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剛
抒情的方法有直接抒情和間接抒情,前者直接抒懷,后者往往依托于敘述、描寫和議論,在敘事、寫景、狀物或論理中抒發(fā)情感。
一、直接抒情
直接抒情也稱直抒胸臆,是指在記敘、描寫的基礎(chǔ)上,在感情達到熾熱的程度時,直截了當(dāng)?shù)匕褍?nèi)心的感情抒發(fā)、傾吐出來。
大娘,停住您送別的腳步吧!為了幫我們洗補衣服,您已經(jīng)幾夜沒合眼了。您這么大年紀(jì),能支持得住嗎?快回家休息吧!為什么搖頭呢?難道您擔(dān)心我們會把您這位朝鮮阿媽妮忘懷?不,永遠不會。
——《再見了,親人》
這段話以志愿軍戰(zhàn)士情真意切、樸實無華的語言渲染離別的氣氛。作者以懇求的語氣勸慰:“大娘,停住您送別的腳步吧!”一句話把志愿軍戰(zhàn)士對朝鮮老媽媽深深的敬意和難以割舍的離別之情直接抒發(fā)出來?!盀榱藥臀覀兿囱a衣服,您已經(jīng)幾夜沒合眼了?!边@句話簡明扼要地表現(xiàn)出朝鮮老媽媽對志愿軍戰(zhàn)士慈母般的愛?!澳@么大年紀(jì),能支持得住嗎?快回家休息吧!”一個問句和一個感嘆句,表達了志愿軍戰(zhàn)士對朝鮮老媽媽的關(guān)心體貼,其間的深情不言而喻。
直接抒情這種方式,由于感情濃郁、強烈,直抒衷腸,感染力很強。但要注意,如果讀者對你所指的事物不了解,你的直接抒情,就無法引起讀者的共鳴。
二、間接抒情
間接抒情,是指作者憑借描述人、事、景、物來傳情達意。作者的感情同寫人、敘事、寫景、狀物融合在一起,這種感情的抒發(fā)是滲透在文章的字里行間的。
1.情景交融
人物的活動總是離不開一定的生活環(huán)境,人物的情緒也會受到周圍環(huán)境的影響,所謂“一切景語皆情語”,就很好地道出了情緒與自然景物之間相生相融的關(guān)系。因此,描寫特定情節(jié)下的景物,可以傳達人物內(nèi)心微妙的情感,讓表達的情感更加形象生動。
這次,我看到了草原。那里的天比別處的更可愛,空氣是那么清鮮,天空是那么明朗,使我總想高歌一曲,表示我滿心的愉快。在天底下,一碧千里,而并不茫茫。四面都有小丘,平地是綠的,小丘也是綠的。羊群一會兒上了小丘,一會兒又下來,走在哪里都像給無邊的綠毯繡上了白色的大花。那些小丘的線條是那么柔美,就像只用綠色渲染,不用墨線勾勒的中國畫那樣,到處翠色欲流,輕輕流入云際。這種境界,既使人驚嘆,又叫人舒服,既愿久立四望,又想坐下低吟一首奇麗的小詩。在這境界里,連駿馬和大牛都有時候靜立不動,好像回味著草原的無限樂趣。
——老舍《草原》
細(xì)細(xì)地朗讀這段話,便會發(fā)現(xiàn)作者觀察有序——從天到地。無論是寫天,還是寫地,突出了其特點,天是那樣的可愛,草原是那樣的遼闊、柔美。
細(xì)心的你,是否發(fā)現(xiàn)在這段話中,還有一些文字不是描寫草原的?
有這樣的兩句話,你來讀一讀:
那里的天比別處的更可愛,空氣是那么清鮮,天空是那么明朗,使我總想高歌一曲,表示我滿心的愉快。
這種境界,既使人驚嘆,又叫人舒服,既愿久立四望,又想坐下低吟一首奇麗的小詩。
作者看了那里的天,看了那里的草原,卻有了不一樣的舉動——高歌,低吟。為什么會這樣呢?
