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佳佳
摘 要:《白鹿原》中的女性在古老而又封閉的原上演奏了一曲在奮斗中掙扎,在掙扎中走向毀滅的悲歌,給人以心靈的震撼。尤其是田小娥悲劇形象個性之豐滿,性情之灑脫,命運之悲慘,精神之悲壯令人難以忘卻。
關鍵詞:《白鹿原》;田小娥;孤獨的反抗;悲劇命運
《白鹿原》是一部以悲劇藝術在新時期長篇小說領域見長的文學作品。在白鹿兩姓祖輩三代糾纏在財權(quán)利欲的無休止的謀算和爭斗中,作者以細膩深沉的筆觸,描繪出人物的命運的悲喜劇。文中塑造了諸多的女性形象,白鹿原上的女性作為男權(quán)社會中的一個弱勢群體,往往桎梏在封建論理制度和社會政治斗爭的枷鎖中。在這個男權(quán)至上的封建宗法社會里,她們處于社會邊緣地位,永遠擺脫不了被侮辱,被損害,被毀滅的悲劇命運。她們生活在白鹿原這個男性霸權(quán)色彩十分濃重的圈子,人性受到壓抑,她們最后的悲慘結(jié)局顯示出巨大的悲劇精神。尤其是田小娥這個悲劇形象最令人反思。
在缺乏自我意識和個性的自覺的時候,對待傳統(tǒng)文化和思想在外部表現(xiàn)上存在兩種不同的形式:一是被動的適應,即在無法改變自身實際的行為的時候,以被動忍耐的方式適應被壓迫、被蹂躪的悲慘處境。二是主動反抗,即在與現(xiàn)實相違背的時候起來反抗。田小娥就是主動反抗者。但是田小娥還是死了。這說明處于社會弱勢地位的女性,在強大的男性社會文化觀的束縛與壓制下,即使奮力反抗結(jié)果也逃脫不了悲劇的命運。
田小娥最大的悲劇就在于她無論是作為郭舉人的妾,還是作為黑娃的妻,都只不過是一個被踐踏在社會最底層,被侮辱,被損害的“玩物”。她是《白鹿原》中屬于傳統(tǒng)女性與新型女性之間過渡的女性。她純樸、善良、無助、無辜而又劣跡斑斑。她具有反抗精神,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愛情,她甚至一度做過農(nóng)協(xié)婦女代表。她敢于把郭舉人的“棗子”泡到自己的尿液里,以此來進行報復;她是整個《白鹿原》,女人,唯一一個打過男人耳光,唯一一個尿到鹿子霖鹿鄉(xiāng)約臉上的女人。但是她這點反抗是不徹底的,她因為自己的反抗而招來了更大的災難。
事實上,田小娥原本是一位極其純樸可愛的傳統(tǒng)女性,她強烈地渴望過著正常的生活。在和黑娃的相會中,她自然而然地產(chǎn)生了和黑娃廝守終生的美好愿望。她對黑娃說:“我看咱倆偷空跑了,跑到遠遠的地方,哪怕討吃要喝我都不嫌,只要有你兄弟日夜跟我在一搭……”“小娥嗚咽著說:‘我不嫌瞎也不嫌爛,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情愿。”就是在鹿子霖跟她睡完覺后要給她錢時,小娥還是突然縮回手:“不要不要不要!我成了啥人了嘛?”但是那個男權(quán)社會,卻不給這個純樸的女人任何機會。當她跟黑娃的事情敗壞以后,她被郭舉人掃地出門,趕回娘家;而父親則氣得病倒,只求“要盡快盡早地把這個丟臉喪德的女子打發(fā)出門,像用鍬鏟除在院庭里的一泡狗屎一樣急切”;當黑娃帶著田小娥回到白鹿原時,鹿三以斷絕父子關系來威脅黑娃放棄田小娥,白嘉軒拒絕他們進祠堂完婚;直到黑娃出走后她的境況更是每況愈下,兩次被綁到祠堂挨刺刷……直到最后她被鹿三殺死在炕上。田小娥的死是發(fā)人深思的。她的死,是男權(quán)社會對膽敢反抗禮教的女性的徹底圍剿。
作為一個反抗者,田小娥也曾做過斗爭,那就是和黑娃,鹿兆鵬等人在白鹿原上刮起了“風攪雪”,她做了婦女主任。提倡女人剪頭發(fā)放大腳,禁煙砸煙槍;刀砍奸淫佃戶妻女的三官廟老和尚,砸死在南原一帶以糟蹋婦女著稱的惡霸龐克恭……這一切都是婦女解放的前奏,也是小娥反抗這個男權(quán)社會的表現(xiàn)。
田小娥最后的失敗——她被磚塔鎮(zhèn)住,永不能出來興風作浪,預示著男性文化始終對這一類女性充滿了詛咒,表現(xiàn)了是男權(quán)至上的思想對女性生命力、女性自主精神的壓抑。在我看來,小說作品無論是借誰的手殺害了田小娥,都不能遮蔽田小娥的真正死因:她是死在了傳統(tǒng)文化,傳統(tǒng)道德對任人性的泯滅,死在了這種文化建立起來的以男權(quán)為中心的霸道里。
面對生命難以承受之重,田小娥無奈卻始終不愿低頭,并表現(xiàn)出倔強的反抗和自我爭取,但是,身處宗法制的背景下,田小娥的反抗是孤獨的,她的反抗也最終導致了頭破血流,灰飛煙滅的下場。傳統(tǒng)倫理和封建秩序從她一出生就決定了她的悲慘命運,要么是本本分分傳宗接代的工具,要么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婊子,但是田小娥不甘寂寞,不甘損害的性格,注定了她要做一個封建傳統(tǒng)道德的背叛者。
其實,與田小娥有著悲慘命運的女性,在舊中國又何止她一個,作為封建傳統(tǒng)文化的被害者,這個犧牲在傳統(tǒng)倫理道德的屠刀下的婦女,其悲劇命運深刻昭示著傳統(tǒng)道德文化非人性的一面,也傳達出生命存在難以承受之重。而作為一個“善良而真實的女人”,田小娥的悲慘命運也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參考系:一方面讓我們認識到那個時代的道德境況與民族傳統(tǒng)道德境界存在巨大的差異,又讓我們意識到物質(zhì)時代的道德失范精神困境與傳統(tǒng)道德的蕩然無存不無聯(lián)系。
縱觀整部小說,作者陳忠實正是通過塑造田小娥這樣被損害被侮辱的不屈女性形象給作品涂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并讓作者為之感到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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