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櫻

有這么一條河流。

它似一條巨龍從滇、黔、川三省交界的崇山峻嶺、懸崖陡壁、奇曲險峻的山谷，經(jīng)過千難萬險，然后奪路而出，直奔長江，它就是赤水河。知道它的人，是因為它與紅軍長征聯(lián)系在一起，與槍林彈雨聯(lián)系在一起，與艱難險阻聯(lián)系在一起；又與救國救民聯(lián)系在一起，與不怕犧牲聯(lián)系在一起，與百折不撓聯(lián)系在一起；與家喻戶曉的“四渡赤水”和朗朗上口的“四渡赤水出奇兵，毛主席用兵真如神”的傳唱聯(lián)系在一起……

今年是紅軍長征勝利八十周年，民族文學雜志社組織多民族作家重走長征路。從遵義出發(fā)，走進赤水河。1935年，中央紅軍四渡赤水，徹底甩掉了十多倍于己的合圍之敵，順利跳出了敵人的重重包圍圈，贏得了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赤水河的壯闊和神奇，它見證了無數(shù)的歷史風云和英雄故事。今天多民族作家們走在長征路上，撫摸歷史變遷留下來的歲月痕跡，撥開迷霧，聆聽歷史深處傳來的回響，用文字釆擷歷史飄落的風云。

一

走進遵義，走進遵義會議。

那天的遵義城，天空下著小雨，微微透著寒意。

遵義是革命的圣地。偉人毛澤東在這里崛起，中國共產(chǎn)黨在這里站起，中國革命在這里大轉折。雖說是第一次踏上這塊土地，但心中一直保持著對這片土地的敬意。歷史在遵義留下許多不解之謎，洶涌澎湃的赤水河，復活的土司國海龍屯，神秘莫測的古鳛國……令人費解的是，中央紅軍這支疲憊之旅是怎樣從這里從弱小走向壯大、從失敗走向勝利、從遵義走向全國？這一切的一切仿佛只有赤水河才知道謎底。赤水河用深邃的眸子打量每一個來遵義朝圣的人。漫步在遵義的紅軍街，在古樸厚重的老街上，你可以看到紅一、二、四方面軍長征紀實，長征與工運展覽、毛澤東遺物展、毛澤東文化藏品展、勝利之師展、紅三軍團史陳列館、三十位女紅軍的長征陳列區(qū)，紅軍街上復原張貼的紅軍標語等等，其中每一個歷史事件都與八十年前的遵義相連。紅軍長征在遵義期間做了什么？你首先想到的是“遵義會議”。會議上確立了毛澤東在黨和紅軍中的領導地位，在極其危難的情況下挽救了黨，挽救了紅軍，挽救了中國革命。八十年的歷史實踐已經(jīng)證明，遵義會議是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上一筆重要的精神財富，遵義會議會址已成為輝煌歲月中的歷史豐碑。今天站在遵義會議會址前，依然能感受到紅軍長征精神的英雄氣概和革命圣地的莊嚴。

赤水河的遠和近、古與今，都把赤水河的風物、赤水河的子民，各各歸屬其中。赤水河的歷史與中國歷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先秦時期赤水河流域是濮人、氐羌、百越、南蠻四大古代民族活動區(qū)域。赤水河在貴州流域的古代先民是《尚書·牧誓》中提及助武王伐紂的濮人。他們奉竹為圖騰，有竹王誕生的神話傳說。從魏晉至隋唐，漢文書籍中把濮人表達為“竹”意的“仡佬”，與苗、布依、彝等民族一起，仡佬族人憑著竹子一般的氣節(jié)在交通不便窮山惡水的環(huán)境里從遠古走到現(xiàn)在，未曾停下腳步。生活在兩岸的各民族同胞拿出先人助武王伐紂的精神幫助工農(nóng)紅軍“四渡赤水”，使革命有了一個大轉折。

今天生活在赤水河兩岸的各民族同胞，有的仍保留著過去的生產(chǎn)生活方式。赤水河豐富的風物，獨特的習俗，歷史的風云以及那些曾發(fā)生于這塊土地的戰(zhàn)事雖已遙遠，但先輩留存的精神仍與今日的赤水河息息相關。生活在赤水河邊的人民仍然保持著那份古樸、勤儉，善良、厚道，長征精神仍然照耀著這片沃土。

