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輝,沈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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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來自中國資本市場的經(jīng)驗證據(jù)
李明輝,沈真真
(南京大學商學院,江蘇南京210093)
本文借鑒Choi, Kim and Zang(2010)的方法,利用2008-2010年中國上市公司數(shù)據(jù),以操控性應計的絕對值作為審計質量的替代變量,分別研究過高和過低的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結果發(fā)現(xiàn):對全樣本而言,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顯著負相關;當考慮異常收費的符號時,過高的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顯著負相關,而過低的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之間的關系不顯著。進一步研究發(fā)現(xiàn),在法治水平較高的地區(qū),總體而言,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之間關系不再顯著,但正的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之間呈顯著正向關系。這表明,法律環(huán)境對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之間的關系具有調節(jié)作用。在法律環(huán)境較好的地區(qū),正的異常收費并不會損害審計質量,此時,事務所之所以會收取更高的審計費用,可能是由于他們需要實施更多的審計程序。本文的研究表明,過高和過低的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是不同的,過高的審計收費可能損害審計質量,而過低的審計費用并不會損害審計質量,并且,“過高的審計收費會損害審計質量”僅在法治水平較差的地區(qū)成立。
異常審計收費;審計質量;操控性應計;法治環(huán)境
審計費用過高或過低是否會影響審計質量,是近年來審計收費研究的一個新話題。從西方來看,對于異常審計費用究竟是否會以及如何影響審計質量,相關研究并未得出一致的結論。就我國而言,陳杰平等(2005)[1]、方軍雄和洪劍峭(2008)[2]、Xie et al.(2010)[3]從審計意見改善的角度考察了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的關系。然而,上述研究并未考慮異常收費的符號。在現(xiàn)實中,上市公司既可能支付異常高的審計費用,也可能會支付異常低的審計費用,這兩種情況之下,異常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是否一樣?Choi, et al.(2010)指出,異常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是不對稱的,其取決于異常審計費用的符號:異常高的審計費用可能損害審計質量,而異常低的審計費用卻并未顯著損害審計質量。[4]從我國的監(jiān)管實踐來看,監(jiān)管部門似乎更擔心異常低的審計費用可能會損害審計質量。例如,2012年3月15日,中注協(xié)在京約談中瑞岳華和北京興華等2家事務所負責人,就收費水平較低的上市公司年報審計業(yè)務可能存在的風險作出提示,提醒事務所抵制不正當?shù)蛢r競爭。2013年4月11日,中注協(xié)再次以“上市公司年報審計收費降低的風險防范”為主題,約談了永拓會計師事務所負責人,提請其注意防范審計收費降低情況下的審計風險。而對于審計費用異常高的情況,盡管是學者們關注的重點,但監(jiān)管部門似乎并未予以特別的關注。因此,我國監(jiān)管部門對異常收費的關注與Choi, et al(2010)[4]的結論并不一樣。那么,在我國,異常審計費用是否一定會損害審計質量?異常高的審計費用與異常低的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究竟是否存在差異?監(jiān)管部門重點關注異常低的審計收費的做法是否妥當?需要經(jīng)驗的證據(jù)。本文借鑒Choi, et al.(2010)的做法,利用我國A股上市公司2008-2010年間數(shù)據(jù),在考慮異常審計費用方向的基礎上,以操控性應計的絕對值作為審計質量的替代變量,檢驗異常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結果發(fā)現(xiàn),在不考慮異常審計費用的方向時,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顯著負相關;但在考慮異常審計費用的方向時,過高的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顯著負相關,而過低的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之間則沒有表現(xiàn)出顯著的關系。不過,進一步檢驗表明,在法律環(huán)境較好的地區(qū),正的異常審計費用越高,審計質量反而越好。因此,法律環(huán)境可以緩解正的異常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負面作用。換言之,僅在法治水平較低地區(qū),過高的審計費用才會損害審計質量。
