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一樣燦爛 1兒子睡在床上，靜悄悄的，沒有聲音。燈很亮，亮得有些刺眼，亮得滿屋子一片的白。他望著兒子，兒子的臉也很白，已沒有了什么血色。怎么會有血色呢？這么長時間病痛的折磨，就是刀子，也一點點磨鈍了，何況是人，何況是個孩子。兒子的眼睛，仍然睜著，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兒子張張嘴說：“爸?！彼B忙點著頭，輕輕拉著兒子的手。心中，很是愧疚，多少年來，自己一直當(dāng)著班主任，帶著高三。自己是個好老師，可不是個好爸爸啊。他輕聲道：“兒子，爸陪著你，好好睡。”兒子點點頭，嘴唇抿了一下。對于兒子來說，爸就是一座靠山啊，一座很大很大的靠山啊?？墒?，他這座靠山，他覺得是不稱職的。這么長時間了，孩子一直病著，他卻忙著。今天，他第一次抽出時間陪著兒子，靜靜地坐在這兒，面對著兒子。兒子見他不說話，輕聲問道：“班上的成績好嗎？”兒子知道，又到會考時間了，成績快出來了。兒子是他班上的學(xué)生，特好勝。選班長時，兒子第一個舉手，競選班長。那時，兒子的臉多紅啊，花朵一樣燦爛。兒子那時的笑，亮亮的，陽光一樣。兒子有一顆虎牙，一笑就露出來，隨之一起露出的是臉上的兩個酒窩。他還記得兒子那天的誓言。兒子昂著頭說：“我如果當(dāng)班長，班級成績、衛(wèi)生，樣樣第一?！庇袀€同學(xué)說：“做不到呢，怎么辦？”兒子急了，隨口保證：“如果實現(xiàn)不了，我就不是我爸的兒子?！彼莾鹤有睦锏囊蛔剑粋€偶像。一直以來，兒子以他為榜樣，也以他為驕傲。小時，兒子在小伙伴們面前總會炫耀：“我爸是老師，好大一摞獎狀啊?！眱鹤诱f著，張開胳膊，一臉得意。這次班長競選，兒子一急，掙出了這句話。同學(xué)們聽了，都嘎嘎地笑起來，前俯后仰的。他也讓兒子逗笑了，站在講臺上。事后，他問兒子：“傻小子，怎么發(fā)那樣一個誓言啊？”兒子一樂，吐了一下舌頭道：“當(dāng)時急了嘛，就說出來了?！辈贿^，兒子馬上很嚴(yán)肅地說，“爸，我這個班長，是憑實力得來的，也是同學(xué)們選舉的，可不是你照顧的哦?！彼c點頭，沒說話，只是一笑。每次，無論多累，只要看見兒子，他一身的疲累都一掃而空，仿佛被風(fēng)吹跑了，吹得無蹤無影。2兒子當(dāng)班長，竟然出奇地負(fù)責(zé)。兒子不知從哪兒學(xué)來一句話，顯擺道：“老子英雄，兒子好漢，老子賣蔥，兒子賣蒜。”他不解地問：“什么意思??？”兒子得意地一挺胸道：“爸你優(yōu)秀，你兒子我也不差啊?！闭f著，拍著自己的胸脯，啪啪地響。他做為優(yōu)秀班主任，上臺領(lǐng)獎那天，兒子在下面巴掌拍得啪啪響，還大聲叫好。事后兒子得意地告訴他，自己在為他驕傲，也在為自己驕傲。因為，班主任優(yōu)秀，說明班級優(yōu)秀。班級優(yōu)秀，說明班長也很優(yōu)秀嘛！兒子搖頭晃腦，把一個“嘛”字拉得長長的，滿空飛揚。確實的，兒子很認(rèn)真，用兒子媽的話說，兒子有些傻，和他一樣。值日生打掃教室，兒子要陪著，而且?guī)兔?，灰頭灰臉的。同學(xué)長跑，兒子站在場外，扯著嗓門兒喊加油，嗓子都喊啞了，三天都說不出話來。每一次考試結(jié)束，兒子都會迫不及待地問：“爸，我們班成績好嗎？”那時，他坐在燈下批閱試卷，一筆一劃的；兒子在一旁做著作業(yè)。做完了，兒子會用手撐著下巴，伏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試卷，說：“爸，累了吧？”他搖搖頭，輕輕一笑。兒子再次輕聲地問：“我們班成績好嗎？”他望望兒子，搖搖頭。兒子急了，連忙問道：“不會吧？怎么會？”他會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搖頭，是說你小子嘴太多了，能不能少點，可并沒說成績差啊?！眱鹤泳桶×艘宦暎缓髽返酶赂碌?，說老爸真狡猾，也學(xué)會吊人胃口啦。3可是，現(xiàn)在兒子睡在床上，已經(jīng)無力說話了，不，甚至無力笑一下，就那么靜靜地躺著。兒子的睫毛動了一下，又輕輕動了一下，蝴翅一樣。兒子嘴唇翕動著，輕聲問：“爸，你……怎么不改試卷??？”他握著兒子的手，眼圈紅了，輕聲道：“爸今晚不改，爸什么也不做，只陪著兒子聊天，一直聊，一直聊……”他說不下去了，聲音有點哽咽。但是，他強忍著眼淚，怕兒子感覺到什么。兒子停了一會兒，嘴唇翕動一下。兒子問：“爸，李剛……的成績上去了嗎，這次？”他點著頭，連連道：“上去了，怎么能不上去呢？”他用手撫撫兒子的額頭：“有這么好的班長，能不上去嗎？”兒子笑了一下，虎牙露了出來，酒窩輕輕隱現(xiàn)了一下，如水面的波紋，一晃就沒有了，又輕聲說：“還有一個優(yōu)秀的……班主任呢?！彼犃耍c著頭，眼前一片模糊，房內(nèi)的燈光也仿佛暗淡一些了，閃著一絲絲金線。兒子說：“周曉星呢？”他抹了一把眼睛說：“也好?！眱鹤友劬﹂W了一下：“真的？”