二

說起赤水河，仁懷的茅臺鎮(zhèn)是繞不過去的。聳立在赤水河旁那巍峨莊嚴的“四渡赤水”“茅臺渡口紀念碑”“魯班紅軍烈士墓”以及紅軍四渡赤水戰(zhàn)役舊址等等，無不在提醒人們那腥風血雨的年代。站在這些紀念碑和舊址前，人們的心是不能平靜的。茅臺鎮(zhèn)，赤水河貫穿全境。自古就有：川鹽走貴州，秦商聚茅臺。特別是1915年茅臺酒在巴拿馬萬國博覽會上榮獲金獎后，茅臺鎮(zhèn)譽滿全球，被譽為“中國第一酒鎮(zhèn)”。1935年3月16日紅軍長征來到茅臺鎮(zhèn)，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張貼布告：

《中央工農(nóng)紅軍總政治部關于保護茅臺酒的通令》

民族工商業(yè)應鼓勵發(fā)展，屬于我軍保護范圍。私營企業(yè)釀的茅臺酒，酒好質佳，一舉奪得國際金獎，為人民爭了光。我軍只能在酒廠公買公賣。對酒灶、酒窖、酒壇、酒瓶等一切設備，?應加以保護，不得損壞，望我軍戰(zhàn)士切切遵照。

中央工農(nóng)紅軍總政治部主任：王稼祥

副主任：李富春

1935年3月16日

茅臺鎮(zhèn)的人們看完布告，又看看傷勢不輕的紅軍戰(zhàn)士們，紛紛從家里拿來吃的用的，還有珍貴的茅臺酒送給紅軍戰(zhàn)士們。正缺醫(yī)少藥的紅軍戰(zhàn)士們哪里舍得喝茅臺酒，只用它來細細地擦拭傷口，消炎止痛。這一切都被茅臺鎮(zhèn)的人們看在眼里記在心上，人們回到家里把最好的茅臺酒當作藥品無償獻給紅軍戰(zhàn)士們。茅臺鎮(zhèn)的人們真沒想到：茅臺酒奇跡般地為長途跋涉的紅軍戰(zhàn)士治愈了傷口減輕了痛苦。

長征路上軍愛民，民擁軍，軍民攜手共創(chuàng)人類歷史偉大奇跡的動人故事，就拿赤水河當墨，桫欏當筆也寫不盡呀。現(xiàn)在的茅臺鎮(zhèn)人民安居樂業(yè)，生活得愉快幸福。他們常常追尋祖先的足跡和緬懷先烈的豐功偉績，為社會譜寫壯麗和榮耀的頌歌。多民族作家們站在紀念塔前為烈士們舉行了一個簡約而不簡單的紀念儀式。陽光下，作家們用崇敬的心情，緬懷先烈。有的撿拾地上的松柏枝，做成一束，供于烈士紀念碑前；有的久久地站在碑前沉思；有的望著天空飄忽的云朵，仿佛云朵在告訴他有關紅軍將士的一些不為人知被歷史淹沒的感人故事；有的在討論戰(zhàn)爭留給后人的一些思考和探索；有的在默念碑上鐫刻著的烈士名字，一個一個接著一個。這不僅僅是一個個名字，而是一個個充滿堅定信仰的民族之魂。讀著烈士的名字，如同讀著他們鮮活的生命，永遠停留在生命中最燦爛最閃爍最寶貴的那一瞬。