本文從如下方面拓展了現(xiàn)有文獻:(1)國內(nèi)現(xiàn)有相關文獻往往只是考察異常審計費用的絕對值對審計質量的影響,而不考慮異常審計費用的方向。實際上,過高和過低的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機理和程度是不同的。本文在檢驗異常收費的絕對值與審計質量關系的基礎上,進一步考察過高和過低的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從而可以考察異常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是否具有非對稱性影響。(2)從西方來看,Higgs and Skantz (2006)[5]、Choi, et al.(2010)[4]等學者考慮了異常審計費用的方向,然而,我國注冊會計師行業(yè)所處的訴訟和監(jiān)管環(huán)境以及審計市場集中度、審計收費管制等都與西方有著較大差異。在此情形下,過高或過低的異常收費對審計質量的影響是否也如西方一樣?本文可以在西方相關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提供在我國法律與經(jīng)濟環(huán)境之下異常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影響的經(jīng)驗證據(jù)。(3)國內(nèi)外現(xiàn)有文獻并未考慮法律環(huán)境對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之間關系的調節(jié)作用。實際上,法律環(huán)境對審計師行為具有重要影響,在存在異常收費情況下,審計師是否會犧牲其獨立性或減少應實施的審計程序,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審計師對其自身法律風險的考量。本文對不同法治水平下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的關系是否存在差異的研究可以進一步豐富法律環(huán)境對審計行為的影響的文獻,并可以部分地回答現(xiàn)有文獻結論不一致的原因可能是在于忽略了制度環(huán)境對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之間關系的調節(jié)作用。
本文其余部分安排如下:第二部分是相關文獻回顧,第三部分是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第四部分是研究設計,第五部分實證結果與分析,最后是文章的主要結論和討論。
1.1現(xiàn)有文獻回顧
Frankel et al. (2002)[6]、Ashbaugh et al. (2003)[7]、Srinidhi and Gul (2007)[8]等學者均檢驗了審計費用、非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結果未發(fā)現(xiàn)一致的結論。并且,這些研究都是直接考察審計費用的高低(或審計費用占總收費的比重)與相關審計質量替代變量之間的關系,并未從異常審計費用的角度來考察。這樣做的缺陷是不能排除審計費用中正常部分。近年來,學者們開始從異常審計費用的角度來考察其對審計質量或客戶盈余質量的影響,但卻得到了不同的結論。
一些學者發(fā)現(xiàn),異常審計費用會損害審計質量。如陳杰平等(2005)對2000-2002年間被出具非無保留意見審計報告的中國上市公司研究后發(fā)現(xiàn):不發(fā)生審計師變更時,異常審計費用與不利審計結果的改善顯著正相關;但在發(fā)生了審計師變更時,異常審計費用與不利審計結果的改善之間沒有顯著相關性。[1]方軍雄和洪劍峭(2008)、Xie et al.(2010)在陳杰平等(2005)的基礎上進一步考察了異常收費對購買審計意見的影響。其中,方軍雄和洪劍峭(2008)將研究樣本擴大到2001-2002年全部上市公司,并使用比例法估計異常收費。結果發(fā)現(xiàn),異常審計費用與上市公司不利審計意見的改善顯著正相關。這意味著中國上市公司成功地通過支付異常審計費用購買了審計意見。[2]Xie et al.(2010)發(fā)現(xiàn),客戶向審計師支付異常審計費用從而購買審計意見,僅存在于那些會計數(shù)據(jù)可能有質量問題的公司中。這表明,如果一個公司是由于正常的利潤改善從而使審計意見得到改善,就沒有必要向審計師付出額外的審計費用來購買審計意見;只有那些過度操縱會計利潤的上市公司才有壓力通過收買審計師來確保審計意見的改善。[3]此外,趙國宇(2010)發(fā)現(xiàn),被證監(jiān)會處罰的事務所存在異常審計收費行為。[9]
一些學者則認為,異常收費反映了審計師的努力程度,因此,其與審計質量之間應是正向關系。如Higgs and Skantz (2006)認為,如果市場認為非正常獲利業(yè)務是對審計獨立性的威脅,則剩余收費為正的公司的ERC將更低。其實證結果表明,就總收費和審計收費而言,ERC與剩余收費水平之間存在正向聯(lián)系;但對于非審計費用,僅發(fā)現(xiàn)有限的證據(jù)表明異常收費會損害審計獨立性。因此,異常高的審計收費是表明公司盈余質量高的一個信號。[5]Willekens and Bruynseels (2009)利用比利時私營公司數(shù)據(jù)研究了非預期審計費用與財務報告質量之間的關系,結果發(fā)現(xiàn),無論是以連續(xù)變量還是虛擬變量來度量異常收費,操控性應計的絕對值與異常收費之間都呈顯著的負向關系。不過,對于操控性應計為正的子樣本,上述關系并不顯著;對于操控性應計為負的子樣本,操控性應計與異常審計費用之間呈顯著的正向關系。這表明,異常收費有助于約束公司向下操縱盈余的行為。他們還發(fā)現(xiàn),異常收費與披露質量正相關。因此,異常收費反映了審計人員的努力程度,其并不會威脅審計獨立性。[10]此外,Blankley, et al.(2012)發(fā)現(xiàn),在控制了內(nèi)部控制質量后,異常審計費用與公司在以后兩年內(nèi)發(fā)生財務重述的可能性之間呈顯著負向關系。[11]這實際上也表明,異常審計費用可以反映審計師的努力程度。