他點點頭，應(yīng)道：“真的?！眱鹤油麕Щ氐脑嚲?，還放在那兒，輕聲道：“你……沒改，你騙我的?！眱鹤诱f時，缺乏生氣的眼睛里，有一絲掩飾不住的失望，薄薄的失望，蕩漾出來。他的心，又狠狠地一疼：他多想一直面對著這樣的眼光啊，一直這樣，多幸福啊?？墒?，他清楚，這樣的時間，幾乎在用小時計算。他知道，生命，正在從兒子的體內(nèi)，一點一點如水滴一樣滴落在地上，消失了，沒有了。他甚至能聽到那種嘀嗒嘀嗒的聲音，一聲聲敲擊著他的神經(jīng)。主治醫(yī)生是他的學(xué)生，將電話打給他，哽咽著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盡力了，已經(jīng)盡力了，請他原諒。那一刻，他明白了一切，他的心中，仿佛被一把鋸子狠狠拉了一下，連著血帶著肉。他晃了一下，扶著教室門走出去，第一次提前離開教室。他趕到醫(yī)院，默默地擦一把淚，告訴老婆，兒子沒什么事，回家休養(yǎng)吧。一直忙碌緊張的老婆聽了，渾身一輕，暈倒在地上。一直到現(xiàn)在，老婆還在醫(yī)院打點滴呢，由丈母娘陪著。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在一點一滴地消失著，離她遠去。他瞞過了別人，卻瞞不住自己的心。他拿出試卷，對兒子一笑說：“我馬上改，那成績一定頂呱呱的。”他說著，慢慢將試卷鋪開，坐在兒子身邊，一筆一筆改起來。兒子睡在床上，望著虛空，眼睫毛眨一下，再眨一下，蝶翅一樣，上面泛著絲絲燈光。他改一會兒試卷，望一眼兒子。這一刻，兒子仿佛又呆在他的身邊做作業(yè)，然后，用手撐著下巴，眼睛眨啊眨地望著他問：“爸，成績好嗎，我們班上？”他想，時間如果能倒回去，回到從前，該多好啊。4兒子輕輕動了一下，他感覺到了，忙抬起眼睛?？墒牵瑑鹤佑制届o下來。兒子小小的就懂事，一次，不小心摔了一跤，頭上撞了個口子，流了很多血。老婆見了急了，把兒子抱在懷里哭著。兒子竟然小大人一樣說：“不要哭嘛，要堅強?！边@話，是兒子從幼兒園老師那兒聽到的，竟然用在自己媽媽身上。有一次，老婆牙痛，哎喲哎喲地叫著，小小的兒子嚇得哭著，忙將袖子擼起來，露出胖乎乎的胳膊，告訴自己的媽媽：“媽媽，你咬著，咬著就不痛了?！崩掀攀潞蠼o他說的時候，心疼得直掉眼淚?，F(xiàn)在，兒子仍然一副大人的樣子，沒有哼一聲，甚至沒有動一下，生怕他擔(dān)心。兒子越是這樣，他的心里越難受。他想，這都是因為自己啊，自己一心撲在教學(xué)上，很少顧及到家，很少顧及到兒子，以至于兒子過早地變得懂事，像一個小大人一樣。兒子當(dāng)了班長，一次幫同學(xué)掃地回來遲了，面對生氣的媽媽，理直氣壯地說：“我管好班了，爸就不用太累了?！眱鹤?，我的兒子，他在心里輕輕道，爸對不起你。他抬起頭，看一眼兒子，伸手為兒子拉一下被子問：“難受嗎？難受就哼出來吧?！眱鹤虞p輕搖搖頭，沒有說話。他伸出手，輕輕摸摸兒子的臉。兒子的臉很冷，有一層細細的汗，不再是過去那樣熱乎乎的了。兒子嘴唇灰白，輕輕地抖動著。他擔(dān)心地問：“痛嗎？”兒子搖搖頭，眼睛仍望著他的試卷。他忙拿起筆，又開始改卷。他邊改邊說：“兒子，你等著啊，成績馬上就出來了，馬上啊?！彼崧暤卣f：“你睡一會兒，我改出來后叫醒你。這次，我讓你在全班宣讀成績?！眱鹤訅魢乙话愕貑枺骸罢妗膯?，爸？”他使勁點著頭，淚珠滑落下來，順著臉頰落下來，流到嘴唇里，咸咸澀澀的。兒子的臉上，浮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一閃就不見了，接著慢慢平靜下來……5他在批改著試卷，不停地批改著，一刻不停地批改，仿佛在和什么賽跑一樣。他嘴里不停地說：“兒子，你等著啊，就好，馬上就好。”他給兒子打氣一般地說：“兒子，堅持住?！彼f：“兒子，你看爸改得多快啊?！边h處的雞叫了，一聲聲隱約的次第傳來，他仿佛沒有聽見，改著試卷。天蒙蒙亮了，外面響起咚咚的腳步聲，他仿佛沒有聽見，一刻不停地批改著試卷。掩著的門被輕輕推開了，有人輕輕走進來，他也仿佛沒有聽見，在改著試卷。然后，他聽到一聲驚叫：“孩子……孩子沒了?！彼氖忠欢?，心再次如被一把鋸子長長地拉過去，帶著一道長長的血槽。他的淚大滴大滴地落在卷子上。他眼睛看不清了，可他努力地睜著，顫抖的手一刻不停地改著，嘴里仍然輕聲道：“兒子，就好，你等一下?！眮淼氖抢闲ｉL，特意來看孩子的，喊道：“陳鍇鋒，孩子……孩子沒了。”外面，起床的其他教師聽到喊聲，都紛紛跑來。他沒有理睬，也沒有抬頭，仍埋著頭，在一筆一筆地改著。有人伸出手，奪走了他的試卷。他抬起頭，愣了一下，然后瘋了一般，一把搶過試卷，喊道：“求求你們，讓我改吧，求求你們?！痹嚲砺湓诘厣?，撒的到處都是。他伏下去拾，可怎么也拾不起來。老校長拾起試卷，輕輕放下道：“讓他改吧?！贝蠹乙娏藫u頭無言，就悄悄地給孩子換起衣服來。他哭了，不停地道：“求你們，求你們讓我坐在兒子面前再改一次卷子，再改一次吧。”他說：“這是最后一次了，求你們了?！崩闲ｉL流著眼淚，沒有說話，揮揮手，和大家一塊兒退出去，輕輕地掩上門。