù)民族銀器的含銀量是最低的，可能連五成都沒有，所以銀器整體顏色發(fā)黑。而徽州老銀器含銀量普遍高，整體散著青幽幽的光澤。

老銀器的“工”，通俗地說，就是匠人將自己的創(chuàng)造力和想象力通過銀這個材料來表現(xiàn)，讓其有了新的造型。民間打造銀器的工藝有很多種，其中鏨刻、模壓、鏨刻與模壓相結(jié)合是三種常在明清間老銀器上看到的工藝。模壓，顧名思義就是模具壓制。鏨刻是匠人用特制雕刀，通過手掌推力，有技巧、有分寸地在器皿上刻畫出各種圖案。模壓和鏨刻相對于模壓鏨刻相結(jié)合的工藝來說要簡單得多。因為模壓鏨刻相結(jié)合的工藝有二步，先模壓再鏨刻。在方寸之間模壓后再鏨刻，難度可想而知。需工匠小心謹慎，稍有不慎就會破壞銀器的畫面。就拿徽州老銀器的徽扁來說吧，徽扁上人物面部表情豐富，注重形體衣物的細節(jié)刻畫。樓臺亭榭、花花草草的刻畫，讓匠氣十足的作品里摻雜了些許文氣，有了一些雅，符合古徽州推崇儒家、注重文化、崇尚學習之特點。模壓和鏨刻相結(jié)合的工藝讓匠人在徽扁方寸空間上運用自如，游刃有余，復雜的工藝和精湛的技術意義得到了體現(xiàn)。

徽州的老銀器有著輝煌的歷史，卻在20世紀70年代后期失去了應有的社會地位。那時候安徽各地均見老銀匠的攤點，人們也比較樂意毀舊換新。在工匠們的錘砸火燒之中，大批徽州老銀器毀于一旦，令人扼腕痛心不已。筆者那時年少，也犯了類似錯誤，現(xiàn)在每每想起總懊悔不已。

小小的一件老銀器，絕不可簡單地看成當年的工藝品或者古董，它身上深深地刻著時代的烙印，反映了當時的人文和歷史。由于大部分老銀器達不上文物的級別，只有其中的佼佼者才能算是。正因為如此，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老銀器得不到人們重視，疏于保護，導致了消亡速度的加快，以至于現(xiàn)在跑遍古徽州地區(qū)竟難見幾個徽州扁方。所幸的是現(xiàn)在人們的文化修養(yǎng)和保護意識有所增強，眾多的愛好者將各類的老銀器收藏保護起來，這樣才是古物之大幸，文化之大幸。

（作者單位：安徽博物院）

抓周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