還有一些學者發(fā)現(xiàn),異常收費與審計獨立性之間沒有顯著關系。如Hope and Langli (2009)利用挪威私營公司數(shù)據(jù),考察在“低法律風險、低信譽風險”環(huán)境下,收取非預期審計費用的審計師是否不太可能出具持續(xù)經(jīng)營疑慮審計意見。結果并沒有發(fā)現(xiàn)證據(jù)表明異常高的審計收費與審計師出具持續(xù)經(jīng)營疑慮審計意見或其他類型的非標意見的傾向之間具有顯著關聯(lián)。[12]
Choi, et al.(2010)則認為,異常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與其符號有關。他們對美國公司2000-2003年間數(shù)據(jù)研究后發(fā)現(xiàn),對于全樣本而言,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之間沒有顯著的關系;但是對于過高收費的子樣本,二者呈顯著正向關系;對于過低收費的子樣本,二者沒有顯著的相關關系。上述結果說明,過高的審計費用會影響審計師的獨立性進而損害了審計質量,而過低的審計費用則不會。[4]不過,Asthana and Boone (2012)認為,異常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有經(jīng)濟抵押和客戶議價能力兩種理論。異常低的審計費用表明客戶的議價能力較強,這將會導致審計師降低審計質量;異常高的審計費用反映了審計師對客戶的依賴(經(jīng)濟抵押),這也將會削弱審計師的獨立性。其實證結果表明,當正的異常審計費越高,操控性應計的絕對值和達到或超過分析師預測的可能性越高,這支持了經(jīng)濟抵押理論;當負的異常審計費的絕對值越大,操控性應計的絕對值和達到或超過分析師預測的可能性越高,這支持了客戶議價能力理論。他們還發(fā)現(xiàn),在后SOX時期,經(jīng)濟抵押和客戶議價能力的影響都有所減弱,這表明,SOX有助于提高審計師的獨立性。[13]因此,盡管Asthana and Boone (2012)[13]與Choi, et al.(2010)[4]均認為異常高或異常低的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有所差異,但Choi, et al.(2010)[4]認為只有異常高的審計費用會損害審計質量,而Asthana and Boone (2012)[13]認為異常高或異常低的審計費用均會損害審計質量,只不過作用機理不同。
1.2 對現(xiàn)有文獻的總結與評價
過高或過低的異常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可能是不同的。Choi, et al.(2010)指出,異常審計費用可以看成是從特定客戶那里賺取的“準租”。如果審計師收取異常高的審計費用,則其將會允許客戶進行機會性盈余管理行為,因為此時審計師默認客戶進行盈余管理所能獲得的收益將超過相關的成本(比如訴訟風險提高、聲譽損失);而如果審計費用是異常低的,則有三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審計師缺乏動力來對客戶不符合準則的報告行為做出妥協(xié),因為審計師從這樣的客戶那里獲得的收益很少,因而缺乏動力來挽留這樣的客戶,此時,負的異常費用與操控性應計之間的關系就不太顯著;第二種可能,異常收費負得越多,審計師對客戶做出妥協(xié)的動力就越低,審計質量也就越高,此時,異常收費與操控性應計之間將是正向的聯(lián)系;第三種可能,審計師可能預期未來可以從客戶那里獲益因而允許當期審計費用異常的低,此時,審計師將會對客戶的盈余管理行為做出妥協(xié)。其實證結果表明,異常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取決于異常審計費用的符號,他們因而建議未來相關研究應考慮異常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非對稱性影響。[4]西方近年相關研究往往考慮了異常審計費用的符號,但對于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的關系,現(xiàn)有研究結論很不一致。就我國而言,陳杰平等(2005)[1]、方軍雄和洪劍峭(2008)[2]、Xie et al.(2010)[3]從審計意見改善的角度考察了上市公司是否會通過支付過高審計費用來購買審計意見,但他們并未考慮異常費用的符號。
鑒于我國相關研究尚未對不同符號的異常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是否是非對稱的進行研究,且現(xiàn)有文獻并未考慮法律風險對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之間關系的調節(jié)作用,因此,本文借鑒Choi, et al.(2010)的方法,以操控性應計的絕對值作為審計質量的替代變量,使用2008-2010年中國證券市場的數(shù)據(jù),研究過高和過低的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不同影響,并進一步考察法治水平不同的地區(qū),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的關系是否存在差異。
表1 對現(xiàn)有文獻的總結