他仍然批改起來，一道道紅勾，如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口。他的眼前，兒子仿佛仍在笑著，仍在他的對面，撐著下巴，伏在桌上，望著他輕聲問：“爸，累嗎？”他搖著頭說：“兒子，爸不累?！彼f：“有你在眼前，爸永遠不累。”太陽升起來了，亮亮地爬上窗欞，照在地上，照在床上，照在兒子稍帶微笑的的臉上，也照在他的身上。不遠的教室里，響起學(xué)生們的歌聲，花雨一樣四散飄揚：“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海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塔，四周環(huán)繞著綠樹紅墻。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fēng)……”老校長和同事們都守在門外，紅著眼圈一聲不吭。有的女教師擦著淚，嗚嗚地哭起來。突然，屋內(nèi)響起一聲撕心裂膽的號哭：“兒子啊，我的兒子啊——”大家聽了忙跑進去，他已暈倒在地上。6他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他輕輕地坐起來，房子里不見了兒子，顯得空空的。一切都在，兒子的書包，兒子的衣服，甚至兒子的籃球，還有兒子的球鞋?？墒?，兒子卻不見了。他搖搖頭，兒子仿佛剛剛離開，兒子的氣味還在?？墒牵?，兒子永遠地離開了他。這一次不是去參加奧林匹克競賽，不是去同學(xué)家玩，兒子不再回來了。兒子曾問過他：“爸，當(dāng)老師好嗎？”他一笑回答道：“當(dāng)然啊?！眱鹤友劬φＶ鴨枺骸昂檬裁窗。俊彼肓讼胝f：“走上講臺，那么多張燦爛的笑臉望著自己，心里多舒坦啊。”兒子點著頭，很羨慕地說：“我以后考學(xué)了，也當(dāng)教師?！眱鹤拥脑捄孟襁€在房子里回旋，還沒有散盡，可兒子卻走了，走向了遙遠的地方，再也回不來了。一個多好的兒子啊，將來，也一定會是個很好的教師的。他慢慢下床，走了出去，沒有驚動伏在床邊睡著的妻子。外面的太陽亮亮的，籠罩著山水，還有樹木，還有綠草。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得讓人心疼。他眨眨眼，望望空中的太陽。太陽白白亮亮的，剛剛升到樹杈的那邊，好像掛在那兒。過去的這個時候，兒子早已坐在教室里，開始翻動著自己的書本了。兒子寫作業(yè)時，有一個習(xí)慣，會不時眨巴一下眼睛。這些，他都不敢想，一想就喘不過氣來。他沿著一條小路走著，一個人慢慢走著，一直走到山坡上。山坡上，麥苗多青啊，細細碎碎的花兒，開滿了山包和山洼，如落下一地的星星。在山坡旁，他見到了兒子，不，是一堆黃土，一堆新的黃土。他彎下腰去，扶著腿慢慢地坐下來。他說：“兒子，我好想你??！”他說：“成績出來了，爸謄了一份，成績很好啊。”他顫抖著手，掏出一個火機，叩打著，卻怎么也打不著。最終，火機著了，冒出一朵黃色火苗，一閃一閃的，將那張成績單燃著。他望著點著的成績單，望著它化為灰燼，在風(fēng)中蝴蝶一樣飛散。風(fēng)吹來，春天的風(fēng)啊，薄薄的，好像風(fēng)里還帶著清亮的笑聲。他的耳邊，兒子的聲音再次響起：“爸，我是個優(yōu)秀的班長嗎？”一直，他沒回答這個問題，怕兒子驕傲?，F(xiàn)在，他仿佛面對著兒子，面對著兒子的笑臉，還有睫毛忽閃的眼睛。他輕輕地說：“兒子，你是個多好的班長啊?！彼f：“你怎么能說不當(dāng)就不當(dāng)了啊？”他嗚咽著說：“你讓爸選誰去啊？”他伏在墳頭上，肩膀急促地聳動著，很久很久。遠處，鈴聲響起來，他擦抹了一把臉，緩緩地站起來，緩緩地轉(zhuǎn)過身，緩緩地向坡下走去，一直走向鈴聲響起的地方。那兒，有綠樹，有歌聲，還有多少張笑臉啊，像兒子的笑臉一樣，花朵一樣燦爛。 一支失落的筆

十五歲時，正讀初三，我如愿以償?shù)禺?dāng)上了班長。那種感覺，只有三個字：爽歪歪。當(dāng)上班長，得發(fā)表任職感言。我站在講臺上，眉飛色舞地說，這一刻，我很幸福，我發(fā)誓，我會帶著全班，奪得全校的文明班級稱號。我的話，贏得了一片掌聲?？墒牵F姐們兒朱芷卻沒鼓掌，假裝睡著了。下課，張逸跑到我跟前白著眼道：“班頭，那樣的狗屁死黨，踹了?！碑?dāng)時，張逸是副班長，所以，我們倆志同道合。張逸另一個對朱芷不滿的原因，是朱芷拿了她的一支筆。那支筆很好看，是張逸書法競賽時得的?？墒?，不久就不見了。也就這時，我發(fā)現(xiàn)，朱芷也有這樣的一支筆。于是，我悄悄告訴了張逸。當(dāng)時，我的心里暗喜，覺得自己班頭在望了。是的，張逸當(dāng)時也想競聘班長。她曾私下里對我說：“莫顏，讓我們公平競爭吧?！闭f著，指頭一彈，嗒的一響。那一刻，我心里一沉，知道自己一定會輸，因為，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講，朱芷都比我突出。