起初,作者剛剛置身于大草原之中,看到的天與平??吹降腻娜徊煌W髡叩男闹谐錆M了驚喜與興奮,難怪作者想高歌一曲,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出心中的愉快。
慢慢地,作者細(xì)致地欣賞草原,在欣賞、描繪草原美景上也有層次——先整體,后部分,感受到了草原的遼闊與柔美。作者是用心去體會,真正走進了這美妙的境界,作者的心完全陶醉于草原中,在這種狀態(tài)下,才會想低吟一首奇麗的小詩。
作者用文字一邊描繪奇麗的草原景色,一邊表達內(nèi)心真切的情感,這樣情感的表達是那樣的含蓄,真實地、深切地寫出了自己想表達內(nèi)心情感的方式。這種寫法,就叫情景交融。
2.借物抒情
特定的物件往往能成為表達情感的載體,在寫人敘事的過程中,我們?nèi)绻軌蜃プ∨c表達的主要人物和主要事件有著密切聯(lián)系的物件,通過對具體物件的敘述和描寫,將要表達的情感寄托其中,也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座古橋,是我要拜訪的第一個老朋友。啊,老橋,你如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這澗水上站了幾百年了吧?你把多少人馬渡過對岸,滾滾河水流向遠方,你弓著腰,俯身凝望著那水中的人影、魚影、月影。歲月悠悠,波光明滅,泡沫聚散,唯有你依然如舊。
——李漢榮《山中訪友》
這段話是描述作者訪問第一個老朋友的情形。作者采用了借物抒情的方法,把“老橋”比作“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不但寫出了橋的古老,而且也突出了它默默無聞為大眾服務(wù)的品質(zhì),充分表達了作者對橋的贊美和敬佩。
3.敘事抒情
這是在敘事中傳達情感的寫法,寓情于事,敘事中帶著強烈的主觀感情,是飽含情感的敘述,這種寫法多用于敘事類作品。
他一句一句地審閱,看完一句就用筆在那一句后面畫上一個小圓圈。他不是瀏覽一遍就算了,而是一邊看一邊思索,有時停筆想一想,有時問我一兩句。夜很靜,經(jīng)過相當(dāng)長的時間總理才審閱完,把稿子交給我。
……
在回來的路上,我不斷地想,不斷地對自己說:“這就是我們的總理。我看見了他一夜的工作。他是多么勞苦,多么簡樸!”
——何其芳《一夜的工作》
自己寫的報告總理審閱時卻是一句一句地審閱,認(rèn)真思考,反復(fù)斟酌,并且謙虛地征求別人的意見,以致于審閱這一份文件花了相當(dāng)長時間??偫韺忛單募恼J(rèn)真、細(xì)致的程度可以說令人震驚。從中我們可以看到一位做事一絲不茍、舉輕若重的總理,字里行間流露出對總理的愛戴和崇敬之情。這就是敘事抒情。
4.寓情于理
這種寫法是將感情融注于議論之中,這是一種富有情感的議論,或者說是一種具有說服力和感染力的抒情。既能以理服人,又能以情感人。
我的臉由于困窘和羞愧一下子漲得通紅。這時候我意識到,老師誤解了我的笑聲,以為我的笑不懷好意。幸虧她沒有容我解釋,不然的話,同學(xué)們聽見我說自己三年前就發(fā)現(xiàn)了進化論,還不笑塌房頂!不過,被轟出教室,站在外面,我倒想出了一條自我安慰的理由,我明白了——世界上重大的發(fā)明與發(fā)現(xiàn),有時還面臨著受到驅(qū)逐和迫害的風(fēng)險。
——費奧多羅夫《童年的發(fā)現(xiàn)》
最后一句話一語雙關(guān)。其一,它講出了科學(xué)事業(yè)發(fā)展過程中的某些真實情況,哥白尼等科學(xué)家都有過這樣的遭遇;其二,是作者用幽默與自嘲的方式,表達了對此事的看法——誰讓我有這樣重大的發(fā)現(xiàn)呢?被轟出教室也就不足為奇了。作者把自己跟世界上有重大發(fā)明與發(fā)現(xiàn)的人列在一起,這是真正能讓自己得到安慰的理由。當(dāng)然,話里不乏憤慨的成分。這就是寓情于理。
間接抒情,使抽象的情感融化在景、物、事、理中,具體化、形象化,抒情效果含蓄婉轉(zhuǎn),深蘊雋永,感染力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