獨立審計是一項有償?shù)闹薪榉?,會計師事務所將根?jù)審計活動的成本、承擔的風險收取合理的審計費用,審計收費將通過影響審計行為(審計程序)進而影響審計質量。在充分競爭條件下,審計費用將反映審計成本及風險溢價,如果審計收費過低而又缺乏必要的監(jiān)管和約束,則可能會導致審計師減少必要的審計程序以節(jié)約成本,從而導致其發(fā)現(xiàn)客戶報表中存在的不當行為的概率下降。另一方面,審計費用是審計師與客戶在討價還價之后達成的交易價格,如果審計費用明顯高于審計成本,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審計師對客戶的經(jīng)濟依賴,這將會對審計獨立性產(chǎn)生負面影響。陳杰平等(2005)、方軍雄和洪劍峭(2008)、Xie et al.(2010)等均發(fā)現(xiàn),在我國,異常審計費用會損害審計獨立性[1-3]。盡管我們認為過低的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負面影響可能不夠顯著,但總體而言,在不考慮符號時,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之間仍應表現(xiàn)為負向關系。故提出如下假說:
H1:其他條件不變,在不考慮異常審計費用的符號時,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之間呈顯著負向關系。
事務所收取過高的審計費用,表明上市公司可能通過向審計師提供更多的經(jīng)濟利益來達到改善審計結果的目的,而審計師則可能由于能夠獲得過高的經(jīng)濟利益而屈從于客戶,審計師的獨立性因而降低。而當上市公司支付給事務所的審計費用過低時,為了降低審計成本,審計師可能會選擇減少必要的審計程序或降低審計程序的執(zhí)行質量,進而降低審計質量。但是,從經(jīng)濟抵押的角度而言,上市公司支付的審計費用過低時,審計師挽留客戶的動力將下降,審計師也可能更傾向于抵制客戶操縱報表的壓力,而對于自身風險的考慮也會促使審計師對那些只愿意支付較低審計費用的客戶過于激進的會計處理予以抵制,此時,審計質量反而會更高。并且,由于監(jiān)管部門對上市公司審計費用過低的問題較為關注(中注協(xié)數(shù)次針對審計收費降低的事務所進行約談提醒就是明顯的實例),這反而使得一些事務所不敢過低降低審計質量。因此,在審計收費異常低的情況下,審計質量可能未必會降低??傊?,正的異常審計費用和負的異常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可能是不同的,較之負的異常收費,正的異常收費對審計質量的負面影響更為明顯。據(jù)此,我們提出假說2:
H2:其他條件不變,正的異常費用對審計質量的負面影響比負的異常費用更明顯。
法治環(huán)境可能會對上市公司及其審計師行為產(chǎn)生影響,從而影響到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之間的關系。在法治水平高的地區(qū),上市公司和會計師事務所會受到更嚴格的監(jiān)管,會計師事務所會面臨更大的審計風險,事務所為了規(guī)避法律風險,在異常收費高的時候也不敢隨便放棄其獨立性,在異常收費低的時候也不敢隨意減少必要的審計程序,異常收費對審計質量的負面影響應該較?。欢诜ㄖ嗡降偷牡貐^(qū),會計師事務所對自身風險不太關注,更可能迎合客戶的要求而喪失獨立性或者減少必要的審計程序以節(jié)約審計成本,異常收費對審計質量的負面影響更明顯。因此,法治水平對異常費用與審計質量之間關系具有調節(jié)作用。我們故而提出如下假說:
H3:其他條件不變,在法治水平較高地區(qū),異常費用對審計質量的負向作用不如法治水平較低地區(qū)明顯。
3.1模型設計與變量定義
3.1.1 審計質量的度量
經(jīng)審計后財務報表中操控性應計的程度,可以反映審計師對客戶激進性會計處理的容忍程度,因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審計質量,且審計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持續(xù)經(jīng)營疑慮審計意見等往往是比較極端的情況,因此,較之審計意見類型等替代變量,操控性應計可以更一般地反映審計質量[14][4]。本文參照Choi, et al.(2010)[4]的做法,用操控性應計的絕對值來衡量審計質量。具體而言,本文將使用截面修正的瓊斯模型并用分年度分行業(yè)的數(shù)據(jù)來估計操控性應計額。
3.1.2異常收費的估算
審計費用可以分為正常審計費用和異常審計費用兩個部分。其中,正常審計費用是建立在與客戶風險相關的可觀察到的審計費用決定因素上的,而異常審計費用是在審計費用披露時可觀察到的決定因素所不能解釋的那部分收費。[15]因此,我們可以用審計定價模型來估算正常的審計費用,當年實際審計費用與正常費用之差(殘差項)即為異常審計費用。其中,正的殘差值代表稱為“異常高”的審計費用;而負的殘差值稱為“異常低”的審計費用。
根據(jù)現(xiàn)有文獻,審計收費主要受到審計客戶規(guī)模、審計復雜程度、審計風險、審計師特征等因素的影響。我們將采用如下模型來估計正常審計費用和異常審計費用:
3.1.3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之間關系的檢驗模型
在控制被審計單位的規(guī)模、財務杠桿、審計意見類型、是否由四大審計、是否發(fā)生事務所變更、是否虧損、經(jīng)營活動現(xiàn)金流量、成熟性、成長性以及年度、行業(yè)的基礎上,我們建立如下回歸模型來考察審計質量與異常收費之間的關系:
若異常審計費用會對審計質量產(chǎn)生負面影響,則g1顯著為正。
3.1.4檢驗不同符號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的關系的模型
我們將使用兩種方法進一步分析不同符號的異常收費對審計質量的不同影響:(1)借鑒Choi, et al.(2010)的做法,將樣本分為正的異常收費、負的異常收費兩個子樣本分別進行回歸;(2)借鑒Higgs and Skantz (2006)[5]、Willekens & Bruynseels(2009)[10]的做法,引入虛擬變量POS_ABFEE(當異常收費為正的時,POS_ABFEE取1,否則取0)及其與ABFEE的交叉項(模型3)。我們將著重考察POS_ABFEE與ABFEE的交叉項的符號及顯著性。上述兩種方法的結果應當一致。