我想當(dāng)班頭，特想當(dāng)班頭，那多出彩啊。我想，我得盯緊了，趕緊找找朱芷的死穴，給她致命一擊。朱芷落選后，每次見我，態(tài)度都冷冷的。我當(dāng)然不能，因為我是班長，是全班的領(lǐng)導(dǎo)，領(lǐng)導(dǎo)得大度。一次，我趕上她，特意套近乎道：“朱芷，我們一塊走吧。”朱芷輕輕一笑，沒回答。張逸后來說：“妒忌?！边€說，我當(dāng)選班長，全班53票，唯一少朱芷一票。張逸從大局著想，喟然長嘆：“有這樣一個愛拿別人東西的人，班頭，我們想當(dāng)文明班級，不可能的?！闭f完，她悲天憫人地?fù)u搖頭。本來，朱芷偷筆的事，張逸準(zhǔn)備上報老班的，被我攔住了。張逸狠狠地哼了一聲，說饒了她一次。事后，沒在班上宣傳，僅限于自己的一個小圈子里說說罷了。即使這樣，對朱芷仍然十分不利：第一，她競選班長失敗。第二，大家都冷著她，好像她身上有細菌一樣。她從大家旁邊走過時，大家都紛紛讓開。第三，她無法在班上呆下去，轉(zhuǎn)到了另一個班。第四，她走時，大家沒人理她，也沒人去送。外面，只有小雨在不停地下著。張逸的筆，后來得知，是她小弟弟拿去了。一次，她回家寫作業(yè)，小弟弟看見那支筆漂亮，偷偷拿著跑到小區(qū)里的小朋友們面前顯擺去了。顯擺結(jié)束，不見了，怕張逸修理她，就咬著指頭沒敢告訴張逸。當(dāng)張逸把這些告訴我時，中考剛剛結(jié)束，天氣炎熱的像火一樣。我氣壞了，質(zhì)問她：“怎么不早說？”張逸白著眼睛，很喪氣地說，自己也是剛剛知道的。我們說完，都站在太陽光下不說話，只有樹上的蟬兒在一聲聲地叫著，知了——知了——，叫得人直想流淚。老班也是此后聽我說的，她一聲長嘆：“那次學(xué)校獎勵的筆，是一個制筆公司贊助的?！崩习嘟又忉屨f，公司老板就是朱芷的老爸。一剎那間，我明白了，朱芷為什么有那樣一支筆。其實，她當(dāng)時可以申明啊，為什么就忍了下去？我發(fā)了信息給她，詢問原因。不一會兒，接到回信：我們是朋友，如果我申明，大家一定會懷疑你是為了競爭班長，故意誣陷我，你怎么辦呢？言外之意，既然有一方要受到傷害，就讓自己去承擔(dān)吧。那一刻，我淚水流出，第一次，我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友誼。友誼，就是一方受到傷害時，寧愿遍體鱗傷，也要讓朋友全身而退。這一切知道的還不算晚，因為上高中時，我和朱芷仍可以在一起。請別叫我駱小強1駱小強不高興地說：“拜托，別欺負(fù)小童鞋?！币粋€十一歲的大男生，做出很無辜的樣子，把自己當(dāng)成了小寶寶。吳美偏不，偏要喊他駱小強。駱小強生氣了，氣沖沖地走了，他說：“切，找柳姐說理去。”吳美一點兒也不害怕，皺著鼻子說：“去就去吧，駱小強?！北緛?，駱小強這樣說是想嚇唬吳美一下，誰知一點兒也沒嚇住，自己感到很掃興，下不來臺，就噔噔噔地去了新來的班主任那兒，狠狠告了吳美一狀。可惜的是他乘興而去，敗興而歸。上課鈴剛響，駱小強就進了教室，坐下時，噘著嘴嘀咕道：“破柳姐，等著吧。”吳美白著眼問：“哇，沒告準(zhǔn)啊？”駱小強很無辜地說：“你們女生都欺負(fù)我?！痹捳Z里，當(dāng)然也包括老班柳姐。其實，這事也不能怪柳姐，柳姐比駱小強還無辜，因為柳姐是才接的這個班，敵情不明啊。當(dāng)時，駱小強走進辦公室時，柳姐正在改作業(yè)。駱小強平時私下里喊慣了柳姐的，張嘴就來：“柳姐——”柳姐抬起頭驚訝地望著他，不知這小子喊誰，柳姐名叫柳小芩，一個實習(xí)的大女生，長發(fā)飄飄的，私下里大家叫她柳姐。駱小強喊出后感覺不妥，忙吐一下舌頭改口道：“柳老師，她們欺負(fù)我?！薄罢l？”柳姐睫毛一眨強忍著笑問道?！皡敲滥切⊙绢^?！瘪樞姂崙嵅黄降卣f。柳姐睫毛又一眨，批評駱小強，同學(xué)間應(yīng)稱名字，怎么叫丫頭??？以后不興這樣啊。駱小強很委屈地說：“可她叫我駱小強啊?！绷阋汇?，不解地問：“喊你駱小強怎么啦？”駱小強紅了臉不說話，掉頭就撤了。身后柳姐急忙喊：“駱小強，話還沒說完呢。”可是駱小強已不見了影子。2駱小強獨坐一桌，旁邊一桌就是吳美。大家都捏著鼻子，沒人愿意和他坐——小強啊，誰愿意和他坐？駱小強原名不叫駱小強，叫駱琰。駱小強是綽號，吳美這樣喊，是因為他不講衛(wèi)生，跟小強一樣。盡管駱琰不愿意別人叫他小強，盡管他一再聲稱，讓大家“別欺負(fù)小童鞋”，可是，在吳美的帶領(lǐng)下，大家仍毫不猶豫地稱他駱小強。吳美捏著鼻子問：“駱小強，你干嘛一周才換一套衣服??？”駱小強不高興地說：“誰洗？”“你??！”吳美說，自己為什么不洗。駱小強搖頭，他不會洗衣。因為在家里都是老媽代勞，所以住宿后，一周回一次家的駱小強只有一周一套衣服，回家去換。也因此，駱小強同學(xué)身上總是汗味彌漫，讓同學(xué)們都捏著鼻子。吳美本來想喊他原子彈的，因為有殺傷力啊——他無論坐哪兒，都無人愿做他的同桌。當(dāng)然，又覺得這個名字太霸氣，不合乎駱小強的身份，于是，就給他冠以駱小強。駱小強很無奈，很受傷。