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萬元辦起動物園

陳玉村在學校學的是動物專業(yè)，早年在部隊負責管理軍馬和畜牧業(yè)務。1975年，他轉(zhuǎn)業(yè)到地方，福州市政府成立動物園，有關領導看到他有相關的專業(yè)背景，委任他擔任動物園園長。給陳玉村的預算少得可憐，只有5萬元。

陳玉村到北京動物園考察，看到大熊貓漂亮可愛，就向國家林業(yè)局申請分配幾只大熊貓。當時的“熊貓部長”董智勇批給了福州4只大熊貓，4歲的巴斯就是第二批到來的。

熊貓接來時適逢冬天，過了五一，福州天氣漸熱，大熊貓出現(xiàn)了嚴重不適應。為了找到適合熊貓生活的環(huán)境，陳玉村跑遍了福州市郊的大小山頭，最后在彭嶺上建起了“熊貓山莊”，讓大熊貓夏天到山上避暑。

陳玉村認為，圈養(yǎng)大熊貓必須走人工馴化道路，縮短人類和熊貓接觸的距離，建立熊貓對人的信任。巴斯最輝煌閃耀的日子，也是陳玉村最引以為榮的日子。1987年，擅長運動、被陳玉村訓練后擁有舉重、晃板、騎車、投籃等多項技能的巴斯受邀造訪美國圣地亞哥動物園。

巴斯的到來在圣地亞哥引起全城轟動，為了看巴斯一眼，圣地亞哥市民要等上兩三個小時，親眼觀看的時間卻只有3分鐘，就不得不為后面的觀眾讓路。

造訪美國的200天里，陳玉村寸步不離巴斯，既當保鏢又當隨行醫(yī)生，當時，美方給陳玉村和同事安排的是住賓館，但他覺得賓館離動物園太遠，不方便照顧巴斯，就堅持讓園方找來兩輛房車，陳玉村和飼養(yǎng)員在房車里一住就是200天。房車離巴斯的住所僅隔30米，陳玉村經(jīng)常會半夜起來偷偷看一眼巴斯的情況，確保巴斯沒事，他才會安心地回車里接著睡。

1991年央視春晚，巴斯用嫻熟的表演給全國人民拜年，成了家喻戶曉的明星熊貓。此后，陳玉村帶著巴斯與全國各地“粉絲”見面。這樣的“巡演”持續(xù)了10年之久，直到某一天，不經(jīng)意間，陳玉村意識到巴斯真的老了。

從死亡線上救回巴斯

2000年后的幾年時間里，巴斯的牙齒開始脫落，還先后患上高血壓、白內(nèi)障等疾病。

令陳玉村至今心有余悸的一次危險發(fā)生在2010年6月1日。當天中午，巴斯突然昏倒在地，任憑周圍游客怎么呼喚，它毫無反應。陳玉村帶領醫(yī)務人員趕到現(xiàn)場，為它輸液、監(jiān)控心率、血壓等。但過了三四天，巴斯的情況仍不見好轉(zhuǎn)。

已經(jīng)三四天沒合眼的陳玉村既焦慮又無助，甚至做好了巴斯會隨時離開的心理準備，但他就是不死心，覺得巴斯才30歲，還不到該離開的時候。陳玉村決心找出病因，幫助巴斯再度難關。

陳玉村一邊起早貪黑地照顧巴斯，一邊翻閱大量醫(yī)學書籍，四處咨詢專家，功夫不負有心人，陳玉村終于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巴斯的糞便里有氣泡，應該是胰腺炎的癥狀。根據(jù)臨床經(jīng)驗，急性胰腺炎在人身上也有類似表現(xiàn)，突然間發(fā)病并伴有陣陣巨痛，巴斯不會說話，它痛的表現(xiàn)就是趴在地上呻吟，這種病可能一夜間就會失去生命，必須馬上治療。

緊要關頭，陳玉村召集了福州最好的醫(yī)療團隊，調(diào)來了用于人體的先進醫(yī)療設備，按照腸炎并發(fā)胰腺炎的診斷，對巴斯進行治療。6月6日，巴斯精神狀況開始好轉(zhuǎn)，對肌肉注射也有了反應。一個星期后，巴斯逐漸恢復正常，陳玉村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

讓人動容的是，30余載的陪伴，巴斯和陳玉村有了很深的感情，它在精神上很信任和依戀陳玉村。每當巴斯生病時，只要陳玉村在身邊，它都顯得很安靜，吃藥、打針都很順從。陳玉村只要離開一會兒，它便會狂躁起來，對其他飼養(yǎng)員發(fā)怒，生氣，不吃也不喝。

為陪伴熊貓忠孝難兩全

與巴斯結緣相伴36載，陳玉村是孤獨的。陪伴國寶的漫長歲月里，他犧牲了家人太多的幸福和圓滿。

提起父親，陳玉村的兒子陳宇說，從小到大，他和父親在一起的時間屈指可數(shù)。有一次，老師布置寫作文，題目叫《我的爸爸》。陳宇文章中有這樣一段話：“我的爸爸是管動物的園長，在他的眼里，大熊貓不僅是國寶，更是他的心肝寶貝。作為他的兒子，我從未體會到他把我當寶貝的感覺……”

班主任老師看了陳宇的作文，把他對爸爸的描述告訴了陳玉村，陳玉村這才感到了兒子的委屈和不滿。他動情地對兒子說：“我知道，你對爸爸不能經(jīng)常陪你不太理解，可你想想，我不在家的時候，你還有媽媽陪伴，可巴斯沒有親人，它只信任我??！”

陳宇把爸爸的話聽到了心里。后來，他長大、成家、工作了，再后來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終于理解父親為什么那么盡心盡力了，因為軍人把榮譽和使命看得比生命還重要。

除了對兒子心懷愧疚外，陳玉村覺得最對不起的還有一個人——妻子。自從和大熊貓結緣后，他把家當成了旅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妻子一個人在操勞，每當妻子抱怨的時候，陳玉村自知理屈，好脾氣地笑著向妻子道歉。

妻子用弱肩挑起了家里的全部擔子，直到臥床不起，再也扛不動了。在妻子患病的兩三年里，陳玉村在熊貓世界和醫(yī)院之間來回跑。那段時間，陳玉村因為過度操勞，身體消瘦得厲害，妻子怕他累倒了，心疼地說：“我已經(jīng)這個樣子了，別來回跑了，還是陪你的熊貓去吧！”妻子的話讓陳玉村更加愧疚。

送走妻子之后，陳玉村把悲傷深深埋藏在心里，繼續(xù)投入到心愛的大熊貓研究之中。如今，已經(jīng)73歲早該過上悠閑自得退休生活的陳玉村，仍圍著他的幾只熊貓轉(zhuǎn)。有城市動物園出高薪聘請他做顧問，都被他婉拒了。陳玉村說，一個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他只想靜靜地守著巴斯們，把研究和照料熊貓這個光榮的事業(yè)進行到底。

（責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