3.1.5檢驗法治水平對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之間關系的影響的模型
我們將引入LAW這一虛擬變量及其與ABFEE的交叉項來考察不同法治水平下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之間的關系:
其中,LAW的定義方法是:當公司位于法治水平較高的地區(qū)時,LAW取1,否則取0。值得指出的是,理論上說,事務所和客戶所在地區(qū)的法治環(huán)境都會影響到審計師行為及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的關系,但基于以下幾點原因,我們認為上市公司所在地區(qū)法治環(huán)境的影響更大:(1)上市公司所在地區(qū)法治環(huán)境會對客戶迫使審計師接受不恰當?shù)臅嬏幚淼哪芰Ξa(chǎn)生影響。公司所在地區(qū)法治環(huán)境好,客戶不太會對審計師施加過度的壓力,而審計師基于法律風險的考慮也會抵制客戶的不合理要求。此外,在法治環(huán)境較好地區(qū),市場、媒體和社會公眾等對審計師執(zhí)業(yè)的約束力也更強[16];(2)近年來,由于會計師事務所合并、我國政治傳統(tǒng)的影響等原因,導致許多事務所將總部搬移到北京等中心城市,這將導致事務所總部所在地區(qū)法治環(huán)境的區(qū)分度變??;另一方面,實際中,審計工作往往由主審事務所位于上市公司所在地區(qū)的分所來具體實施,這兩方面因素使得上市公司所在地區(qū)(也往往是實施審計的分所所在地)法治環(huán)境對審計質量的影響更大。(3)按照我國證券監(jiān)管的通行做法,對于上市公司的虛假陳述等違法違規(guī)行為,往往由證監(jiān)會派出機構(證監(jiān)局)對轄區(qū)內(nèi)上市公司進行查處進而導致存在過錯的審計師被查處,因此,客戶所在地區(qū)法治環(huán)境會直接影響到審計師被查處的概率進而影響到審計師的行為。
相關變量定義如表2所示。
表2 變量定義
表3 描述性統(tǒng)計(模型2)
3.2樣本來源與樣本選擇
本文所需的財務數(shù)據(jù)全部來源于WIND數(shù)據(jù)庫,合并子公司數(shù)由上市公司年報手工收集而得,上市公司所在地法治水平數(shù)據(jù)來源于樊綱等(2011)編制的“中國市場化指數(shù):各地區(qū)市場化相對進程2011年報告”。
考慮到2006年我國會計準則、審計準則的變革以及估計DA需要上年數(shù)據(jù),我們選取滬、深兩市2008-2010年全部A股上市公司的數(shù)據(jù),經(jīng)過以下調整篩選出3194個樣本:(1)剔除存在缺失值的樣本;(2)刪除行業(yè)為“金融、保險業(yè)”的公司;(3)剔除IPO公司。
我們對SIZE、CATA、LEV、CFO、ROA、LIQ、AGE和GR等連續(xù)變量分別在1%和99%位置進行了縮尾處理。
3.3 描述性統(tǒng)計
表3是模型2中主要變量描述性統(tǒng)計的結果。從表中可以看出,ABFEE的最小值是-1.6766,最大值是2.9466,均值是0,中位數(shù)為-0.0176,表明異常審計費用為負的樣本略多于異常審計費用為正的樣本。
4.1 異常審計費用估計模型的回歸結果
表4是審計定價估計模型的回歸結果。從表中可以看出,審計收費與被審計單位的規(guī)模、合并子公司數(shù)的算術平方根、是否“四大”、上期是否被出具非標意見、是否報告虧損之間呈顯著正向關系,而與存貨和應收款比重呈顯著負向關系。該方程的解釋力為65%左右。
表4 審計定價模型(模型1)的回歸結果
注:*、**、***分別表示在10%,5%和1%的水平上顯著,下同。
4.2 相關分析
表5報告的是Pearson相關系數(shù)矩陣。從表中可以看出,異常收費的絕對值與操控性應計的絕對值之間呈顯著正向關系,這表明,在不考慮異常審計費用的符號時,異常審計費用的幅度越大,審計質量越低,與假說1相符。此外,ABSDA與其他變量均存在顯著關系,而∣ABFEE∣除了與AGE、GR顯著負相關外,與SIZE、OPIN、LEV、BIG4、SWITCH、LOSS、ROA等變量的相關性均較低。
從表5可以看出,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shù)最大為-0.6122(ROA與LOSS),低于一般認為的0.8的界限。另外,在回歸時計算方差膨脹因子(VIF)可知,所有自變量的VIF值均小于10,這表明變量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
表5 Pearson相關系數(shù)矩陣(模型2)
4.3 多元回歸分析
4.3.1異常收費絕對值與審計質量的關系(假說1)
表6報告是模型2的回歸結果。從第一列可以看出,∣ABFEE∣的系數(shù)顯著為正,這表明,在不考慮異常審計費用的符號時,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呈顯著負向關系,假說1得到支持。從表中還可以看出,被審計單位的規(guī)模、ROA與ABSDA分別在1%和5%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審計意見、財務杠桿、是否由“四大”審計、經(jīng)營活動現(xiàn)金流量及成長性與ABSDA都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
表6 模型2的回歸結果
4.3.2不同符號的異常費用對審計質量的非對稱性影響(假說2)
我們采用兩種方法檢驗不同符號的異常收費對審計質量的影響:
(1)對收費過高(ABFEE>0)和過低(ABFEE<0)兩個子樣本分別進行檢驗,結果發(fā)現(xiàn),對于異常審計費用為正的子樣本,∣ABFEE∣的系數(shù)顯著為正(表6的第2列),這表明,當審計師收取異常高的審計費用時,其審計質量顯著更低;但對于異常收費為負的子樣本,∣ABFEE∣的系數(shù)為負但不顯著(表6的第3列),這表明,當審計師收取異常更低的審計費用時,并不會降低審計質量。