駱小強最受傷的是，吳美這丫頭稱本“小童鞋”為駱小強也就算了，可你柳姐這樣喊，未免太傷一個帥哥的自尊了。駱小強為了報復(fù)，狠狠一點頭，決定上課裝睡覺。這，是打擊柳姐的不二法寶。一個剛剛實習(xí)的老師，上課的時候，學(xué)生不聽課，竟然睡覺，多沒面子。柳姐并沒有感到多受傷，用起殺手銅，突然提出一個問題，然后指著他道：“請駱小強同學(xué)起來回答?！贝蠹乙宦牰几赂聵妨?，尤其吳美竟然哇哇地笑，癩蛤蟆一樣。駱小強站起來，白著眼睛說：“我不叫駱小強?！绷泓c點頭道sorry，不過眼睛一亮：“問題還得回答哦。”回答結(jié)果，當(dāng)然一塌糊涂，柳姐生氣了，于是命令：“駱——同學(xué)下課來辦公室。”駱小強低著頭勉強應(yīng)了一聲。3駱小強低著頭走進辦公室時，柳姐望著他抿嘴樂了：“對不起，我一直不知道，原來駱小強是你的綽號，不過，駱小強叫著也蠻響亮的啊?！瘪樞娔樇t了，心說，把你叫柳小強愿意嗎？柳姐眨著眼睛問：“怎么不洗衣服?。俊瘪樞姷椭^，低聲道：“不會。”柳姐輕聲說：“慢慢學(xué)嘛！”駱小強仍還是兩個字：“不會?！弊詈螅愕膭窀嫘媸?，無奈之下，只有讓駱小強同學(xué)回教室。上自習(xí)時，柳姐抱著一沓作業(yè)進來，放在駱小強的桌上，在凳子另一頭坐下，然后笑道：“以后，我做駱琰同學(xué)的同桌，怎么樣啊？”大家一聽哇的一聲叫，吳美甚至叫道：“柳——老師，你不怕小強？”柳姐笑笑說：“吳美，不興這樣叫駱琰同學(xué)。”吳美一縮脖子，忙著寫起字來。柳姐來做同桌，可給駱小強施加了壓力。當(dāng)然，上課時柳姐不來，一旦自習(xí)課，柳姐一定一身潔凈地坐在駱小強身邊，忙著批改作業(yè)，也給同學(xué)們解答問題。柳姐長發(fā)墨一樣黑，一飄一飄的。柳姐裙子云一樣白，一飄一飄的。柳姐一坐下，一股衣服的清香就把駱小強身上的汗味沖跑了，駱小強狠狠吸了一下鼻子，感覺很舒服。柳姐一笑問：“嗅什么？”駱小強說好香。柳姐說當(dāng)然啊，這么熱的天，自己基本上一天洗個澡，兩天換一次衣服啊。駱小強清楚，柳姐在說服自己，他低著頭紅了臉不說話了。4柳姐坐在駱小強身邊，駱小強很不樂意。一次，柳姐剛準(zhǔn)備坐下，駱小強悄悄把凳子一頭一移，柳姐“咚”地一聲摔倒在地上。大家都生氣了，望著駱小強，吳美甚至白著眼睛道：“駱小強，你太過分了。”柳姐忙站起來，說不怪駱小強，是自己沒坐好。以后，駱小強再不這樣做了。不過，柳姐一坐下，駱小強馬上就向旁邊一讓，努力地不讓自己的衣服挨著柳姐的衣服。柳姐停下批改作業(yè)的筆道：“喲，駱琰，和老師還男女授受不親?。　眳敲烂χ忉專骸安皇?，他怕染臟了你的衣服?！绷阃嶂^問：“是嗎？”駱小強低著頭不說話，他真的很害怕挨著柳姐?？墒窃傩⌒模灿谐鍪碌臅r候。那天，他拿著筆水。柳姐手一伸，駱小強的墨水潑了，污染了柳姐的袖子。駱小強急著道：“對不起，老班?！绷阋恍?，說沒什么。駱小強說：“我——我給你洗凈。”柳姐眼一亮，說好啊，真的？駱小強點點頭，第二天去了柳姐辦公室，拿來柳姐的衣服洗了，別說，洗得還很凈的。這一下大家炸了鍋，這個駱小強是故意的嘛，身上一股怪味，就是不換衣服，說不會洗，這不明顯是說謊嘛？他小子想咋的？故意污染空氣。吳美氣憤地說。女生們一致決定，鑒于此，給他改名原子彈。這次，駱小強默默地坐在那兒，紅著臉再不說“別欺負(fù)小童鞋”了，也不說告柳姐去了。柳姐知道后，勸住大家，千萬別給同學(xué)取綽號，那是不尊重人的哦。然后找到駱小強，把大講衛(wèi)生的事講了一遍，問道：“你衣服洗得很好啊，怎么就不洗？”駱小強仍紅著臉，就是不說話。柳姐睫毛一眨：“你不愿，以后衣服老班洗怎么樣？”駱小強搖著頭：“不！”柳姐沒了方法，泄了氣。那天撞墨水是柳姐的計謀，其實，柳姐衣服弄臟，駱小強不洗，柳姐也會讓他洗，柳姐目的簡單明了，駱小強開始洗第一次，就會洗第二次、第三次……誰知，駱小強洗了第一次，卻拒絕洗第二次。柳姐計劃失敗。秘密一直到體驗時才暴露出來。駱小強身上有一塊癬，聽一位老中醫(yī)說，這病傳染，得用一種草藥汁涂抹。所以，駱小強每周回去涂抹一次，這種中藥汁味兒很不好聞，像汗味一樣。這病，駱小強當(dāng)然不能說，他怕一說大家都嫌棄他疏遠他，甚至不理他?？墒牵谝粔K兒時他又怕大家做他的同桌，把癬傳染給了同學(xué)。他就扯謊說自己一周換一次衣服，一身汗味，也因此獨坐一桌。柳姐來后，他怕傳染給她，所以向旁邊退讓，甚至故意弄翻凳子想趕走她，可一直都沒有得逞。這事，是體檢的年輕醫(yī)生說的，因為駱小強在體驗時，曾求他不要說出來。他當(dāng)然說了，因為他是柳姐的同學(xué)。柳姐聽了，紅了眼圈。幾天后，駱小強身上的汗味終于沒有了。因為，柳姐在網(wǎng)上專門詢問了專家，這病不傳染，而且柳姐還網(wǎng)購了一種藥，療效很好，帶著清香味。當(dāng)柳姐告訴駱小強時，駱小強眼睛亮了，跳起來道：“真的，謝謝老班？”柳姐紅了眼圈道：“應(yīng)當(dāng)謝謝你，你讓老班看到了一顆純潔無暇的心?！闭f著拿出藥膏：“試試?！绷阃瑫r提出一個要求，用了自己的藥，要加強鍛煉，出汗之后讓皮膚充分吸收藥液，那病必好無疑。