三

紅軍長征“四渡赤水”的第一渡口叫渾溪口，就座落在土城。土城是赤水河畔的一個古鎮(zhèn)，當人們走進這座古鎮(zhèn)，那種久遠厚重的歷史氣息撲面而來。

傳說這里是古鳛國的故土，那長長的望不到邊的凹凸不平的青石板，那古樸仍然散發(fā)出威嚴的十八幫會館遺址，那古老的化石般的民謠，土城里隨處可見的“鳛”字等等，都在給現(xiàn)代人傳遞著遠逝的古鳛國“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那種悲壯情懷。《山海經(jīng)·北山經(jīng)》《漢書地理志》和酈道元的《水經(jīng)注》等史書都有記載，古鳛國大約存在于公元前770年至公元前308年之間。土城在漢代建縣，唐宋建州，到現(xiàn)在變成了古鎮(zhèn)。不管歲月、人事、物事如何變遷，由國變成縣，由縣變成州，由州變成古鎮(zhèn)，不變的是人的生活習俗和習慣。十八幫的建制，十八幫文化依然無形地影響著整個古鎮(zhèn)。鹽幫、船幫、棧房幫、糖食幫、布幫、茶幫、經(jīng)紀幫、丐幫、馬幫、米幫、藥幫、油幫、酒幫、鐵幫、石幫、木幫，這十八幫每個幫都制訂有完整的“幫規(guī)條約”，任何人都不能觸犯。這在全國任何一個古鎮(zhèn)都沒有的，惟獨美麗而神秘的赤水河畔的皇城故土上的土城才留存擁有。

在土城的古鎮(zhèn)里走著走著，抬頭一看到了女紅軍街，仿佛是時空穿越，眼前涌出一個場景：英姿颯然的女紅軍出現(xiàn)在小街上，那是怎樣的一道風景。她們的熱情、她們的信仰、她們的風采、她們的美麗打破了土城古老沉悶的空氣。

渾溪口位于土城赤水河與水獅河交匯處。聳立在火星山的土城渡口紀念碑記載著：1935年1月29日凌晨，紅軍從這里“一渡赤水”，甩開了敵軍的圍追堵截，拉開了紅軍長征“四渡赤水”的序幕。紀念碑上記載這次戰(zhàn)役雖然只有短短的還不到五十個字，卻有成千上萬的人為它付出了生命和血的代價。為幫助紅軍順利渡河，土城的人們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與紅軍戰(zhàn)士一樣，都是為了一個堅定信仰，進行著堅苦卓絕的戰(zhàn)斗。把所有的絢麗和光亮，獻給了祖國和人民，所有的不堪和艱辛，自己扛著。因此，他們的個體生命融入了國家的命運當中，載入歷史的史冊。本以歷史厚重著稱的土城，四渡赤水給土城的歷史又添了重重一筆，一個小小的古鎮(zhèn)擁有大大小小的紀念館、展覽館、陳列館、博物館、遺址群、舊址、駐地等等達三十多處。如：四渡赤水紀念館和中國女紅軍紀念、紅軍醫(yī)院紀念等等，你要把土城這部厚重的歷史書粗略地翻一遍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如今的赤水河，馬達轟鳴，航運繁榮。那鹽碼頭、古船幫、纖夫繩，滄桑的船工號子伴著赤水河的波浪，向人們訴說著昔日的過往……

尾 聲

生長在赤水河岸崇山峻嶺的桫欏見證了在赤水河從古到今所發(fā)生的一切一切。它從遠古走到現(xiàn)在，從不枯寂。它肇造于這片土地，陪伴著赤水河的萬事萬物。那像生命一樣熱烈的，像禪一樣深邃的赤水河，承載著紅軍長征四渡赤水的重要歷史事件。紅軍長征途經(jīng)川、滇、黔三省交界的赤水河時，在赤水河的險峻地勢上，紅軍聲東擊西，忽南忽北進行的“四渡赤水”戰(zhàn)役，是一代偉人在軍事指揮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面對敵人的重重圍堵，紅軍將士緊緊跟隨中國共產(chǎn)黨，帶著救國救民的革命情懷和大無畏的英雄氣概，帶著人民的深情囑托，帶著對信仰的追求和對光明的渴望，一往無前地踏上漫漫長征之路。在長征途中，是紅軍將士樂于吃苦，不懼艱難險阻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是紅軍將士勇于戰(zhàn)斗，無堅不摧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是紅軍將士重于求實，獨立自主創(chuàng)新以及善于團結，顧全大局的集體主義精神，成為我們民族生生不息的精神引擎，創(chuàng)造了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中國人民從勝利走向勝利的神話。

赤水河，英雄的河。你的光芒將永遠照耀前來赤水河朝圣的人們！