(2)加入異常收費的符號(虛擬變量)及其與異常收費的交叉項對所有樣本進行檢驗(表7)。從表7第1列可以看出,在引入虛擬變量后,ABFEE與ABSDA的相關性不顯著,而交叉項POS_ABFEE*ABFEE的系數(shù)顯著為正,說明正的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顯著負相關,這與模型2的結論是一致的。
綜上,正的異常收費會顯著降低審計質量,而負的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沒有顯著的關聯(lián),假說2得到支持,這與Choi et al.(2010)的發(fā)現(xiàn)一致,而與Asthana and Boone (2012)的結論不同。
從表7第2、3列還可以看出,僅在DA為負的子樣本中,POS_ABFEE*ABFEE顯著為正,這表明,存在過高的審計收費時,審計師更可能容許客戶進行向下調整的盈余管理。我們對ABFEE+和ABFEE-兩個子樣本進行檢驗也發(fā)現(xiàn)(表8),當ABFEEE>0時,ABFEE僅在DA-子樣本中顯著為正;而當ABFEE<0時,無論是對DA+還是DA-子樣本,|ABFEE|均不顯著。
表7 模型3的回歸結果
表8 區(qū)分DA和ABFEE符號分別回歸的結果
4.3.3 法治水平對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之間關系的調節(jié)作用(假說3)
表9是模型4的回歸結果。從表9第一列可以看出,不區(qū)分異常收費的符號時,加入法治水平因素后,∣ABFEE∣的系數(shù)仍然顯著為正,這表明,異常審計費用會損害審計質量。不過,ABSABFEE*LAW的系數(shù)為正但不顯著,這說明,在法治水平較高的地區(qū),異常收費對審計質量的影響較小。假說3得到支持。
表9 模型4的回歸結果
我們還進一步檢驗了不同符號的異常收費下法治水平的調節(jié)作用(表9第二、三列)。從第二列可以看出,對于ABFEE>0的子樣本,ABFEE的系數(shù)為正,但交叉項的系數(shù)顯著為負,表明總體而言,過高的審計收費會損害審計質量,但在法治水平較高地區(qū),正的異常收費非但不會損害審計質量,反而能夠提高審計質量。這可能是由于在法律環(huán)境較好的地區(qū),事務所更注重自身的風險,其收取異常高的審計費用,是由于其要實施更多的審計程序、付出更高的審計成本。從第三列可以看出,對于ABFEE<0的子樣本,無論是ABFEE的絕對值還是其與法律環(huán)境的交叉項,均不顯著。因此,對于異常低的審計收費,無論是在法治水平高的地區(qū)還是在法治水平低的地區(qū),其對審計質量都沒有顯著影響。
4.4穩(wěn)健性檢驗
我們進行了如下穩(wěn)健性檢驗,結果均與表6、7一致:(1)用經(jīng)上年ROA調整的截面修正瓊斯模型估計DA。參照Kothari, et al.(2005)[17]的做法,我們將上年的ROA加入修正的瓊斯模型中,以估計可操控性應計額,并作為審計質量的替代變量重新進行回歸。(2)去掉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樣本。當上市公司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審計報告時,說明會計師發(fā)現(xiàn)并報告了財務報表中存在的重大錯報,因此,操控性應計高并不意味著審計質量低。為了剔除這一影響,我們從樣本中剔除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公司后再進行回歸。(3)去掉由國際“四大”審計的公司?!八拇蟆迸c非四大在審計質量、審計收費上可能存在較大差異,為了排除這一因素的影響,穩(wěn)健性檢驗時,我們從樣本中剔除由“四大”審計的公司后重新進行回歸。(4)分行業(yè)估計異常審計收費。在主檢驗中,我們是將行業(yè)虛擬變量作為控制變量來控制行業(yè)因素對審計費用的影響,進而確定異常審計費用。穩(wěn)健性檢驗時,我們改按在每個行業(yè)內(nèi)進行回歸,估算異常審計收費(行業(yè)內(nèi)差異),并重新進行回歸。上述穩(wěn)健性檢驗表明,前面的結論是穩(wěn)定的。
5.1 研究結論
上市公司向會計師事務所支付畸高或者畸低的審計費用,是否會損害審計質量,是監(jiān)管部門和社會公眾共同關心的問題。陳杰平等(2005)[1]、方軍雄和洪劍峭(2008)[2]、Xie et al.(2010)[3]均發(fā)現(xiàn),在我國,異常審計費用有助于上市公司不利審計意見的改善,但這些研究并未考慮異常審計費用的符號,也沒有考慮不同的法制環(huán)境之下異常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可能存在差異。本文借鑒Choi, et al.(2010)[4]的做法,利用我國A股上市公司2008-2010年間數(shù)據(jù),在考慮異常審計費用方向的基礎上,以操控性應計的絕對值作為審計質量的替代變量,檢驗異常收費對審計質量的影響。實證結果均支持了我們的假說:(1)對于全樣本(即不考慮異常審計費用的符號)而言,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顯著負相關;(2)當區(qū)分異常收費的符號時,正的異常收費與審計質量之間呈顯著負向關系,而負的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之間沒有顯著關系。這表明,在我國,不同符號的異常收費對審計質量的影響也是非對稱的,異常低的審計費用并不會對審計質量產(chǎn)生顯著影響。進一步研究發(fā)現(xiàn),正的異常收費越高,管理層更可能向下調整盈余。(3)在法治水平較高的地區(qū),異常收費對審計質量的影響較小。進一步研究發(fā)現(xiàn),在法治水平較高的地區(qū),正的異常收費越高,審計質量反而越好。這說明,在法治水平較高地區(qū),事務所收取過高審計費用并不意味著審計質量較差(更會容忍客戶的激進性報告行為)而可能是事務所需要實施更多的審計程序以控制自身的風險?;蛘哒f,僅在法治水平較差的地區(qū),過高的審計收費才會損害審計質量。