駱小強連聲答應(yīng)著，點著頭。吳美知道后，也紅了臉，當(dāng)天組織全班女生一致通過，取消了駱小強稱號，恢復(fù)原名——駱琰柳姐知道了，得意地笑了。那藥膏不是什么藥，只是一瓶清潔劑而已，柳姐給換了標(biāo)簽。柳姐從同學(xué)那兒聽說，這種癬并不要緊，體質(zhì)一強自然就好了。柳姐老奸巨猾，想了一招心病心醫(yī)的辦法，看到駱小強又笑又跳的身影，她很高興，也很得意。婁米兒的禮物1朱白有一個絨布小熊貓，毛茸茸的，胖乎乎的，很漂亮。尤其是小熊貓的一對眼睛，亮晶晶的，一捏小熊貓的尾巴，小熊貓的眼睛就會動，一眨一眨的，好可愛。同學(xué)們都愛看小熊貓，下課了，就擠在朱白的桌前，不停地說：“朱白，我看看。朱白，那小熊貓好可愛的哦?！敝彀赘吲d的一臉陽光，仿佛大家夸的不是小熊貓，夸的是她似的。也因此，她幾乎小熊貓不離手，一下課就拿了看，引來大家的眼光。老班急了，提醒：“朱白，注意成績，別一個勁兒地看小熊貓啊?！敝彀籽垡环止疽宦暎骸爸??！敝彀滋夭粷M老班，偏心，把學(xué)習(xí)委員讓給了婁米兒，憑什么??？她故意惹老班生氣。老班一生氣，就拿了眼鏡，擦了又擦，然后戴上。切，一只笨笨的“老熊貓”，一點兒也沒自己的絨布小熊貓可愛?？墒?，那天下課，朱白將手伸入書包，頓時傻了眼。原來，她的小熊貓不見了。同學(xué)們一聽，都炸開了，一個個問：“誰啊，誰偷了布熊貓？”問過了，都互相望望，仍沒有答案。這時，劉吉走過來，背著手問道：“什么時候丟的？”朱白淚珠掛在睫毛上，望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劉吉切了一聲，感到特受傷。劉吉是偵探迷，偵探小說一本一本地看，那都是很厚的書哦?？粗粗?，劉吉就感覺自己也成為神探了，自名福爾摩斯。同學(xué)們卻稱他劉摩斯，至于名字嘛，反而沒人叫了。劉摩斯很驕傲，一聽有什么案情，一定會背著手，叼著一支鋼筆走來——據(jù)他說，這是典型的福爾摩斯作派。可是，改名劉摩斯后，他的神探之名，仍未傳揚出去。他為了一戰(zhàn)揚名，仄著耳朵，到處尋找機會。一次，王線線的球拍不見了，他滿臉陽光地聲稱，三天之內(nèi)，不查出球拍，自己就不再稱神探?？上?，剛公布好，王線線的球拍就找到了。他一驚問：“怎么就找見了？”王線線一笑道：“逗你玩兒?！彼汇?，這才明白，這丫頭故意設(shè)一個套，讓自己出糗。還有一次，吳柳的一本偵探書不見了，他馬上跳出來，自告奮勇，準(zhǔn)備偵破。而且，他專門找來校報記者，承諾兩天內(nèi)破案，到時，還請校報記者未自己寫一篇偵破案件的文章。誰知，校報記者還未轉(zhuǎn)身離開，書就找到了，是他同桌在他桌兜里發(fā)現(xiàn)的，這小子竟然打著如意算盤，將吳柳的書藏起來，然后自己破案，想一舉獲得神探美名。他甚至暗暗想，到時，那種神速一定會讓全班同學(xué)刮目相看；再加上校報一宣傳，神探之名將迅速傳播，不出名是不可能的。誰知馬腳泄漏，劉摩斯挨了老班好一頓批，什么成名心太重啦，什么荒唐透頂啦……劉摩斯一時灰頭土臉的，很是尷尬。不過，他沒泄氣，仍積極尋找機會，以圖東山再起。2聽到朱白的玩具熊沒了，劉摩斯的小心臟咚咚地跳，激動得鼻尖冒汗。那只玩具熊，自己也看見過，很可愛的，全班同學(xué)都喜歡。他想，這件案子一破，轟動性一定不小。他于是斜叼著鋼筆，如福爾摩斯的煙斗一樣，背著手來到朱白面前。吳柳一見到他，眼睛一亮，大聲質(zhì)問：“劉摩斯，不會是你又藏熊貓了吧？”大家一聽，都盯著劉摩斯。劉摩斯急了，又一次鼻尖冒汗，連連道：“怎么……可能？我是神探！”吳柳切了一聲，又想到自己偵破書丟失的事，說劉摩斯為了成為神探，什么破招數(shù)都可以用，這一次，很可能又是這樣做的。朱白一聽，眼睛立馬瞪圓了，望著劉摩斯。劉摩斯忙搖著手告訴朱白，這次真沒有。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他把自己書包拿來，打開兜個底朝天讓朱白看。而且，他很生氣。他聲稱，神探生氣，后果是非常嚴(yán)重的。他說，他一定要抓住偷玩具熊貓的人，還自己以清白，為受害者討回公道，讓世界變得和諧平安，讓……讓自己神探大名四海皆知。說完，他提出一個條件，失主必須配合自己工作。見朱白點頭，這小子趁機提出第二個要求，案子查出，失主要送他一塊匾，上書金字：絕世神探。朱白切一聲，不請他查了。劉摩斯一見急了，討價還價，說用鋼筆寫在紙條上送自己也可以。朱白勉強答應(yīng)。劉摩斯覺得，自己終于可以大展身手了。于是，他弄了一個筆記本，煞有介事地詢問著、記錄著他認(rèn)為很有價值的東西。最后，他指著一個人，告訴朱白，自己懷疑這個人。這個人，就是婁米兒。因為，根據(jù)朱白反映，婁米兒也很喜歡這個絨布小熊貓，經(jīng)常要了看，愛不釋手。可是，自從競選學(xué)習(xí)委員失敗后，朱白再也不讓婁米兒看了。劉摩斯聽到這兒，用筆一敲筆記本：“嗯，案犯已大致可以確定了。”朱白睜大了眼：“不可能吧，這么快?。俊眲⒛λ故植桓吲d，朱白這種眼光，明顯地不信任自己。