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血尋梅》是2016年香港金像獎上的大贏家,這除了是獎賞給具有本土意識的導(dǎo)演之外,
也可以理解成是對華語電影一次有效探索的贊賞。
不僅僅是對香港底層的一種客觀生存現(xiàn)狀的刻畫,
《踏血尋梅》也在很用力地展示一種人隨時可遇的生存拷問。
郭富城早在五年前的《B+偵探》時,就已經(jīng)將一個潦倒邋遢的警探演得出神入化,這是他有把握的角色,同時也是合適這樣一位年過半百經(jīng)歷太多角色和風浪的藝人的角色。在《踏血尋梅》中,血腥的案發(fā)現(xiàn)場,郭富城扮演的重案組警官再次衣衫不整地入鏡,雖然戲眼不在他身上,他這個角色也并非不可替代,但天王還是很好地利用了自己的優(yōu)勢,誠懇地道地詮釋了這樣一位復(fù)雜和執(zhí)念的警官。
金像獎將太多的獎項都獎勵都給了這部作品,從最佳編劇、最佳男女主角、最佳男女配角以及最佳攝影,都成了褒獎這樣一部相當具有探索和思考意識的影片的見證。如果說郭富城在里面相當老練地成功飾演了一位不肯放棄的警探,那么春夏和白只兩個新人則是盡善盡美地將兩個奇葩和詭異的角色詮釋得干干凈凈。
雖然郭富城憑此片得到了垂涎已久的金像獎影帝,但這既不是他最佳的一次發(fā)揮,他在本片也不是最出彩的一位。比較而言,春夏的演繹確實更為出色,她的不變應(yīng)萬變以及對一位寡淡簡單從容少女的巧妙詮釋,都值得這座影后的獎杯。只是,這群被“尊老愛幼”的演員講述的故事,卻是一個深度折磨人的犯罪雞湯。
太宰治說完了“生而為人,我很抱歉”這句之后,《松子被嫌棄的一生》里也將之當成臺詞說了出來。在《踏血尋梅》中,用一個懸念故事再次將這樣的命題提出來。
在逼仄破舊的公寓中,人像老鼠一樣躲來躲去,并且常常沒有老鼠那樣得到物質(zhì)滿足。兩個人赤身裸體,男的肥碩丑陋,女的青春稚嫩,他們碰撞之時,女的想死,男的只能意猶未盡之際去幫她。當然,他之所以去幫她,不是什么必然,但在影片營造的氣氛下,卻是一個合理的選擇。即便男的動搖,那個一心赴死的少女也堅定不移。片中的一個富有意味的意向是,習慣戴著佛牌的丁子聰,親手掐死了篤信基督教的王佳梅。這不僅是在動搖和質(zhì)疑,更是一種無奈。
于是她死了。王佳梅為什么想死,你可以從電影中找到無數(shù)個答案,但這些在常態(tài)的生活中都不是必然理由。她生活顛沛,從小沒在好的環(huán)境里長大,被嫌棄,以及在某種程度上走投無路,與此同時她又是這座城市里的異客和陌生人,多重壓力在她那瘦小卻也一樣含有脂肪的軀體內(nèi)不斷發(fā)酵。人常常在無奈和無能為力之際尋找宗教的拯救,可一旦宗教也無力的時候,這個人就很難再繼續(xù)像你我一樣活著了。
香港電影不管影迷如何喜愛,都終離不開“嘩眾取寵”這四個字,沒有噱頭和商業(yè)賣點這些元素,也就沒有港片輝煌之說。這樣說不是小看港片,從世界電影格局來說,不吸引影迷走進電影院去饒有興致地坐在那兒緊盯著90分鐘的大銀幕,也就不可能有成功的電影。類型片在香港極其發(fā)達,這也能說明在一個高度發(fā)達的商業(yè)社會里,觀眾永遠會用手中的電影票投票的。
在各種改良港片的嘗試中,唯有一種將“類型片噱頭+XXX”這種結(jié)合方式,才有可能獲得成功。一方面延續(xù)了港片的傳統(tǒng)和尊重影迷的觀影習慣,另一方面在探索和前進方向上也不缺少有效嘗試,于電影藝術(shù)來說才是有意義的。香港金像獎之所以將眾多獎項都一攬子給了《踏血尋梅》,我想也有這方面的考量,比如這種文藝片的骨干和類型片的外形作品,確實在新近港片中算得上是獨樹一幟。更重要的是,《踏血尋梅》可以在方向上為港片提供一些可借鑒的道路。而這,也正是《踏血尋梅》與以往香港犯罪片的不同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