本文對政策的啟示意義是,目前我國監(jiān)管部門更多地關注于審計費用偏低的情況而對于審計收費偏高的情況并不怎么關注的做法并不妥當。事實上,畸高的審計費用(尤其是在法治水平較差地區(qū))更可能會損害審計質量。另一方面,本文也發(fā)現(xiàn),正的異常費用對審計質量的影響與公司所在地區(qū)法治水平有關。因此,政府監(jiān)管部門應對法治環(huán)境較差地區(qū)審計費用過高的公司予以重點關注。
5.2 本文的不足
本文存在如下不足:(1)審計定價模型可能未能充分識別所有影響審計收費的因素,這將會影響我們對異常審計費用估計的準確性,進而可能影響我們關于異常收費對審計質量的檢驗效力。另外,盡管中國證監(jiān)會對上市公司披露支付給會計師事務所報酬的內(nèi)容和形式作了具體的規(guī)定,但實踐中,上市公司對相關標準的理解不同,造成審計費用披露的質量不甚理想,不同公司審計費用的口徑可能存在差異,這將影響對異常審計費用的估計,從而影響本文的實證結果。(2)盡管我們認為,較之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傾向等替代變量,操控性應計的絕對值能夠較好地度量審計質量,但其也存在明顯的缺陷。(3)除了審計服務外,會計師事務所還可能向上市公司提供非審計服務,因此,異常審計費用可能并不能夠完全反映會計師事務所對公司的經(jīng)濟依賴或議價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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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normal Fees and Audit Quality: Empirical Evidence from Chinese Capital Market
LI Ming-hui, SHEN Zhen-zhen
(Business School,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3, China)
The effect of abnormal audit fees on audit quality is an important concern to scholars, investors, and regulators. In China, CICPA is concerned about the unfavorable effect on audit quality of excessively low audit fees. Although several papers have studied the association between abnormal audit fees and audit opinion shopping for publicly listed companies in China, little is known about the abnormal audit fees-audit quality relation conditioned upon the sign of abnormal audit fees.
Following Choi, Kim and Zang (2010), this paper uses the data of publicly listed companies in China from 2008 through 2010 to explore asymmetric effect of above-normal and below-normal audit fees on audit quality, which is measured by a magnitude of absolute discretionary accruals. We find that there is a significant negative relationship between abnormal fees (in absolute values) and audit quality. When the sign of abnormal audit fees is considered, however, we find that positive abnormal fees are negatively associated with audit quality, while negative abnormal fees are not associated with audit quality. This paper further explores whether the association between abnormal fees and audit quality is affected by firms’ local legal environment. We find that in a sound legal environment, abnormal fees (in absolute values) are not related to audit quality; however, positive abnormal fees have a significant positive effect on audit quality. These results indicate that when a local legal environment is sound, auditors are generally more concerned about their litigation risks, and higher audit fees simply reflect that auditors have performed more audit procedures to protect themselves from lawsuits. The results imply that unusually high audit fees will impair audit quality in a poor local legal environment.