而且，更讓劉摩斯不舒服的，是朱白接下來的話：“神探，你小子不會制造冤假錯案吧？”劉摩斯火了，覺得自己名譽受到了極大的損失。他很生氣地說：“如果不是她，以后，本人再不當(dāng)神探了?！闭f完，他叼著鋼筆，背著手走了。他告訴朱白，三天內(nèi)，必有結(jié)果。他甚至叮囑：“美女，準(zhǔn)備練練書法，別到時寫‘絕世神探四字，寫得歪歪扭扭的，那要是傳出去，不只是丟你的臉，也會丟本神探的臉的?！?劉摩斯之所以懷疑婁米兒，首先，是因為婁米兒和朱白有矛盾。其次，婁米兒愛那個絨布小熊貓。當(dāng)然，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婁米兒身份。婁米兒是農(nóng)民工子女，她老爸來這兒打工，她也來這就讀。這丫頭，看見廢品，眼睛馬上就瞪圓了，如狗看到了骨頭。下課后，她沿著校園到處轉(zhuǎn)著，看見礦泉水瓶子，馬上撿了起來。一次，劉神探拿了半瓶礦泉水，一邊走一邊喝著，感到有人在身后跟蹤，忙回頭一看，是婁米兒。婁米兒正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礦泉水瓶呢。這丫頭，討厭！他想，兩口喝了礦泉水，瓶子偏不給她，一下子扔進了垃圾桶。等到他走遠，回頭一看，婁米兒打開垃圾桶，正在里面拾起那個礦泉水瓶子呢。他忙跑回教室，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告訴了大家，而且編了一支歌：“婁米兒，真討厭，整天圍著垃圾轉(zhuǎn)，左一轉(zhuǎn)，右一轉(zhuǎn)，轉(zhuǎn)得滿身都是汗?！泵看?，婁米兒一進教室，一些同學(xué)就大聲喊。這時，婁米兒的眼圈就紅了。也因為這樣，老班又一次批評了劉摩斯：“你偵破了什么??？就偵破了婁米兒拾礦泉水瓶？拾礦泉水瓶怎么啦？那是一種勤儉?！崩习嗾f話愛用反問句，一個句子一個句子，問得劉摩斯鼻尖直冒汗。4劉摩斯覺得，這次偵破，一定要講究證據(jù)。因此，隨后他開始跟蹤起婁米兒來，準(zhǔn)備到時人贓俱獲。這天，放學(xué)后，大家都走了，婁米兒卻留了下來。劉摩斯一見，忙跑回教學(xué)樓，躲在窗子下，悄悄朝里瞄著。婁米兒的座位在窗子下。婁米兒在寫字，她有個特點，一邊寫一邊會將自己寫的字讀出聲來。劉神探因此能清清楚楚聽到她寫的什么。只聽她自寫自念道：“親愛的弟弟妹妹，請接受我送來的玩具熊，不過，要替我保密哦，我不想讓同學(xué)們知道這件事，好嗎？”寫完，她拿著一個玩具熊搖晃著，輕輕一笑道：“真好看哦！小熊，再見哦！”說完，親吻了一下玩具熊，放入一個盒子，收進桌兜，走了出去。劉摩斯忙躲了起來。他想，這玩具熊果然是婁米兒偷去了。現(xiàn)在，她一定聽說自己這個超級大神探已經(jīng)插手偵破，風(fēng)聲很緊，準(zhǔn)備轉(zhuǎn)移贓物，把玩具熊送給她弟弟妹妹了。他想，幸虧自己發(fā)現(xiàn)的早，不然，贓物就被轉(zhuǎn)移走了。他暗暗決定，自己暫時不吱聲，等到午后，同學(xué)們都來了，他才揭穿婁米兒，讓大家見識一下自己的神探手段。好不容易等到同學(xué)們陸續(xù)走進教室，婁米兒也走進來了，坐在了位子上。這時，劉摩斯站起來，叼著鋼筆，背著手走上講臺，很莊重地咳嗽一聲，告訴大家，玩具熊丟失案已告?zhèn)善?。吳柳聽了，驚呼道：“這么快啊，不會是你自己拿了吧？”劉摩斯哼了一聲，嚴(yán)正聲明，吳柳這種行為，是在誣陷名神探，是要負(fù)法律責(zé)任的。不過，自己名人量大，不和她丫頭計較罷了。說到這兒，他慢慢走到婁米兒面前道：“婁米兒，本神探如果沒猜錯的話，你桌兜里有一個紙盒?！眾涿變和?，忙搖搖頭，表示沒有。劉摩斯生氣了，用手拿下那支斜叼著的鋼筆道：“不愿承認(rèn)，可一切是逃不過本神探的眼睛的?！闭f完，他對大家道，“大家鼓掌，請婁米兒同學(xué)拿出紙盒，可以嗎？”同學(xué)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來，都鼓起掌喊道：“拿出來，拿出來?！痹诖蠹业恼坡曋校瑠涿變旱椭^，從桌兜里拿出一個大紙盒。正在這時，朱白匆匆跑進來，劉神探一把拉住她，告訴她，她的玩具熊貓，自己已經(jīng)查了出來，請她一起見證自己的輝煌，見證這個歷史性的時刻。朱白急了，喊道：“輝煌你個大頭鬼，我的玩具熊找見了?！币粫r，劉摩斯傻了。5朱白的玩具熊，是不小心丟在床下去了，她老媽今天上午打掃衛(wèi)生發(fā)現(xiàn)了，交給了她。因此，她急忙跑來，告訴了劉摩斯。劉摩斯睜大眼，不解地道：“婁米兒的盒子里也有玩具熊??！”果然，盒子打開，不但有玩具熊，還很多，一共十幾個，整齊地放在里面。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中，婁米兒才說出原因。