The results of this paper reveal that the association between abnormal audit fees and audit quality in China depends on the sign of abnormal audit fees. In other words, positive abnormal audit fees may impair audit quality while negative abnormal fees have no significant effect on audit quality. Therefore, regulators should not fixate their attention only on abnormally low audit fees. This paper also shows that the effect of positive abnormal audit fees on audit quality depends on legal environment. These results suggest that regulators should be vigilant to publicly listed companies paying extraordinary high audit fees in a poor local legal environment.
Our study adds to the existing literature in the following ways. First, to the best of our knowledge, this is the first study to test how the effect of abnormal audit fees on audit quality will be affected by the sign of abnormal audit fees and by the local legal environment in China. Accounting literatures have not considered implications of the sign of abnormal audit fees in China. In fact, the effect of abnormal audit fees (in absolute values) on audit quality is different for abnormally high audit fees and abnormally low audit fees. This paper explores differential effect of positive and negative abnormal audit fees on audit quality and finds similar results as those of Choi, Kim and Zang’s (2010) study. Second, by extending the study of Choi, Kim and Zang (2010), this paper provides further empirical evidence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bnormal audit fees and audit quality and asymmetric effect of abnormal audit fees based on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of China. Third, our study explores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legal environment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bnormal audit fees and audit quality. The findings add to the literature of the effect of legal environment on auditor behavior and help explain why the existing studies are having mixed findings.
abnormal audit fees; audit quality; discretionary accruals; legal environment
中文編輯:杜 ?。挥⑽木庉嫞篊harlie C. Chen
F239
A
1004-6062(2016)02-0166-09
10.13587/j.cnki.jieem.2016.02.020
2013-07-06
2014-02-04-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資助項目(71272099,71072043);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資助項目(11YJC790124);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點資助項目(2010ZDIXM025)
李明輝(1974—),男,江蘇金壇人,南京大學商學院會計學系/中國審計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導師,管理學博士,研究方向:審計與公司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