她來這兒讀書，看見朱白的玩具熊十分逗人，很好看，突然想到老家的同學(xué)，他們什么玩具也沒有，如果自己能送上一些玩具熊，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可是，她沒有錢，于是，就開始撿拾廢品賣錢。錢攢夠后，她買了這些玩具熊，并寫了一封信，準(zhǔn)備明天一起寄出去。這些，她不想讓大家知道，她說：“老班說過，做好事不留名，這是一種美德啊?！鄙砗?，一個聲音接過話頭道：“不，這次應(yīng)當(dāng)讓同學(xué)們知道?！贝蠹一仡^一看，是老班。老班不知什么時候站在后邊，紅了眼圈。他走上講臺，拿著那個紙盒，還有玩具熊道：“你應(yīng)當(dāng)讓同學(xué)們知道，讓同學(xué)們理解，農(nóng)民工的孩子，他們一點兒不比城里的孩子低賤，因為，他們的心中充滿了愛。”同學(xué)們聽了，都鼓起掌。劉摩斯紅了臉，低下了頭。第二天，他和其他同學(xué)一人拿了一個玩具熊，送給婁米兒，希望婁米兒能幫著寄回老家，寄給她的同學(xué)。同桌的你 方小晞不喜歡張然，因為張然這妞太傲，不但白著眼睛看方小晞，而且當(dāng)眾喊方小晞英語盲。一個班草，什么時候受到過這樣的待遇？方小晞不高興地質(zhì)問：“讓別人受傷，難道你就很高興嗎？”張然不但不認(rèn)錯，還瞇著眼說：“當(dāng)然?！睆埲簧踔琳f，讓方小晞受傷，是自己最大的樂趣。方小晞氣得鼓鼓的，用眼睛瞥她道：“丫頭，也太小氣了吧，不就是本人上次說了你一句大象腿嘛，至于這樣狠狠地報復(fù)嗎？”張然沒好氣地說：“至于?！睆埲簧踔帘穷^一皺，做出很不屑的樣子道：“不服氣，我們比試一下啊?！狈叫勔宦牼托箽饬?，自己英語全班下游，能和全班前十的張然“華山論劍”嗎？張然見方小晞狼狽的樣子，不但不憐香惜玉，竟然痛打落水狗道：“咋樣？帥哥的智力一般和帥氣都成反比。”其她女生聽了，都嘎嘎地笑。方小晞落荒而逃，臨走扔下一句話：“好男不和女斗?！笨墒牵氐郊依?，他越想越不服氣，堂堂的方小晞，竟然被一個丫頭在眾目睽睽之下指著鼻尖挑戰(zhàn)，自己竟然不敢接招，也太傷自尊了。他猛地想起自己的Q中，有一個網(wǎng)名“天下第一劍”的哥們兒，曾自夸過自己英語天下無敵，自己為什么不請教一下，或許有什么絕招，能讓自己拿來挽回面子。方小晞想罷，馬上上網(wǎng)留言詢問對方：“哥們兒，你英語究竟如何？”對方也在網(wǎng)上，發(fā)過一張笑臉道，說天下無敵是吹牛，反正很牛的。方小晞頓時滿臉放光，忙求道，幫哥們兒一把吧。對方問，干什么？方小晞將張然對自己的嘲笑說了一遍。對方顯然也生氣了，發(fā)過一行字：那丫頭敢笑話本公子的哥們兒，我一定要讓她嘗嘗失敗的滋味。方小晞一聽有希望，忙問怎么辦，有什么絕招。對方告訴他，每晚回家，自己通過Q指導(dǎo)他絕招，保證半個學(xué)期下來，一定讓那丫頭敗得目瞪口呆。方小晞讀了，高興得小心臟咚咚地跳?？墒菍Ψ接謸?dān)心，怕方小晞不用功，到時半途而廢，讓自己這個師父會很丟臉的哦。方小晞連連保證，自己一定會臥薪嘗膽，為自己的面子狠狠搏上一把?！疤煜碌谝粍Α痹谒囊辉俦ＷC下，終于答應(yīng)了。以后，每晚回家，方小晞就忙著上網(wǎng)。“天下第一劍”也如期上網(wǎng)，很認(rèn)真。別說，這小子英語挺牛的，什么語法、單詞、造句，如列家珍。方小晞將這些一一記下，反復(fù)練習(xí)。有時，方小晞也想偷懶了，對方馬上發(fā)過一句話：“哥們兒，什么出息，讓一個小女生笑話，嘁！”方小晞一見臉紅了，頓時斗志昂揚起來。尤其最近，張然越來越驕傲了，簡直讓方小晞無法忍受。這小女生竟然揚言要換位，說和方小晞同桌，自己將來一不小心，很可能被傳染成英語盲了。方小晞睜著眼喊：“那是感冒嗎，能傳染??？”張然點著頭嘎兒嘎兒樂，說那要傳染上了，比感冒厲害多了。方小晞也點著頭，狠狠道：“等著吧，張然你離失敗的日子不遠了。”張然學(xué)著相聲語言道：“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真的嗎？”方小晞決定，自己就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也一定要攻下英語，打擊一下張然的囂張氣焰。半年刻苦，期末考試，方小晞竟然和張然英語成績不相上下。英語老師把成績一讀，張然頓時張大嘴，看外星人一樣看看方小晞，然后悄聲問：“你……不是抄襲的吧？”方小晞嘁了一聲，告訴對方，自己有名師指導(dǎo)。張然不信，瞪著一雙小眼睛道：“真的嗎？”方小晞學(xué)著相聲語言“你以為不是真的真的嗎？”說完，扔下目瞪口呆的張然，一臉陽光地吹著口哨走了。晚上回去，方小晞在Q上大加恭維“天下第一劍”，師父天下第一；師父的英語，讓人不佩服不行，不佩服簡直天理不容。然后，方小晞提出要求，想視頻見見師父尊容。方小晞反復(fù)要求，苦苦哀求，對方發(fā)過一張笑臉：好吧，讓弟子見一下師父吧。說完，“天下第一劍”把視頻打開。方小晞見了，張開嘴巴合不攏。視頻里，自己的師父不是別人，竟然是同桌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